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琴滄從破茅草屋中出來，身上掛著各種藤條抽過的痕跡，其實這是他們魔教一種懲罰人的方式，隻要一個殺手或者一個小兵沒有完成使命，要麽自行了斷，要麽回到指定的地點接受這五雷轟頂的感覺。夢琴滄的身上已經找不到任何一塊完整的皮膚了。滿身的血色，原來白色的衣裳也變得支離破碎，夢琴滄憋在喉嚨口的一口血慢慢沿著嘴角流了出來。

    “你受了內傷？”右護法看著夢琴滄一臉的不可思議。

    “沒事。”夢琴滄擦掉嘴角的血，挪著步子準備回到紅顏的廂房，他快撐不住了，隻想快點見到自己的青兒。夢琴滄著急得往前走，腳下一個踉蹌，右護法疾步上前撈住了他，右護法看著傷痕累累的夢琴滄握著他的手變得越來越緊。夢琴滄猛得握住右護法的手。

    “師哥，你不能殺她。”

    “你對她就用情這麽深。”右護法猛得甩開夢琴滄，夢琴滄一個踉蹌，用劍撐地才勉強沒有倒下。

    “是，沒錯，從小就陷進去了。”夢琴滄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你會後悔的。”右護法一個轉身，背對著夢琴滄。

    “師哥，你不會懂的。”夢琴滄從土裏拔出劍，朝著紅袖院走去。右護法轉身看著走遠的夢琴滄歎了口氣。

    “師哥怎麽可能不懂，師哥也是過來人啊。”

    夢琴滄邊走邊咳，因為身上實在沒有完整的地方了，血肉模糊，所以街上的人都對他避而遠之。夢琴滄看著這些人，扯了扯嘴角，這個情況，他習慣了，無所謂了，畢竟他要是冷血起來，這些人將都成為自己的劍下亡魂。紅袖院，到了，就快到了，青兒。夢琴滄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站在紅袖院門口的紅顏看見倒下的夢琴滄馬上跑了過去，用盡全力像往常一樣一步步把他挪進紅袖院自己的廂房中。紅顏看著昏迷不醒的夢琴滄沾濕的熱毛巾有一下沒一下得擦著夢琴滄發冷汗的額頭。

    這個少年和自己一般大，卻每次經曆的都要比自己多得多，自己隻有默默幫他清理傷口，紅顏一直覺得隻要自己付出得足夠多他就能看到自己的感情，那份最真摯的感情，但是這麽多年了，每次他都這樣傷痕累累得來，再平淡無奇得走，他都不會和她說一句多餘的話，除了最後的一句謝謝外，紅顏隻看到了一個冷血到不能再冷血的臉和一個塵封已久的心。但是今天的夢琴滄變了，紅顏在他的臉上第一次看到了著急和擔心，也是第一次看到了千年不化的冰山出現了融化的跡象。都是他懷中抱回來的女人。紅顏看著另一張榻上的青蝶衣，默默握緊了拳頭。

    “青兒，青兒。”紅顏轉頭看著床上睡夢中一直不停叫著青兒的夢琴滄，紅顏的心就像被針紮一樣，一下，一下。這是她第一次覺得憤怒和無助，紅顏看著榻上的青蝶衣，下定了一個決心，從枕邊拿出藏了多年的一把匕首，這把匕首還是夢琴滄給她防身用的，她還記得當時夢琴滄對她說的一句話。

    “保護好自己，我會定期回來。”紅顏看著這把匕首自嘲得笑著，你是定期回來了，但每次回來，等著自己的就是一張冰冷的臉，連最少的笑顏也都是給那個榻上的女人，不，她忍不了，忍不了。紅顏看著榻上昏睡的青蝶衣舉起了這把匕首，用你送我的匕首殺了你最牽掛的女人，夢琴滄你會怎麽辦。紅顏看著青蝶衣握著匕首的手越來越緊。

