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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冷苦寒的夜裏,綠蔻將自己泡在冷水桶中不住地打著寒顫,上下牙關不停的敲擊著,她緊緊地環抱著自己的身體仍然換不來一絲溫熱。

    而後,她拖著濕淋淋地身子奔出門去,站在雪地中她蜷縮著身子蹲著,但是冷凜的寒風還是將她拍打地臉色蒼白。

    過了好久,司棋才拿著鬥篷裹在她的身上,眼中無一絲憐憫多得則是冷蔑的嘲諷:“綠蔻,可是差不多了!你可別再作踐自己了,好了,快點進屋去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綠蔻的臉色慘白得猶如一張白紙一般,瑟瑟地在風中發抖,仿若風再大一些,再猛烈一些就可以將她吹走刮破。

    另一廂,簡嚴亦在打點行裝,他鄭重地將皇上要他在景娘娘回家省親當日送到府上與景妃娘娘的禮品裝進了木箱內,雖然他不明白為何皇上不當麵送給娘娘討其歡心,但是他知道皇上一定另有打算。

    “師傅,這麽晚了,裴禦醫怎麽又被皇上宣進宮來了?而今又去了宣儀殿,皇上是身體不適麽?還不讓奴才在身邊侍候!”

    簡頌一進門就開始與簡嚴抱怨,他跺著腳搓著手一副委屈的模樣。

    簡嚴瞪了一眼簡頌,語氣沉重:“與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打聽的不要亂打聽,不可多問的就不得問,還這麽不長記性!”

    簡頌憨厚一笑,不以為然的蹭了過來:“師傅,皇上又賞你東西了啊?還是畫卷啊?給我瞧瞧!”

    他剛要伸手去拿就被簡嚴打了手,真是一聲脆響:“快拿掉你的髒手,這是皇上要我給景娘娘送的,不是賞我的!你別多事!”

    簡頌覺得自討沒趣,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揉了揉被打得有紅印子的手,脫了靴子徑自爬上了床,窩在被子裏;“不讓瞧就不瞧唄!今兒這天可真夠冷得,師傅,我先睡了啊!”

    “哎!挺你的屍吧!”

    簡嚴嘟囔了一句便開始繼續打點行裝,看著那幅畫卷還有那紫檀錦盒,別說他亦是十分好奇,可是忠誠的他還是選擇聽奉皇上的旨意……

    宣儀殿內,宇文煥卿還在挑燈閱文,一摞摞的奏折,全國上下的政務、軍務,他都要一一回複。

    裴濟閃身進來,剛剛要俯身行禮就被製止;“免了,朕與你長話短說,那姑娘怎麽樣了?胎像可穩固?”

    “稟皇上,那姑娘的心悸之症已經大有好轉,至於胎像亦穩固,但是月份較淺還是應格外小心!其實關鍵不在養胎之日,在分娩之時啊!”

    裴濟據實已告,這讓宇文煥卿有些安慰亦有些哀愁,女子分娩似在鬼門關走一圈,何況先天不足有心痛之症的雪靈孌呢?

    宇文煥卿免不得切切地叮囑,眼光亦在裴濟身上打量了一番:“你好生為她調養身體,另外朕要你研製的假死藥可好了?”

    裴濟聽聞皇帝如此一問,心中激動,趕緊拱手施禮稟告:“臣以死囚試驗了幾次次了,均成功假死!他們在服用三個時辰後就會醒來了,而且無論是知覺與肢體活動都與常人一般無二,所以臣認為這已經算成功了!”

    宇文煥卿此時的臉色卻愈發陰翳,愁雲密布一般地遮天蔽日。

    他奮力地一拍桌子,厲聲嗬斥:“什麽叫已算成功了?朕要的是萬無一失!若是日後所用有所差池,朕要你殉葬!”

    裴濟一聽登時腿軟跪了下去,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皇上放心,臣一定確保萬無一失!”

    宇文煥卿煩亂地按了按自己的額頭,突然想起了明日進宮的南宮清,臉上閃過一絲期冀:“時間不多了,你可有隨身攜帶?與朕一顆,朕讓南宮清瞧瞧!”

