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會雅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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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攬群芳,顧名思義便是將群芳朱秀的女子攬入懷中,隻是這聲色場中的女子又有幾個可以稱作芳華絕代呢?都不過是沽名釣譽罷了!

    顧沛蕖抬眼見此匾額不禁嘴角浮起一絲冷蔑,而身邊的南宮澈則更加無措。

    一踏進這一攬群芳,一股香濃到刺鼻的脂粉香便籍著暖風撲麵而來,顧沛蕖此時倒是明白了‘溫柔鄉,英雄塚’的含義。因為一抬眼便真是三教九流之人應有盡有,還有很多一看便是進京求學的學子,還有不少看似孔武有力的勇猛之士。

    不過他們無一例外的摟著懷中女子的喜笑顏開,迷醉在一片紙醉金迷之中。

    不過她與南宮澈二人突兀地出現在這裏,倒是驚覺了眾人的好奇心,更何況兩位的盛世美顏實在有些讓人歎為觀止,一個秀美豔麗,一個英氣逼人,一柔一剛,兩人的氣質還都透著一股孤高傲冷。

    這些酒客與伶妓倒是一時停了推杯換盞,直直地盯著二人。

    一個上了些年歲卻依舊濃妝豔抹的老媽媽見到南宮澈,笑得花枝爛顫地奔了過來:“哎呦!今兒個這是什麽風啊?竟然把澈公子吹來了?澈公子是來找璿姑娘的吧?”

    顧沛蕖見這婦人與南宮澈如此熟稔竟然有些錯愕,因為即便自己不喜南宮澈此人。但是在她的印象裏能在禦前行走的南宮暗影府的二公子應該是恃才傲物,清流俊雅之人,可如今倒是顛覆了自己對其的看法。

    不成想聲名遠播的澈公子居然是一個放浪形骸的酒色之徒。

    顧沛蕖難掩訝異之色地挑著眉眼,上下打量起這甚為瀟灑的南宮澈。

    隻是她不知自己的眼光是一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的諷刺意味,而自己嘴角揚起那抹稍顯冷蔑的微笑已經讓南宮澈汗流浹背。

    隻見南宮澈冷的像被風霜摔打過清雋臉龐似有寒氣湧動。

    這老鴇初見顧沛蕖以為是個女子,但低頭瞧一下那男子的大腳倒是放了心:“哎呦呦,這位小公子,以前沒見過你啊?不過你這皮相可是真是俊俏,怕是我這的姑娘都不及呦!澈公子呢!是一早就定下了薑璿姑娘的,媽媽我再找一個可人伺候公子可好?”

    她甚是歡心且親昵地去摸顧沛蕖的臉頰,卻被顧沛蕖一把打掉了她的手:“放肆,你竟敢?…你竟然…”

    南宮澈慌忙地抬起手臂擋在顧沛蕖身前:“馮媽媽,這位公子初來乍到,你莫要失了分寸嚇到他!”

    馮媽媽拿起絹帕掩在麵而笑:“原來如此,我一看這公子就不是風月場中的人,那這位公子想讓哪位姑娘作陪呢?我好為您安排!”

    顧沛蕖見自己過於失態,趕緊收了心神:“在下傅靈筠,漁陽人士。初到錦陵得澈公子相邀來此作樂,我亦是思慕薑璿姑娘,慕名而來的!”

    在座諸人一聽都呆愣了在那,南宮澈亦是有些無奈地看著侃侃而言的顧沛蕖,心中卻更加寒涼。

    隻聽座上的酒客有人不住地咂咂嘴道:“嘖嘖,這小公子果真是老手啊!居然會兩男一女之法,哎!後生可畏啊,可畏啊!”

    “哎呦!這個可好玩了,美人兒不如咱們也試試?”一男子摟著懷中的女子嬌笑著問,還甚是輕浮地勾著那女子的下巴。

    “討厭,你作死啊!”那女子不好意思地訕笑著。

    殿內嗡嗡嚶嚶的一片混亂,那媽媽更是一臉媚笑:“不成想澈公子還有這癖好,也好,出來作樂就是為了盡興麽!我一會兒讓璿姑娘房裏的煙兒準備下用具等物?”

