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是因為我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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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夜,又有多少人能夠入睡?
天剛朦朦亮項嫘婼和葉承恩就來到了赫連家,可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赫連家房門虛掩著,裏麵卻空無一人,就連傭人也沒有一個,整個大廳靜悄悄的,隻能聽到彼此細微的呼吸聲。
項嫘婼輕輕的呼了一口氣,這是她第一次踏進赫連家,卻是在赫連顥死後。
說實話今天她來這兒還有一個目的——接受赫連家族的指責,她也知道這事是躲不掉的,可是,沒有看到預料中應該出現的人,她確實鬆了一口氣。
在赫連家族的心裏,說不定她就是那個萬夫所指的千古罪人,她身邊雖然有葉承恩的陪伴,可是她心裏終究是畏懼的,她和赫連家的人接觸的不多,她不知道,他們會怎樣對待她這個罪人,但她清楚,沒有哪個做父母的會輕易放過間接害死自己兒子的人。
“馬上去查一下赫連家的人在哪裏……嗯……”
葉承恩結束了通話,走到項嫘婼身邊,“沒事的,赫連顥的家教那麽好,他的父母不可能是無理取鬧的人。”
“嗯。”
直到“叮”的一聲,葉承恩才轉頭去看他的手機。“他們在醫院裏,我們現在就過去嗎?還是等會兒……再去?”
“走吧。”該麵對的遲早都是要麵對的。
誠州城第一人民醫院,在一個幽靜的走廊裏,從一扇緊閉的門縫裏,可以聽到一些破碎的隱忍的抽泣聲。
項嫘婼靜靜的立於門前,她無法想象裏麵是一副怎樣的場景,可是她感受得到裏麵的人對赫連顥的死有多麽傷心,她無法想象,她出現後,他們是不是會化悲傷為憤怒。她更無法想象,小小的她怎麽承受得住那麽多人的指指點點,那麽多張口的指責。
可是,她必須推門進去,因為裏麵還有一個因為她而死的人。
“項小姐,你來了,我們首長有點事想問你,麻煩你先跟我走一趟。”項嫘婼才剛要推門進去,就聽到身後響起一個急促的聲音。
來者一身幹練的軍裝,項嫘婼聽赫連顥說過,他父親在部隊,那麽,這個人口中所說的首長就應該是赫連顥的父親。
她閉了閉眼,這是遲早都要麵對的事,她沒有拒絕的理由。“好。”
“這邊請。”
指引者看了項嫘婼身後的葉承恩一眼,他的意思很明顯,他隻請項嫘婼去,並沒有讓他一起去的意思。可是他被葉承恩狠狠的瞪了一眼,葉承恩的氣勢有點瘮人,他也就沒多說什麽,首長是讓他帶項嫘婼過去,可是並沒有說隻能帶她一個人過去,他這也不算違背上級的命令。於是繼續領著他們往另一個房間走去。
項嫘婼跟著這個軍裝打扮的人來到赫連顥的辦公室門口。說實話,曾經她不止來過一次,可是到現在都還會迷路,她挺佩服眼前這個長相一般的軍人的。
看著這扇熟悉又陌生的門,是不是裏麵的裝飾還和記憶中的一樣?是不是桌上還擺放著那個水晶的**男?
“項小姐,你可以進去了,我們首長在裏麵等你。”指引者說著並輕輕的幫她將門打開了一些。
“承恩,你在外麵等我吧。”項嫘婼沒有進去,而是轉頭對身後的葉承恩說道。
“我和你一起進去。我說過要陪你的,你不要再讓我食言。”就是說他無理取鬧也好,這個時候他一定要守在她身邊。
“可是……”
“都進來吧。”一個底氣十足,卻略顯沙啞的聲音打斷了項嫘婼的話。
項嫘婼和葉承恩隨著聲源望去,隻見一個一身整齊軍裝的中年人站在赫連顥的辦公桌前。
“伯父?”
“我是赫連顥的父親,赫連佑。都進來吧,別站在門口了。”
項嫘婼進去才發現,裏麵還有一個人,赫連顥的母親——賀瀾音,“伯母。”昨天她們見過,她比昨天蒼老了很多。她不敢看她布滿血絲的雙眼,隻低低的打了一聲招呼就將視線移往別處。
視線所及之處都還是她熟悉的家具和飾品,赫連顥是一個戀舊的人,也是一個喜歡收藏的人,除了他的公寓,就連此間辦公室裏也擺了很多他的收藏品。
“坐吧孩子,坐下說。”兒子說他不後悔,可是她也想知道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項嫘婼聽到“孩子”兩個字愣了一下,才慢慢地在沙發上坐下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但她好像真的沒有遇到化傷痛為悲憤的父母。
可是,沒有聽到預想中的指責,她更覺得愧疚,更覺得難過,“對不起……”
葉承恩就坐在項嫘婼旁邊,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他不喜歡她和赫連家的人接觸,以前是,現在更是,如果不是怕她不高興,他才不會讓她來醫院接受別人的“責難”。
“不不不,我們不是要怪你,我們隻是想知道昨天那場車禍的經過,是不是有人蓄意預謀的?”