    裴濟點頭應允,在自己的藥箱內翻了許久,從夾層裏翻出了一個小銀盒,那銀盒內就是一顆假死丸。

    他將此恭敬地呈給了宇文煥卿。

    此時,門外響起了顧沛蕖的聲音,溫柔而又靈動:“皇上,臣妾可以進來麽?”

    宇文煥卿接過銀盒,對裴濟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裴濟臨行宇文煥卿輕聲說了句:“正月十二,你隨朕一同去安瀾寺,那位姑娘你這幾日要照看好,不得有差池!”

    裴濟明白皇上的意思,他要準備好方劑與餐食,先確保那姑娘萬無一失。

    宇文煥卿給裴濟遞了個眼色讓他退下,複又溫言道:“苒苒,你進來吧!”

    宣儀殿的門一開,裴濟就閃了出來,恭敬問安:“臣裴濟拜見娘娘,臣是來給皇上請平安脈的,打擾娘娘與皇上閑話,臣罪該萬死!”

    顧沛蕖見深夜裴濟還在宣儀殿雖然心生疑竇,但是他說是來請平安脈的,自然自己也聽得:“裴大人無須多禮,且下去吧!”

    她繞過裴濟,邁著蓮步向內殿而去,裴濟則走了出去……

    宇文煥卿見顧沛蕖隻用素銀的簪子輕綰著長發,眼含笑意地詢問:“這麽晚了你還不睡,怎麽到這來了!”

    “臣妾將相思叩帶到函恩殿了,想給皇上彈琴曲,您不是喜歡聽臣妾彈相思叩麽!”

    顧沛蕖因著離別日期將近,她打心底想對宇文煥卿關切些,愛護些,甚至是寵溺些,畢竟他是真的愛自己。

    宇文煥卿明白這用意自然欣然應允,他收了收奏折,起了身,將那個小銀盒拿在手上:“好,朕這就隨你回函恩殿,苒苒,裴濟是來回稟假死藥一事!”

    他走下來將小銀盒展在顧沛蕖的麵前,不無擔心地說;“裴濟用死囚試驗了幾次,都成功了,但是朕還是不放心,讓他回去繼續試!另外朕打算明日讓南宮清看看此藥,萬無一失才好!朕不希望你出一點事,否則朕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顧沛蕖看著那小小的一方銀盒,那還她重生的希望,可是也是宇文煥卿殫精極慮的所在,她靜默無言地拉起宇文煥卿的手往外走去:“臣妾信皇上,我們回函恩殿吧!”

    宇文煥卿在顧沛蕖眼中沒有看到歡欣喜悅,隻是平靜異常。

    翌日,一早顧沛蕖便早早地回了芷蘭宮,準備換男裝出宮與宇文煥淵匯合去找南宮澈。

    她將將把錦服羅裙脫去,就聽司棋在外邊求見;“娘娘,奴婢司棋有要事稟告,娘娘…不好了,綠蔻不行了!”

    正在為顧沛蕖整理裙帶的倚畫一聽司棋的話,心底一驚卻暗暗地想:綠蔻,又搞什麽花樣?

    顧沛蕖一聽自然驚詫不已,更是心焦難耐,綠蔻是自小與她一同長大的,情意不比他人。

    她趕緊讓倚畫停了手,從衣櫥內拿出一件粉藍色鑲白兔毛的錦服換了上,一邊穿著一邊詢問:“什麽叫不行了?你進來回話!”

    司棋一聽趕緊推門進來,一陣幽香的鵝梨香撲麵而來,讓司棋有恍若隔世之感,這是顧沛蕖常年累月用的熏香,以前她貼身侍奉時時常聞著的味道,而今卻變得難得了!

    碧紗櫥與屏風隔開的內殿,顧沛蕖的身影若隱若現,司棋見此跪拜道:“娘娘,綠蔻染了寒症,高燒不退,已經燒了一夜了,怕是人不成了!”

    顧沛蕖曳著衣裙從內殿走了出來,臉色陰鬱:“風寒而已,你在胡說什麽?”

