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張璋和詩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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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感人的莫過於整場詭異的飯局了,言睿杞全程隻顧著吃自己的,連局麵也不顧了,而曲嘉鈺則全程陰沉著臉,目光在言睿杞和程曉曉的臉上來回轉動。
佰薇直接選擇性地忽視了她,給程曉曉夾了一下菜。
終於,一頓飯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下吃完了,就在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以為可以離開了時,曲嘉鈺卻突然開口問:“程小姐,有時間的話,不知可否方便聊一聊?”
程曉曉有些無助,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言睿杞沉聲地叫喚道:“姐,我還有工作,並沒有那麽多時間!”
曲嘉鈺轉過頭看向言睿杞,似笑非笑地說:“平時怎麽不見你這麽急著忙工作啊?”
然而,言睿杞隻是沉著臉冷靜地看著她,曲嘉鈺臉上的笑容逐漸褪去,最終隻是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言睿杞看了一眼還在懵懂中的程曉曉,也隨之離開。
…………
言睿杞說的自然是真話,他的工作的確很多,他還有戲沒有拍,而他也不想再耽誤劇組的進程了,自然越快越好,得抓緊了。
他這時趕來了劇組,顯然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副導演立刻拿了一瓶礦泉水招呼他,一些工作人員也連忙搬來了椅子給他坐,他對大家笑笑道:“大家都不用忙活了,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吧。”
“睿杞!”一聲大喊,驚得剛剛坐下的言睿杞反射性地彈了起來,待看清來人後,言睿杞萬分無奈地重新坐下道:“小溪,你能不能別嚇唬我……”瞬間,言睿杞便反應了過來,再次站起身,驚疑未定地看著眼前的人,微微蹙眉問:“你怎麽會在這兒?”他記得,女主角應該不是她才對啊……
言諄溪小心翼翼地將言睿杞按下去,吐了吐舌頭道:“睿杞,你先別急,聽我說嘛……”她轉而換了一副委屈的表情,道:“你怎麽可以接那種沒有我演的電影呢?這怎麽行?那樣就意味著我們好幾個月都見不到麵了!所以,我就特地換了。反正女主角就是個萌新,捧她還不如靠大女主劇,總比大男主電影好吧?所以人家自然同意了。”
聞言,言睿杞瞬間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他拿麵前的女孩總是沒轍,因為他根本說不出責怪的話,所以他隻能用理說服她,“小溪,你現在在四大花旦裏麵基本已經墊底了,你知道大女主劇和大男主電影的差別嗎?你將來還得邁向國際呀,你這樣子連高端品牌都會接不到的,還怎麽邁向國際?你不能總是和我待在一起。”
言睿杞已經苦口婆心了,奈何言諄溪對他用情至深根本聽不進勸,眨眨眼道:“我都知道啊,可是我還年輕,不急著邁向國際,先在電影圈站穩腳跟也好。要是走的太快了,我怕別人會不舒服的。”
言睿杞還來不及說話,言諄溪卻仿佛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麽了,立刻便道:“我還要看劇本呢,先過去了哈!”
看著她的背影,言睿杞的心情有些複雜。
小溪……很像當年的他自己,隻不過,當年的他,麵對的是心上人的不辭而別,連個聯係方式都沒有,隻能漫無目的的找,但至少還能給自己一個安慰。而小溪,他已經拒絕的那麽明顯了,她卻還要故意裝傻。
他們之間,到底誰更傻一些呢?
“省省吧,她聽不進的。”言諄溪的經紀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站在言睿杞身後的她不知把剛才的事情看了多少。
“這丫頭啊,從來都不是會聽話的人,她要真有你以為的那麽好勸,我早就把她送上國際圈子了。”言諄溪經紀人的語氣充滿了深深的無奈,卻並沒有恨鐵不成鋼,反而帶著長輩對晚輩的慈愛。
言睿杞沉默良久,試探地問:“您準備放棄她了嗎?”
言諄溪的經紀人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言睿杞,冷聲道:“胡說八道些什麽呀!這孩子是我一手送上來的,就算真要死了,也隻能我送她,哪有丟下她不管的道理?我可從來沒有拋棄過任何一個藝人,要是連自己女兒都放棄了,我還能算人嗎?”
