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昆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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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十,便是仙界最為盛大的蟠桃宴。曆年蟠桃盛會都是由西王母於三月初三在瑤池舉辦,蟠桃千年開花,千年結果,從不延遲。而上回遭那齊天大聖破壞殆盡,竟讓這蟠桃樹延遲好幾月才結出碩果。

    而每這個時候,需得由西王母座下三青鳥傳信,邀請眾仙赴瑤池品嚐這美味長生不老果。

    而我便是三青鳥最小的那一個,喚作青鳥,因為被王母疼愛異常,別的小仙見我也要禮讓三分,大家都願意稱呼我一聲青姑娘。

    大姐大黎比我年長了幾萬歲,前不久才被許配給朱雀陵光神君做了側妃。而我心裏默默為大姐感到不甘,大姐無論如何也算得上絕代佳人一個,追求者也數不勝數,隻不過她過於聽從王母娘娘,未曾對任何仙家動心,而婚事一下來也一口允諾。

    大黎姐姐,為何要去做那朱雀神君的側妃,我可聽說他是個好幾萬歲的老頭子,身邊妃妾十個手指頭都數不過來。”我坐在玉白石階上,托腮道。

    三妹這樣說,可不是取笑大姐也是個幾萬歲的老太婆了?”二姐少黎抿嘴偷偷一笑。

    二姐!”我嘟囔著嘴,“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反正我是不願意去做別人的側妃的。”

    少黎一雙丹鳳眼攝人心魄,她定定看著我,一張櫻桃小嘴慢悠悠吐出幾個字:“莫不是我們青兒也有愛慕對象了?”

    亂,亂說!”我急忙站起來,差點踩住自己的青色裙擺。

    大黎手一擺,示意我倆不要再胡鬧:“青兒天真,少黎勿要和她開這種玩笑。”

    好了,你們也別為我打抱不平了,朱雀君風流倜儻,相貌堂堂,我自然是願意托付終身的,而最主要的是,如今我已然不再年少,與其嫁於一個低位卑微的坐騎做正室,還不如應了娘娘,也算了了她老人家一樁心事。”大黎一身白衣,裙角隨風擺動,時起時落,清冷的身影透出一股無可奈何的意味。

    大姐便是這樣,順從安靜。長姐如母,每次和大姐一起,總覺得少了姐妹之間那種親密。和我同胎出生的二姐少黎到是和我能玩到一處。

    少黎雖然和我一般大小,模樣卻遠勝於我,她常穿一身紅衣,如同她的性格一般熱情外放,少黎愛在兩眉之間點上一枚朱砂,襯得她更加眉目如畫,肌膚賽雪,出塵脫俗。

    由於少黎活潑可愛,更有一張字字如珠的巧嘴,深得玉皇喜愛,甚至賜了她五色神牛做了坐騎,以免她傳信時奔波之苦。

    離初十越來越近,我們也應該出發去傳信了。”大黎話題一轉,手一揮,變得消失無蹤。

    由於蟠桃盛宴意義重大,因此隻有手持三青鳥信物的神仙才能得以進入。蟠桃格外嬌氣,生長需要仙娥不舍晝夜的照顧,三千年一結的,是給地上正在修仙的人、妖吃的,六千年一結的,是給已經成仙的小仙吃的,九千年一結的,是給諸如太上老君這類的老神仙吃的,可見,王母娘娘頗有廣布恩德之意,因此宴會格局之大,堪稱天界最隆重之事。

    青兒,送信之事,我覺得倒是不急,上回娘娘說她有一根翠珠鳳凰金釵遺忘在昆侖山的寢殿裏,想在這次的宴會上使用,這來回嘛,也不過兩日。”少黎看著我,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你看你長這麽大,還沒去過昆侖吧,娘娘就是太過溺愛你了,要不,騎上我那神牛,我們去玩一玩?”

    可,娘娘說我還不是時候去昆侖山。”我略有猶豫。

    青兒!不過片刻而已,不會耽誤什麽的,再說,娘娘最近忙於宴會之事,根本無心理會我們。”少黎看我一臉猶豫,又繼續說道:“難道你不想去見見大鵬哥哥嗎?”

    大鵬鳥是昆侖山的守山神,我和他由於各種機緣見過一次,卻不想他竟對我一見鍾情,成天央求王母娘娘將我許配給他做妻。

    為什麽要去見他?那隻不知道是魚還是鳥的守山獸?”我抿嘴一笑,樂道:“不過,我倒是聽說昆侖山上有很多好吃的果子。二姐,是不是有一種水果,看起來像個刺蝟團子,聞起來臭臭的,吃起來卻讓人回味無窮……”

    少黎搖搖頭笑了笑,淡淡看了我一眼,將腰上的白玉仙笛取下,徑直吹奏起來。一頭泛著七色光芒的雪白神牛,頭戴金鈴鐺,身披五彩綢緞,踏著祥雲從遠方緩緩踏來。

    少黎縱身一躍,輕巧的停在牛背上,她大喊:“三妹,我可是要去送信了,再不來,我就要走了!”

