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並排站著的兩人，所有人都不放過這個泄憤的時刻，李錡也不例外。

    唐貞元初年當上宗正少卿，後來又因使用賄賂勾結、上貢珍寶令天下的榷酒漕運都被他控製。後升為鎮海節度使，但解除鹽鐵轉運使一職，朝廷本以為是明升暗降削減他賺錢的機會，可沒想到他做起土皇帝，擅殺屬吏強搶民女，最終兵變失敗。

    總之，這是一個令皇帝很頭疼的家夥。

    可是。

    被真之組拒絕後又被騙到鏡之館經曆了輾轉反複的反叛噩夢。直到如今的萬曆年，英靈李錡終於明白自己該幹什麽，和一個和尚締約後做起了古玩生意，雖然假貨很多吧但和江湖兄弟們關係好，強買強賣利潤豐厚，生意沒敢做大但經常賄賂各色官員得以平安。

    直到真之組出現，他的舊夢覺醒，戎馬倥傯，刀光劍影……

    當然不，相比於那些無處安身的危險世界，這裏呈現出優越祥和的景象，上天是不會辜負任何一個善於鑽營的人的對吧。

    突然接到玄通道長的通知說那個男人醒了，江湖人士心中之混亂可謂非比尋常，李錡也不例外。他有意無意旁敲側擊與他關係較好的貪官們，最終賠上閻立本的畫搞定一位錦衣衛副指揮使。

    說服他們不要對文承下手。

    我要親手砍了他，然後把他的美人兒都搶過來。

    所以看著眼前虛弱的文承一派文弱的白衣書生模樣，而布袍早已被血水浸染，眼眸始終堅定的樣子，李錡不免暗暗讚歎。

    讚歎歸讚歎，當然是殺了他啦，就連旁邊的這位金發小美人也一並搶過來才是。

    此時蘿蘭已經和另一個英靈交戰，所有人都預見著文承的敗北，並對即將割下他人頭的愛國商人李錡感到一絲羨慕。

    二打二很公平吧，不過我們這裏是排隊殺你們的。

    我砍你的頭，他們砍你的腳，手臂，把你肢解幹淨吧……準備好受死了嗎親愛的組長？

    李錡往前走兩步舉起九環刀，對準站定的文承。

    突然充斥在眼前、四周的是一片白色的烈焰。

    體征不足三成的文承歎了口氣。

    這麽多英靈，看來我是必死無疑了。

    真的嗎？

    他突然燃燒起來，咧開嘴狂笑。

    一個銀白色的張狂身影。

    “李錡對吧。”文承這麽冷冷的說。

    因為眼前的李錡是緩慢動作的，眼神越來越驚恐。

    很可能要讓你白跑一趟了啊。我一個人應付這麽多美人還餘力不足，如果再加上小煙的話，真不夠被她們耍的，因此還是通過簡單直接的辦法吧。

    咯噠咯噠，文承硬是掙脫開時間束縛，拚命透支自己的法源。手腳和胸膛宛若要從內而外地撕裂似的炸開，白色火焰席卷破爛的布袍，縫隙中不斷鑽出火焰，頭發跟著燃燒起來，眼睛被燒透了。

    他在嘲笑。

    “體征什麽的……哈哈哈。”他扔下單片眼鏡。

    那一刻的眼鏡裏，文承的體征是問號。

    就連蘿蘭也對這一刻驚詫不已。

    文承突然心不甘情不願地舉起凝之，注視了他的愛劍很久。

    就一把劍來說，它還蠻輕的，劍柄和手掌也十分契合，而且不管纏多少布，它都能發出白焰燒掉。我甚至都沒空去問柳真怎麽獲得它的，但手指一旦觸碰它，就會有觸電的感覺，如果……

    讓它反過來呢？

    在李錡即將後退之際，文承看向夜空。

    盡管很想殺了你，但還是要謝謝你，餘瀟。你讓我明白了很多。

    為什麽……我不需要任何人指導就能驅使黑法源？

    為什麽我會記得未來？

    在一年的噩夢中，終於明白了。

    有關信仰，有關反正，有關我。

    因為……

    “VA，SSA，GO。”（時空魔神）

    隻是一句輕輕的呼喚，凝之突然綻放出黑色的火焰。

    一道黑色閃電從天劈向凝之，世界被分隔開。

    鏗鏗鏗。骨骼在成倍生長，全身墨染一般變成黑色。

    伴隨而來的是痛苦，全身都在糜爛和爆炸的痛苦，鑽心的痛苦。

    不好意思。黑色的文承忍著痛笑了笑。

    “你，你做什麽，竟然……”李錡不斷後退，所有英靈都被震驚。

    怒意與淩虐的衝動使得惡魔說話低沉，眼睛裏迸發出錯亂的黑白交織的焰火。

    “有什麽關係？”文承攜著凝之緩緩踱步，“真要把我當成光係魔法學徒那你可就錯了，李將軍。”