女兒……倒也有點意思。
雖說她對言諄溪是有些無能為力的感覺,卻也從來沒有過放棄她的想法,如今被一個外人這麽說,她如何能不火?
何況,她一路把小溪推送到大花旦的位置上,各中的艱辛隻有她自己和小溪才能明白。以往她的藝人都是影帝影後,她看不起大花旦,因為她覺得大花旦處境尷尬。有得過影後獎的,也有隻得過視後獎的,對經紀公司唯一貢獻的好處就是吸金能力強。然而,這對於她這樣一個金牌經紀人而言,還遠遠不夠看。
要不是因為言諄溪年紀實在太小了,演技又實在欠磨練,她也不可能把她往這種位置上推。
其實,年紀倒沒什麽關係,畢竟又不是沒有年輕影後。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想把小溪往林靜茵往年的位置上推,破了她最年輕影後的紀錄。可是,小溪演技和她一比,確實明顯不夠看。別說破她的紀錄了,就連影後獎也得不到。因此,她隻能把她往大花旦的位置上推,讓她年紀輕輕便從四小花旦晉級為了四大花旦。
可是,也是這一推才知道,原來四大花旦比那些影後更難走。
至少,她現在知道,如果離了她,言諄溪絕對坐不穩。
言睿杞望著她的方向,突然幽幽道:“小溪並不適合這個位置。”
原本晴空萬裏的天空瞬間飛來了幾朵烏雲,給周圍的景色都染上了一層灰蒙蒙的暗黑之色。
“再不適合也有這麽多年了,照樣沒人能夠把她拉下來。”她道,眼眸也被天空投影下來的景色染上一層迷霧,讓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言睿杞眼眸閃了閃,笑笑道:“你我都知道,若非因為團隊的能力,若非因為……”還有因為什麽他並沒有說出來,就隻是道:“她也絕不可能坐得穩,憑她的性情,四大花旦之中,她最容易被拉下馬。”
她冷笑,“若你真那麽關心她,當初她一出事你就應該出手,為何到了現在你卻仿佛還不知情一般?小溪她可以選擇自我欺騙,我卻是看的清清楚楚。你此時的關心,說白了不過是為了安你自己的心吧?不過,你到現在還能說出這樣的話,我很好奇小溪知道後的反應。”
言睿杞神色不變,仍舊隻是輕笑,眸子卻是冷的,他突然抬頭看了看天,又看向這個女人,眸中情愫晦暗不明,隻是讓這個經紀人本能的感覺到了不安,然而言睿杞並沒有做什麽,他隻是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神色看著她,語氣輕柔,淡淡的說:“您應該懂得,我隻是想要告訴你,她不是你的某件物品。你這些年的所有執念,雖然是因為她的不成器所導致,但她也不應該成為你執念的完成物。”
“你覺得我對於小溪是一種執念?”她微眯著眼睛看著他,希望從他的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言睿杞始終隻是淡笑著,那種笑容仿佛帶著對所有未知事件的操縱能力,他好像一直是隔岸觀火的狀態,卻又仿佛事事皆有參與。就像一個執棋者,在棋桌上,操控著自己的棋子。
然而她不信,他能夠永遠做到明哲保身。
“常年行走在河邊,即使再如何小心不沾水,也終將會被濕身。”她道。
言睿杞自然知道這一點,然而他對於她故意為之的輕飄飄的態度卻並不在意,那隻能說明她已經急了。
一個人已經急了,另一個人卻依舊是平靜的態度,勝負已見分曉,不是嗎?
