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看了一眼，她又低下了自己的眸子，仰望著沒有繁星的天空，夏天，你為什麽還不回來？

    “你是夏天的妹妹嗎？”冷漠，沒有絲毫波動在寂靜無人的深夜突兀地響起，就像他的出現一樣。

    夏天的妹妹…

    施施的眸子動了動，緩緩抬起腦袋。

    先看到的是一雙做工精良的鞋子，往上，是一張美得足以叫人窒息的臉，五官精致沒有瑕疵，眼角有一點猩紅，更讓人覺得約莫是黑夜幻化而成的妖姬，明明是妖冶入骨，偏生隻剩下一片薄涼。他薄薄的唇緊緊地抿著，像是一座極冷極美的冰雕。

    那是個歲數不大的少年，白皙纖細，高貴冷漠，與周邊的環境格格不入。

    “我是，夏天在哪？”施施的臉隱在一層陰影裏看不真切，隻一雙眸子戒備又不安的打量著眼前陌生的少年。

    少年連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自顧自地往下說，“你哥哥為了救我妹妹，意外去世了。這是一點心意。”

    去世，去世！？

    是誰？

    是夏天嗎？

    怎麽可能，是那個將她撿回來的夏天，是那個護她寵她的夏天，是那個為了她願意做任何事的夏天嗎？是那個答應一直陪她的夏天嗎？

    施施呆愣愣地站著，耳邊嗡嗡作響，視線慢慢模糊成一片。

    僅存的意識支撐著她不倒下，眼底隱有水光，猛地撲上去拽緊眼前人的衣服，咬牙切齒，聲嘶力竭，“夏天呢？夏天呢？你們把我的夏天怎麽了？”

    “放開我們少爺。”幾個黑衣打扮的男人一擁而上，試圖把她從少年的身上拉下去。

    “無礙。”少年擺擺手，男人們恭敬地退到幾步遠的地方，又能不打擾他們的談話，又能夠再第一時間保護那個少年。

    少年淡漠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子。

    眸子幽暗若深譚，窺不出一絲深淺。

    “夏天在車上……”施施猛地推開少年的身子，踉踉蹌蹌地跑向小巷口，這個巷子很小，容納不了車子，索性，這年頭有車的人少，更何況是他們這樣生活在低層苦苦掙紮的人。

    施施從未覺得這小巷會這麽長，她得用上所有的力氣才能到達巷口。

    也從未覺得這巷子會這麽短，短的她不足以走一生。

    那麽，餘下的一生她要用什麽來支撐下去。

    夏天走的很安詳，嘴角還掛著一抹極淺極淡的笑容。

    施施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身邊，像往日一樣，依偎在他的懷裏，“夏天，你看你總是說話不算數，下次，你下次可得早點回來哦，要不然，我可得生氣了。來，拉鉤鉤。”

    滿是劃痕的小手牽起滿是泥濘的大手，大拇指和小拇指緊緊相貼，恩，你答應了，你得遵守。

    夏天，以後我不上學了，我就守著你，好嗎？

    不，夏天，你起來好嗎？夏天…

    夏天，我錯了，以後我會更加努力的，你要等我，等我長大。

    ……

    夏天，我有那麽多的以後，可是…你不在。

    施施秀氣的小臉上有著近乎麻木的絕望，深藏眼底的淚折射出晦澀的水光。

    “小姑娘，你，你的哥哥已經去世了。”

    “……”

    “小姑娘，你該讓他入土為安。”

    “……”

    “小姑娘……”

    “下去。”清冷的聲音在空氣中劃過淩冽的弧度，連空氣都壓抑了幾分。

    溢滿眼眶的淚終於順著頰際往下垂落，施施蜷縮著自己的小身子，車內盡是她壓抑到極致的悲慟。

    她多麽希望有人跟她說她的夏天隻是睡著了，可是，善意的謊言永遠隻是給有資格的人的。而像她這樣的人，是不配的。

    那麽，可不可以，不要戳破她的美夢。

    天使從來都不會存在她的生活裏，從小她就知曉。

    以後有很多的以後，施施的以後不再有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