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共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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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呼之聲依舊不絕於耳,悲壯而慷慨,崇華門的暗紅色朱漆銅鉚木門被這樣宏大聲音而震的發顫。
宇文煥卿緊緊拉著顧沛蕖的手,二人注視著隔擋了血雨腥風的門,此門一開要麽山河變色要麽安享太平,這樣的時刻任由何人都已經將心提到了喉嚨,吞咽不下亦不敢吞咽。
顧沛蕖溫熱的手緊緊地拉著宇文煥卿,那是共同麵對,她能給予他的力量,兩人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淡然溫柔一笑。
突然,山呼聲驟停,耳邊傳來了南宮清略顯單薄的聲音:“臣南宮清恭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叛賊伏誅,叛軍歸降,請皇上打開城門犒賞我軍!”
猛然之間聽到了南宮清的聲音,這讓宇文煥卿和顧沛蕖都覺得十分詫異與驚惶,若是以往聽到此人的聲音,他們不會有所遲疑,而今南宮清私放上官懿寧還幫其隱匿行蹤,更甚至有意用假死丸毒殺顧沛蕖。
種種背棄之行,讓宇文煥卿不得不懷疑南宮清此時的衷心,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而今南宮清的行徑倒是讓他忠奸難辨。
門外的身著鎧甲的南宮清與南宮澈久久未得到回應,二人對視一眼,複又跪地參拜:“臣南宮清、南宮澈恭迎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叛賊伏誅,叛軍歸降,請皇上打開城門犒賞我軍!”
南宮澈的名字與南宮清一同出現,這讓站在宇文煥卿身旁的顧沛蕖格外的不自在。
不過她此時心底倒很是坦蕩,似聽到了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幹的名字一般。
她無限柔情的看著宇文煥卿,輕聲詢問:“皇上,這門先不要開了吧?等到敬王殿下,抑或著沛凡的軍隊前來再開門也不遲!”
宇文煥卿聽到她的勸誡到有些錯愕,心中不禁盤桓其她與南宮澈之間的變故,他微微一笑:“苒苒也覺得南宮府的衷心有待商榷?”
顧沛蕖居然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隨後則抬頭看向高遠浩瀚的夜空。
深沉的夜空透露著似有似無的光,像平靜的深海不起半點波瀾,銀白色的月色眷戀星之的陪伴,清冷的沒有一絲溫存,浮動的風帶著月光的憂傷籠罩著錦陵城,萬物便在這尷尬的寂靜中沉淪。
時間過了許久,城門外變得愈發的騷動,隱隱可聽見軍隊兵士整齊劃一的腳步,馬匹奔騰的蹄聲,而南宮清與南宮澈的聲音則漸漸淹沒於此。
這場沒有硝煙的對峙早晚都要畫上終點,時間匆匆而過,宇文煥卿沉默不語地在心中反複思量、反複盤桓。
“皇上,這樣的夜晚不僅美而且意義非凡,無論結果如何,我心中有你便不懼風雨!”
聽著她溫柔卻堅定的聲音,宇文煥卿順著她的眼光看向那浩渺的夜空,他長出一口氣,反而風淡雲輕地說:“以江山為賭有你相伴,無論勝敗幾何,朕心甚慰!但是,苒苒,你相信朕,朕是不會輸的!”
而後,他轉過身對賀一泓說到:“開門!”
賀一泓得令,大聲命令:“打開崇華門,開門!”
一旁的禁衛軍聽此八人一組,奮力而上,將沉重的城門解栓複又徐徐推開,漸漸地通天的火光映在了宇文煥卿與顧沛蕖的眼前。
一束束火把舉在將士們的手上,照亮了安享太平的盛世年華。
顧沛蕖還來不及看清麵前這些人的臉頰,他們要麽翻身下馬,要麽整裝參禮,便見他們如一片黑雲一般跪地參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宇文煥卿見到如此情勢方知大勢已定,自己終是贏家,他聲音洪亮而清揚:“眾將平身!”
窸窸窣窣,嘩嘩啦啦的鎧甲複又正身起來,一片響動下倒是多了一抹壯麗的色彩。
此時,宇文煥卿才看清了一眾人,原來南宮清、南宮澈、宇文煥淵、顧沛凡皆在,隻是顧沛凡懷裏正捂著想言而不能言的宇文初雲。
他將目光落向了身旁的顧沛蕖,嘴角凝著一絲無奈的淺笑,聲音輕柔:“苒苒,該麵對的早晚都要麵對,比如說朕的皇妹,怕是你要想想對策了!”
順著宇文煥卿意有所指的方向,顧沛蕖看到了在顧沛凡懷中掙紮的宇文初雲,她眼中湧著難以置信和暴戾乖覺,若不是顧沛凡狠狠地捂著她的嘴,怕是此時顧沛蕖就會淪為眾軍麵前的一個笑話。
南宮澈得見顧沛蕖站在宇文煥卿身側,心中安慰卻一陣絞痛,因為她眼中的波光隻是掃過他且無一絲波瀾,像是看到了陌生人一般,那樣清冷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他。
他在心裏默默的告訴自己:原來,她從此真的不會再愛自己一分一毫,甚至即便看見亦是厭棄。
宇文煥卿瞟了一眼呆望顧沛蕖的南宮澈,嘴角一絲冷笑,複又緊著下旨:“今日錦陵有此一戰皆因鄭國公府圈地營私,心生反叛,與其一同謀逆的世家望族朕亦不會姑息,宇文煥淵聽旨!”