“同樣的話,我送給您。”言睿杞突然轉過身對著她道,眸中依舊是似笑非笑,“小溪並不是傻子,她隻是太相信您了而已。或許您也一直都是認為您把她當成女兒所以才會一心一意的幫她,可是您對她的做法,讓我感覺得到,您對她的愛,已經達到了一種病態的程度。還有,我跟您,從來都不一樣。”
他們的確不一樣。他是觀棋者,卻並沒有親手下棋。聰慧如他,怎會不知常年在河邊行走哪有不濕身的道理?所以,他一開始便沒想當一個下棋者,至少在他還沒有想到萬事如何脫身之前他絕不冒這個險。但是,這也並不表示著,他願意做一枚棋子,正所謂觀棋者,最重要的自然就是明哲保身。
經紀人恨恨地看著已經走遠的男子,被他這一朝點名要害是她失算了,她的確輕敵了。雖然一直都知道他不如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麽有風度,但她還是以為他是會有普通人具有的心軟,卻沒想到他的心能這麽狠。
果然啊,她想著試探他的底細,最後卻隻能濕了自己的身。
可是,小溪再怎麽樣也和他相識多年,他如何能做到這麽理智的給她反將一軍?曲嘉鈺教出來的人果真是青出於藍麽?
…………
傳說中敷黑海藻麵膜有益肌膚的吸收,然而葉小問自問都快敷了大半年了,咋就一點成效都沒看見呢?
“小佩佩,你說這是不是假產品啊?”葉小問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伸出手摸了摸臉,皮膚除了潤滑以外,怎麽就沒見哪裏格外白了點呢?
楊佩珊一臉無奈,直接翻了個白眼給她,嘶吼:“我怎麽知道?我又沒用!”
葉小問嚶嚶了幾聲,嘟噥道:“這賣假貨!一點兒都沒有美白的效果!”
“有其他效果不就好了呀?”楊佩珊是真不知道,這丫頭哪來這麽多要求?麵膜而已,又不是什麽美容丸,她還想要什麽療效?
葉小問嘟起嘴戳了戳自己嫩的能掐出水來的小臉蛋,嘻嘻笑道:“還是沒啥效用啊!我的皮膚還是一樣的水嫩潤滑!”
楊佩珊被她這句話給堵的啞口無言,隻能默默地拿過她的產品開始細看。
“小佩佩,你那臉都粗糙了,為啥不敷點麵膜啊?”葉小問將臉埋進水盆裏,鼻子因為吸入少量的水想打噴嚏,連著說話也變了音色。
楊佩珊一臉冷漠,哼哼道:“你倒是常年都在敷麵膜,也沒見你皮膚有多好。”
“哪有!人家皮膚明明很水嫩潤滑!”葉小問對自己的皮膚就這點滿意,摸起來就像嬰兒的皮膚一樣。
楊佩珊輕歎,無奈的說:“姑奶奶,你沒用麵膜的時候,皮膚不也像嬰兒一樣嗎?所以這麵膜到底有啥用啊?”
葉小問一下子將頭伸出來,做了兩分鍾深呼吸,直到氣息平穩方才道:“你不懂啦,為了一直保持嬰兒肌膚,我才用麵膜的,要不然我的皮膚能現在還這麽好麽?”
“那你剛才在抱怨啥?”楊佩珊的表情瞬間就冷了,她實在是不懂她的世界啊!
葉小問撇撇嘴,不滿的看著她道:“讓你平時多用點麵膜你不聽!我告訴你,一個麵膜就這點作用哪能行?我的皮膚除了好摸一點,其他啥都沒改變啊!”
“那你再去買唄!”楊佩珊是真的不懂她了,她又不缺錢,麵膜再怎麽貴她總不能買不起吧?“一種麵膜有一個作用就已經不錯了你還想怎樣啊?有用就行了唄,要求別太高了,要是一種麵膜就各種作用,那其他麵膜還賣不賣了?”
葉小問一臉憤憤地看著她,邊歎邊搖頭道:“你這種不用麵膜的人是不會懂的!”
楊佩珊冷笑:“我現在真是慶幸我不用麵膜,感覺你成神經病了。”
葉小問突然湊過來,捏了捏楊佩珊的臉,又將自己的兩個手指對彈了一下,頓時雙眼冒出了星星,可憐兮兮地看著楊佩珊,問道:“小佩佩,你用了什麽保養品啊?為啥皮膚這麽好?”
楊佩珊一掌打開她的爪子,不滿的說:“別碰我臉……我能用什麽護膚品?就是嬰兒粉啦!”
葉小問一臉驚訝,口齒不清地問:“你這麽大了還用這個?”
