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不來床。

    白璧來看我的時候我依然懶懶的靠在枕頭上，他隔著帳子和我說，“怎麽還不起來？再睡下去，小心晚上又睡不著了。”

    我抱著被子笑，“我腦袋痛的受不了。”

    是受了風寒？還是昨晚又沒有睡好？”他很關心，但是到底不曾掀開帳子上來握住我的手。

    我撒嬌，“你都不看我一眼。”

    你不是小孩子了，青璃。”他歎息著，到底還是坐在我腳踏上和我說話，“總是和我撒嬌會讓人誤會的。”

    唉。”我知道他說的是對的，但心裏到底不甘心，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今天一醒來就覺得自己還不如繼續睡著的好，頭劇烈的痛並且惡心，於是便隻是道，“我起不來。”

    你昨天還想著喝酒呢。”紫硫這個時候進來了，“今天都快到了午膳的時間了，你不說起來，早飯怕也沒用吧？”

    他是對的，我這麽難受，哪裏吃得下東西？

    卻不防他伸手掀開我的帳子，我尖叫一聲掀起被子就來擋住臉，“做什麽一進來就掀我帳子！”

    被子裏一片黑，看不見他的臉，隻聽見他說，“免得你說我看都不看你一眼。”

    誰稀罕你看，你不要看。”

    好，”他好脾氣的說，“好了好了，不看了。我把帳子放下來。”

    我醜死了。”我聽他這樣說，方才放下來手中的被子，“我沒有眉毛的，臉又黃，做什麽要給你們看這樣一張醜臉。”

    青璃沒那麽難看。”

    胡說，哪有人沒有眉毛的？”

    他們兩人同時說道。

    白璧聽紫硫開了口便住了嘴，紫硫繼續道，“你不就是眉毛疏淡一點臉色難看一點不是，哪裏要說自己是一張醜臉！誰沒有眉毛？沒眉毛的，你是被火燒了嗎？！”

    哼！”我雖是這樣哼了一聲，卻到底吃他這一套，“照你這樣說，什麽樣的人叫不好看？”

    別人家的姑娘可以說好看不好看，我們家的女兒哪裏能說好看不好看的？路上那麽多醜八怪我也沒嫌棄他們，家裏就你一個哪裏會覺得你不好看？”

    他是這樣說，卻問我，“洗漱了麽？”

    那肯定，不洗漱多可怕。”

    他便從袖子裏掏出一個荷包，小心的掀開帳子的一角，遞進來給我，“你看看這個怎麽樣。”

    入手頗有分量，打開一看，卻是兩方扁扁的銀盒與一管細長的銀條。打開一盒，竟是內嵌一枚玻璃鏡，並著一把小而扁的銀梳，梳子鐫刻精美，然而那麵鏡子卻更吸引人。

    我不由得驚叫起來，“你竟然找到了這樣的鏡子！”

    唉，你開錯了，要是先開另一盒就好了，這下，可不算是兩件驚喜了。”

    我依然開了另一盒，這一盒卻是旋開的，裏麵盛著一汪胭脂，芳香撲鼻，色澤極正。

    我忍不住沾了沾，當即就借著鏡子點了唇，果然女人愛紅唇，這點紅色一上來，就算是臉色都顯得好些了。

    再旋開那隻銀管子，裏麵是一隻黛筆。

    忍不住笑起來。

    他在外麵說，“喜歡麽？”

    我假意生氣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哄人。”

    別人我還懶得哄呢。”他說著，跑到我妝台那裏取了銀粉盒，“好啦好啦，你把妝弄完了，我們把帳子掀起來說話好不好？”

    我接了粉盒，借著小鏡子在麵上上了粉，玻璃鏡子明亮的很，就是小，描眉畫唇倒是不錯，可是麵對我這將近一尺寬闊的粉盒而言，實在是小而不便。

    何況我腦袋還是有點暈。

    將這些弄完後，我動手掀了帳子，白璧依然在我腳踏上坐著，紫硫順勢坐在我的腿邊，兩人都道，“你慢著些，起的猛了小心頭疼。”

    我倒在枕頭上笑，“這樣子怎麽樣？”

    好，好的不得了。”紫硫說著，看了眼白璧，白璧伸手在我額上一挨，“大概是累著了，並沒有燒起來。”

    我嫌自己壓到了頭發，略微動了動，“你們今天都不出去？一個兩個跑我這裏來看我，就為了我不起來？”

    還能因為什麽事情呢？”紫硫笑，“有人要我們去看牡丹，說牡丹國色天香，我們想了想，要說國色，家裏正有一個，跑那麽遠看什麽呢。”

    你就拿我尋開心。國色要是長成我這個樣子，該多少人想哭。”

    我說著，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頭那麽痛？”他問。

    我點點頭，“你知道這是老毛病了，我知道自己該多出去走走，隻是我走不動。”

    他伸手給我，我不解其意，他說，“把手給我。”於是我依言將手搭在他手裏，他握緊了，道，“我夏紫硫向蒼天許願，願將一半壽數轉與女弟青璃，哪怕人生隻得四十年，也願雙十而亡……”

    我忙打開他的手，“你總是不讓我說什麽死呀活呀的，自己說起來就這麽順口了？什麽叫做人生隻得四十年，你能活到子孫繞膝……”

    他卻不依，反握住我的，“活那麽長做什麽？不開心的活到一百歲，也不如開開心心的死在二十歲，他們都說雙生子總會有一個身體好些的一個身體不好的，你身子不好都是我當時在母親肚子裏欺負你的緣故，所以害得你身子不好的。”

    我笑他，“那你現在這樣欺負我。”

    我可沒有，”他沒好氣的說，“你說，你哪裏能找來一個和我一樣好的哥哥？不說吃的玩的，哪怕是姑娘家的胭脂水粉衣物首飾，隻要是好的，我哪樣不為你尋來？還總要說我欺負你，我也真的是委屈。”

    我忍不住笑，“你最近怎麽了，怎麽一口一個哥哥了？你莫不是想做我父親？”

    唐國與夏國的原先屬於代國那塊的土地上的人會說哥哥，他們的哥哥是年長的兄長的意思，可是我們夏國王室是說魏語的，在魏國民間的口語中，哥哥是稱呼父親的。

    他一愣，道“有道是長兄如父……”

    我戳他一下，“你頭上還有一個呢。”

    他道，“罷了罷了，我就直說了吧，我最近和一群唐國人在做生意來著，忍不住就沾了他們的習慣。”

    言罷又道，“來來來，叫聲哥哥聽一聽。”

    我忍不住拿枕頭砸他，“就曉得拿我尋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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