    南宮澈尷尬一笑:“馮媽媽,你誤會了!他所說並非此意,他隻是來瞧瞧璿姑娘,畢竟‘錦陵第一雅妓’的名號還是有的…總之,璿姑娘是芳名遠播啊!”

    那媽媽羞紅了臉笑著說:“哎呦,媽媽我懂!我懂!澈公子你和傅姑娘…傅公子上樓吧,璿姑娘早就在等著您了!”

    南宮澈護著顧沛蕖往裏走,顧沛蕖不明所以,小聲地問:“為何本宮說完那句話,在座之人都在笑?還有什麽兩男一女之法?”

    南宮澈看著顧沛蕖澄明幹淨的眼睛心中莫名悸動,更何況她可能還沒有承寢,否則之於這男女之事也不會知之甚少。見她單純無知的茫然模樣,南宮澈覺得眼前的女子不僅美而且善良純真,清高冷豔中還透著可愛靈秀。

    但是南宮澈此時臉色越發難堪,他尷尬的仿若臉都快燒穿了,他張張嘴又頗為無奈地閉上了,思索片刻複又笑而溫言:“娘娘無需知道,早些見完薑璿,我們早些離去。”

    顧沛蕖點點頭,繼續往裏走,卻再次聽到一陣陣竊竊私語之聲不絕於耳。

    一個書生眼泛桃花地盯著顧沛蕖,一臉迷醉道:“真想不到這澈公子居然願意割愛,據說因為薑璿他都退了好幾門世家女子的婚事了,如今卻願意與人分享薑璿,可見這小公子才是澈公子的心尖寵啊!”

    這書生身邊的一男人點頭稱是:“依我看,這薑璿果真有手段,進了京門提督府做了一段時間的妾室,回到一攬群芳依然可以牢牢抓住澈公子的心,可想而知這女人不得了啊!”

    “哎呦!我覺得這小公子才是澈公子心儀之人,此時怕是爭風吃醋來向薑璿尋仇的!”

    顧沛蕖臉上一抹紅暈越發的豔麗也愈發的尷尬,她瞟了一眼南宮澈:“真想不到澈公子竟然如此風流,可否也是因為薑璿,您才退了本宮的婚事?南宮大人的品味果真獨特啊!”

    南宮澈聽聞此言覺得猶如五雷轟頂,他本就汗濕的脊背更加寒涼,仿若有人狠狠地在自己本已受傷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酸爽的鹽巴,直覺錐心刺骨之痛。

    顧沛蕖顯然懶得理會在表情木訥的南宮澈,徑自踏進了宜顏閣。

    顧沛蕖一進殿,抬眼見寢殿內雲頂用碧色的紗帳吊起,殿內有八仙桌椅還有琴幾等物,牆上掛著一支琵琶,琵琶而旁邊便是頗為傳神的侍女圖,一碩大的屏風隱去了內室,而屏風兩旁的花囊裏則栽種著數株幽蘭,殿內燃著的則是淡淡的檀香。

    這個房間給人的感覺確實是雅而不俗,倒是真可見這雅妓的生活情趣還是頗為雅致的。

    忽然一個身穿淡青色薄紗外罩衣,淡綠織錦長裙的女子從珠簾閃身出來。

    她梳著朝雲近香髻,鬢邊簪著幾朵淺碧色鳶尾絹花。她一雙丹鳳眼蓄著默默溫情,鼻子翹而挺,她櫻桃小口一抹甜笑:“這位公子看著眼生,找奴家何事?”

    南宮澈緊跟著也進了來,轉身關上了門。

    薑璿一見南宮澈也來了,鳳眼裏寫滿了愕然,南宮澈除了帶燕鋒來這裏從來就沒有帶過其他人。如今這小公子相貌俊秀異常,若不是腳下穿著男人尺碼的靴子,倒真讓她以為眼前的是個國色天香的女子。

    南宮澈見顧沛蕖有些局促,忙不迭地過來引顧沛蕖進來,還小心的將檀木百福椅搬的近一些,再示意顧沛蕖坐下。

    南宮澈引薦道:“薑璿,這是漁陽來的傅靈筠,傅公子!”

    薑璿見南宮澈對其如此恭敬,趕緊俯身一禮:“薑璿拜見傅公子!”

