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安好,我要解釋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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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病房後,又一次重重的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我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我想去聽清他說的什麽,卻怎麽也聽不真切,最後也隻是模糊的聽到了一句:“到底有什麽好的,你竟連命都不顧了”。我使出全力才說出那麽一句:“因為是你啊……”。說完這句後,隻感覺天昏地暗,什麽意識都沒有了。

    昏迷了兩日後,我終於緩過來了,隻是身體還是軟的不像話,頭也有些昏昏沉沉,身上的傷口也有了痛感,老薛和老季守著我,一會兒問我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一會問我要不要吃東西,我動動喉嚨想說話,卻發現根本發不出聲來,於是隻好搖搖頭。

    我看著天花板發呆,回想夢裏的那個聲音,那是夢吧!我揚起一抹苦笑,鼻尖酸楚,心裏有什麽東西已經轟然倒塌了,懦弱渺小的季煮雪守護不了在乎的人,這樣的我隻會成為他的包袱。

    小聆雨看著發呆的我,安靜的不說一句話,這次的事讓老季和老薛心裏也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擔憂。老季突然想起那個人的話來:“你們的這個女兒命運不會太順坦啊,看著容貌明明應該是溫室裏的一朵嬌花,可這雙憂鬱的眼卻訴說著對這個凡世的厭倦”。

    仰頭輕歎一聲,他悄悄走出了病房,腳步有些微沉重,冬日裏的醫院讓人覺得陰冷無比,老季看著天際,回憶起過往的一切,那些榮耀曾讓多少人望塵莫及,那些黑暗又是多麽的驚險,他風裏雨裏都走過,他不稀罕什麽榮華富貴,所以帶著老薛在柳街過著安穩平淡的日子,他以為隻要遠離官場,遠離那些黑暗的地方,他的孩子也會平淡安穩過完這一生。

    但是這次的事,他隱隱有些怕了,他怕自己的女兒會有一天也陷入那樣的黑暗中,他本就不是簡單的人,他的女兒定然也不會平庸,那個老道人的話久久縈繞在心頭,他想:“難道羈絆煮雪命運的人就是那個孩子嗎?”。幾隻烏鴉從上空飛過,老季垂下眼,神情凝重。

    “煮雪,你告訴我,你那日在林晨病房的話是什麽意思”。老薛擔憂的問我,我閉上雙眼,說不出一句話來,我不想要多的,我隻想好好守著他,他要去看遠方,那我便陪他去遠方,他想擇一城而終老,那我便陪他在那裏看風塵起落,看花開花落。總之風裏雨裏,隻要他想,那我便相伴。

    老薛見我不說話,於是長歎息了一聲,然後說到:“你這孩子打小就死心眼兒,做事也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我隻希望林晨不要再出什麽岔子了”。他說完也轉身出去了,小聆雨見我閉眼不語,走到床邊,用小手抓住我的手,然後輕聲說到:“煮雪不要難過,聆雨會陪著你的”。

    我睜開眼衝他淡淡一笑,這個世間除了林晨,大概隻有這個小家夥能夠看透我的心思了吧!他眨著漂亮的大眼睛,天真無邪。下一秒,他突然鬆開了手,因為他發現我手上有傷,被他那麽拉著,我可能會痛。

    他看著我,極其認真的說到:“煮雪等等我,等我長得有林晨哥哥那麽大了,我就可以保護你了,那時誰也不可以欺負你!”。我心裏一陣暖流淌過,這些都是我愛的人啊,如果有一天他們有危險了我可以守護好他們嗎?我在心裏問自己。嘴唇一陣幹裂,我暗嘲到,不能吧,所以不可以這樣活著啊!要強大起來啊。

    那一日我做了一個決定,也是這個決定讓我掉入了命運的陷阱中,狂風暴雨般的漩渦,讓我至此萬劫不複。

    林晨出院是半個月後的事了,那時我已經在家待了一段日子了,每日除了看書就是陪老季下棋,暮陽會偶爾過來帶小聆雨玩,我有時會看著那棵梨樹發發呆,想他在做什麽,想他身體有沒有好些,想許多不著邊際的事情。

    他回來後隔了兩日才來找我,我沒有問他任何問題,隻是笑著和他說小聆雨想他想的有多緊,而他也沒有給我任何解釋,他隻是問我:“你就沒有什麽需要我解釋的嗎?”。

    我望著他的眼睛,從未有過的認真,我說:“你安好,我要解釋做什麽?生死一線的那一瞬,很多東西就已經變得不重要了,現在你就完好的站在我的麵前,那些答案要來也隻是一個結果而已,我不在乎”。他揚起一抹苦笑,那目光不再是溫暖,更不再是寵溺,而是一潭深水,讓人看不穿,望不透。

    我們坐在老季的書房裏,氣氛壓抑至極,為了打破這種尷尬的局麵,我隨手在書架上取下了一本老季的書,裝模作樣的看起來,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突然問我:“身體,身體沒事了嗎?”。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我卻聽懂了,於是淡淡的應了句:“嗯”。

    他伸手將我手中的書搶了過去,瞟了幾眼又看向我,逼我和他對視,他說:“煮雪,我是老虎嗎?現在跟我說話竟然需要掩飾了,你知不知道你最不擅長的事情就是說謊,這本書是講玄學的,你確定你能看得懂?”。

    我大囧,撓撓頭,有些不知所措,他笑笑,然後繼續說到:“簡直是個笨蛋”。說完放下書,又抓過我的手看起來,上次林阿姨將我推倒後傷到的手,因為又給他搓手取暖變得更嚴重了,所以即使半個月過去了,仍舊還掛著難看的痂,他看著那個痂,眼神突然變得悲傷起來,然後問我:“疼嗎?”。我搖搖頭,衝他笑笑,他用大拇指反複在那個痂上撫摸,好像要把這個痂永遠記在心裏一般。

    我抽回手,有些心虛,那麽完美的他,會不會嫌棄這個醜陋的痂啊,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於是將手背到身後,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抬眼看我,然後說到:“以後不會了,我不會再讓你因為我受傷了”。我有些驚詫於他的話,於是啊了一聲。他抿抿嘴唇,不再說話,隻是又一次把我的手拉過去,從口袋裏掏出一盒藥膏,為我在結痂處輕輕塗上藥膏。

    我看著他的眉眼,心裏很是滿足,他不知,盡管當時心痛身累,但因為有他這個信念在,即使再痛,我也不會皺一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