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他們坐在石桌前各懷心事，林晨眉間的濃愁久久化不開，小聆雨伸手去撫了撫他的眉心，然後說：“煮雪說，她最不願見你眉間有憂愁，哥哥，你要多笑笑”。

    林晨眸間忽然溫柔下來，他抬頭望了望夜空，然後想起了那年後山的事情，那段回憶不覺間成了我們最深也最不願提起的秘密。他說：“今晚，星辰真暗淡”。小聆雨隨著他的目光也望向了夜空，幹淨的麵龐下，是更深的矛盾心理。

    “煮雪就是有那樣的本事，每一個靠近她的人都會為她甘願忍受無盡的寂寞與孤獨，明明笨的要死，什麽都隻會自己承受，偏偏就是會有人忍不住要去對她好！”小聆雨喃喃，林晨回神看他，突然在他身上看到了多年前自己的影子，那時我和他都還年少，他也是對我那麽無奈。

    “聆雨，有時候你真的早熟的不像話”林晨說，小聆雨一笑，他說：“再早熟，不還是比你晚了嗎？哥哥，我從小就和你爭，後來她也確實很在意我了，可是，和你比起來，還是天差地別！我有時候在想，如若我早生九年，和她最合適的人其實不是你，而該是我，不是嗎？”。

    林晨大驚，他那樣不可置信的望著小聆雨，原來，原來這個小孩早已知曉了一切，原來並不是隻有他遊走在黑夜裏，他喉嚨動了動，象是醞釀好了情緒：“你何時知曉的！”。小聆雨深沉的笑了笑，何時？他回憶了一下，那是五歲吧！

    那時林晨除夕失蹤，林母將氣全部撒到我身上，小聆雨見我隻是死死的將他藏在身後，害怕他也被林母傷到，可是被我藏在身後的他卻是那樣認真的看著我，那麽一刻裏，他多想這個四合院裏可以隻有我們，這樣我不會被誰傷到也不會過多的去為誰傷神，後來我撇下他去尋林晨了，他在院中等了多時，想讓老季去追我，可是卻撞見林晨的父親和老季。

    要說的話還沒說出口時，就聽見老季說“林晨這孩子，和聆雨雖是一母同胞，卻是兩種不同的性子，實在太固執！”。聽到那句話後，小小的他猶遭雷劈，突然想到自己與林晨其實很多地方都很相像時，他嘲諷的笑了笑，然後就那麽過了多年。

    很多事，看得真切卻不說破，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常事，既然老季給了他一個新的身份，那他就不去追究自己到底是姓林還是姓季，他隻要守著自己在意的人就好，生在怎樣的家裏不是他可以選擇的，但是如何去活卻是他可以掌控的。

    “不重要了，即便你是我至親的人，我也隻會姓季，老季給我的，我永遠不會忘記，既然已經是這樣的位置與關係了，我自是會扮演好我的角色的，更不會越界！”小聆雨的語氣裏分明夾雜著幾分無奈，林晨眸色漸深，他沒有想到這個隻有八歲的孩子原來心裏並不比他輕鬆，這個世上，果真沒有人是活得輕鬆的。

    “聆雨，很多事，辛苦你了！”他說，小聆雨站起身，理了理衣服然後淡淡的回到：“很多事情我需要自己去領悟，哥哥陪得了我一時，並不能一世，所以不覺得辛苦，夜深了，休息吧！”。

    林晨扯扯嘴角，然後嗯了一聲，起身和小聆雨一前一後的回了房間裏。兩人在幾次輾轉反側後相繼睡了過去，這一夜，小聆雨做了一個夢，夢裏我被人沉進了海裏，沒有人可以去救我出來，而林晨，滿身是血的躺在擔架上，身體被一張白布蓋著，蒼白的臉色，雙眸緊閉，他怎麽去抓我們我們都沒反應。

    在夢中掙紮了一番後，他終於醒了過來，睜著眼睛驚魂未定的看著呼吸平穩的林晨，那麽一刻，他真的慌了，那個夢太過真實，仿佛有什麽東西被抽離了身體一樣，他伸手緊緊抱住林晨，林晨這張清秀俊逸的臉，好像一不小心就會從他眼前消失。

    林晨感覺到了小聆雨的情緒，於是睜開眼問他：“做噩夢了？”。小聆雨將頭埋進他的懷裏，聽著林晨一下一下規律的心跳聲，慢慢的才平靜下來，在林晨懷裏蹭了蹭，他說：“哥哥，你說如果有一天你和煮雪都離開了，我的世界會剩下什麽？我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可是一想到，心卻刀絞般的痛著”。

    林晨歎了一口氣，伸手撫了撫他的腦袋，然後說到：“你畢竟也還是個孩子啊，不安和恐懼還需要人來為你驅散，不要怕，至少煮雪不會離你而去的！”。

    小聆雨輕輕閉眼，然後綿羊般的嗯了一聲，太過早熟的他過早的懂得了得失離散，所以他怕了，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可以獨自麵對許多事了，但是他忘了，他正如林晨所說，畢竟也還隻是個八歲的孩子，他需要在這樣的時刻，能有個人可以告訴他，他並不是一個人在成長。

    而林晨，總是能夠及時的給他答案，或許真的是身體裏流著相同的血，他們之間會有莫名的感應，林晨對他的寵溺從來都是不自覺的，而他對林晨的依賴和喜歡也是沒有理由的，那時並不知道彼此的關係，所以以為真的就是緣分。

    而今，明知道彼此又多了一條聯係在一起的紐帶，卻再也不如往昔那般坦然，因為太過相象，所以反而兩人更加別扭。

    他仍舊緊緊抱著林晨，猶如一隻小貓縮在林晨懷裏，有時候，盡管知道，有些溫暖隻是暫時的，還是固執的想抓著，舍不得放，他想，就這樣吧！天亮後，他就做回季聆雨，而這為數不長的時間裏，他就做林晨的弟弟，需要林晨保護的弱小的弟弟。

    林晨用手輕輕拍著小聆雨的後背，目光落在黑暗處，沒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心中所想，命運太過荒謬，安排他遇見某些人，卻又生生在彼此心生愛意後將其分開，至親之人不能正常相處，想愛的人愛不了，想走的路不能走，他不知道，這樣的人生是該說無常還是悲哀。

    －－－－－－題外話－－－－－－

    凡是智慧的人都會有不平凡的路要走，不要問我會不會虐小聆雨，他也需要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