    顧沛蕖初次見到薑璿,覺得她並非一眼看上去覺得驚豔的女子,五官卻精致耐看,但是自有一股恬淡的氣質與雅士的風流!

    “璿姑娘,請坐!在下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問!”

    薑璿一聽顧沛蕖開口便知道眼前這個小公子應該是個女人。她雖然將聲音端得渾厚卻無法掩去女子聲音內在的柔美靈動。

    薑璿粲然一笑:“傅公子,奴家這可不是打聽事兒的地方,怕是您來錯地方了!”

    南宮澈見薑璿對顧沛蕖不甚恭敬,麵色稍冷:“薑璿,傅公子是我的至交,我希望她所問之事,你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薑璿見南宮澈多有袒護這女子之意,麵上有些冷淡。

    南宮澈攏了攏衣衫坐在顧沛蕖身邊,小心地覷了一眼顧沛蕖:“傅兄,這屋內甚是溫暖,不如您把披風去了,仔細咱們出去著了冷風病了身子!”

    “也好!”顧沛蕖脫下了披風交給南宮澈,南宮澈複又掛在了木施之上。

    他抬眼看火爐上燒著熱水,便小心的將其提倒了一旁的幾案旁,將旁邊的數個白瓷青花茶罐一一打開來看,取了一最好的茶葉開始烹煮茶水。

    顧沛蕖則與薑璿尷尬地坐在那裏,這薑璿再見南宮澈依舊難掩自己對他的情義,眼光裏盡是愛意。

    顧沛蕖見薑璿如此模樣,啞然失笑,原來這便是坊間所說的‘癡情紅塵女,薄幸官家郎’啊!但她心中卻暗歎:隻是這南宮澈與她身份有別,終究有緣無份,隻能是一段露水姻緣而已。

    南宮澈將一茶盞恭敬地端到顧沛蕖的麵前,溫言道:“傅公子,喝點茶暖暖身子!我不太會烹煮茶水,望公子見諒!”

    顧沛蕖見南宮澈在薑璿這裏可謂是輕車熟路,連茶葉罐子這些細枝末節都如此清楚。

    她難免心裏覺得這二人也是可憐,有真情卻難以相守,感慨道:“多謝澈公子,依我看澈公子對此處頗為熟悉,可想而知積年累月地來探望璿姑娘,不如你早日為璿姑娘贖了身,也好有情人終成眷屬啊!”

    南宮澈雖然不承認自己對顧沛蕖有情,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她頗有些好感,此時經她如此一提,南宮澈方覺察自己更在意她對自己的看法。

    他直覺自己額上沁出了冷汗,慌忙解釋:“我與璿姑娘並非公子所想的那樣!我們…我們其實…”

    薑璿從未見過南宮澈如此慌張無措,更沒有見過他為誰端茶倒水還一臉謙卑,心中不禁泛酸:“澈公子,這位傅公子所言極是!”

    南宮澈一臉嗔怒,冷冷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薑璿心底一涼,麵上卻依舊熱絡:“哈哈,奴家就是隨口說一下,公子何必當真呢!咱們言歸正傳,傅公子所問何事?”

    顧沛蕖見她願意開口,心中暗喜,忙說:“璿姑娘,可否聽說過戶部侍郎薑承誌的公子因為你與他人爭風吃醋,而中了含笑散的毒?”

    薑璿眼底一絲冷蔑,冷哼道:“笑話,我薑璿雖棲身風月之地,但也並非人盡可妻之人,我除了進了京門提督府一次,便隻與澈公子有往來!至於那將薑公子,我是聞所未聞!”

    顧沛蕖聽到薑璿如此說倒是全然明了了薑懷蕊的有心誆騙,此女包藏禍心,不得不防。

    不過,這含笑散的毒真的就無解了麽?她的臉上隱隱有了失望之色,一臉憂傷。

    南宮澈知道她失望難過,心中隱隱而痛,他此時則下定了必須找到解藥的決心:“傅公子放心,這解藥我定然會幫你尋到!”

    顧沛蕖無可奈何地點點頭,複而又拿出一包銀錢交與薑璿:“璿姑娘,在下有個不情之請,此處…此處或許消息靈通,可否幫在下留意下含笑散的解藥何處可尋?”

