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她定定的看著他，“是不是我有喜歡的東西你就一定要奪走它？你是不是不希望我開心？”

    我知道她這話說的過分了，忙道，“殿下，哪有。。。。。。”

    她卻執意要繼續，“他們說我不該喜歡玩彈弓，因為那不符合規矩。他們說我不該因為喜歡射箭而耽誤讀書，因為那不恰當。他們說我不該因為喜歡畫畫而忽略水彩靡費這一點，那勞民傷財。他們說我應該舉止端莊，哥哥，所以你不讓我繼續玩彈弓，你不讓我射箭，你不讓我畫畫，你另外找了四個教養宮女給我，四個！我原本就有八個教養宮女，哥哥，是不是這些還不夠？你是不是就是不想看著我開開心心的過哪怕一天？”

    她言辭哀切，卻依然掉著淚。

    她哥哥看著她，和她說，“你我身上不僅流著魏國皇室的血，同樣俱流著唐國血液，妹妹。”

    國與國之間聯姻，起初是極為正常的事情，隻是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因著身為外國人的母親對子女的教導的緣故，一國儲君往往對於自己母親的母國有著別樣的想法，甚至因為母親的言傳身教導致對異國的異樣的信任，使得他們往往忽略掉自己外祖一國其實也是虎視眈眈盯著己國，如此反複幾次，六國除非必要而千裏迢迢與外國聯姻共結秦晉之好外，寧願擇國內女子為後。

    要是真說起來，秦晉之好這個詞簡直就是笑話，秦滅六國，並沒有因為與晉國聯姻而有過一絲手軟。

    魏國向來重視血統，何況往上追溯魏國王室，四代內已有兩代與唐國聯姻，且俱是擁有唐國王室血統的後代即位，現下魏國血液裏唐國王室的成分並不稀少，甚至有人因此笑稱魏王也是唐國王室後裔。

    因此朝中眾人極為緊張，太子雖是嫡子，卻並不是長子，何況他的母親又是現在頗為忌諱的唐國王室，魏王諸位妃子當中也有出身顯赫的魏國世家，他們雖沒有嫡子，卻有長子。又加之現今六國雖然明麵上采用嫡長子繼承製，然而實行起來，往往是立賢不立長，立長不立嫡。

    魏國雖然算是老派，喜歡嫡長子，可當今魏王卻也不是嫡長子，魏國當年嫡長子蘇靖在趙國為質時死去，國內皇後膝下空虛，收養當今魏王轉立其為嫡子的先例也依然在。

    這樣說起來，其實魏國太子麵臨的問題也不算小，他身上畢竟流著他母親那邊的血液。

    但我身後的女孩子顯然不懂這些，她隻是繼續問。“那又怎麽樣呢？哥哥？我們確實流著唐國人的血液。。。。。。”

    那男子深沉的歎了口氣，“青梨，你什麽都不明白。”卻又走近了。

    我哪裏不明白了？我從來都明白，隻是哥哥你當我不知道而已！”

    你要是真的明白，青梨，你就不該叫我哥哥！”

    不叫你哥哥又該叫你什麽呢？難道哥哥。。。。。。”

    魏國太子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極低的道，“有些事情終究身不由己，我護不住你怎麽辦？青梨，你想過沒有？哥哥這個位子坐的並不穩當，若是有一日哥哥護不住你了，你這個性子該怎麽辦？朝堂上言官們隨隨便便都能找出你的一堆錯處，不夠端莊不夠。。。。。。青梨，你有沒有想過這些事情若是積累到一定程度又會怎麽樣？你終歸十六歲了，過不了幾年馬上就要嫁人，若是我手段好些，能讓你出宮開府。可若是不行呢？現下疼愛你的時候父親把你捧在手心裏，你想做什麽都順著你，可若是父親厭棄你了，寧願叫你出國聯姻，魏國宮廷中你是東宮之妹，皇後之女，異國之中，你便不過是一介魏人。異國語言異國禮儀，你丈夫會是一個連我都不曾見過的人，到那個時候你就算是想要現在這樣被我管束的生活都做不到怎麽辦？青梨，你多少安分些，別總讓人覺得你我心向唐國，惹得父親不快，寧願將你遠嫁也不願意留在國內，可好？”

    他倒是不避諱我，又或許是因為魏國公主站的實在離我太近，無論如何隻要想和她說話我便一定能聽見。

    我知道他到底是為了她好，她這個性子隻適合出宮開府，嫁一個把她供在天上的丈夫，見麵需要行大禮的那種。

    她身為魏國公主，卻一點也不明白自己一口一個的唐國口語的哥哥能給她這個哥哥帶來的問題。

    但麵前的少女顯然並不明白，她到底年紀還小。

    她也不是那種穩重的性子，她不過是一個嬌養出來的十五歲的孩子。自然不能與少年老成的白璧以及她的兄長相提並論。我拍拍她的手，終於開口，“太子殿下說的是。”

    身後的少女驚異又不敢置信的看著我，而我知道她兄長說的是對的。他再想護著她，朝堂上那堆老頑固也不會放過她，他們連我都不放在眼裏，雖然我是沒有公主封號的人，然而我是夏國三殿下，按理而言我甚至可能是日後夏國的女王，然而他們並不相信這種我以為的按理而言。並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女子能像夏國一般女子可以為官，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樣生活。

    與那些人相比他對她已經極好了。那些人的想法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變的，恰恰相反，現今這個世界，這個國家，暫時是沒有辦法接受任何變化的。

    而她如果不順從的話，隻剩下以卵擊石。難以解決。

    少女再也不曾拽著我的袖子哭了。

    她以為我背叛了她。但其實不是的。我比她還知道這個世界的險惡。我們無法改變這世界的規章製度，我們隻能按著他們規定的事情慢慢向上走，直到最後的結局。

    年輕的時候我們以為可以憑借一己之力對抗整個世界。可是那樣太苦了，那樣太難了，一個人是做不來的。

    隻能慢慢來，隻能一點點來。

    我們要相信自己不是孤獨的，我們要認為自己做的是對的，我們死去，但仍有人堅持。

    但她，我舍不得她這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