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和離第122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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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進來!”國師大人眉目清冷地揮了揮衣袖, 看都不看小皇帝,自作主張就將人放了進來。
這下子, 大殿內的侍從們更是恨不得將腦袋都埋到金磚裏頭去了。
夭壽哦~親眼見證國師大人駁了陛下的麵子, 他們不會被陛下滅口吧?
誰說國師大人暗戀陛下的?簡直蝦扯蛋!現在看來,分明是國師大人挾天子以令諸侯!看看陛下那鐵青的臉色,侍從們瑟瑟發抖, 匍匐在冰涼的金磚上, 分分鍾腦補了一出小皇帝和攝政國師的奪權大戲……而他們, 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炮灰了吧?
正默默哀悼著自己炮灰而又短暫的生命, 大殿外, 國師府上的侍衛快步走了進來, 噗通一聲跪在金磚地麵上,雙手舉起——
“大人!夫人留書出走了!”
蛤?
方才還麵色鐵青的小皇帝, 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那濃濃的暗含嘲諷的笑聲,聽在大殿侍從們的耳朵裏,簡直就是對國師大人最大的挑釁!
蘇念白麵無表情地從龍椅旁邊的國師專座上站起來, 走上前去,素白的纖長手指拈起侍衛手裏捧著的薄薄書信,展開一看, 上麵碩大的三個巨醜無比的大字——
和!離!書!
好!很好!這就是他指腹為婚的小夫郎!
素白的手指微微用力,那張薄薄的書信瞬間化為齏粉, 散落在金磚地麵上, 隨風四散, 撲在匍匐的侍從們臉上,簡直像是墳地裏燃燒後四散飛舞的紙錢灰燼一般,透著一股濃濃的肅殺之氣……
“大人,夫人執意要走,下人們實在是攔不住。屬下已分派人手一路暗中保護,要不要去將夫人追回來?”不愧是國師府上的侍衛,這種時刻還牢記自己的使命。
“不必!”國師大人咬牙切齒地甩開衣袖,猛地轉身,“他想走就走吧!”
“哈!”坐在上首的小皇帝忍不住笑出聲來。
頓時,連那侍衛都不敢說話了。
整個大殿靜悄悄的,死寂一片,仿佛被施了什麽法術一般。
“都下去!”仿佛威嚴被挑釁了一般,國師殿下一臉冷然地開始清場。
#陛下您自求多福吧#
#能活著走出大殿真是感謝我八輩祖宗保佑#
眾侍從帶著滿腦子的彈幕快速退下,連王府侍衛也麻溜地跟著溜了。他們家王爺上一次暴怒清場,還是上一任吏部尚書賣官鬻爵,被國師大人滿門抄斬的時候……
妖神保佑!陛下,不是我們不夠忠心,這次是您自己作死,非要三番兩次在國師大人倒黴的時候笑出聲來,正常人都不會這麽作死好吧?
“哈哈哈哈哈哈~”大殿的門一關上,小皇帝白豐霖就笑倒在龍椅上,指著站在下方的國師大人,修長白皙的手指抖得都快產生幻影了。
“小舅舅,你,你竟然被舅母給休了!哈哈哈哈~”
“我早就說了,像你這樣的性格,怎麽可能有人願意和你成親?果然人家跑了吧?”
“別去追啦!像你這樣的工作狂,是不會有人喜歡你的哈哈哈~”
真是好大的一碗禦賜毒雞湯,就問國師你喝不喝?