宇文煥淵趕緊跪地接旨:“朕命你率禦信軍查抄鄭國公府及與其一同謀反的世家望族,其私產一並封查沒入國庫,其家眷奴仆羈押待審,你速速前去辦理此事。並委派…委派南宮澈與南宮清協同你懲辦此事。”
南宮澈與南宮清一聽趕緊跪地與宇文煥淵一同領旨,顯然這是宇文煥卿給他二人將功贖罪的機會,是皇恩浩蕩的所在。
“臣弟,微臣領旨!”
宇文煥卿微微頷首示意三人起身,而後他繼續而言:“將士們,今日你們當中有一萬人已經聽聞朕的皇妃慷慨激昂的振奮軍心之語,她替朕行了承諾:憤而殺敵,建立軍功者,定然會得重賞。所以,朕將在明日親赴禦信軍大營論功行賞!”
他邊說話間,他邊將顧沛蕖拉到自己的身前,他要讓眾將領知道他們眼前這位絕色傾城的皇妃絕非紅顏禍水,而是女中翹楚,大有英雄氣概!
在顧王府得以聽聞顧沛蕖所言的那些將士再次得見有情有義的景妃,顯然更加激動。
他們帶頭俯身跪地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眾將領再次如黑雲壓城一般跪地行禮,這無疑是給顧沛蕖天大的榮耀與肯定。
她感激的看著宇文煥卿,他輕輕一言便絕了日後有人說她蠱惑軍心之語,還讓她得以人前顯貴,這無疑是對她最大的保護與安撫。
她從前的寵妃之名也因此變得格外不同,寵而不嬌,愛而不亂,乃是嬪妃中的貴者。
宇文煥卿淡然一笑,攏著她的腰肢,附在耳邊輕聲的說:“苒苒,不要得意太早,你沒看初雲有多不安分麽?”
顧沛蕖此時才看到,她正咬著顧沛凡的手,正對自己奮力的比劃著。
宇文煥卿複又端莊持重起來,鬆開手,朗聲道:“平身,爾等聽從敬王調遣!”
顧沛蕖便見顧沛凡將宇文初雲亦從地上拉了起來,隻是嘴還被捂得嚴實。
一眾人得到皇上禦令自然不得怠慢,趕緊聽命於宇文煥淵的調遣整裝後向鄭國公府進發。
宇文煥卿卻向簡嚴招手,簡嚴趕緊跟了過來低聲詢問:“皇上,有何吩咐?”
他無奈一嗔:“你將顧沛凡將軍與初雲一並帶進宮來!”
而後,他便像無任何事發生一樣為顧沛蕖緊了緊了鬥篷,將她擁到自己身側,輕聲軟語的安慰:“苒苒,這門當口風大,如今已然無事,你隨朕回宮吧!至於初雲,朕有辦法讓她三緘其口!”
顧沛蕖被他如此一擺弄才漸漸緩過神來,她歉意的目光才從宇文初雲的身上抽離。
她聽他這樣一說甚是感激:“真的?皇上,臣妾又給您惹麻煩了,皇上放心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宇文煥卿刮了一下她凍得有些通紅的鼻尖,看她明眸善睞間依舊美得不可方物,他寵溺的質問:“總說下不為例,下次闖禍後你又忘了今日的承諾了,你叫朕拿什麽信你?”
顧沛蕖訕訕一笑,委實有些不知所措,宇文煥卿見她嬌俏可愛的緊便擁著她向宮內走去。
二人兩情繾綣的背影讓南宮澈眼中生淚,心中生刺,每多看一眼都讓他心痛如絞。
“阿澈,走吧!不要再看了,兄長早就說過她是不明了自己的心意才會與你糾纏,終有一日她會成為皇上的女人,所以這一日隻是偏巧此時來了而已!”
南宮清攏著韁繩調轉馬身,不忘勸解一番南宮澈。
南宮澈知道兄長所言非虛,因為從她的眼睛中她並未再見與自己決絕時的那種傷情,反而隻有對宇文煥卿的柔情蜜意與情意拳拳。
他好奇二人之間何以迅速重歸於好,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深究的勇氣與權利。自己之於她,已然是天涯盡頭陌路人,想到這,他調轉馬頭驅趕著烈雲向前而去,唯留眼角清淚飛在空中。
宮門再次緩緩關上,顧沛蕖知道這一關一閉之間,自己再也沒有追逐自由的勇氣與權利。
曾經那些期許的未來許是無法實現,曾經那些美好的誓言亦作烏雲散,所以無論是她自己還是南宮澈,都在宮門關閉的那一刹那,與從前的做了一個鄭重其事的告別,無聲卻真摯。
再見南宮澈,她不成想自己居然會平靜如此,原來不愛就真的不愛了,原來心底所愛並非那個他,原來一切從最初便是錯的。
她唯一慶幸的便是現在她依舊可以緊緊拉著宇文煥卿的手,還好沒有錯過他。
進宮後依舊被顧沛凡緊緊扣著的宇文初雲不禁放大了音量大聲嗬斥:“你放開本宮!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你這是僭越你知道麽?你對本公主這樣無禮,本公主可以砍了你,你知道麽?”
