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雙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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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澈在醉雲閣找個一間最為雅致的單間,將顧沛蕖好生的安置在那裏,自己則去找小二讓顧沛蕖點菜,不成想這樓內生意太好,以至於落座良久竟然無人招呼。
顧沛蕖見著酒樓外人聲嘈雜,喧鬧非凡,不想這樓內更是酒客頗多。
她走出雅間,將這醉雲閣上下三層打量了一番,自己所處為高檔貴客食宿之所,而以下兩層亦是達官顯貴頗多。
這家酒樓的小二忙得是焦頭爛額,掌櫃的算盤更是撥得精明麻利。
而這一樓的舞池之內竟有多個豔麗的西域女子翩翩起舞,加之頗具西域風情的琴曲,甚是美妙,吸引眾多欣賞者。
酒香夾雜著菜香讓這三層裝潢華麗的醉雲閣香味四溢,讓人流連忘返。
顧沛蕖看著這一景象在心中暗歎:不成想顧沛凡居然不聲不響地在錦陵建了這樣一座酒樓,還招攬了八方來客,且不知他在西域軍務如何,但這生意倒是做得風生水起。
想到這她的臉上不經意掛著一絲淡淡地甜笑,那笑容間竟也透著絲絲無奈。
自己的這個弟弟隻比自己小一歲半,卻是不可多得的少年奇才,精通兵法武學,且武功高強。
十二歲便被拜作驃騎將軍,十四歲便隻身帶兵前往西域邊塞疏勒穀戍邊,數次擊退侵犯大梁的遊民凶兵。
雖然他麵相俊秀,氣質儒雅,看上去不過是個柔弱俊逸的小書生,但是卻早已聲名赫赫,揚名四海。
顧沛蕖正拄著三樓憑欄,看著樓下賓客獨自出神。
隻覺有一人不小心撞了一下自己,她起身回頭看那向裏走去的男子,隻見那男子竟對自己回眸一笑。
他披著一襲雪狐披風,隱隱可見裏麵穿著地墨青色錦服。
男子麵如冠玉,目若朗星,一雙劍眉也是英氣不凡,高挺的鼻梁下的瑩潤豐美的嘴唇連女子都不及。
他未束發冠,隻是用一白玉發簪將長發固於腦後,一瀑黑發順滑而垂。
他給人的感覺既霸道又儒雅,既英氣又陰柔,而且格外的風流瀟灑,翩然欲仙。
他此時望著顧沛蕖的眼神迷醉而含情,嘴角更是掛著淺笑。
顧沛蕖對他倒是有一些似曾相識的感覺,仿若在哪裏見過他,隻是一時有些記不起來了。
男子對顧沛蕖回眸一笑卻並不停留,他徑直往裏走。
顧沛蕖一頭霧水的問:“這位公子,我們是否在哪裏見過?”
男子並未回頭,卻用有幾分清冷的言語調笑:“看來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在下好歹救過你一命,如今你卻把我忘得是一幹二淨。哎,美人若斯,惹我傷懷!”
隨後,他一串清明婉揚的笑聲回蕩在顧沛蕖的耳邊,他手中提著的紫葫蘆酒囊搖曳垂擺,隨他一同消失在隔壁的雅間。
南宮澈此時走了上來,見顧沛蕖站在外邊輕聲說:“外邊過於嘈雜,咱們進去吧!”
顧沛蕖收攬心神對南宮澈點點頭,便轉身走進了南宮澈所包的雅間。
南宮澈將熱爐子上燒著滾燙的熱水提了過來,又補了一句:“倚畫一進來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我讓燕鋒在樓下等她。燕鋒說他二人在樓下吃,不上來叨擾你。他怕他倆一時又吵起來,惹你不快!”
顧沛蕖見這雅間內炭火燒得火旺,十分溫暖便自顧自地取下了披風:“隨他們去吧!倚畫確實不懂事,不過我瞧著那燕鋒也是小孩子的心性!”
