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第8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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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鄉音,熟悉的嘈雜街市,熟悉的農家手工辣椒油的香味,吃完一大碗加了辣油的餛飩,姚亦昕終於覺得自己真的是腳踏實地地回到了他在這個時空的故鄉!

    鎮子喚作清江鎮,靠近清江,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碼頭,可供沿途船隻停歇補給,這個時辰正是碼頭上人的時候,碼頭那邊的早餐點人特別多,本地人都習慣避開這個高峰期,買早點的都自覺跑到街尾這邊來,這邊還有條小巷子是給鄉下來的菜農擺攤用的,鎮上的居民買完早點,順路還能帶點新鮮的蔬菜雞鴨回去。

    吃完早飯,花娘子和他們分開了,說要去采買些東西,讓他們走的時候,順路去鎮口的雜貨鋪子接她。

    姚亦昕則帶著毛毛和牛二叔,按照他昨晚寫的采購清單,一家一家的開始買東西。

    家裏的米麵雜糧,還有黃阿婆要的黃米和粗糧先買好,然後拿著家裏的戶籍本做憑證去買鹽,得知每個人每月最多隻能買三斤粗鹽之後,姚亦昕忍不住在心裏詛咒了一下他那個陰險毒辣的前夫,這樣一來,他們家三口人,豈不是每個月都要跑來買一次鹽了?

    這樣的話,那些靠醃漬食品賺錢的鋪子和作坊怎麽辦啊?”姚亦昕忍不住問道。

    那得拿著作坊和鋪子的地契和房契,去官府開具證明,每個月做多少醃漬食品都有數的。”旁邊一個買鹽的人熱心幫忙解答道。

    ……韃靼人一定不知道還可以在海邊開鹽田曬鹽。”姚亦昕都忍不住有些同情那些韃靼人了,沒有糧食就夠慘了,還不給人家買鹽,人幹事?

    不過,這種事情怎麽說呢?國與國之間的矛盾糾紛,對於他們這種小老百姓來說,沒有對錯,隻有立場,韃靼族對他們有敵意,為了自保,也難怪老百姓寧可多跑幾趟,也支持官府限製官鹽買賣了,老百姓可不怕麻煩,但是大家都怕打仗啊。

    買好了大宗物品,讓牛二叔先去將馬車趕過來裝東西,姚亦昕帶著毛毛,熟門熟路地鑽進了旁邊的小巷子裏。

    大概所有時空都差不多,繁華地段別說商鋪了,連在路邊擺個攤都要收管理費,也隻有那些外地來的才會在外麵的街上買,像他們本地人,都會鑽到巷子裏,那裏不收攤位費,大多都是本地一些菜農在裏麵挑著擔子賣東西,便宜不說,東西也新鮮,運氣好的話,還能淘到好東西。

    姚亦昕一路逛過來,買了兩隻肥鴨子,兩隻下蛋的母雞,一大藍土雞蛋,一籃子紅豔豔的櫻桃,他甚至還遇到了一個挑著擔子的山民,從山民那裏買到了兩大罐野生蜂蜜。

    路過點心鋪子的時候,想到黃阿婆對自己的照顧,姚亦昕又進去稱了幾斤酥糖和紅豆糕之類的,麥芽糖也買了一些,準備回去給爹爹和父親好好做一些祭品。

    將東西放在巷子口,沒一會兒,牛二叔就趕著馬車過來找他們了,馬車裏已經裝了不少東西,將買好的東西塞進去,剩下的空間也隻夠坐兩個人了,姚亦昕讓毛毛陪著花娘子坐在馬車裏,自己借口想看風景,和牛二叔坐在馬車踏板上。

    此時,碼頭上來往下船補給的旅客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扛包的苦力們圍坐在一起,歇口氣,喝完茶,有的在等下一波客人,有的拿出家裏帶的饅頭在吃。

    看到這些衣衫襤褸的苦力,姚亦昕不由得暗自慶幸自己這輩子還算會投胎,雖然沒有投生到墨竹山莊那樣的首富之家,但是,他們家也算小富之家,兩位爹爹對他更是非常好,以至於穿過來十幾年,他已經很少再去想前世那些事兒了。

    咦?那邊怎麽還有那麽多人?”馬車走到碼頭轉彎的地方,姚亦昕突然看到前麵一堆人聚攏在一起,還圍成一個圈,難道是賣藝的不成?

