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朕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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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芷蘭宮綺宵殿的小軒窗下顧沛蕖已經梳妝打扮一新,宇文煥卿饒有興致地翻撿著她妝奩內的首飾發釵,每一件都是精心雕琢的佳品。

    碩大而數層的妝奩盒內密密麻麻且規規矩矩地擺著那些釵環,隻是隨手拿起一支便會在上麵看到綠豆大小的‘顧’字烙刻在釵環的某個位置。

    因過年而停了早朝的宇文煥卿難得有如此閑情逸致翻看心愛女子的美器華物。

    他本從不在意這些,隻是她就要離去,他總想著留一件她的貼身之物留個念想:“這些都是苒苒的陪嫁之物吧?上麵都一個小小的‘顧’字!”

    顧沛蕖羞赧一笑,點點頭,那個笑容倦倦地似天邊無所依傍的殘雲:“是啊,這些都是臣妾的陪嫁之物,不過臣妾不喜裝飾,大半都沒戴過!”

    宇文煥卿聽到她這樣說,不禁有些失落,他抿了抿嘴有些卑微地擠出了一句話:“苒苒,你可否留給朕一件貼身之物,正月十五後你便要離開了!既然你不準朕愛你,難道也不準朕容留一物思念你麽?”

    顧沛蕖不知他翻看這些物件兒的用意也隻是隨口一說自己的裝扮習慣,卻不想輕輕一語再惹他傷懷:“皇上,你這樣說,臣妾真的無顏相對了。臣妾怎麽會那樣不容情麵,不知好歹呢?其實…其實…”

    可是有些話,此時她已經無法再宣之於口。

    她起身走到了床榻旁,從床邊的廚幾暗格內拿出一把折扇,她快步走了過來將那折扇交給了宇文煥卿,含情凝涕而言:“皇上,這折扇是您題的字,是臣妾作的畫,留與你可好?”

    宇文煥卿展開扇麵,雪白的扇麵上獨見一片灼灼其華的嫣然桃林,他知道這是她初入宮時自己從她那裏誆來的那把扇子。

    旁邊那行‘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春風助腸斷,吹落白衣裳’確為自己所提,隻是此時再拿這折扇竟然有時過境遷的感覺。

    想到這些,他嘴角凝著苦澀而悵然的笑意:“苒苒,你喜歡桃花麽?”

    顧沛蕖澄明的眼光中似乎若桃花香瓣多了一絲嬌媚與溫柔,她捋著自己的發尾:“喜歡,當年臣妾在漁陽見過百裏桃林,落紅繽紛的美景,過目難忘,所以自此喜歡上了桃花!”

    宇文煥卿聽到她愛桃花的緣由倒是有幾分失意,因為她似乎忘了他,忘了那個銀甲白袍救她於危難的男子:“僅此而已?”

    顧沛蕖忽而想到自己被將軍所救一事,隻是她那時扮成男裝尋覓那人許久都不可見,由此便知注定是一場雲煙往事而已:“自然還有一些淵源,不過亦是物是人非罷了!”

    宇文煥卿聽到她這麽說,心中感慨萬千,好想將當年實情宣之於口,可是左思右想間還是作罷了。

    因為如今當著她的麵將當年的事情陳述一遍也不過是徒增她的煩惱罷了,他二人真的是有緣無分。

    宇文煥卿將那折扇收入懷中,卻拿起了螺子黛,不容拒絕地說:“苒苒,讓朕為你畫次眉吧!”

    顧沛蕖聽到宇文煥卿的請求吃了一驚,臉上滿是詫異之色:“皇上要為臣妾畫眉?”

    “讓朕體會一下‘小軒窗遲梳妝,君妾纏綿描眉上’的夫妻意境可好?”

    宇文煥卿拿著螺子黛,盯著她的眼睛,不由分說的將她拉近自己的麵前,輕輕吟誦:“清晨簾幕卷輕霜,嗬手試梅妝。都緣自有離恨,故畫作遠山長。苒苒的‘梅妝’乃是鳳尾朱紅色,至於這‘遠山長’就交給朕吧!”