顧沛凡見進了宮,趕緊放開了拉扯宇文初雲的手,整個人都格外的不好意思,爽朗一笑。
他見她刁蠻任性蹙的小臉紅撲撲的,雖然可愛但是嘴上可不饒人,不住地反駁:“公主殿下,您從小到大都這麽蠻不講理麽?若不是末將救了你,怕是你此時早就死在了叛軍刀下,而你此時還對末將喊打喊殺的,這不是恩將仇報麽?”
宇文初雲被他這樣一揶揄,倒是沒有話說了一會兒,忽而她眼珠一轉繼續嗬斥道:“可是你未經本宮允許就擅自將本宮抱上馬,而後又摟著本宮的腰,而且你還…你還將下巴擱在本宮的肩膀上,你這是什麽舉動啊?本宮看你是覬覦本宮美色,乘人之危,一會兒我就稟告皇兄,讓他殺了你為本宮報仇!”
顧沛凡見她將話說的直白且惹人側目,他微紅著臉不甘示弱的說:“公主,末將那是為了救你,旁邊有追兵殺來,難道末將還要帶著你束手就擒不成?”
說完,他小心的向前覷了一眼,隻見皇上和姐姐似乎並未聽到他二人的爭辯,否則真是丟死人了。
若不是聽倚畫說了姐姐假冒男子身份招惹了這個冤家,他才懶得在救下她後一直捂著她的嘴呢!
宇文煥卿與顧沛蕖二人邊走邊聽,邊聽邊說,笑意濃濃。
他臉上眼中總有化不開的濃情蜜意:“苒苒,朕方才與你說的方法你記住了麽?屆時朕會幫你的,朕諒這個妹妹就算再胡作非為也不敢向母後告狀!”
顧沛蕖狡黠一笑,眼中閃著粼粼波光很是得意:“皇上,這是不是就是《三十六計》中的第三十計,反客為主?乘隙插足,扼其主機,就是說把準時機插足進去,掌握他的要害關節之處?”
宇文煥卿向來喜歡她的聰慧伶俐,一點既通,一言既明:“然也!為人驅使者為奴,為人尊處者為客,不能立足者為暫客,能立足者為久客,客久而不能主事者為賤客,能主事則可漸握機要,而為主矣。苒苒,你這麽聰慧,可是女中諸葛呀?”
“皇上才是諸葛亮在世呢,希望這個方法可以降住你這個刁蠻任性的妹妹!”
言閉,她小心的向後覷了一眼,隻見顧沛凡與宇文初雲還在語不驚人死不休地爭吵著。
宇文初雲臉上的紅暈亦愈來愈濃重,而顧沛凡則據理力爭的臉紅脖子粗,二人像兩個還未長大的孩子一般‘你一言我一語’爭論著。
什麽男女授受不親,而顧沛凡不小心碰到了她某個地方;什麽男女有別,而顧沛凡用得力氣過猛過大;真是什麽於理不合,什麽不成體統二人便爭論什麽。
這讓走在前麵的宇文煥卿忍俊不禁,他時不時附在顧沛蕖的耳邊:“苒苒,你有沒有覺得你這個傻弟弟與朕這個蠢妹妹有些般配?二人在這言之鑿鑿的講體統規矩,卻將話說得如此直白香豔!”
顧沛蕖不好意思的尷尬一笑:“皇上就放過臣妾的那個傻弟弟吧,雖然我們非親生姐弟,但是此事臣妾一輩子都不會宣之於口,況且臣妾待弟弟,姐姐,母親會一如既往。所以,望皇上開恩,饒過臣妾的兄弟。”
宇文煥卿挑著眉,假意發怒的詢問:“你這麽一說,好像朕的妹妹很不堪一般?難道堂堂大梁公主還配不上一個傻小子麽?”
沒成想顧沛蕖翻了翻白眼,一臉不屑的附和道:“那倒不是,是我們配不上你們而已!弟弟配不上公主,臣妾配不上皇上!”
宇文煥卿最喜歡看她似嗔非嗔,似怒非怒的嬌媚之態,美不可言,妙不可言。
他興致頗高的停下了腳步,一把將顧沛蕖攏進了懷裏,用寬大的披風攏出了一方小天地,將她安置在自己的懷裏,而後便是霸道淩厲又纏綿悱惻的親吻讓顧沛蕖無力招架。
這甜蜜而羞澀的場景映在眾人眼中則是猝不及防,簡嚴趕緊領著一眾內侍背對著二人遮擋這情難自禁的景致。
而宇文初雲與顧沛凡則錯愕在了這光明正大卻有些羞恥的溫情之中,他二人目瞪口呆,心中卻澎湃著難以言說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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