“閉嘴!”國師大人一巴掌揮過去,原本安靜充當布景板的一大堆奏折頓時將身形瘦小的小皇帝給掩埋了。
“啊啊啊小舅舅我錯了!”白豐霖手忙腳亂地試圖從一堆奏折裏掙紮出來,可能是因為用力過猛,一下子變成了一隻通體雪白的四尾靈狐,那蓬鬆的大尾巴比身子還要長許多,正在一堆奏折裏搖晃著,遠遠看去,就好像奏折裏長出了一叢雪白搖曳的狗尾巴草。
大殿裏,外甥舅舅正在相愛相殺。官道上,國師指腹為婚、成親一年多依然沒有圓房的夫郎姚亦昕,正晃著腳丫子毫無形象地坐在馬車踏板上,嘴裏還啃著方才在路邊買的青皮梨子。
這種梨子皮厚多汁,雖然沒有皇室專供的雪梨那般清甜無渣,但吃起來卻別有一番風味,姚亦昕連續啃了兩個,覺得牙齒有點酸,遂丟了那梨核,複又從馬車裏摸出來一包剛出爐的綠豆糕吃了起來。
“公子,我們真的要回鄉下去啊?可是,鄉下的老宅子已經很久都沒住人了啊。”坐在馬車踏板另一側的,是姚亦昕去世的爹爹留給他的家仆,年長一點的喚作牛二郎,原型是隻勤勞沉默的老水牛,和他差不多年歲的喚作毛小五,原型是隻萌萌噠中華田園喵。
而他,悲催的,這輩子竟然變成了一隻刺蝟小妖!
一想到自己的真身,姚亦昕就覺得一陣心塞,連香甜的綠豆糕都不想再吃了。
姚亦昕並不是這個時空的人,上輩子,他就是一個普通農家出來的大學生,畢業後,僥幸考上了公務猿,拿到第一個月工資,買了許多東西準備回鄉孝敬爹媽,沒想到回鄉的車子倒黴地被兩輛嚴重超載的渣土車壓成了壓縮餅幹,全車乘客無一幸免。
再次醒來後,他就變成了一坨軟乎乎的刺蝟幼崽,並且有了一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墨竹山莊莊主之子蘇念白。
再後來,大元朝和海妖的一場戰爭爆發,姚亦昕這輩子的父親在戰場上陣亡,另外一個爹爹也鬱鬱而終,臨死之前,讓家裏的忠仆將他送到了墨竹山莊,托付給了前任老莊主,也是姚亦昕父親的至交好友,蘇念白的父親蘇夢泉。
直到去墨竹山莊的時候,姚亦昕才知道,自己此去,就是奉雙親遺命“出嫁”的,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懵了。
誠然,經過這十幾年的熏陶,他已經知道,大元朝由於雌雄幼崽數量嚴重不平衡,男多女少,雌性稀缺,連這裏的律法都是允許男子成婚的,甚至於還因此而煉製出了可以供男子誕育子嗣的丹藥。
可是,姚亦昕並不想和一個陌生的男人就這麽盲婚啞嫁,原本他的想法是,先完成爹爹的遺願,去墨竹山莊轉一圈,聽說墨竹山莊是天下數一數二的有錢又有範兒的土豪,一定看不上他這個鄉下出來的土包子。
到時候他就順勢“答應”退婚,說不定人家看自己這般識趣的份兒上,還會給自己一些補償呢,姚亦昕上輩子窮怕了,可不會覺得銀子咬手,他們給他“遣散費”他肯定拿著,到時候回老家買個幾百畝地,做個優哉遊哉的小地主多好!
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命好還是倒黴,不但沒有遇到傳說中狗眼看人低的jí pǐn土豪,而且,墨竹山莊兩位老人對自己簡直比對親兒子還要嗬護備至,連下人們都對自己十分恭敬。
姚亦昕也不是那種沒良心的,一看這樣,他也不好意思說什麽退婚了,不過,當時他心裏還存著一個僥幸,據說二老的獨生子,也就是他那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是個名滿天下的大才子,想必在外麵一定有很多美貌與才情兼備的紅顏知己啥的,一定看不上他這個連毛筆字都寫不順溜的土包子,到時候他要是悔婚神馬的,他也能順勢答應退婚了。
理由他都想好了,不忍二老夾在中間為難,主動提出退婚,嘖!簡直是當代道德楷模!
可!是!
他萬萬沒有想到,他那個便宜未婚夫,竟然比他還要道德還要楷模!