南宮澈笑而不言,拿過瓷盤內的茶盞開始為顧沛蕖沏泡茶水。他將沏泡好的茶盞恭敬地遞給了顧沛蕖。
隻見她束著白玉蓮花紋發冠,餘發披垂,穿著一襲雪緞繡墨竹的男子錦衣,一條白色雲紋織錦的織錦腰帶緊緊地束著她本就纖細的腰肢。
那腰帶上竟掛著一對構思精巧的紫玉玲瓏玉佩,暗紫色的流蘇微微而動。即便是男子的裝扮她依舊楚楚動人,分外傾城。
南宮澈見她如此模樣,臉上一熱,垂下了眼簾。
顧沛蕖則接過茶盞端正地坐了下來,她打量一下這雅間,布置得倒是幹淨整潔又不失風格。
南宮澈見她好奇的樣子,笑著問:“靈筠,你是否頭一次出來吃飯?”
“恩,頭一次!我從小生長在顧王府,唯一一次出遠門便是去漁陽城外的軍營。那時候雖然食宿在漁陽的農家,但是都是我母親帶過去的丫鬟婆子煮餐食與我,照顧我起居則是我母親的大丫鬟鳳歌!”
說到這顧沛蕖輕輕地飲了口茶,繼而說:“感覺和家裏沒什麽不同,回到錦陵後就再也沒有出去過。而今進了宮反而有這樣的機會,倒是難得!”
南宮澈見她因此次可以出宮而十分得意的模樣,啞然失笑。
不多時,店小二終於千呼萬喚始出來,他弓著身子打著欠兒:“二位公子,來我們醉雲閣想吃點什麽?”
顧沛蕖見著小二問自己想吃什麽,便笑著問:“你這有什麽呀?”
店小二十分精明的樣子,眼珠子滴流亂轉:“哎呦!這位公子,您是外地人吧?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們醉雲閣那是應有盡有,隻有您想不到,沒有我們做不出的!”
顧沛蕖見這小二口若懸河竟也笑了起來:“好大的口氣啊!還應有盡有!”
南宮澈見顧沛蕖耿直的質疑店小二的吆喝,心中對這個不暗凡塵俗事的女子生出幾絲憐惜,他也樂見她打趣別人而十分得意的樣子。
顧沛蕖狡黠一笑:“既然這樣,你給我來一份朝霞血飲,涼拌瓊華!再給我來幾個你們這的特色菜,再上兩壺上等的好酒!”
南宮澈見她點菜,不禁拿起茶盞自顧飲茶,掩藏自己那濃濃的笑意。
隻是他望著店小二紅白局促的臉,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店小二無措地摸了摸頭,一臉訕笑:“這位公子,這好酒和特色菜倒是好說,隻是這朝霞血飲,涼拌瓊華是什麽呀?小的是聞所未聞!”
顧沛蕖清了清嗓子,很是認真地說:“那涼拌瓊華,便是取生於昆侖西流沙濱的瓊樹之花蕊,汆燙後瀝水,用佐料涼拌,入口那叫一個清脆爽滑!這朝霞血飲,是取天邊紅霞與美味的葡萄酒相調和,小心烹製,而後便可形成別具一格的湯品!”
店小二被顧沛蕖的話驚得是目瞪口呆,不成想如此豔麗絕倫的小公子刁難起人來居然頭頭是道,還把自己說得雲裏霧裏,不明所以的。
他方才還拿出了炭筆在小本子上認真地記著涼拌瓊華的做法,隻是聽到朝霞血飲的時候才知道這小公子是那自己尋開心,這天邊上的紅霞豈是能吃的?
店小二見他二人衣著不俗也不敢怠慢,趕緊滿臉堆笑:“這位公子,小的剛才是把海口誇得有點大。但你那兩道神仙吃的菜,就是您打死小的,小的也變不出來啊!”
顧沛蕖見這店小二一副苦兮兮的模樣,竟然樂不可支,銀鈴般的笑聲在雅間內回蕩。
南宮澈看她任性地刁難人竟也不惱,隻是笑著說:“你把店裏特色、好吃的菜品悉數上來,再上兩壺醉雲釀便可,你下去吧!”
