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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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每一日都會去宮裏看她,有時也會和紫琉白壁一同出去,看戲,踏青,甚至是酒館,以及魏國王族的宴會。起初到底有些微的不當,魏國雖然男女之防較其餘諸國稀少,在魏國王族宴會中並非隻有我一個女子,但我不似她人一般著男裝,而是濃妝豔服,就連在與諸國質子的宴飲中也依舊高鬢華光不少一分,全身上下處處都彰顯著我的女子身份。
自然有人看不慣,多多少少受過些非議,比如主動約我兄妹三人在豔陽日出去遊玩,上的菜蔬又過於偏醃臘風幹一類的鹹物,在眾人都因此痛飲一頓水後,想要如廁之時,我能發覺有許多人都在偷眼看我,紫琉與白壁如廁歸來後也悄聲和我道那裏並無女廁。
比如在宴飲之時呼喚歌姬舞伎,待眾人坐妥後驚呼,“竟是忘記了三殿下。”
再比如數落當今民風日下,人心不古,女子居然不顧天職,竟不願意在家中安穩待著,反是要出門行走,從而使得這世間狗盜之事猖獗。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倒仿佛一個男人通過侮辱一個女人,指責她不像個女人是件理所應當的事情。可要知道,我倒也從未指著他們的鼻子罵他們一個個小肚雞腸,無能又多嘴的鼠輩。
依舊我行我素,也不管其他。到底也是我運氣並不算太差,比如因為素來不愛煙熏之物,加上暑日有些不適,便什麽也不曾用,連水都隻少少的喝了幾口,所以沒叫人看了笑話去。
又因為性子到底張揚放肆些,便當眾向那驚呼忘了我的魏國六公子笑道,“也不煩公子費心,我瞧公子身邊的那侍人樣貌倒是極好的,不若叫他過來給我篩酒。”
至於那些數落民風日下的,我便笑著附和,“是呢,出門才會出事,想想看,這世間男子犯了多少錯,被判刑的男子又有那麽多,都是因為男子專愛在這外麵走動的緣故,若是不在外麵胡亂招惹事端,又哪裏會出那麽多男犯?說起來,若是大家都像女子一樣待在家裏閉門不出,多讀讀古書,學學這世間的道理,想來這世風一定蒸蒸日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六國之中麵積最大,勢力最強的魏國君王尚且不曾指責我在外行走,他們又哪裏來的能力指責我?我父親隻有我一個女兒,他要疼愛我,又哪裏礙著這些人的事情了?要單單是因為我礙了他們的眼就要來和我置氣,找我麻煩,活生生的礙了我的事,那我就隻能去礙他們的事了。
但是並不是每一日都是這般的好運氣的。
不過是一錯眼的功夫,似乎就決定了許多人的命運。
與很多人結怨是真,但也依舊與人交好,比如除出唐國外的諸國質子,比如正常些的魏國王室,多多少少,也認識並有了交情。
那日是魏國十四公子為自己出宮開府而布下的宴會。魏國十四公子在魏王的十幾個兒子中雖然不是長子也不是嫡子,但是容貌出眾,僅次於太子。年齡在紫琉與白壁中間,今年十七歲,性格開朗,又擅長騎射,雖外祖家權勢不重,但也算極得魏王寵愛。魏國王室奉行公子但凡滿了十五歲就要出宮居住,另外開府的習慣,但他因為父親疼愛些,又不是太子,便硬是在將他自己母親身邊多留了兩年,直到到了要娶親的年紀才放他出宮開府。
於是十四公子極之興奮的擁有了自己的府邸,再也不需要每日對父親母親的晨昏定省,也不需要時時刻刻準備被自己的母親耳提麵命叮囑萬分,更不需要每日都早早的起來去讀書用功,在他那身為一國之君的父親還沒想到給他一個什麽官職之前,他簡直是擁有了從未有過的自由。
於是在宮中為他出宮舉辦的宴會後,他又自己私下辦了一個,隻邀請二三好友,準備大肆慶祝一下自己將要獲得的從未體會過的自由。
紫琉和他一向交好,兩個人都是活潑跳脫的性子,又加上紫琉那種骨子裏的圓滑討喜,便使得十四公子對我這個素未謀麵的朋友之妹有著某種超乎實際的好感,便盛情邀請我與白壁也出席。紫琉覺得他那個人和他關係不錯,並不會對我有什麽慢待冷淡之舉,便欣然答應。
如我所料,在看見我容貌後,十四公子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紫琉白壁生的確實酷似,都是一等一的好容貌,可是,雙生的姐妹雖然生的像,雙生的姐弟就不像了。同理可得,雙生的兄妹也沒有說一定要生的一模一樣。
現今世人酷喜美色,無論男女,皆是體貌欣長美好者為佳,其中尤以魏國王室,唐國王室,以及夏國王室為尊,三國王室皆為容貌之最,但凡有人言及我們三國,都離不開一個貌端莊,體欣長。
魏國諸人多多少少都是被紫琉與白壁二人的姿容所折服,不由自主的就覺得我也生來定是個美人,卻不料我其實樣貌平平,於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的相貌平平在某種程度上就成了醜陋。
但十四公子多少是個懂禮貌的好孩子,雖然很明顯對我的容貌有所失望,卻依舊對我以禮相待,我們互相見禮後,那種以禮相待的氣氛又被他遇見許久不見的知己的興奮打破,他雙眼閃閃發光的看著紫琉,和他道,“縱之!我終於,有了自己的府邸了!你沒事多來我這裏走動走動!我們再也不怕暮鼓前必須結束了!要是以後暮鼓再響,宵禁後你就留在我府裏,我們可以秉燭夜談,我們可以同榻而眠!”
紫琉笑著拍他,“我從來不怕宵禁,借宿一晚難道還怕有人不要我住麽?倒是你,現在終於可以不用趕著回宮了,每每和我們出來,來的最晚的是你,走的最早的還是你,你當真是活的淒涼。”
十四公子興奮的雙眼發亮,隻拍著紫琉的臂膀向他保證自家大門永遠向他敞開,又看見了我與白壁,馬上接著保證自家大門向所有夏氏敞開,隻要想來,隻要願意,這十四公子府就是我們夏氏三兄妹在夏國的另外一個落腳處。
接著他又開始摒棄了所有的矜持,興衝衝衝向他的一個剛到的兄弟,雖然未曾忘記向我們道一聲失禮,但是卻依然來去匆匆。紫琉低聲向我道,“這人還不錯是不是?”
確實。”我說著,然後放眼打量了一下他十四公子的府邸,正在府邸門口,他是個極熱情的人。
雖然庭院的設計大同小異,但你無法保證十四公子今日的宴請是否別出心裁,何況也沒有在人家家裏到處亂闖的道理。所以便三人一起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