他,他竟然真的遵從父母之命、千裏迢迢從外麵趕回來和他成親了!、
再然後的事情,就好像脫韁的野狗一般,完全沒辦法控製了。他這位夫君成親當夜就帶隊離開了墨竹山莊,等到他再一次派人來山莊接他的時候,身份就已經變成了大元朝的國師大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他,也從一個一文不名的鄉下小刺蝟崽子,變成了萬千少男少女覬覦的、美貌與才情兼備的國師大人的原配夫郎。
姚亦昕敢用他爹爹留給他的三萬兩銀子的嫁妝發誓,全國9999%的未婚男女,大概都在詛咒自己早點被國師大人休了,剩下那001%,說不定更惡毒的詛咒自己早登極樂,好給那位高高在上的小皇帝挪位子。
是的!更加狗血的劇情來了。
他們家國師大人並沒有招惹什麽紅顏知己或者公主郡主什麽的,他老人家魅力驚人,不招惹則已,一招惹就招惹來個重量級的。
據說,大元朝的吃瓜群眾都知道,他們偉大的國師一心癡戀小皇帝白豐霖,每天借口加班在皇宮苦守到天明,甚至連名字都叫做“念白”。
據說,國師大人為了不辜負這位藍顏知己,又不忍心辜負指腹為婚的鄉下小子,幹脆娶了人家,給了他尊崇的國師夫郎的地位,卻給了小皇帝整個人和心……真是,好一出感天動地的三角戀!
姚亦昕森森地覺得,他要是不給皇宮裏那對“有qíng rén”讓位,他自己都覺得對不起廣大吃瓜群眾的怨念和期盼了。
於是,在又一次試圖hé píng分手卻始終等不到人之後,姚亦昕決定,他要自己休了自己!
這國師夫人,誰愛幹誰幹!反正他是不想幹了。
這廝不清不楚地把自己養在府裏,又一天到晚借口加班住在皇宮裏,搞的他都快變成整個皇城的笑話了,就好像他處心積慮想保住這個國師夫人的寶座一樣。
呸!他要不是因為二老對自己是在是好,才不會在這個國師府憋屈這麽久呢。
他早就想這麽幹了!
莫名其妙變成了一隻圓滾滾的小刺蝟,這就算了,還要給自己安排一個指腹為婚的高冷之花未婚夫,人幹事?
好在那家夥對自己隻有責任沒有感情,這樣也好,大家好聚好散,從此相忘於江湖,他當他的國師,而他,一想到這輩子和兩個爹爹生活了十幾年的故鄉,就忍不住心下一暖。
即便他對上輩子的爸媽再不舍,可是,這輩子的兩個爹爹,對自己的關心和愛護,都讓姚亦昕真正的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親生爹爹,不然,他也不會因為爹爹的一個遺願,就在墨竹山莊和國師府蹉跎了整整兩年!
姚亦昕這輩子的故鄉,是在大元朝北麵一處小山村,guān fāng登記的地名叫做姚家村。這裏原本是一處荒蕪之地,後來,姚亦昕的兩位爹爹在這裏買地蓋房子,定居在這裏,漸漸的,附近的一些小妖發現這對夫夫非常和善,為了求庇護,漸漸移居到這裏,就形成了一個約莫有三十多戶人家的小村落,姚亦昕家自然是這裏最大的地主。
姚家村雖然不大,但民風淳樸,姚家夫夫都是為人和善的妖,對村民們也頗多照應,他當年離開家鄉的時候,這些村民還給自己湊了許多盤纏和路上的吃喝呢,雖然他並不需要,但這份心他一直記得,這兩年雖然人沒有回來,但是每年過年前都會讓牛二郎采買了許多年貨送回來。
也不知道村裏現在怎麽樣了,聽說這兩年大元朝和北方的遊牧民族時常有摩擦,姚家村處在兩國交界處,也不知道有沒有受波及。
這般想著,不知不覺就出了皇城,沿著官道走了約莫一個多時辰,眼看著快要到午飯的時間了,姚亦昕讓牛二郎把車停在路邊的一個茶攤子上,準備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再上路。
大元朝雖然是由妖族組成,但是,絕大多數妖族都和姚亦昕一樣,雖然能修煉,但是想和神話故事裏那些大妖一樣飛天遁地是不可能的,修煉,說到底也隻是比凡人多一些壽命罷了,出門在外,大多數妖依然是乘坐馬車、牛車或者騎馬,根本舍不得把自己僅有的一些修為拿出來趕路。
坐了半天馬車,姚亦昕整個妖都有些崩潰,來的時候乘坐的是國師府的專用馬車,四匹馬的標準和他現在乘坐的一匹馬,就像前世的高檔奔馳和二手拖拉機的差別一樣,簡直了!