    昕少爺,那邊是奴隸市場,那個,你爹爹以前隻怕沒有帶你來過,咳!”花娘子咳嗽一聲,這種容易嚇壞小孩子的地方,當爹媽的自然不會帶孩子來看熱鬧。

    不過——

    昕少爺,我看你們家那宅子也太大了些,就你們三個住,隻怕忙不過來,看樣子今天碼頭有新奴隸到貨,你手頭若是有餘錢的話,倒不如買兩個下人回去,替你灑掃院子種種菜也好。”

    買下人啊?

    這個姚亦昕倒沒想到,倒不是他對買賣人口這種事情排斥,實際上,對於這些奴隸而言,能賣到好人家當下人,比砸在奴隸販子裏可好太多了,這些人或許是戰俘,又或許曾經就是別人家的下人,淪落至此,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如果可以的話,姚亦昕還真想挑幾個老實本分的買回去。

    花姑姑說的沒錯,他們家老宅不算小,除了他這個主人之外,牛二叔平日裏要趕車要看宅子,根本忙不過來,毛毛又還小,他根本不放心讓這個小家夥下廚,更別提做其他活計了,眼看著還有幾個月就要換季了,說不得,還得買兩個會針線活的下人回去,不然他們主仆幾個到時候連件新衣服都沒得穿,跑到鎮上訂做,價格貴不說,來回跑也麻煩。

    想到這裏,姚亦昕讓牛二叔將馬車趕到一邊,帶著毛毛在馬車上等自己,他則請了花娘子幫著去看看,掌掌眼,畢竟花娘子從前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想必在看人這方麵比他有經驗得多。

    果然,花娘子一過去,那圍成一圈的人潮就跟摩西分海似得,自動給他們讓出來一條道,姚亦昕黑線之餘,心裏不由得感歎雌性在這個世界受到的優待。

    進去之後,花娘子熟門熟路地找到了這一片負責買賣的把頭,又問了姚亦昕家裏都有些什麽活計要做,預算大概是多少,在心裏算了一下,對那把頭吩咐道——

    要一個看門護院的,頂好是會些身手的;要一個廚下做飯的,再要兩個針線上的。”

    那把頭一看這來了個大客戶啊,忙不迭地把人找了過來。

    這位娘子且看,這個身強力壯,從前是個大官家裏的護院,因主人家遭了官司被發賣的,也會些拳腳功夫,就是價格高一些,要十五兩銀子。”

    這一個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廚藝可是不錯,小的親自試過的,今年方才年過三十,正是能使喚的時候,這一個要十二兩銀子。”

    您要針線上使喚的,我這裏恰好有一對父子,從前也是大戶人家待過的,隻是那小的破了相,又犯了些事,被主人家趕了出來,別看長得難看,針線上的活計可靈便著呢,這兩個您若是都要了,我算您便宜些,一共十八兩銀子。別嫌貴啊,您看這兩個手腳靈便,平日裏除了針線活,還能幫著灑掃鋪床、端茶倒水呢。”

    那把頭口若懸河地介紹了半天,還擼起那幾個人的袖子讓花娘子當場驗貨,看得姚亦昕一陣膈應,花娘子看過來的時候,就點了點頭,即便在這個時空生活了十幾年,他還是有些看不慣這裏的一些習俗。

    花娘子卻是十分負責,認真地檢查了幾個人的手腳,還盤問了一番籍貫來曆等等,又查驗了那把頭的路引執照等,這才點頭道:“人倒是不錯,隻是這廚下的有些跛腳,這兩個又破了相,還出去端茶倒水?不怕嚇著貴客?你這把頭著實滑頭,這樣吧,這四個加在一起,一共三十五兩銀子,賣不賣?”

    哎喲!您看您這位小娘子,這,這是讓小的賠本啊!”那把頭慘呼一聲,好像被人搶了錢包似得,一臉肉疼,可又實在舍不得這一看就想買的主顧,當下咬咬牙,“您看這樣,四十兩銀子,小的這真的隻賺個茶水錢啊。”

    呸!你當老娘沒使喚過下人是吧?就那兩個破相的,宅子裏丟出去,二兩銀子一個都沒人收,你兩個還算我十八兩銀子?做夢去吧!”花娘子呸了一口,甩了甩帕子,“三十五兩銀子,賣還是不賣?”

    這,這,您總得讓小的們賺點飯錢吧?”那把頭一看遇到了內行,頓時有些頭疼。

    三十五兩你不賣,四十兩我又覺著虧,要不這樣,我給你四十兩,除了這四個,那旁邊小的,你再給我搭上三個,痛快點,賣就賣,不賣我們去下一家。”

    三個?兩個行不行?小的一定給您挑兩個好的!”

    順著那把頭手指的方向,姚亦昕看到被捆住手關在柵欄裏的十幾個孩子,頓時難受的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