    其實他吟誦這首詩主要是覺得‘都緣自有離恨’這句太過貼切了。

    宇文煥卿仔細的描摹著,眼睛流連著他不忍離別的她。

    “皇上,敬王殿下此時正在芷蘭宮外候旨!”

    簡嚴頗有幾分洪亮的聲音在殿外響起,聽聞此言的顧沛蕖和宇文煥卿都有些無奈,因為剛才稍顯美好的意境又被簡嚴破壞得渣都不剩了。

    不過遠山眉黛已然畫好,宇文煥卿很是有幾分得意:“苒苒,朕與煥淵有事相商,你自己獨自用膳吧!而後朕陪你去給母後拜年,也算個全了體麵亦是道別!”

    顧沛蕖看著宇文煥卿如此說,知道他想讓她與戚媚相逢一笑泯恩仇罷了,如今自己再去厭煩一個心無城府的太後委實也無意思,她微笑著點著頭。

    宇文煥卿起身披上披風,回眸一笑便踏出了殿去。

    隻是他背影消失的那一瞬間,顧沛蕖心中竟然有千般的不舍,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在越發臨近離去的時候會生出這種情緒來!

    她看著鏡中自己的遠山黛,忽而又想起了雪靈孌的臉,昨日她一直想問宇文煥卿將她如何處置了,但是因著她與自己那麽相像,她怕自己過多的追問引起宇文煥卿更多的猜忌。

    她此時十分不願與他再生齟齬,她甚至都不願意去探究那些上官一族、蕭氏一族與南宮澈父母之死的那些糾葛,就將那些煩擾就留給錦陵城吧!

    她注定是要離開這裏的,雖然對他有些不舍,但是她不能因此負了南宮澈。

    顧沛蕖想到這覺得自己有些自私,可是自己的自私對於南宮澈來說未必是件壞事。

    不過,她此時倒是很想知道這錦瑟姑姑是如何認識雪靈孌的,還有是如何認識絲弦的?另外她也要為錦瑟與綠蔻她們安排一下以後的生活。

    想到這,她起身去了碧映軒,今日一早裴濟就偷偷地來回了錦瑟的傷情,雖然傷得有些重但是已然無有性命之憂。

    這讓顧沛蕖倒是多了幾分欣喜與安慰……

    汀蘭水榭內,宇文煥淵憂心忡忡地看著那覆著白雪的冰麵,滿眼盡是蕭條瑟索之色,猶如自己此時的心境。

    “你在看什麽?”

    宇文煥卿稍顯冷厲的言語驚得宇文煥淵一震,他趕緊拱手施禮:“臣弟拜見皇兄,祝皇兄萬世開泰,福澤萬裏!”

    宇文煥卿聽他如此一說眼中含著一絲冷意,笑容一僵在了臉上:“煥淵,你不是已經給朕送過禮了麽?怎麽此時又給朕送兩句賀詞?”

    宇文煥淵被他說得有些糊塗,不禁在心中暗自揣測:自己倒是為皇兄與太後等人備了新年節禮,但是還沒有讓彭續送進宮裏來,皇兄所言何意?

    宇文煥卿見他遲疑片刻而不言,笑著問:“不明白?”

    宇文煥淵拱手施禮,很是幾分尷尬:“臣弟愚昧,不甚明白皇兄所言!”

    宇文煥卿眉宇微微一蹙,嘴角含著淺笑,似說笑一般拋出一句:“你不是昨夜將雪靈孌給朕送來了麽?”

    宇文煥淵本就提到了嗓子眼兒的心登時變得更加緊張。

    他看著一路上張燈結彩的各個宮室,自然能體會這歡愉氣氛下雪靈孌的出現有多敗壞皇兄的心境。

    而雪靈孌冒死刺殺的人還是皇兄的求而不得的心頭所愛,自然他不會輕易放過靈孌……

    宇文煥卿見他呆愣著出神,腳步沉重亦有些不忍,他從懷裏掏出了宇文煥淵的金宇腰牌扔給了他:“好生收著,別再被偷盜去了!”