小二眉開眼笑的點頭哈腰:“那二位稍坐,小的這便去給二位備酒菜!”
店小二走後,二人相視而笑。
顧沛蕖想到店小二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笑得是前仰後合。
南宮澈則笑意淺淺的看著眼前這個有些任性又十分可愛的絕世女子。
而後那小二倒是乖覺,隱隱覺得這兩位公子吃罪不起,便一下子先將顧沛蕖與南宮澈的菜上齊了。
隻見二人所坐的八仙桌上杯盤碟盞擺了個滿。
店小二將兩壺醉雲釀放入一個淺淺的海盞裏用滾水溫著,然後便開始口若懸河地介紹起菜品來:“二位公子,這都是本店的特色菜品!這是紅燒蟹粉獅子頭,手把西域羊肉,金玉蝦仁、海參燒草蝦;這邊是竹蓀如意卷,雞絲銀耳、極品杏仁豆腐,金菇掐菜,還有這個湯,是早上便起火熬的罐煨山雞絲燕窩。”
顧沛蕖一見這店小二辦事情倒是麻利,將菜都上來了,隻是兩個人吃這多菜是不是有點多?
店小二狡黠的一笑便低著眉眼退了下去:“二位公子慢用,有事招呼小的!”
顧沛蕖拿起筷子,稍顯局促地說:“看來我剛才是把這店小二得罪了,所以他才上了這麽一大桌子的菜讓你破費!”
“無妨,這也不值幾個銀子!你快嚐嚐,看看這的菜是否向傳說的那樣好吃!”
南宮澈眼含笑意,為顧沛蕖夾了一隻蝦仁放在了她的碟子內。
他複又拿起醉雲釀,為自己斟滿。
顧沛蕖吃著這一桌子頗為豐盛的菜品,倒是知道了這京城鼎鼎大名的醉雲閣果真名不虛傳。
這菜燒的比紫宸宮的小廚房還要好,世人都說好東西都在皇宮內,看來也不盡然!
她抬眼看南宮澈為自己斟了一杯酒,自顧自地的喝了起來,她也拿起酒盅在南宮澈的麵前晃一晃,示意他為自己也斟滿了!
南宮澈詫異的盯著顧沛蕖:“靈筠,你難道還要喝酒麽?這醉雲釀是這酒樓裏的招牌不假,但是後勁兒很大,你若是喝醉了可如何是好?所以你還是多吃點菜比較好!”
她嬌俏一笑,央求著說:“有好菜怎可沒有好酒呢?我少喝一點,不會醉的!”
南宮澈此時學到得的恐怕隻有縱容她,的確還沒有學會拒絕她,他思慮片刻便給她斟滿了一杯醉雲釀。
顧沛蕖一飲而盡,直覺此酒醇香甘冽,入口順滑,唇齒留香。她喝著好便將另一壺酒拿到了自己的麵前,斟滿一杯,甚為豪爽地說:“南宮澈,那日在紫宸宮相見,有些話我不能說出口。但是今日這裏隻有你我二人,我索性便把心裏話與你說了。這一杯,我敬你,謝謝的三次救命之恩,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全在此酒中!”
說完,顧沛蕖將酒盅內的酒一飲而盡。
南宮澈見她如此鄭重的向自己致謝,便拱手將酒盅裏的酒也喝了:“這是臣的職責,你無須掛懷!”
“職責?你的職責是奉命保護我不假,但是皇上也沒要你拚盡性命護我周全啊?那日你遍體鱗傷,這個深情厚恩,我都不知道怎麽報答!”
南宮澈見她如此說,麵上一熱,卻難掩哀傷:“我從來沒想過讓你報答我,隻要你不怨我就很好了。因為當初你進宮,全因我而起!我一直為此心感愧疚,耿耿於懷!”
此時,顧沛蕖已經幾杯酒下了肚,竟也打開了話匣子:“你這麽說,是不是咱們倆就扯平了?”
她挑了一塊蟹粉獅子頭,大快朵頤間:“當初你退我婚事,又獻計皇上,我才進的這後宮。而後你又救了我,是不是就當彌補你對我的虧欠,我們從此就兩不相欠了!”