    司棋眼含淚花,一副哀戚的模樣:“娘娘,奴婢瞧著她得的是重症啊!”

    顧沛蕖攏了攏發髻,對跪在地上的司棋說:“你起來吧,隨本宮去瞧瞧綠蔻!”

    倚畫見她真的要去瞧綠蔻,趕緊跟了上來,假意為她整理發釵,覆在她耳邊小聲地說:“娘娘,咱們可是要去南宮府的啊!仔細耽誤了時辰,錯過了與澈公子相見!”

    錯過,是啊,顧沛蕖好怕錯過!

    可是綠蔻這個樣子自己又不能不管:“我們快過去看看,然後再言其他。”

    話閉,就領著倚畫與司棋去了浮雲閣,那是倚畫、瓷青等人一起住的地方。

    當倚畫看到綠蔻那張慘白卻又高燒不退的臉的時候,她才相信綠蔻是真的病了,但還是和身邊的瓷青小聲嘟囔:“真奇怪,她昨晚上從司棋那回來也沒見她有個生病的跡象,反而添了妝花枝招展的,如今倒是病成這個樣子了!”

    瓷青與倚畫都不喜歡做事出格,想冒出頭的綠蔻,綠蔻她的心思不外乎攀附皇恩,但是她們都覺得她是在癡心妄想罷了。

    侍書為人老實雖然不喜進宮後的綠蔻,但是依舊委婉地說:“都說病來如山倒,她這寒症怕是不輕啊!”

    顧沛蕖將手貼在綠蔻的額頭,果真燒得滾燙,明日她就要帶著她們出宮了,而今這綠蔻竟病成這個樣子:“司棋,去傳禦醫,要田輔臣過來給她瞧瞧,趕緊開方子抓藥,她可是病得不輕!”

    司棋一聽正中下懷,一個勁兒的點頭稱是,她揣著綠蔻給的金瓜子趕緊奔了出去。

    “娘娘,您也看過她了,奴婢覺得您還是不要坐在病榻前了,仔細她過了病氣給你!”

    倚畫的性子還是那麽剛烈,不喜歡就是那麽不喜歡。

    忽而,王彥跑了進來恭聲道:“娘娘,皇上領著南宮清來了!”

    顧沛蕖一聽突然覺得有幾分事事難料的感覺,這一時三刻她還脫不了身,她攏著衣裙準備去接駕了。

    當她出現在宇文煥卿與南宮清的麵前時,她才發現南宮清依舊那樣的俊逸瀟灑,委實沒有個病痛的樣子,他故意婉拒就更加不言而喻了。

    隻是,在皇上麵前他依舊謙卑有禮,十分恭順的樣子:“臣拜見景妃娘娘。”

    顧沛蕖欠身一俯:“恭賀清公子身體康健,終於肯進宮來為錦瑟治病了!”

    南宮清尷尬一笑,他不得不承認顧沛蕖容顏傾城,這樣的女子伶牙俐齒起來都讓人難以動怒,何況自己還不敢動怒。

    當他方才看到宇文煥卿審視冷厲的目光的時候,他的心便十分忐忑。

    他不知道皇上如此眼神是因為自己屢屢不肯進宮還是他察覺了上官懿寧一事,但是經他觀察,宮中這幾日確實風平浪靜……

    宇文煥卿似乎為了平複她的怨氣,牽著她的手說:“讓南宮清為錦瑟去醫治,朕與你在外邊等著!”

    南宮清聽皇上如此說,趕緊隨簡嚴、瓷青進了碧映軒。

    看著南宮清恭順地進了碧映軒,她懸著的心算是放了下來。

    宇文煥卿為她攏了攏鬥篷,微微一笑:“苒苒,朕有一物送與你!”

    說完,他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的錦盒,紅色的錦緞上的芍藥花倒是很是奪目,他將此錦盒展開。

    隻見裏麵是一個銀製的麵具,上麵的花紋與鏤空皆有芙蕖花,而且眼角處還嵌著細小的淡紫色的寶石,做工精細不落俗路。

    他展示完就拿起戴在了顧沛蕖的臉上,遮擋了這副可顛倒眾生的絕世容顏:“明日你便帶著此麵具出行且不要擅自摘取,你就說自己吃壞了東西,臉上生出了幾個麻點,所以才以此遮擋!”