    我心中突然一急,不管了,娘娘或許隻以為我去送信而已,怎的會算我是不是去了昆侖山。大姐和二姐去過那麽多次,我就去一次,娘娘也不會知道的。如此想想心中稍安。

    二姐,你這坐騎真是穩重,跑起來也太慢,我怎麽覺得還不如自己飛過去呢?”我拍拍身下的神牛,對這個慢騰騰的坐騎頗為不滿。

    少黎哈哈大笑,“三妹,你是太心急了。你看我們才走了多久,看前麵那是什麽。”

    一座巍峨大山進入眼簾,從遠處看去仿佛一把開天辟地的巨大斧石屹立天地之間,細細看去,山頂雲霧縈繞,中間有池,煙氣嫋嫋,群龍圍繞而飛,叫聲不絕於耳,山間長滿五色樹,不時能看見一群靈猴從一棵樹上跳到另一棵。

    二姐,我看這昆侖山氣勢磅礴靈氣逼人,娘娘為何常年居於瑤池,隻有偶爾才來這昆侖山祭祀?”我看的眼花繚亂,連連稱奇。

    少黎說:“青兒,你看那山頂上的仙池,其實是瑤池的龍頭,世人都知昆侖山是王母娘娘所在之地,免不了被各種獸妖所打擾,娘娘雖然一心普渡眾生,但也需清修,所以另辟瑤池,昆侖山也隻留大鵬哥哥把守。”

    正說話間,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到我的耳裏。

    青兒妹妹,你怎的來昆侖山了?”

    我一瞧,正是那魚鳥獸大鵬駕著他的獅虎坐騎往我們這邊趕來。隻見他氣宇不凡,劍眉虎眼,滿臉驚喜的停落在我跟前。

    誰是你青兒妹妹了,請叫我青姑娘。”我趕緊往少黎背後一躲。

    大鵬哥哥,別隻看到我三妹,我少黎可還在這。”話音剛落,少黎瞬間便跳落在獅虎獸上,淺笑盈盈的看著大鵬。

    大鵬仿佛沒看見她似的,隻顧對我說:“青兒妹妹,你可是想我了,來看我了?”

    呀,大鵬哥哥,你這臉上怎麽有傷?”少黎大驚道,“難不成這世上還有能傷了你的妖獸?”

    我仔細一看,果然大鵬臉上竟隱隱有幾處傷痕。

    大鵬這才回答道:“切莫提這事了,我和那惡獸五彩鳥惡鬥了幾日,他自然不能傷我,我倒是把他給重傷落到人間了。”說完,又看了我一眼。眼裏頗有深意。

    大鵬哥哥說的五彩鳥可是鳳君?朱雀神君的一脈?”少黎問道,柳葉眉一皺,“奇怪,鳳君為何要和你惡鬥?”

    別提了。”大鵬隻是看著我,並不作答,他頓了頓,似乎想起什麽,“青兒妹妹你怎麽會來昆侖山,娘娘不是說你還未到時候來此……”

    還不是這丫頭饞果子了。”少黎和大鵬並肩站著笑嗬嗬的說道。說罷給我遞了一個眼神。

    我被大鵬問得頓時臉一白,也沒看見少黎給我使的眼神,結結巴巴的說:“我,我不過是搭了二姐的順風車碰巧來這罷了。”

    胡鬧!你可知這昆侖山有多危險?娘娘不讓你來必有她的道理。早在你剛出生時就已經給我說過無論如何不到時候不能讓你進昆侖山。”大鵬似乎真的生氣了,他又轉身對少黎說:“她不懂事,你難道也不懂事嗎?”那語氣頗為不耐煩。

    我支支吾吾的說:“這事和二姐無關,如果我不想來,她也無法將我綁了來。”

    那趁你還未進昆侖山,趕緊走罷!”大鵬看看我,又說道:“我看你衣衫單薄,昆侖山周圍風頗大。”說完便取下自己的黑色披風給我披上。又從懷中取出一個光潔如玉的石頭,遞於我。

    我隻愣愣的被大鵬披上披風,一動不動。

    此玉石喚作孕石,是上古女媧娘娘留下賜予我族,我給你是用來防身,在關鍵的時候,它會保護你。”大鵬眼裏含笑點頭示意我:“快拿住吧。反正遲早也要給你。”

    少黎看到大鵬拿出玉石,臉上大喜,驚道:“青兒,你命果真太好。大鵬哥哥給你的,你就拿著吧。”

    大鵬也不知何時施了法術,將那玉石融進我的額頭,頓時一陣說不出的神清氣爽從頭灌於腳。

    哈哈。”他朗爽大笑,“你可知這孕石,大鵬一族隻給自己的妻子的。”

    我臉一陣紅一陣白,急忙搖頭:“大鵬鳥,你胡說什麽!”

    好了,好了,青兒妹妹,我隻不過開個玩笑。”大鵬見狀趕緊安慰我,又對少黎說:“你還是把青兒送回瑤池吧。”

    我此次過昆侖山,可不是要在這逗留,取了娘娘的金釵,我還要往西走去給西天佛祖送信呢。”少黎眉眼都是笑。

    我也趕緊說道:“二姐快去吧,瑤池盛會在即,我自行回瑤池就可以了。”

    大鵬不放心的叮囑我:“那你一路可要小心,你從未來過昆侖,切莫迷路了。”

    大鵬哥哥,三妹怎麽也是三青鳥,也不是三歲孩童,怎麽可能迷路。”少黎一雙丹鳳眼往遠處看看,似乎心事重重。

    突然上空呼嘯一聲,一個龐大身影從天劃過。大鵬眉頭一皺,抱拳別過:“我還有事在身,你們兩個都要小心。”

    和二姐少黎告別後,我隻能自己踏雲往東,想來自己確實是低估了那神牛的速度了,竟走了三日都還沒能回到瑤池。也是自己過於貪玩,一路邊走邊玩。王母娘娘也是知道我愛玩的心性,私下授我一招,隻需要用自己一滴血,便可以喚來附近的飛禽,讓它們替我送信。

    所以我倒也不急。附近的飛禽也都被我使喚去做信者了。算下來,無論如何也能趕回去吃上幾個蟠桃鮮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