楊佩珊狠狠推開她,氣呼呼地說:“想什麽呢!我這皮膚很早以前就開始用了啦,所以能一直保持的這麽好,我如果現在才用當然不行啦!你以為我像你們一樣?麵膜太貴而且太麻煩了,我還不如用這種呢!”
趁著葉小問愣神之際,楊佩珊瞄到了麵膜的作用――
“小佩佩,你的皮膚比我的還好哎……”葉小問感歎一句。楊佩珊的皮膚的確很好,摸起來手感就像嬰兒皮膚一樣,而且看起來就很白很幹淨。
“葉小問你這個蠢豬!”楊佩珊歇斯底裏一聲怒吼,葉小問剛拆開的麵膜掉地。
很久很久以後,葉小問才明白,原來那個麵膜的功能並沒有美白效果,所以楊佩珊才會罵她。
…………
轟隆隆――
原本大好的天氣瞬間轉陰,還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一個小女孩躲在房簷下瑟瑟發抖,一個少年見到了,便將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在她的頭頂,撐起了一把雨傘。
小女孩呆呆地看著這個為她擋雨的少年,雖然他們素不相識,但是這個少年的舉動卻著實溫暖人心。
“你冷嗎?”少年問。很顯然,他看出了這個小女孩的發抖,在寒風之下,這個小女孩骨瘦如柴的身體顯得那般單薄而可憐,也逐漸激起了少年的保護欲。
小女孩的眸中有著淚珠,卻吸了一下鼻子不讓眼淚掉下來。
少年鼓起勇氣給了小女孩一個暖暖的擁抱,雙臂緊緊箍著她,甚至勒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你叫什麽名字啊?”少年問。
然而小女孩隻是怯生生地看著他,悶悶的不說話。
少年的心頓時一揪,心想這要麽是一個不受待見的孩子要麽就是一個被遺棄的孩子,才會這麽怕生。
可是,如此一來,卻是更激起了他的保護欲,“你別怕,從此以後我保護你,我叫張璋。”
小女孩看著他,還是抿著嘴不說話,隻是上下嘴唇之間控訴著委屈。
少年的心揪得更緊了,他小心翼翼地將女孩放入自己的懷中,他問:“你是沒有名字還是不願意告訴我你的名字啊?”一直沒有聽到懷中人兒的回聲,少年繼續道:“我們相識在雨中,又是這麽富含詩意的相遇,我便叫你詩雨吧。”
似乎很滿意他取的名字,小女孩抬頭衝著他一笑。
張璋道:“我家就在這附近,你有家嗎?”
詩雨目光深長看著遠方,隨即又重新將頭埋在他的懷裏,繼續沉默。
張璋順著她的目光不解的看著,前方並沒有什麽啊,那麽她到底在看什麽呢?
重新將眼睛轉向她,癡迷看著她的同時,雨傘上的一滴雨水飄到了他光潔的頸子上,驚得他渾身一個激靈,第一反應卻是看她有沒有被雨打擾。
看在她還是安詳地趴在他胸膛上的模樣,他鬆了一口氣,伸手為她擋著風。
說實話,大冷天在外麵吹冷風實在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但是張璋此時卻沒得選擇,那個家現在輪不到他做主,他帶一個女孩回去算怎麽回事?
“詩雨,你冷嗎?”他低下頭問她。
懷中之人終是輕輕點了點頭,他反射性地將她抱得更緊,他道:“詩雨,相信我,待再過些天,我就想辦法和我家人說,我帶你回家,不會再讓你著涼了。”
小女孩眨著一雙大眼睛,卻並沒有說話。
這一眼,卻是將張璋的心瞬間捂熱了,他一直緊緊抱著她,直到天氣放晴了,他才帶著她走出了那個屋簷。
“詩雨,你餓不餓啊?”遇到她之後,他似乎也學會了何為體貼。
詩雨仍舊是愣愣的,依然不說話,但是張璋卻默認為了她餓了,一個小女孩一直在屋簷下躲雨,怎麽可能不餓呢?他也並非不知道,隻是他很想聽她說話而已。
從來沒有過這麽強烈的感覺,真的好想要保護她。可是,她為什麽都不說話呢?
