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敵非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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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
晴日當空,悠然清淨的亭台院落錯落有致的排鋪在半山腰之上,一條清澈的溪流從山上蜿蜒而下,從山下遠遠看去,即便是被奇特的樹木花草遮擋了大半,但也無法掩蓋百裏家的世家氣派。
百裏世家,一個極富傳奇色彩的武學世家,創立過無數的豐功偉績,卻世世代代請願留居凰嶺。
池小鳶不懂,她覺得她不會明白為何百裏家族偏愛凰嶺的水陵山,她更不會明白為何百裏家的人都這麽……難以捉摸。
樹林陰翳,涼風習習,雖處於炎炎夏日,但在久居水陵山高處的百裏家,也絲毫不會有燥熱之氣。而此時,百裏家偌大的後院角落,除去鳥鳴聲,流水聲,便是棋子敲打棋盤的清脆聲響。
“啪”
“啪”
“啪”
一聲一聲回響在池水中央的亭子裏。
亭中的少女,十五歲般模樣,一襲淡藍色羅裙,長及曳地,與遠山美景相得益彰,微風拂過水麵輕輕地吹動著池小鳶的發絲,池小鳶坐在石凳上,看著眼前僅有一張棋盤相隔的少年。那少年眉目清秀,白色衣衫盡顯他的文人氣質,一雙明眸專注的看著麵前的玉製棋盤,偶爾落子之前會閃動一些莫名的光芒,斟酌之間,少年微鎖的眉頭慢慢展開,抬頭迎上池小鳶的目光,眼含笑意。
“該你了。”
“恩。”池小鳶收回目光,垂眸看著棋盤,白潤的白玉棋子在日光下耀眼之極,池小鳶一瞬間竟有些眼花,索性隨意下在了一處,已經下了有三四個時辰了,現下她隻想早點結束回去休息。
沈哲瀚看她很快落了子,有些意外,卻依舊滿含笑意,隻不過笑意達眼底的卻是幾分冷意和嘲諷:“姑娘可確定要下在這裏?”
池小鳶看了一眼棋盤,平靜的說道:“確定……左右我不也是輸定了嗎?”從一開始她就沒有用心下過,此局也是一樣不出她的意料之外。
“未必,你看,你若是將這枚棋子移到這裏來,興許還是有些轉機的。”沈哲瀚夾起一枚棋子,給池小鳶示範了一遍。
池小鳶看著棋子落下,感到了一絲絕望,熟不知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九盤了,也是她連輸掉的第九盤。沈哲瀚是百裏家出了名的下棋高手,這個自她剛來到百裏家第一天起就從來沒有懷疑過,可誰知他偏偏今日找上門來,說要來跟她切磋棋藝,從始至終,不論池小鳶找何種借口,他都置若罔聞,由於自己剛來到百裏家,又不好言辭過於激烈,隻好默默地陪他下棋。不過看起來下棋的倒是隻有他一個人,她隻負責輸罷了。
令池小鳶不解的是,這個沈哲瀚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她不過是來凰嶺求學的一屆新人,沒有背景,沒有權勢,沈哲瀚又是為何與她在這裏擺棋局浪費時間。
“沈公子學識淵博,是我棋藝不精。”池小鳶強壓下心中的情緒,勉強的扯了扯嘴角,“我今日身體欠佳……”
沈哲瀚聞言笑了笑,“第九盤了,身體欠佳就回去吧,”他起身,潔白的衣袖拂過桌麵,棋子紋絲未動,沈哲瀚居高臨下的看著池小鳶,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好言提醒:
“記好了,這九盤棋,便是你他日落得敗亡之局,你可以先熟悉熟悉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淪為階下囚的。”
池小鳶渾身頓時一僵,沈哲瀚的每一個字都響亮地敲打在她的心上,呼吸有一瞬間的不暢,她好像突然有點明白了什麽,然後又陷入了更大的迷茫和無措,階下囚……嗎?
沈哲瀚看著池小鳶僵硬的表情,才真正出現了勝利者一般的姿態,不過幾秒鍾,他卻突然聽到池小鳶平靜的聲音:“我幼時就聽說百裏家多習武之士,慣出將才,原本以為自己會先領教到百裏家的將領風姿,尚不知如今我卻先是見識到了沈公子這等聰慧賢才的學識。”
沈哲瀚接過話來:“百裏家從不缺文人武士,怕是姑娘過於目中無人了,小瞧了這裏。來之前,沒有人告訴過你這些嗎?”
池小鳶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來,才肯平視沈哲瀚:“沈公子覺得,是有人該告訴過我這些嗎?”
沈哲瀚冷笑一聲:“你自己心裏怕是比我清楚。”
池小鳶看著他,幾番忍耐反而換來他的得寸進尺,便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啊~也是,像我這樣的人都能來,沈公子在倒也沒什麽意外的,公子見笑,是我少見多怪了。”
“你!”沈哲瀚指著池小鳶,“我豈能與你相提並論!”
池小鳶移開沈哲瀚的手指,笑道:“沈公子都肯與我在這裏下棋三個時辰之久,想必是用心良苦,還請問公子目的何在?”
沈哲瀚欲言又止,帶著怒色拂袖而去。
池小鳶站在涼亭中,看著沈哲瀚遠去的的背影,他走的極快,帶起一陣風搖動著旁邊的花草枝葉。池小鳶歎了口氣,一改剛剛的譏諷之色,靠在涼亭欄杆處,秀眉緊蹙,看著靜謐寬闊的池水,仔細的回想著剛才的對話。
我這樣的人?我什麽樣的人了?我一不偷二不搶,標準的一介良家婦女好不好。虧得他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她還以為來者是友非敵,看來還是她太過天真,以貌取人了。恩……就像他們家少爺一樣,上梁不正下梁歪。
池小鳶心不在焉的坐下來,閉上眼睛靠在欄杆上,整理著自己的思緒。
涼亭恰好將西邊漸漸垂暮的日光擋住,昏黃的光沿著涼亭邊緣散射而出,輕柔的灑在池小鳶白皙的手上,池小鳶動動手指,發覺自己的心跳還有些克製不住的紊亂,便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直到自己可以清楚地聽到池水中潛遊的錦鯉搖尾而去的聲音。
今天是我來到百裏家的第三天,明天便是我進入凰嶺的日子。池小鳶默默地算著日子,深吸了一口氣,繼而緩緩吐出。
還有兩個月十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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