利劍絕對到達不了的領域。

    因為此刻的少女騎士，就連熠熠金發都像劍刃一般鋒利，直刺趙括的胸。

    可像是要接受似的，趙括沒有逃避。

    倒下後，隻剩下鱗甲的搖晃。

    這是殘影。

    不能承認的事實，因為蘿蘭刺穿的是一名士兵。

    “讓你的親衛代替你去死嗎？”

    “不，你殺死的不過是我的仇恨。”

    慢慢地隨著青色的煙塵逝去，趙括重新出現在前方。

    無窮無盡的仇恨。

    “不好意思孩子，”趙括像是嘲笑一般地看向文承，“現在的魔法界正值群雄並起的亂世，就這麽把我的怨恨托付給你還真是不甘心啊。”

    文承不為所動地舉起凝之對準西風，“也好，我也沒打算要你。”

    相較於你們一開始一盤散沙的英靈三人組，最後能贏的是上下一心，哪怕是中階和低階英靈組成的軍團。

    因此無所謂你的怨念在何處化解，無所謂那四十萬靈魂在哪裏得到安慰，這一切和我無關。

    就算你最想成為的那個攻守一體的將軍。

    無論是親友的質疑還是曆史的否定，你終究會帶著怨念死去。

    不過文承的意念並沒有很好地被趙括聽到，因為他已經在和蘿蘭交戰了。

    立刻帶上單片眼鏡，文承竟然發現蘿蘭的體征恢複到了八成！

    新的信念果然能讓她勃發出高昂的鬥誌！那麽……我也不能落後！

    當然說是這麽說啦，眼前的這頭野獸該怎麽對付才好。

    文承直愣愣地盯著前方不到五米的西風，它正把身體微微壓低，視線鎖定在文承的肩上。

    烈馬就算有獠牙仍不夠鋒利，但蹄鐵一旦命中顱骨就會造成瞬間死亡。

    少年的眼中卻沒有恐懼，隻有接受現實的覺悟。

    事實是，文承的脊椎骨和肩骨都處於碎裂的邊緣，內出血達到嚴重的狀態，體征是瀕危狀態，這一點在如梅和蘇濛的緊張眼神中也可以得到佐證，但文承一再舉手示意她們不要插手。因為我要的是蘿蘭和我的互相認可！

    骨頭快要碎了，卻還是鬥誌盎然。

    即便眼前的野獸有風一般的疾速，趙括也有大量的仇恨所凝結的替身。

    這個對手的棘手程度就算是柳真也有些難下手。

    抑製好痛苦後，文承緩緩收起凝之，又抬起手。

    “爆！”

    一道白光在上空爆炸，可青色的怨靈們並沒有消散的跡象。

    失敗了嗎？

    仇恨並不是黑暗的產物，又或者說他們凝結的形態並沒有完全反人類。

    這可如何是好？

    西風沒有給他時間，緩緩抬起的蹄鐵從鐵甲下散出瘴氣，並來勢洶洶地開始突進。

    文承舉起凝之，直挺挺地對準西風，就在這時，一道白光閃過。

    蘿蘭出現在他的身旁，並將右手的劍架在文承的劍上。

    並不是保護的姿態，而是兩人一起將劍架成十字，以頭頂躍上的馬腹作為目標。

    青色的閃光伴隨著巨大的衝擊。

    文承立刻感覺到自己在憑空旋轉，先是撞到樹上，接著撞到一旁的鵝卵石小路，滑動了好幾米後呼吸停止，視線一片血紅。

    如果就此閉上眼睛，一定會死去的。文承喘著虛弱的氣息緩緩睜開眼睛。

    第一時間確認落在一旁的蘿蘭。

    在朦朧的意識下，發現蘿蘭因為這一擊掉落了五成的體征，那開始跳躍的紅色熒光代表他們無法挺過下一次攻擊。

    要是不站起來的話……

    就在這時，文承被眼前的一幕怔住。

    “夠了，你們兩個。”