這一天就這麽過去了,當他深夜回到家裏,果然見到父親正在等著他。
“又去哪了?”對於這個孩子,男人似乎有一種很深的無奈感。
張璋沉默了很久,終於下定決心說:“爸爸,我遇見了一個女孩兒,她真的很可憐。”
男人――張少瞥了他一眼,繼續處理著公務問:“爸爸有沒有告訴過你,外麵的人皆信不得?”
張璋緊咬著薄唇,不語。
是的,他是五大家族之一張家的孩子,他們這樣家庭出身的,注定誰都不能信,注定要摒棄情愛,否則怎麽能夠做到自保?情終會誤人一生。但是他隻是個私生子,繼承家族的事和他並沒有關係,他為什麽不能夠有喜歡的人?況且詩雨是真的很可憐。
“下次不準再去見了。”張少頭也不抬,他已經習慣性對他所有兒子直接下命令了。
以往,張璋絕對會無條件聽從他的命令,可是這一次,張璋卻有了想要守護的人。
“爸爸,詩雨隻是個小女孩,不用這麽防備。”他的聲音很小,還帶著一絲對父親的敬仰和恐懼。
張少連個眼神都沒施舍給他,依舊隻是淡淡的說:“外麵的人最擅長演戲,尤其是你的身份擺在那裏。”
“她並不知道我是誰,她隻是個可憐的小女孩。”張璋顯示出了難得的倔強,別人都有可能在演戲,唯獨詩雨不可能。那麽瘦小的一個小女孩,沒有他,她就連躲雨都那麽的困難。
“璋璋”張少的聲音很雄厚,有著上位者不容抗拒的力量,他絲毫不願意給任何機會,“你不要忘了,你的母親是因為生了你才離開人世的,你若是出了事情,你有臉去地府見你母親麽?連帶著我,也沒有臉見你的母親!”
他一咬牙,問:“爸爸,你真的愛媽媽麽?”
張少抿起嘴,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看著底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這個孩子,難得的如此倔強,想來是動了真情。可是……“璋璋,你知道的,身為我的兒子,你不能動真情。”
“所以便要和爸爸一樣冷血嗎?至死都不給媽媽一個名分。”這件事情,也是他心裏永遠的痛。他的媽媽,為這個男人付出了一切,最後卻什麽都沒有得到,連一個名分都沒有。而生下他,也沒有得到他爸爸的一絲父愛。他們母子,是不是也太慘了點?
張少的睫毛動了動,許久才道:“涼貞……她是我最愛的女人。”
“也是被你利用最多的女人吧?”他突然大吼,他就是看不慣他爸爸明明做了那麽多對不起他媽媽的事情以後,裝成一副悔過的樣子便仿佛什麽事情都過去了。
張少不語,他的兒子沒有說錯,他最愛的女人,也是被他利用的最多傷害的最深用的最徹底的女人,而直到她死,他也沒有給她一個名分。讓他們的兒子,仍然頂著私生子的名頭過日子。
“可是,你是爸爸最疼愛的兒子,也是爸爸唯一承認的兒子。”他道。的確如此,他的私生子私生女都數不勝數,可是唯一得到他承認的卻隻有璋璋,也是因為真心疼愛才取名為璋璋。可是,即便如此,他仍然隻是個私生子。
“爸爸,我有時候想不明白,您真的愛媽媽嗎?”這是第一次,他這麽直白的問。雖然他已經想問這句話很多年了,但是卻從來不敢問出口,因為他心裏很怕他的這個父親。
張少終於還是起身走了下來,拉著張璋不大不小的手走向書桌前,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在椅子上,對著他道:“你自己試試,坐在這裏是什麽感受?”