南宮澈見她侃侃而談,笑得格外燦爛:“你說扯平了便扯平了!”
顧沛蕖笑笑,心中又湧上一個疑問:“我一直想問你,你當初為什麽要用薑璿退我婚事呢?難道是我不夠美,才學有缺?怎麽就讓你不中意呢?”
南宮澈見顧沛蕖雙瞳剪水,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他的心早已是七上八下。
經她這樣一問他生出些勇氣,眼睛含著深情說:“當時,我不想和素味平生的你成婚,是想去追尋心中所愛。希望能和自己心愛的女子相守一生。”
南宮澈的眼神中繼而翻滾著灼灼的愛意,就那樣含情凝語的盯著她:“可是陰差陽錯,我卻就此錯過了她,如今得以和她短暫相處,我情難自已,但我好怕我會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終至抱憾終身,你明白我在說什麽嗎?”
顧沛蕖嚼著羊肉甚為讚歎地點點頭,複又將杯裏的醉仙釀飲了一口,吃得一臉滿足間聽南宮澈如此說,心口不禁湧起一陣失落。
她趕緊點點頭笑著說:“你說的這個我明白,誰不想和自己喜歡的人相守一生呢!可惜你就此錯過了薑璿姑娘,所以說來說去,還是我對不起你!”
顧沛蕖的輕輕一語澆滅了南宮澈心中滾燙的愛火,徒留一灘死灰,讓他無奈地閉上了眼睛,暗暗地歎了一口氣。
他實在無法忍受被她誤會和薑璿之間有什麽深情,便再次解釋道:“我要怎麽說你才能明白我與薑璿之間毫無瓜葛?她並不是我的心頭所愛,她充其量隻是我的一個屬下!”
顧沛蕖見南宮澈急急的剖白自己的心意,這倒讓她有些疑惑,難道是另有她人?
她挑起一筷子雞絲銀耳,淡淡地問:“南宮澈,若你愛得不是薑璿,你中意的是哪家的小姐啊?我可以求皇上為你賜婚!皇上視你為他的肱骨之臣,你的終身大事亦是他的分內事!”
南宮澈不想顧沛蕖此時竟然如此愚鈍,自己鼓足了勇氣才說出的一番情話,她竟然一個字兒都沒聽進去:“我要怎麽說你才能明白?那個人不是世家小姐,不是薑璿,也不是天邊的某個人!是…是…”
顧沛蕖切切地盯著南宮澈,這讓他有些語塞。
忽而,雅間的門來了,方才顧沛蕖在三樓回廊上見到的那位公子閃身進來。
他一襲墨綠影紗衣的錦服,像一陣綠色的風吹了進來。
他目光清澈而含情:“美人,你既然感謝了他的救命之恩,那我救你的那份恩情,你該如何報答呢?”
他直直的盯著顧沛蕖,一臉笑意。
南宮澈見此人如此輕佻的走了進來,且言語放浪。他抽出桌上的月影劍直抵那人的咽喉,隻見男子伸出食指和中指將他的劍夾住,微微回轉。
南宮澈居然感覺到了他深厚的武功內力,他清雋的臉龐劃過一絲蔑笑:“景妃娘娘,你的屬下如此無禮,你難道都不管管麽?”
男子的一句‘景妃娘娘’,讓顧沛蕖如夢乍醒。
她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第一出宮被困漁網之中,便是眼前的男子救了自己,他還言語清冷地勸自己去逃命。
顧沛蕖趕緊勸解:“南宮澈,快住手!此人在驪江北岸救過我,若是我猜得不錯,這邊是你口中的那個淩霄!”
南宮澈聽顧沛蕖如此說便慢慢放下了劍,目光淩厲的盯著眼前的男子。
“什麽叫口中的那個淩霄?難道我便是生在別人的話語之中麽?這位公子想必就是南宮暗影府的二公子南宮澈吧?在下雪靈穀淩霄,幸會!”