    說完,他一轉身便進了驕攆,似乎無話再與宇文煥淵說一般。

    當宇文煥淵接住皇兄拋過來明晃晃的金腰牌時,他的心便擰作了一團。

    他在心裏不住的想:腰牌既然在皇兄這,那靈孌呢?她在哪?難道真的是生死未卜麽?

    看著已然前行的龍攆,宇文煥淵怎肯善罷甘休,他快步追了過去。

    因為在心底一直有個強有力的聲音告訴他自己:即便皇兄龍顏大怒,我也要保住靈孌……

    宇文煥卿回到宣儀殿內向後瞟了一眼,隻見宇文煥淵亦不緊不慢地跟了過來,似乎不那麽急切與著急:“煥淵,你吃了早膳沒有?”

    宇文煥淵越發的不明其意,隻好唯唯稱道:“啟稟皇兄,還沒有!”

    宇文煥卿將披風掛到木施上後,便轉身坐到八仙桌一旁的黃花梨條幾旁,從火盆提起一壺熱水,開始親自烹煮茶葉。

    而後他便吩咐:“簡嚴,傳膳!煥淵,雲天騏在你府上養傷,如今可大好了?”

    宇文煥淵見其左顧而言他很有幾分不解,但是他深知皇兄的心性,事到如今也隻能先順著他:“雲天騏如今已經能下床走動了,他確實受了不小的驚嚇。起初,他連臣弟都不相信,覺得但凡是朝廷官員都是心狠手辣之輩。”

    宇文煥卿將藍釉茶盞裏斟滿了祁紅,那藍釉麵上的粉色的梅花描摹的分外清麗,他將此茶盞遞給了宇文煥淵:“喝盞茶,暖暖身子!雲天騏有大用,你好生照顧他!”

    “臣弟遵旨!皇兄…”

    宇文煥淵接過茶盞卻咽下了到嘴邊的話,隻是感受到那藍釉茶盞傳到手上的溫度。

    宇文煥卿自顧自地飲著茶,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他看著幾案上送來的金紙似乎在琢磨怎樣寫這春聯。

    不多久,簡嚴便將早膳送了來,有冰糖燉燕窩、攢絲雞蛋、壽意苜蓿糕、白菜醃醬瓜等餐食。

    若是以往宇文煥淵倒是對紫宸宮小廚房的膳食頗為中意,而今他卻沒什麽胃口。

    宇文煥卿顯然發覺了他的木訥與局促,便招手示意他同坐進餐且明知故問:“過來坐啊!煥淵,你今日怎麽這麽局促?”

    “臣弟謝過皇兄!”

    宇文煥淵攏了攏衣衫坐在了一旁,用湯匙攪了攪冰糖燉燕窩,看似風淡雲輕的他實則是心急如焚。

    宇文煥卿夾了一筷子攢絲雞蛋放在宇文煥淵的碗碟內,漫不經心的問:“煥淵,你是不是在想,此時雪靈孌可有暖粥熱飯可吃?”

    宇文煥淵放下筷子,鄭重其事地說:“皇兄,臣弟隻問她可還活著?”

    “她的生死與你何幹啊?難道此時你不應該將你的金宇腰牌為何在她手上交代清楚麽?還有昨夜她入宮行刺,你是否知情?雪靈孌與顧沛蕖生得一般無二,你為何從不曾向朕提過,這些才是你作為親王,首先要辯駁解釋的!”

    宇文煥卿似乎懶得理會他的激動,隻是自顧自地吃著醬菜喝著燕窩羹,邊說出幾句看似無意的提點之語。

    宇文煥淵見此,知道他已經開始猜疑自己與雪靈孌的關係,而這層關係裏甚至夾帶著顧沛蕖。

    他一攏衣衫甚是恭敬地跪在了地上,將在雪靈穀與雪靈孌的相識相知到昨夜所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的都稟呈了一遍。

    宇文煥卿見煥淵據實相告,自然心裏有幾絲安慰,隻是這讓他更加為難。

    他很怕煥淵與靈孌生出男女之情來,那麽這件事兒處理起來就更加的棘手:“這麽說,她一進錦陵城就住在你府上?那她怎麽還會與葉重樓有往來?”