這一瞬間,張璋卻覺得如坐針氈。
看出了他的想法,張少笑著道:“這個位置比你們想象的更不好坐,就像當年我深愛你的母親,卻隻能利用她來得到你爺爺的信任,並且始終不能給她一個名分。要知道,在你爺爺的心裏,我連自己唯一的愛情都可以舍棄了,怎麽可能會不珍惜自己的這個位置呢?璋璋,你還小,等你長大了會懂的。”
張璋卻不以為然,他和這個位置注定無緣,因為這個家主的位置注定隻能由嫡子繼承,他區區一個私生子哪來的資格?何況,就算他真有那麽一個機會,他也絕不會舍棄了詩雨,他不想失去那種感覺。因為那種感覺真的太難了,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真的很難擁有。所以,他想他永遠也不會懂了。
“璋璋,爸爸打算過陣子就結……婚了。”他道。其實,他很不想用結婚這個字眼,因為他並不愛那個女人,一切隻是為了利益罷了,隻是聯姻,可是他卻不想在在最愛的兒子麵前說這些,他還不想讓他接觸大家族中太深的黑暗。雖然他一直給他灌輸了太多的黑暗麵,但是那些真正的讓人無奈的黑暗麵他卻一直避免讓璋璋接觸,璋璋還是被他保護的很好。
張璋渾不在意地點點頭,他自然知道結婚不過是個幌子罷了,把話攤開了講就是聯姻,但是他不說,他身為一個兒子也不會去揭穿。
其實他怎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蕭家和秋家越發展越好,黎家也即將要用聯姻來洗錢,也要有大動作了。梁家不知道又要做什麽,張家若是再這麽不作為下去,遲早會被吞並。
張璋其實也知道,如果他爸爸娶的不是他媽媽,那麽想來是誰都無所謂了。
“我知道了。”這是他僅能給的回答,畢竟他無權參與。哪怕他不同意,想來他的爸爸也不會因他而改主意吧?
他這樣想著,情不自禁地笑著,笑著笑著卻流出了眼淚。
張少深深地看了他半晌,也不知是在高興他識大體還是在失望他平靜的反應,或許是早就料到了吧。無論是他要做什麽,他的兒子都不會有意見。
“你……有話要跟爸爸說嗎?”平心而論,他還是很期待的。這是他最愛的女人唯一給他留下的兒子,是他們唯一的記憶了。
意料之中的,他搖頭了,卻又立刻說:“我隻想求爸爸一件事情。”
生平第一次,他聽到他的兒子用求。他既憤怒於他的用詞,又很想知道他要說什麽,這麽多年了,他們父子關係一直淡淡的,所以他真的太在乎了,隻聽他道:“我想把詩雨接進我們家,她在外麵太苦了。”隨著他的話落,張少眼中最後的一點光彩消失不見。
“隨你自己吧。”最終,他還是對他這個兒子退讓了一步,又或許隻是對他的補償。
張璋如何能不知道?與其去無用功的求他爸爸不要結婚,還不如退而求其次把詩雨接進來呢,至少他能有個伴。
這麽小就懂得打算,該說真不愧是張家的人嗎?他這麽嘲諷的想著。
“以後,那些隻能是你的。”張少突然道。就像是許下了什麽沉重的諾言般,然而張璋卻一點也不在意。
涼貞,算是把我這些年欠你的,一並給還了。
沒坐上這個位置時,一直對這個位置情有獨鍾,忽略了身邊所有的幸福。而坐上了這個位置後,他發現他就隻剩這個位置了,好不容易才坐上,自然要坐穩了。
“爸爸,如果你結婚了,我想要一層自己獨立的樓房。”他想了很久,終於還是提了出來。無論是為了他自己眼不見心不煩,還是不想詩雨吃苦受委屈,他都必須要一層屬於自己的一樓。有一個自己的小窩,他和詩雨就可以毫無顧忌了。
張少看了他良久,總覺得他變了,最終還是鬆口了,“也罷了,你也是要長大的,從六樓開始,一直到最後一樓,都是你的。”
張璋驚訝的看著他,他隻是想要一層,卻沒想到爸爸這麽大方,直接把最後幾層都給了他。
張少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道:“璋璋,爸爸說過,你始終都是爸爸唯一承認的兒子,這些樓層自然都是留給你的。”
他緊抿著嘴唇,不語。其實……這也是一種變相的補償吧?
“謝謝你,爸爸。”他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張少卻隻是笑著揉他的腦袋,到底還是他的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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