淩霄拱手施了一禮,淡淡的目光落在南宮澈身上,隻是依舊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
南宮澈收起劍,拱手回禮:“在下南宮澈,幸會!”
淩霄將手上的紫葫蘆酒囊自然地放在桌子上,笑著說:“這錦陵的店小二的眼睛難道都長到頭頂了?我在隔壁等了良久,連盞酒都沒上來,不成想二位這裏的酒菜居然都上齊備了!”
南宮澈聽他如此說,稍顯清冷地說:“淩霄少主若是不嫌棄,不如坐下來一起喝兩杯!”
“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說罷,他便攏了攏衣衫坐在了顧沛蕖的旁邊,複又將手裏雪狐披風輕輕一丟,便掛到了丈遠的木施之上。
南宮澈繼續吩咐道:“來人,再多上幾壺醉雲釀!”
淩霄落座後,不禁咂了咂嘴:“淩某今日居然可以和號稱‘大梁第一絕色’的景皇妃與名滿天下的澈公子把酒言歡,真是三生有幸啊!”
顧沛蕖見淩霄的品貌與宇文煥卿不相上下,隻是獨具一股別樣出塵風流:“是我二人承蒙淩霄少主不嫌棄才對!”
淩霄的眼光落在了顧沛蕖額頭上的鳳尾朱紅印記,笑意淺淺:“能與如此佳人共餐,榮幸之至,何來嫌棄之說?”
顧沛蕖聽他如此說不禁有些不自在,南宮澈甚為厭煩的瞟了他一眼。
忽而,店小二將南宮澈新要的酒都端了上來,複又給淩霄添了一個酒盅。
淩霄自顧自地將酒盅斟滿,看著一身男裝卻依舊傾城絕倫,氣質高冷的顧沛蕖說:“美人,可否與淩霄滿飲此杯呢?我在隔壁可聽的真切,你對救了你的澈公子是千恩萬謝,還忙著幫他指婚討媳婦,難道我舍身救你連杯薄酒都不值麽?”
顧沛蕖見淩霄把話說得滴水不漏,讓自己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對眼前這個風流倜儻的男子多了一分了解:“本宮今日是微服出宮,自然可以不講究那些虛禮,隻是淩霄少主一口一個美人的叫著,是不是有失尊卑啊?”
南宮澈聽淩霄言語輕佻早就將他視作眼中釘,恨不得好好與他打鬥一番出了心中的悶氣。
淩霄搖了搖手中的酒盅,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樣子,他目光流連在她的臉龐,笑著說:“詩經有雲:‘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你明明就是這樣的美人,我不稱呼你美人,難道還要張揚的喊你娘娘麽?那豈不是太過紮眼了?”
南宮澈委實討厭眼前的男子,便冷聲說道:“娘娘在宮外的用的名字是傅靈筠,你可以稱呼她為傅公子!”
淩霄眉目一挑,顧盼含情:“哦?既然澈公子如此說了,那我便稱呼娘娘為靈兒吧!”
顧沛蕖見淩霄放浪不羈,總是將話說得如此曖昧不清很是不喜,便無可奈何地說:“無所謂什麽,反正又不是本宮的名諱!”
淩霄邪魅一笑,毫不在意:“靈兒,你難道不想敬我一杯酒,感謝一下我的救命之恩麽?”
顧沛蕖見淩霄故意討要恩情,心中不滿,但還是全了情麵卻嘴上不饒人:“請!謝淩霄少主的救命之恩,隻是我命中帶煞,救過我的人實在有點多,若是哪日我忘了淩霄少主的救命大恩,還望少主海涵!”
說罷,顧沛蕖將酒盞裏的酒一飲而盡。
淩霄聽此也不在意:“無妨,隻要我記得自己救過一個傾城絕倫,甚為傾心的女子便好!”