    突然紅顏的手被一隻手握住，一扭，匕首飛向了一邊床上傳來猛烈的咳嗽聲，紅顏站定在那，默默垂下了被夢琴滄扭疼的手，轉身看著夢琴滄。

    “紅顏，你要做什麽。”紅顏抬眼看了一眼夢琴滄，苦笑一聲。

    “我要做什麽，你不知道嗎。”可笑，紅顏看著紅腫的手低下頭，他質問她，這是第一次，還是為了那個女人，自己真是夠可憐的。

    “你不是這樣的人，為什麽。”夢琴滄撐著虛弱的身體，看著紅顏，他知道這幾年他愧對紅顏的太多了，他欠她最多的就是情，隻是這輩子他還不了，也不敢還。

    “也許，我就是這樣的人也不一定啊。”紅顏垂下大袖，遮住剛剛被夢琴滄扭紅的手腕，低著頭對著夢琴滄說道。

    “那我隻有告辭了，沒有人能傷了我的青兒，你也不行。”紅顏看著夢琴滄的眼睛，她顫了一下，這是夢琴滄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那是他殺人時的目光，她原來見過一次，那種眼神她這輩子終生難忘，今天，現在夢琴滄用這種眼神對著自己，可見榻上的女人是多麽重要。紅顏笑著，淚卻劃出了眼眶，一滴滴得掉落。

    “夢公子說笑了，你傷還沒養好，準備去哪，暫且現在我這紅袖院住著吧，等過些日子，青兒姑娘的傷好了，公子的傷也差不多了，你們再走吧。”紅顏邊說著邊朝門口走去，夢琴滄看著走遠的紅顏的背影遲遲不動，因為他不知道怎麽麵對她，傷得她很深很深。

    紅顏走出廂房門淚水這也止不住了，就像斷了線的珍珠，她不想再夢琴滄麵前表現得自己有多麽在意，她隻能默默離開，因為她是青樓女子，就算夢琴滄會要她又怎樣，到頭來還不是被媽媽找個好人家嫁了，命有時就是這麽可笑。紅顏在次看了一眼廂房裏的人，扭頭走了，她不屬於他們的世界她是知道的。

    夢琴滄看著走掉的紅顏慢慢落下了眼瞼，她的情債這輩子是還不了了，這一生，他隻想好好對待眼前的人，但是她真的會原諒自己嗎，夢琴滄握緊了拳頭，就算不原諒自己也沒關係，恨就恨吧，總比對自己沒有任何感情好，最起碼她對自己還有恨。夢琴滄一愣，而後苦苦一笑，天生的殺手，江湖中的琴煞，現在是有多麽愚蠢的念頭。夢琴滄艱難地挪下床，慢慢走到青蝶衣睡著的榻前，緩緩坐下，抬手慢慢撫上青蝶衣的額頭，這是他這麽多年第一次觸碰到她。夢琴滄撫摸青蝶衣的手越來越抖。

    青蝶衣皺著眉頭，這抖動的手讓自己非常不舒服，微微睜開眼睛，看見坐在榻前的夢琴滄，再看看撫摸她額頭的手，首先的反應就是直接坐起抱腿坐著。

    “你，你把我綁到什麽地方了，你個壞人，你個殺人魔頭，我告訴你，我爹爹是不會放過你的，識相的就馬上把我放了，不然我，我，我……”

    “你就怎麽樣？”夢琴滄看著榻上的炸毛小貓，覺得可愛，青兒一點沒變，還是當年的那個活潑的青兒。身體不自覺得往前靠得離青蝶衣近了點。

    “殺人狂魔，你離我遠點，我討厭你。”青蝶衣猛得一推夢琴滄，夢琴滄看著青蝶衣心理像被刀割一樣，這還是小時候粘著他的青兒嗎，原來的青兒每天繞著他，叫他琴滄哥哥，現在呢，現在青兒這麽對自己。夢琴滄猛得起身，嚇了青蝶衣一跳。