    薑璿知道這女子想說的不過是此處魚龍混雜,三教九流皆有進而消息靈通罷了,不過礙於自己的顏麵才說的如此委婉,可見她並非尖酸刻薄之人,不過薑璿瞧著她對南宮澈卻極為冷淡。

    薑璿微微一笑:“傅公子,何必破費?以我和澈公子交情,區區小事何必如此見外!”

    南宮澈冷冷地盯著薑璿,眼中滿是嗔怪。薑璿見他對這女子格外用心,而且頗為在意她的感受,久經風月的自己便知道澈公子對她有情!

    她心裏雖然吃味,但是自己的這個身份還有什麽好糾結的,左不過都是非分之想。

    顧沛蕖見南宮澈接過錢袋,一臉疑惑。

    南宮澈清淡雲清道:“不必公子破費,若是璿姑娘有需要,我可以補給她!”

    顧沛蕖端起茶盞呷了一口茶,自己隻是想來問問薑懷蕊的兄長是否真中了含笑散的毒,如今已然知道答案,自己便再無他事了。

    她瞧了瞧拿審視眼光盯著自己的薑璿,再看了看一臉清冷稍顯木訥的南宮澈,還有這滿屋雅致格局布置總讓自己覺得透著香豔的氣息。她知道自己對雅妓還是心存偏見的,這個地方她實在呆不了,所以越來越感覺很是局促。

    南宮澈抬眼看到四處張望的她,知道她不自在,可自己又何嚐不是:“傅公子,既然如此,我們不如走吧!”

    顧沛蕖聽聞此言,如蒙大赦,不失儀態地點點頭,複又補了一句:“我自己回去就好,澈公子難得來一趟,不如陪陪璿姑娘。”

    南宮澈聽聞此言臉都氣綠了,自己被她誤會成了酒肉之徒也就罷了,而今自己在她心中不僅好色還色令智昏,他要如何向她解釋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呢?

    南宮澈氣悶地為她取過披風,仔細地為她披上:“我與公子同行!”

    顧沛蕖有些錯愕,小聲道:“澈公子不必掛心,你與璿姑娘的事本宮不會對任何人說,尤其是皇上,本宮絕對是閉口不言,所以澈公子不必對本宮過分殷勤!”

    南宮澈聽聞此言,覺得自己被全天下辜負了,誤會了,心中無比悲涼。

    南宮澈打開門示意顧沛蕖離開,顧沛蕖就那樣清高自傲地閃身出去了。

    而這一切在薑璿的眼中無疑是一次徹頭徹尾的傷害,因為南宮澈從進了宜顏閣就沒把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隻是小心地時不時偷偷瞄一眼那女子!

    顧沛蕖再次踏出宜顏閣,便被四方而來的眼光看得尤其不自在,真是芒刺在背!

    南宮澈見她的臉羞得通紅,便知道她不自在,小聲道:“娘娘是不是覺得不自在,臣初來時也特別的不自在!”

    顧沛蕖尷尬道:“怎麽辦?南宮大人?本宮想快點離開這,這種眼光實在讓人不舒服!”

    “娘娘,臣得罪了!”南宮澈一把抓過顧沛蕖手,領著顧沛蕖一路狂奔出了宜顏閣,兩人飛起的披風,猶如兩朵雲飄然而去……

    顧沛蕖好久沒有如此快,如此瘋的跑過了,而且這次還是從妓院內跑出來,她覺得自己此時有些癲狂,但臉上忍不住掛上了一抹笑容!

    兩人一路狂奔地跑出了宜顏閣,複而又一路跑到兩人拴馬的拴馬石處。

    顧沛蕖臉上一抹嬌紅,她氣喘籲籲的倚著拴馬石,大口地喘著氣,暗歎這久居香閨的身子確實有些嬌貴,剛跑了一會兒居然喘成這個樣子。

    可是這在南宮澈眼中依然是一副不可多得絕美畫卷。

    顧沛蕖見南宮澈盯著自己看有些不好意思:“澈公子雖然幫本宮解了圍,但是這有失尊卑,希望澈公子知道分寸!”

    南宮澈木訥地點點頭,抿了抿嘴滿臉歉意。

    二人隨後翻身上馬,一路向芷蘭宮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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