南宮澈聽到淩霄此言,竟喝嗆了酒,整個人不停的咳嗽,而顧沛蕖卻目瞪口呆地盯著眼前清朗俊逸的男子。
淩霄挑著眉眼,含著難以言狀的深情:“靈兒,你可相信這世上有一見傾心,再見鍾情?我對你便是如此,雖然你這張臉我時時都能看見…”
淩霄話說到一半頓了頓,猶疑了一會兒繼續脈脈含情說:“然而你的氣質神韻,一顰一嗔都格外攝人心魄。自從那日一見我便為你丟了三魂六魄,隻餘留一魄苦苦追尋於你,終於在今日可再見你!你說是不是蒼天見憐,作美人間?”
南宮澈聽到淩霄的言語怒發衝冠,憤怒地拍著桌子:“淩霄你夠了!你對傅公子胡言亂語什麽?竟不想你居然是如此放浪形骸,貪圖美色之徒!”
“澈公子,我句句實言,情真意切,你這麽激動做什麽?再者說,真正要激動也應該是當今聖上啊!”
淩霄將清酒入腸,一抹稍顯寒涼的微笑掛在嘴邊:“我是江湖中人,性子直爽,心裏想什麽嘴上便說什麽!但絕對不是你說的放浪形骸,貪圖美色之輩!”
此時顧沛蕖憋得臉通紅,忽而大聲的笑了起來,爽朗而開懷,一邊笑得前仰後合一邊拍著淩霄的胳膊:“淩霄,哈哈…哈哈!你說情話可真好聽…。”
淩霄受寵若驚,詫異的說:“啊?是麽?我頭次說,沒什麽經驗,你若喜歡我再說一些!”
顧沛蕖笑著搖搖手:“不…不,哈哈…你別說給我聽,宮裏還有一個說情話的高手宇文煥卿。不如你與他見見,兩人比試一番,說不定你還能贏了他呢!哈哈…”
南宮澈聽顧沛蕖說完,輕蔑的冷哼一聲,便別過頭不再理會淩霄。
淩霄見她如此模樣,臉上蒙了一層寒霜,眼神清冷而無奈,他語氣淡淡地說:“算了,靈兒!我來錦陵可不是聽你取笑我的,我隻想問你,這世上你可還有個姐姐或者妹妹?”
顧沛蕖擦了擦眼角的笑淚,一本正經地說:“普天下難道還有人不知道我有個姐姐麽?淑葳郡主顧沛萱,現在是豫王殿下的正妃。你問這個做什麽?”
淩霄目光淩厲,切切地問:“我是說你可有孿生姐妹?和你長得一般無二?”
顧沛蕖被這莫名其妙的問題驚得一愣:“沒有!我母親隻給我添了一個弟弟顧沛凡,比我小一歲半!”
淩霄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十分失落:“難道是我想錯了?”
顧沛蕖眼光冷涼,看得淩霄有些不自在:“淩霄少主,既然你問了我一事,我也有一事要問你,你可知你師妹為何要三番五次的刺殺我?我與她素不相識,何來如此的深仇大恨,讓她要置我於死地?”
南宮澈亦將審視的目光投向了淩霄,淩霄卻沉默不語,繼而頗為無奈的搖搖頭:“我也不知,我隻知道她心魔未除,對你怨念頗深,想殺之後快!”
“難道令師妹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麽?靈筠她一直養在深閨繡閣之中,即便進了宮亦是宮中妃嬪,從未涉獵江湖。你師妹為何會對她大下殺手?”
南宮澈覺得淩霄在敷衍他二人,便不依不饒的追問,複而又給顧沛蕖遞了一個眼色,讓她繼續刨根問底下去。
顧沛蕖拿起酒盞親自為淩霄斟了一杯酒:“若是說我是她的心內魔障,那麽又因何而起呢?她是從何時將我定為她刺殺的目標?淩霄,你起碼要讓我知道我是怎樣稀裏糊塗被人當成‘心魔’吧?”
淩霄端起酒盅,看著裏麵瀲灩泛著淡黃色的醉雲釀,嘴角含了一抹淒苦的微笑:“師妹她自小便是孤苦無依,我母親救下她時,她隻是個剛剛出生的嬰孩,還有先天不足之症。所以,她自小練功一方麵是為了有一技之長,一方麵則是強身健體!”