    “青兒，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把你綁來就是為了你那尊敬的爹爹，我是魔教的人，奉命殺了你爹，你隻要乖乖得我保證你不會有事。”夢琴滄說完這番話，頓時想要給自己一巴掌，自己這是怎麽了，能這麽和青兒說話，這下是真的把自己和青兒之間的最後一絲聯係給親手砍斷了。

    青蝶衣看著發貨的夢琴滄愣了一會，然後隻說了一句話。

    “我恨你。”

    夢琴滄看著青蝶衣的笑臉，心理自嘲得笑了笑，夢琴滄，這就是你夢寐以求的答案，你現在聽到了，她恨你。夢琴滄猛得一拍胸口，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琴滄。”從外麵回來的紅顏看到了這一幕馬上奔過來。

    “琴滄，你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事。”紅顏看著夢琴滄頓時整個人都亂了，為了榻上的這個女人原來殺人不眨眼的琴煞這是怎麽了，紅顏看著青蝶衣的眼神變了，從一開始的猶豫不決到現在的確定不移，這個女人留不得。

    “紅顏，不怪她，我欠她的，我欠她的。”夢琴滄握住紅顏的手不住得說。

    “琴滄，你沒有欠她。”

    沒有見過這種樣子的青蝶衣頓時有點懵了，不由自主得伸出手。

    “那個，你還好嗎，我……”

    紅顏一把打開青蝶衣伸過來的手。

    “你別碰他，你知道他為了你，去……”

    “不要說，紅顏，不要說，我不想她連對我的恨都不存在了。”夢琴滄拉住了紅顏，不斷得咳嗽。

    “好好好，我不說，你這個傻子，為了讓她恨你，你至於這樣嗎。”

    “她現在最起碼對我還有恨。”夢琴滄看著眼前的青蝶衣握著紅顏手越來越緊。紅顏看著這個少年，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和這個男人離得那麽遠。

    青蝶衣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聽著他們的對話，越來越覺得奇怪，自己怎麽總對眼前的這個男人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剛看到他受傷，自己還有一絲的擔心，這是為什麽，青蝶衣隻知道自己失憶了，難道那幾年的記憶就和眼前的這個男人有關。

    “青兒，青兒，你怎麽了，你別嚇我，青兒。”夢琴滄看著眼前呆滯的青蝶衣有點緊張，是剛剛自己嚇到她了嗎，大概吧，嗬，現在在青兒的眼裏，我應該隻剩下恐怖和殺人如麻了吧，也好，隻要能保她一世周全，自己也就知足了。夢琴滄看了一眼青蝶衣，扶著紅顏轉身走出了紅顏的廂房。

    “再找一間屋子，我和她分開住。”

    紅顏看著眼前硬撐的男人，眼神裏流出的是越來越心疼。

    “好，我再去找一間。”

    “我們走吧，紅顏。”夢琴滄扶著紅顏說道，他已經快要倒下了，在離開之前再看一眼青兒吧。

    “別走，琴，琴，琴滄哥哥。”

    夢琴滄猛的停住，慢慢推開扶著他的紅顏，轉身看向青蝶衣。

    “你，你剛叫我什麽？你再叫一遍。”夢琴滄整個人發抖得向青蝶衣走去。

    青蝶衣也愣住了，剛看著這個男人離開的背影，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脫口而出這句話，為什麽，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夢琴滄，青蝶衣不由自主得抬起了手，青蝶衣看著自己的動作，覺得越來越奇怪，這些年她丟失的記憶到底是什麽，自己到底經曆了什麽，眼前這個男人又是自己的誰，這一切的一切都要搞清楚。

    青蝶衣看著搖搖晃晃得向自己走來的夢琴滄，她隻想問他一個問題。

    你到底是誰……

    －－－－－－題外話－－－－－－

    故事還在繼續，今生姻緣能否再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