    像是責備般的聲音，蘇濛出現在兩人的麵前。

    難以想象的一幕，濛兒在保護我。

    像是看著孩童鬧劇一般的冷漠眼神，蘇濛這樣回頭瞥了一眼後，用堅定的眼眸麵對西風。

    纖弱的手腳和脖子，原本是應該站在安全地帶的蘇濛，那不帶一絲恐懼的視線直視著野獸。

    遠處，如梅和趙括開始接戰。

    “文承，快走。”甩出這句話後，蘇濛朝前邁步。

    當然……不可能走！要走的是你！

    文承拚命撐起上半身，同樣的時刻蘿蘭一躍而起。

    難以想象的事態發展，按理說最該殺死趙括的時機已經過去了，眼下卻不得不麵對急轉直下的戰局。

    更糟糕的是，並沒有給他回過神的時間。

    西風再次躍起，騰空的獠牙開始滴著口水，如果被那樣的身軀衝撞的話，蘇濛會立刻死亡。

    不可以！

    文承拚命使喚起四肢朝前挪動，卻無法阻擋將要發生的血腥事實。

    然而，下一瞬間，這個疑慮就被消解了。

    “文承，不用擔心。”

    在說話的同時，蘇濛的身體浮在半空中。

    她舉起那過於纖弱的右手。

    “濛兒！”文承的叫喊為時已晚。

    像是要打消蘇濛的存在一般，西風的前蹄拖著黑色的光芒，毫不留情地揮落。

    呲……

    文承愕然地凝視……

    漫天的血水。

    這不是比喻，因為文承和蘿蘭此刻正在上百倍於常人的血水下沐浴，全身都被染紅了。

    野獸仿佛為此感到不知所措地轉動眼球，但那之後，文承才明白發生了什麽。

    落在他腳下的頭顱有數十個。

    仍舊懸在空中的，是摘下眼鏡的空之魔法使。

    不過戰鬥還沒有結束。

    落在三人身後的是一隻七八個頭顱、十幾個馬蹄的四身連體怪物，正憑著殘存的意識瞪出青色的怒火。

    短暫的虛脫向蘇濛襲來，借著殘存的浮力飄零而下後被文承接住。

    “沒想到……失手了。”

    浴血的未婚妻說著笑了起來。

    她的左臂因為剛剛的撞擊而折碎，但其他部分完好，就是這副笑容也不是展現給文承溫暖的笑，而是展現給一個傻瓜的殘酷的笑。

    而蘿蘭的內疚已經換成了憤怒，她轉而麵對怪獸。

    可事態突然逆轉。

    三人都感到了突如其來的異常。

    一種難以形容的嘶鳴響起，似乎從黃泉底下而來，那是被撕裂的野獸腹部發出的。

    那是沙場的忠魂和怨恨被凝結成的令人窒息的氣息。

    “後退！一起後退！”蘇濛從文承懷裏掙脫開，“它的氣息已經不是正常水準了！”

    而且，遠處的如梅也被逐漸瞪出怒火的趙括擊飛。

    隨著轟隆的巨響，腫瘤般的四個聯排馬身竄起幾團青色之焰，火焰在一瞬間擴散，又立刻纏繞成鋼骨和車架，漸漸化為巨型古戰車，閃耀著焰色的車輪從黑暗中浮現，並且不斷滾轉。

    與此同時，趙括把長劍收起，呼喚出一把長戟，在頭頂嘩嘩地旋轉了好幾圈然後用力砸向地麵，身旁出現一個又一個凝結為肉體的持戟士兵，高大魁梧甚至超過趙括的兩倍，那仿佛混合了數十名冤魂的混合體將夜晚的公園完全照射出來，宛若衝上天際的焰火一般。趙括身上稀薄的鱗甲在一瞬間燒散，而跟著出現厚重的片甲，虎牙胸鎧跟著出現。

    準確的說，趙括身邊的巨人戰士有三十多個。

    到底是什麽緣故造成的！

    “我們已經不是對手了！”蘇濛拉著文承拚命後拽，又朝如梅喊，“撤退，撤退！”

    看不見絲毫的猶豫，趙括看都不看幾人一眼，緩緩朝戰車走去。

    明明是單純而智力低下的怪物，文承突然從那些滿是血絲的眼球中看出上千倍的死亡之意。

    四人紛紛被恐懼占據，不斷後退。

    到底發生了什麽令趙括突然發動了軍團級技能？！

    那是天際不斷逼近的另一股威壓。

    難道說？！

    從天而降的冰霜氣息落在四人身前。

    “這麽想殺了我麽？趙將軍。”

    扶蘇拔出北漠霜，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