要不是不想在路上招惹山賊的話,姚亦昕早就花錢置辦一輛豪華馬車了,他可不是沒錢的妖,三萬兩銀子的嫁妝呢!一文錢沒花,都帶回來了。
“老人家,您這裏都有什麽茶點啊?”坐在茶攤裏,姚亦昕左右看看,發現在這裏歇腳吃東西的還挺多,不由得有些期待起來。
“這位公子,小的店裏有遠近聞名的鹵兔肉,還有焦黃酥脆的烤餅,不是小的吹,就連那皇城出來辦差的官爺,每次路過小的這裏,也要買一些帶著吃呢。”
“那好,就先給我們上十個烤餅,外加兩斤鹵兔肉。”
沒一會兒,烤餅和鹵兔肉都端了上來,隻見那烤餅約莫chéng rén巴掌大小,兩麵焦黃,散發著糧食烤焦後的獨特香味,餅子兩麵還沾了些黑芝麻和香蔥末,咬一口,果真焦香酥脆。
那兔肉的鹵水調製得也非常好,鹵好的兔肉軟爛適中,大概提前浸泡過鹵水,十分入味,姚亦昕吃完之後,忍不住又讓店家打包了三斤兔肉和二十個烤餅,預備等晚上萬一找不到落腳的客棧,野外宿營的時候也可以熱熱吃。
“店家,一共多少錢?”
“這位客官,烤餅兩文錢一個,鹵兔肉二十文錢一斤,一共兩百文,小菜和清湯不要錢。”
“您可真是實在人,怪不得生意做的這般好。”姚亦昕誠心誠意地誇讚道,確實,和動輒就要十幾兩銀子的皇城酒樓相比,這裏的物價簡直和白送差不多了。大概也就賺了點辛苦錢。
“這還是多虧了咱們國師大人啊!”老人家一提到這裏就滔滔不絕,“想當年咱們村裏也是過過苦日子的啊,國師大人入朝後,不但減免了苛捐雜稅,還頒布新法,言明滿一百歲以上的老人,做買賣稅賦減半,實在是難得的大好人啊!”
姚亦昕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前夫無處不在神馬的,簡直心塞!
“少爺,您別聽那些人的,國師大人確實很厲害,可是,他對你一點都不好,你住在那個府裏一點都不開心,我支持你和離!”毛小五憤憤不平地一屁股坐在馬車踏板上。
“毛毛說得對!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一旦變成了政客,就很難再為家人付出多少咯,我從來就沒覺得蘇念白他不是個好人,恰恰相反,正因為他一心為國,我才覺得我們不是一路人。”姚亦昕笑眯眯地靠在馬車上。
在他們那個時空就有這麽個說法,忠孝難兩全,為國為民的民族英雄,或許深受百姓愛戴,可是,對於家人來說,家裏出了這樣一個英雄,那就代表著這個家人已經不屬於他們了,而是屬於全國人民。這不能說不好,隻是,作為親屬,享受榮耀的同時,就注定要付出更多,妻子不能有丈夫陪伴,兒女不能有父親教導,老人不能有子女服侍在側……
姚亦昕不覺得自己有這份胸襟和能力,能夠成為英雄背後默默付出的男人,所以,他十分明智地決定把這個光榮的位置讓出去,反正,國師大人的腦纏粉可是有很多呢。
牛二郎沒有說話,他雖然搞不懂自家小主人說的話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但是,老主人臨走的時候說了,讓他一切都聽小主人的,跟著小主人走準沒錯!
一行三人心安理得地沿著官道一路踏上回鄉的路,因為不缺盤纏,一路倒是沒有吃多少苦頭,走了十二天,總算在黃昏時分來到了熟悉的姚家村。
村頭那棵大柳樹還是那般枝繁葉茂,幼崽們蹲在大柳樹下麵用采摘下來的柳條編了帽子,再噗通噗通跳到小河裏,戴著一頂碩大無比的綠帽子遊來遊去……這就是姚亦昕為什麽從小就不喜歡和別的幼崽玩耍的原因,讓他主動戴上綠帽子、光著腚四處晃悠,簡直羞恥!