    顧沛蕖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麵具,不禁一歎:“臣妾日後就要戴著這個麵具過日子了?麵具可帶,但是主要還是皇上願意為臣妾在眾人前遮掩,否則臣妾自己擅自戴著麵具才是不打自招呢!”

    宇文煥卿甜甜一笑,心中卻難掩苦澀,畢竟離她離開自己的日子又近了許多:“苒苒,這副麵具隻是遮蓋了你的半張臉,單看你的露出來的眼睛和嘴唇也會料定你是個美人!”

    顧沛蕖見宇文煥卿又開自己玩笑,臉上不禁尷尬,嗔怪道:“皇上總拿臣妾調笑!”

    “還有那假死藥朕已經交給南宮清了,他研判過後,朕會再斟酌的!”

    顧沛蕖笑著點頭摘下麵具,擺弄著這製作精良的麵具,最後收回了錦盒內。

    二人在碧映軒外談笑著,隻見田輔臣亦向這邊奔了過來俯身便是一禮;“臣拜見皇上、拜見景妃娘娘。”

    宇文煥卿見田輔臣竟然在芷蘭宮不禁有些奇怪,但還是風淡雲輕地說:“平身吧!”

    顧沛蕖則一臉關切地問:“田禦醫,綠蔻的寒症如何了?”

    田輔臣曾是東太後顧玉眉的心腹,而今則為顧沛蕖所用,可是司棋並不知道這一點。

    隻見田輔臣無奈一笑,從懷裏拿出一把金瓜子:“娘娘,綠蔻這姑娘病得不輕。不過,您身邊那個叫司棋的侍婢卻塞給臣一把金瓜子,說是務必說得再嚴重些,還要臣說綠蔻不能長途顛簸之類的!”

    宇文煥卿是何其聰明,自然明白這丫頭揣了什麽心思,他附在顧沛蕖的耳邊輕輕地說:“看來這綠蔻是不想與你回府省親啊,想留在宮裏!”

    顧沛蕖有些茫然,不過不知怎的她覺得司棋與綠蔻之間應該還有其他的事情隱瞞了她。

    不待顧沛蕖反映,宇文煥卿便吩咐:“既然如此,安瀾寺祈福就不必帶著她了,暫且留在宮中吧!至於這金瓜子你安心收著,左不過是那奴才的心意!”

    田輔臣領了這旨意自然明白怎麽辦,趕緊應承:“臣這就下去為綠蔻姑娘開方子!”

    他起身便向芷蘭宮而去。

    顧沛蕖有些茫然地看著宇文煥卿,眼神複雜而猶疑,似乎不敢相信一個從小長在自己身邊的玩伴會不願意離開這裏。

    “苒苒,人各有誌亦各有天命,既然她生了其他的心思,你又何必硬帶著這樣的奴婢出去呢?留她在宮裏自生自滅也好!如此品性不良之人,留在身邊亦是禍害!”

    宇文煥卿撫了撫她長長的秀發,繼而又說道:“還有一事,朕知道你擔心錦瑟的安危,朕明日命人將其先送回顧王府,這樣你可安心些?若是你信得過田輔臣,讓他到府上為錦瑟醫治亦無不可!”

    顧沛蕖見他為自己如此思慮周全,不禁有些淚目,隻是此時日頭郎朗,顯然她已經錯過了與南宮澈的這次相見……。

    南宮暗影府內,沒有等來顧沛蕖的宇文煥淵獨自見到了沒落頹廢的南宮澈,這讓他很是驚詫:“南宮澈,景妃娘娘委實清減了不少,本來她今日要來與本王一起來見你,卻失約未來!可是多日與你未見,怎麽連你亦是如此模樣,你二人可是出了什麽事麽?”

    她清減了許多?應該是因為我,因為我……

    南宮澈此時眼中含了冷瑟的淚花,那淚水似寒冰一般直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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