    宇文煥淵見自己陳情大半便開始求情:“臣弟不知,她雖然住在我府裏,但是我並有限製她的自由,她是可以自行出入的!皇兄,念在她並未傷及景妃娘娘,可否饒她一次?”

    “朕就知道你會這麽說!她沒傷及景妃,但是她刺傷了錦瑟,還傷了朕!你說按照律例,她該當何罪呢?”

    說完,宇文煥卿拉起了自己的袖子,一層白棉布的縛著下還帶著斑斑血跡。

    宇文煥淵見此,很有幾分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皇兄,那你能否饒她不死?她與景妃娘娘生的一般無二,就念在她那張臉,你可不可以不殺她?”

    宇文煥卿聽到他這樣說,龍顏震怒。他居然色令智昏的讓自己念在一張皮相上放過雪靈孌,甚至放過她與葉重樓相勾連的大罪。

    他將筷子啪一聲拍在桌子上,聲嚴厲色的嗬斥:“放肆,朕是不是太嬌慣你了,這是你一個親王該說的話麽?朕問你,你是不是喜歡那雪靈孌?你既然敢愛就要敢承認,那你為何不說‘讓朕念在你二人感情深厚放她一馬?’”

    宇文煥淵聽到宇文煥卿這樣說,便知道心思機敏的皇兄早已猜透了自己最後的籌碼,而今他除了用自己感情來求情,他還能有什麽辦法?

    “皇兄所言甚是,臣弟是喜歡雪靈孌,而且已經愛到非她不可,我二人已經私定終生,若是皇兄執意殺她,那麽臣弟願意與她共赴黃泉!”

    宇文煥卿見他激憤張狂且無所顧忌的說出了這樣的話,更是怒火中燒。

    他揮著手示意宇文煥淵跪得近一些:“來…來,你給朕過來,你該掌嘴,掌嘴!”

    宇文煥淵跪得近了一些,宇文煥卿覆手便是一掌甩在了他的臉上,聲音顫抖而冷厲:“你敢以死威脅朕,宇文煥淵你以為你的命是你自己的麽,是那個女人的麽?都不是!你的命和朕的性命都是屬於大梁的!”

    宇文煥淵知道自己方才的忤逆之言觸碰了他的逆鱗,而今自己除了據理力爭還能做什麽:“皇兄請息怒,臣弟跪請你放過雪靈孌!隻要她不死,你讓臣弟作任何事,臣弟都依你!”

    看到在自己麵前垂泣不止、匍匐於地的宇文煥淵,宇文煥卿的心似乎變得分外柔軟,他甚至在心中偷偷慨歎:為何我兄弟二人都會對這樣的女子思之如狂?可是這偏偏都是無果之緣。

    宇文煥卿再得知雪靈孌與葉重樓有勾連後,他便覺得此女心機深沉,許是故意接近煥淵進而達到目的。可是他見煥淵情根深種,已是用情頗深。

    因此事還沒有諸多疑點沒有調查清楚,他便平了心氣:“朕現在不會殺她,但是她身上有太多的謎團,朕都要調查清楚!”

    宇文煥卿從來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長得完全相似的兩個人,而今他卻親眼得見,這讓他不禁有些猜疑雪靈孌與顧沛蕖的身世,他隱隱覺得二人可能是孿生姐妹。

    但是所有人幾乎都知道陳書雪當年那胎隻誕育了顧沛蕖這一女,並非雙生子。

    所以這讓他還是有些想不明白,可是他斷定其中定然有問題!

    他收攬了思緒,對宇文煥淵說:“日後,朕或許會放她回雪靈穀!而你,從此便收攬心思,安安心心地娶妻生子,做你的敬親王!煥淵,你把她忘了吧!”

    宇文煥淵抬起頭甚是難過的說:“皇兄,您推己及人,你可會放了景妃顧沛蕖,而後將她忘了?”

    “朕…朕會…。”

    說完,他將碗盞內的燕窩吃得幹淨,臉上不見多餘表情。

    宇文煥淵甚是錯愕的盯著眼前這個待自己二十年如一日的兄長,眼中亦蓄上了薄淚……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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