“是不是有人蓄意預謀我還不能給您們確切的答案,但是,這場車禍絕不可能是意外。請伯父伯母放心,我會查清楚給你們一個交代,不過赫連顥的死確實與我有關,我不會逃避。”
一旁的赫連佑緊盯著項嫘婼的雙眼問道,“與你是什麽樣的關係?”他想知道他兒子真正的死因。
“他是因為我才死的——因為和我結婚才死的。”項嫘婼說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想到了克星這個詞,雖然她從來不信這些,可是,現在不論她和誰結婚,不都會將對方“克死”嘛!
“為什麽?”賀瀾音和赫連佑同時問道。
“我結婚後可以繼承我爺爺在項成60%的股份,成為最大的股東。”
“股份…”賀瀾音聽到項嫘婼的話,若有所思的重複了一遍。那天晚上赫連顥告訴她他們要結婚的消息的時候,他是那麽高興,卻根本就沒有提到股份的事。臨死的時候他也說他是自願的,可是,那天晚上他知道他麵臨的會是死亡嗎?知道後他還會那麽高興的選擇和項嫘婼結婚嗎?
賀斕音突然捂住心口失控的哭了起來,“嗬嗬……不後悔……他不後悔。”
“你們今天是來和我兒子的遺體告別的吧?我讓小張帶你們過去。不好意思耽誤你們這麽長時間。”赫連佑見妻子情緒不太好就趕緊叫小張來將項嫘婼和葉承恩帶出去。
待項嫘婼他們走後,赫連佑才坐到賀瀾音身邊,關切的問道,“你怎麽了?”
“我辛辛苦苦將他養這麽大,可是他卻為了……”賀瀾音一隻手指著項嫘婼消失的方向,淚流滿麵的說道,“為了一個女人寧願不要我這個媽。”
“什麽不要你?到底怎麽回事?”
“顥然明明知道和項嫘婼結婚可能會……會死,可是他還是義無反顧那麽做了。他有沒有考慮過我這個做母親的感受?他那個時候心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媽?”
……
項嫘婼和葉承恩再一次回到那個房間門口,這一次她沒有任何猶豫的打開門。
裏麵的人好像比剛才少了一些,又或許是比剛才平靜了一些,但這些人對她來說都屬於陌生人,除了赫連傅昨天她匆匆瞥過一麵之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見。
赫連顥的靈床擺在房間中央,床周圍擺了一圈白色的花。項嫘婼穿過門口的幾個人,緩慢的朝著房間中央靠近,他就靜靜地躺在那兒,第一次對她的靠近無動於衷。
一身黑色的西裝鬆鬆的貼在他身上,讓她感受到了他不曾有過的嚴肅,他的臉色沒有昨天那麽蒼白,不知道是不是燈光反射的原因還是補過了妝,她靜靜地看著他,那個在她印象中朝氣蓬勃的他。
這一次她沒有像昨天一樣無所顧忌的哭泣流淚,而是將所有的情緒都掩藏在堅強的外表下,在赫連顥臨床前深深地三鞠躬,邁著均勻的步伐圍著赫連顥的靈床走了一圈,然後才走到赫連傅麵前,“你是……”
“我是赫連顥的大哥,赫連傅。”
“對不起。”說著在赫連傅麵前四十五度鞠躬。
赫連傅沒想到項嫘婼會對他說對不起,他也不知道她所說的對不起是指哪一件事,還是哪個人,不過他也不想知道。
赫連顥臨死前的托付他不會忘,他也知道一切都是弟弟自願的,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不讓他愛的人心存愧疚,不讓家人去為難她、打擾她。
“不。”赫連傅將項嫘婼扶起來,“你不是凶手,也代替不了凶手,所以別說對不起。更何況他也不願看到你如此自責。”
“那麽,我還能為他做點什麽嗎?”
“他最大的願望就是你能重新找到一個愛你的和你愛的人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你若能做到就是對他最大的寬慰。”當赫連傅說道‘愛你的和你愛的’時候,卻是看著項嫘婼身後的葉承恩說的。
項嫘婼聽完赫連傅的話,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更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應該重新開始。
“請節哀順變。”當項嫘婼陷入沉思的時候,葉承恩才走到她旁邊,對逝者家屬行了個禮便摟著項嫘婼離開了。
項嫘婼走出醫院大門口,閉上雙眼感受著早晨陽光沐浴在身上的溫暖,對身旁的人說道,“承恩,我們回公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