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喘著粗氣，坐在地上歇了半天，才走過去解開繩子，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這根“烏木”。“虎子哥，烏木真的很值錢嗎？要是真的，我們以後去城裏讀書就不用發愁了。”小蘭抑製不住內心的興奮，長大後去城裏上大學一直是她的夢想。

    虎子也不懂什麽叫烏木，不過看到小蘭興奮的樣子他也很高興。這個東西從天而降，砸到河床底上沾滿了河底的淤泥，現在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原來的顏色。虎子用裝魚的鐵桶去河裏打水來衝洗它，一邊衝刷，一邊用手去撥掉上麵的泥土。幾桶水下去，泥土漸漸被衝刷幹淨。

    小蘭突然尖叫一聲，指著地上：“血……血……”。忙得滿頭大汗的虎子這才注意到，順著那個“烏木”淌下來的泥水混雜著越來越重的紅色，地麵已經被染紅了一大片。聯想到剛才的血雨，虎子越發地害怕起來，拉著小蘭的手連連後退。這時候，那個“烏木”居然動了起來，而且睜開了兩隻大眼睛，目光無神地看了他們一眼，嘴巴張開吐出一灘血沫兒，隨即頭一歪，又栽倒在地不動了。

    “這、這是什麽東西呀？”小蘭拖著哭腔問，“烏木怎麽是活的？”

    虎子也張口結舌了，其實他剛才好想拉著小蘭掉頭就跑，可惜兩條腿根本就不聽使喚，這哪裏是什麽烏木？分明是從天上掉下來個怪物！可是在女孩子麵前不能丟了麵子，他努力克製著心底的恐懼，安慰著小蘭：“別害怕，它好象已經死了。”說完，他慢慢走過去，圍著這個長長的東西轉了一圈兒。這次，他看清楚了，它象是一條龍卻又不同於傳統年畫上的龍，頭上長著三隻尖角，還有四隻龍足，全身已經血肉模糊，金色的鱗片大部分脫落，還有少部分存留在體表。

    “虎子哥，我……我想回家去。”旁邊的小蘭脹紅了臉，半天才憋出一句。虎子以為她還在害怕，連忙安慰她說這東西好象是一條龍，龍在中國傳統理念中是會呼風喚雨的吉祥聖神，尤其對於靠天吃飯的農民來說，絕不能得罪了龍神，否則幹旱起來地裏將顆粒無收。小蘭當然也早聽大人們講過這些神話傳說，心裏自然對龍神膜拜有加，現在一聽虎子說是龍神，立刻緊張地說：“它不會真的死了吧？”

    “看樣子它受了很重很重的傷，也許暈過去了。”虎子走回到小蘭身邊，突然聞到一股尿騷味兒。他奇怪地朝小蘭下麵看了看，小蘭躲躲閃閃，臉脹得更紅了。虎子這才明白小蘭為什麽吵著回家去，原來剛才嚇尿了。他想笑，但想到自己剛才也差點兒被嚇尿了，還是強忍住了：“快回家換褲子吧。”

    小蘭指了指岸邊的龍：“它怎麽辦？”虎子此時膽氣也略微壯了起來，他來到這條龍的頭部前麵，把小手伸到它鼻孔處試了一試，覺得有呼吸，它應該還沒有死。

    “它還活著，我們想辦法救救它吧。”虎子說。小蘭也點了點頭，可是怎麽救它呢？虎子一拍腦殼兒，想起小時候自己手被鐮刀割傷，流血不止，爺爺就在附近山上找到一種不知名的野草，嚼爛了敷在傷口上血很快就止住了，而且這種野草還有去腐生肌消炎的作用，有了它傷口愈合得非常快。

    虎子讓小蘭在這裏等著，他飛快地跑到附近的草叢中去找尋，這種草藥在當地很常見，還真的被他找到一簇，他全都扯下來捧在懷裏回到岸邊。兩個孩子把草藥嚼爛了，一點一點敷在龍身上的傷口處，血慢慢止住了。虎子和小蘭開心極了，擔心夜裏氣溫低，龍會著涼，他們又扯了許多柔軟的茅草蓋在它身上。臨走時還把今天的辛苦所得——捕撈到的幾條魚全部留了下來，放在龍首附近，希望它醒來時當作食物充饑裹腹。

    虎子和小蘭兩家住的很近，虎子家裏隻有爺孫兩個相依為命。回到家虎子就把這事兒和爺爺一五一十都全講了。小蘭當然也回家跟父母說了，很快天上掉下一條龍的事兒傳遍了全村。當天夜裏，全村寨的人就在村長的帶領下舉著火把來到岸邊，都想爭相目睹龍神的風采。可是岸邊散落著亂七八糟的茅草，血跡依舊，龍神卻不見了。但是沙土地上殘留著長長的印記和暗褐色的斑斑血跡，說明兩個孩子沒有說謊，龍神真的下凡了。

    村長和村寨裏的老人們商量了下，既然龍神受傷了，落到本寨，應該不會走遠，隻是躲起來養傷了。所以村長就安排年輕力壯的村民們在附近山上搭了個祭台，每日在上麵擺放鮮魚牛肉果品糕點等供品。說來也怪，這些供品每日早上擺上供桌，夜裏就消失不見了。村長和村民們更加篤信，龍神就在山裏，每日享用他們的供奉，一定會保佑本地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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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桀一直躲在後山的一個非常隱蔽的洞穴裏，在岸邊醒來後，全身的傷口疼痛難忍，他掙紮著用最後的氣力飛到後山，找到這處洞穴剛好可以容身。擔心嚇到寨子裏的村民，每天半夜沒人的時候才敢出來吃供奉。半個月過去了，他的元氣在逐漸恢複，傷口也差不多痊愈了，周身發癢，新的皮膚鱗甲正在新陳代謝中生長。

    他非常感激當地的村民，他們雖然過著貧苦的日子，但心地都很淳樸善良。想想又覺得自己很慚愧，被當地百姓當作神仙一樣供奉著，卻沒有為他們做些什麽，他暗下決心一定要為這方百姓做點兒好事再離開，可是，離開之後去哪裏呢？他不知道他的家人們現在何處，自己能否再找到他們。

    秦瀟瀟死了，是為他而死。他現在苟活於世上，如同行屍走肉，他現在隻有一個生存目的，就是秦瀟瀟所說的那番話：為了步家，為了責任和義務活下去。求支持轉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