    文承不再顧忌地發出令大地震顫的聲音。

    “邪惡、貪婪、仇恨，這才是我們的本質，很想說出這些內心話吧，李將軍。”

    過於逼真的壓迫感讓李錡突然摔倒在地。可回過神來文承已經不見。

    “真是不好意思啊愛國商人，”文承突然伸手卷起黑色的火焰出現在李錡身後，“你們還沒明白嗎真之組的組長究竟是怎樣的混蛋？！”

    能令柳真發揮作用的我，當然不是正常人。

    魔王用力擰住李錡的後頸，將他懸在空中。

    文承吐露出幾乎要吞沒李錡頭顱的黑色火焰。

    接下來，用手臂像是把玩皮球一樣把李錡的頭顱擰來擰去。

    李錡早就斷氣了。

    真無聊，發現這一點後，文承歎了口氣。

    然後……把李錡的頭顱直接擰出來，脊椎骨拉出大半截。

    無頭屍體落在地上，血水四濺，光粒不斷溢出。

    眾英靈麵露驚恐，不住後退。

    “不是的。”蘿蘭突然說。

    並未直接說出內心的疑問，僅僅四目交接。

    第一聖騎士無法原諒自己主人的真麵目嗎？

    不。從蘿蘭鎮定的眼眸中不是的。

    文承摔下李錡的頭顱，故意不看蘿蘭，轉而詢問蘿蘭的對手，韓信。

    “淮陰侯，剛剛我說的，你有聽到嗎？”惡魔般的語氣。

    韓信看到這裏，同樣被嚇到而後退幾步。

    “是啊，”文承接著注視蘿蘭，“我在那些噩夢裏把我自己找遍了卻還是沒有找到，明知道看一眼那個記事本就能發現我是誰。”

    也終於明白父親為什麽不要我學魔法，為什麽要求我保護大家而不是侵略。

    不知從哪一代開始，穀家的體內就流淌著惡魔的血液。

    掌控時空的惡魔家族。

    造化弄人吧，空係魔女和光暗雙係魔法師的孽緣，造就了這幾十代以來最強的魔法血統，也隨時隨地會被惡魔的意念吞噬。

    不過因為海姆達爾和詩嘉戈爾的雙重庇護，這份意念隻會休眠，直到信仰相反的那一刻。

    惡魔的氣息在紊亂。

    因為這些對於我都不重要，統一全球魔法界什麽的也要放到一旁。

    因為我此刻隻在乎……

    “文竹姐姐和小煙。”蘿蘭替他答，“別忘了我們的目標。”

    早就聽聞真之組組長的亦正亦邪，但這不妨礙我作為聖騎士跟隨你的步伐。

    世界從來沒有善惡分明的時候，信仰也是明暗交織的。就像我們一起犯下的罪孽一樣。

    更何況，瓦沙克是善良的惡魔。

    蘿蘭這麽看著他。

    第一聖騎士不是花瓶，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勇士，期待我哭哭啼啼地感歎你這麽突然的轉變？對不起那不是我的做派。

    所以。蘿蘭笑了笑。

    “請回到你的全部，組長，不要走極端。”

    “很抱歉，”文承語氣緩和下來，“剛剛是無奈之舉。”

    倏的，話題中斷。

    “總之我們還是要繼續承擔下去。”蘿蘭含著微笑看向文承。“以後也是，兩人一起。”

    如果你要柳真和蘇濛離開戰場，那我是你最合適的搭檔。

    當然。文承點頭。

    “啊……”文承打了個哈欠，身上的黑焰漸漸變白，身體也恢複成文弱的樣子。衣服破爛很多就像一堆布條一樣。

    所有英靈都為此震驚不已。準確的說在魔神的麵前，英靈的氣場都要都要降三格了。可文承的表現讓人猝不及防。

    “唔……剛剛……發生了什麽？！”

    虛弱的文承無辜地撓撓頭，又左顧右盼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

    蘿蘭沒理他。

    好吧，看來套路失敗啊，文承笑了笑。

    代價卻是巨大的，身體不堪驅使，全身的皮膚和骨骼都像經過了漫長的鞭打。就連邁步都搖搖晃晃。不過……

    文承忍著虛脫的意識微微蹲下身，伸手觸碰李錡散著光粒的的屍體。

    “李將軍，我代表詩嘉戈爾……”

    光粒突然停止擴散，而是聚攏起一個金色的光球，呼吸般地發著光。

    “赦免你。”

    文承隻是伸手觸碰了一下，光球便消散地無影無蹤。

    靈核被一股正邪交織的力場粉碎為法源，經過手臂刺進體內，脈絡般地令文承的呼吸漸漸恢複、視覺逐漸清晰、臉色紅潤，體征全數恢複。

    吞噬了李錡的靈核後，文承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

    “現在還想殺我麽，各位英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