南宮澈用筷子挑了一口竹蓀如意卷正在咀嚼,聽到他如此說趕緊咽下去,複而問道:“你師妹是個孤兒?”
“也算是孤兒,也不算是孤兒!她父母雙亡,來雪靈穀的時候是一個姑姑抱她來得,那姑姑叫絲弦。她帶靈孌極好,愛護有加。”
淩霄似乎想起了那些前塵過往,眼神哀傷而悲慟,全無剛才對顧沛蕖的那番柔情蜜意:“可是在她十五歲那年,絲弦姑姑被奸人所害,靈孌從此便性格大變,練功更加刻苦,但身上的戾氣也越來越重!”
顧沛蕖聽到這也沒有聽出這與自己有何關係,那絲弦姑姑又不是她殺得,她鬱悶的拿過酒盞,自顧自地自斟自飲。
“也就是從那時,她知道了娘娘的名諱。你的名字對她來說可是刻骨銘心,她將你的名字書寫成卷,釘在牆上,繼而恨之入骨。即便是她的心痛之症犯了,她也要研習武功秘笈,你說她有多恨你?”
說完一長段話,淩霄眼含深意看著一臉茫然的顧沛蕖,她澄澈的眼睛中無半點雜質,幹淨的若有一汪秋水。
她的眼睛與靈孌的是那麽的不同,靈孌眼神狠厲而冷絕,帶著凜凜的殺氣,而她的眼神似訴說著一段讓人沉醉的話,讓人禁不住要陷進那片秋水之中。
自從那日救了她,他便會時時想起自己救她時她那雙含情凝涕滿是驚惶的眼睛,而今再見,自己依舊癡迷於此。
顧沛蕖一壺酒下肚,隱隱有了幾分醉意,嗤笑著說:“莫名其妙!我連她是誰都不知道,怎麽就偏偏就被她恨上了?宮裏的女人恨我是因為宇文煥卿,她恨我,我還真不知道為何!”
南宮澈思量一番,繼而問:“這位靈孌姑娘會不會是被人蒙蔽進而記錯了仇?”
淩霄長歎了一口氣:“不得而知,絲弦死的時候我也在場。她隻說要靈孌要記住自己姓蕭,好好活著,其餘什麽都沒說,便撒手人寰了!”
南宮澈眉宇一挑,切切地問:“你師妹雪靈孌其實姓蕭?那她是哪一年進的雪靈穀啊?”
淩霄思慮片刻答道:“應該是天啟元年,今年靈孌十七歲!”
南宮澈繼而問:“絲弦是何方人士?抑或著是哪裏人?”
淩霄看著臉上漸漸漾灑了一層紅暈的顧沛蕖,著實嬌俏可愛,嘴角含笑卻爽朗地回答南宮澈:“錦陵人士,我母親容留她二人的時候,她們正在被官兵追殺!”
南宮澈如此問,是因為他想起了忽然消失的乾朝貴族蕭氏一族。
那是盤踞錦陵近百年的名門望族,卻一夜之間在青史上蒸發了。沒有後人,沒有記述,似不曾存在過般消失地無影無蹤。
而關於錦陵蕭氏的姓名記述就停留在天啟元年之前,那也就是說在成祖皇帝登基的改國號之前,蕭氏一族就不複存在了!
那這雪靈孌若真是來自錦陵的蕭氏之後,便是在成祖皇帝登基前被官兵追殺,難道她與蕭氏一族是因為一場政變或者一次屠戮而導致家破人亡麽?
南宮澈想到這,脊背不禁冒了一層冷汗,他不經意間看顧沛蕖亦若有所思地沉吟不語。
顧沛蕖此時想起了那本貴妃蕭璟虞記述的《憑欄思》,心思竟然有些混亂,那裏零星地記述了一些關於蕭氏家族的事,隻是自己還沒有看完。
不過這錦陵蕭氏一族她確實未曾聽過,即便在之後的記述中亦不曾見過……
淩霄見他二人都沉默不語,若有所思,自己倒還真有些不明所以。
他隻知道要多瞧兩眼自己思慕的女子,因為今日一別,再又不知是何年月?