“哎呀!是昕少爺回來了!”住在村口的阿婆看到姚亦昕,趕緊笑眯眯地跑了出來,拉住姚亦昕的手往家裏迎,“怎麽回來也不說一聲?你們家那老宅子許久沒有住人了,不然今晚就住阿婆家裏好了。這次回來是預備給爹爹們掃墓的嗎?”
“黃阿婆,兩年多沒見,您老還是這般身手矯健啊。”姚亦昕一改在國師府的麵癱臉,笑容滿麵地扶著老人家往院子裏走。
黃阿婆本名不知道叫什麽,原身據說是一隻黃大仙,也不知道到底活了多少年了,總之,姚亦昕認識她的時候,就是現在這樣滿頭白發的老阿婆形象,村裏人都喊她阿婆,他自然也跟著喊了,姚亦昕很喜歡黃阿婆,因為這位阿婆做的燒雞非常的好吃。
果然——
“昕少爺你可真有口福,阿婆今天恰好抓了一隻肥肥的野山雞,晚上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燒雞好不好?”
“好啊!還要加土豆和幹豆角!”
“知道知道!阿婆哪年不曬幹豆角啊?去年、前年不都讓牛二給你捎過去了嗎?”黃阿婆嘮叨著拿起一邊牆上靠著的竹竿,準備把掛在屋簷下的幹豆角取下來。
“阿婆我來吧。”姚亦昕連忙站起來,熟門熟路地取下了用幹草束在一起的幹豆角。
黃阿婆做事很講究,連曬幹豆角,都是一把一把按照食量包紮起來曬幹的,曬好後懸掛在屋簷下,想吃的時候取一束下來。隻是阿婆年紀大了,這般顫巍巍地取屋簷下的豆角,看起來特別危險,姚亦昕自然不肯讓阿婆去做。
牛二郎已經將馬車栓在黃阿婆家屋後的一棵黃梨樹下,正和毛小五一起,將馬車裏的被褥之類的搬下來,老宅看樣子今晚是沒法睡了,隻能聽阿婆的,借宿在她們家。毛小五比較有心,還從馬車裏拿了路上買的沒吃完的鹵肉幹糧之類的準備晚上湊幾個菜。
看到那幾個菜,姚亦昕拍了拍腦袋,這才想起來,自己看到黃阿婆光顧著高興了,連基本的禮節都差點忘了。
“阿婆,先別忙著做飯,時辰還早呢,我給大家帶了些土儀回來,您陪我去村子裏走一趟好不好?我怕村子裏來了新鄰居我都不認識。”
“哪有什麽新鄰居啊,這些年邊境亂的很,能搬走的都搬走了,也就咱們村這幾個老家夥們,也懶得到處搬家了。”
邊境亂了?
聽到黃阿婆這句話,姚亦昕心裏不由得咯噔一聲。
後來,一場特別大的洪水衝垮了堤壩,爹爹將自己和哥哥放在家裏唯一的一隻大木桶裏飄走了,桶裏還放著家裏最後的小半袋黃米,就這樣,他和哥哥一路飄到了一條小河裏,被一個討飯的老爺爺收留了。
可是,沒多久,哥哥出去討飯再也沒有回來,別人都說,哥哥肯定是被拐子拐走賣掉了,粥娃不知道去哪裏找哥哥,隻牢牢記得哥哥說過的,萬一兩個人走丟了,讓他一定要待在原地等他回來。
於是,粥娃就一直等到現在,等到老爺爺也死掉了,乞丐窩也散了,然後,他們就被帶到了一條船上,又帶上了碼頭,賣到了姚家。
生平第一次吃到香噴噴的大肉包子,粥娃卻舍不得一個人獨享,自己吃了一個,剩下的兩個包子還有兩碟小菜,都折到一個大盤子裏,帶回房間,想給其他人也嚐嚐。
姚亦昕站在院子裏的一架葫蘆藤邊,看著粥娃小心翼翼地端著比他腦袋還大的盤子,一步一步的往後院挪,就好像一隻在外麵發現了好吃的、拚命想挪回窩裏去的小螞蟻似得,看得人又好笑又心酸。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驚訝地發現,他們的早飯,每個人除了不限量的黃米粥之外,還多了兩個菜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