他也曾笑自己怎可愛慕皇上的女人,此乃是大罪!
可是自己的心向來不受羈絆,即便愛上的是個仙子,他亦敢向蒼天剖白心跡。隻是自己方才的肺腑之言被她聽成了一段笑話,想到這他不禁有點失意。
淩霄的情緒落在南宮澈的眼中便是如鯁在喉,他內心已經憤怒到了極點,若不是怕傷及顧沛蕖,他早就將月影劍指向了淩霄。
南宮澈穩了穩心神,一本端正地說:“淩霄少主,在下有一要事相告!你與那葉重樓可有過節?他想將你雪靈穀攪進刺殺皇妃的卑劣行跡之中,這你可知道?”
淩霄訝異的劍眉微蹙,拱手施禮:“請澈公子明言,在下洗耳恭聽!”
而後,南宮澈便將自己與顧沛蕖在驪江岸被冒充雪靈孌的人刺殺的經過始末,一五一十地陳述給了淩霄。
淩霄聽完臉色越來越冷清,似可冰凍一切,他忽而轉過頭對顧沛蕖說:“靈兒,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查清楚葉重樓為何要害你,若是他膽敢傷你,我便殺了他,敢動我淩霄的喜歡的女子,我便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南宮澈聽完淩霄之言,臉色越發的陰翳,似一片烏雲掛在臉上,隨時便會暴風驟雨。
顧沛蕖此時已有醉意,早就聽不進去的淩霄的肺腑之言,她醉眼朦朧且笑意淺淺地望著南宮澈:“南宮澈,怎麽辦?我好想喝醉了。一會兒回了宮,若是皇上看到了,他一定會龍顏大怒,繼而盡情的輕薄我!”
南宮澈與淩霄聽完顧沛蕖的這句話,兩個人都變得沉默不語起來,原來這便是一廂情願。
顧沛蕖終將屬於的隻是宇文煥卿一人而已。
忽而,倚畫冒冒失失地跑了進來進門便說:“公子,時候不早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南宮澈聽到倚畫如此說,也頗為驚詫,自己與淩霄置氣太久竟然忘了回宮的時辰。
倚畫見顧沛蕖喝得有些醉,更加心急:“澈公子,我們快走吧!以免生出事端,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南宮澈摸出五十兩銀子扔給倚畫:“去把飯錢結了,我們馬上走!”
淩霄看了一眼拄著頭有些困倦的顧沛蕖,溫言說:“美人如斯,惹我傷懷!蠢女人,你可知我剛才所說句句真言?”
顧沛蕖顯然沒有精力聽清繼而回答他的話,隻是自顧自地小醉怡情。
淩霄見此,便起身準備離去,他臨走卻小聲地對南宮澈說:“不過南宮澈,你膽子可真大!不僅覬覦皇妃而且還敢將皇妃帶出宮中,你可知道我在隔壁將她不曾聽明白的話,聽得是明明白白?”
南宮澈臉色一僵,他轉頭看了一眼顧沛蕖那醉紅顏的傾城姿容,複又對淩霄冷冷一笑。
淩霄拎起酒囊,披上雪狐披風,身子飄逸地下了樓。
一輪淺白色的月亮漸漸升起,顧沛蕖才將將進了芷蘭宮的密道。
她已經清醒了些許,但臉上還掛著一層燒灼的紅暈,身上依然隱隱有酒氣。
倚畫小心地扶著她,兩人踉踉蹌蹌,磕磕絆絆地終於奔進了綺霄殿。
倚畫扶好顧沛蕖,徑自開了門,顧沛蕖一腳便踏了進去。
隻見自己的寢殿分外溫暖、明亮,隻是有一雙寒涼莫名的眼睛竟冷冷地盯著她。
她抬眼細看,宇文煥卿正攏著一身淡冰藍繡銀龍的錦服坐在高座之上,那是她這幾日未見又生幾分想念的男子,她笑得有些癡,便跌跌撞撞地向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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煥卿寶寶心裏苦啊!自己的媳婦兒在外邊和帥哥喝酒才回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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