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崔念真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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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早就接受了命運的安排,也許是早就不再對未來抱有什麽希望,每日吞著那些藥丸,她感覺她已經和死人沒有什麽區別了。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下個不停,她站在床邊看向外麵,目光呆滯,嘴裏還沒散去的血腥味充斥著大腦,她倦了。
那個人沒有回來,這麽些年了,仍舊沒有回來。
十歲之前梁駱總是愛背著她到處跑,想著法兒逗她開心,雖然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樣,她活不長久,但是也不會感到沮喪,因為梁駱給了她全世界。
他總是在見到她時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上揚,她雖坐在輪椅上,但是感覺他和她是那樣那樣的近。她是個被命運戲弄的人,從一出生就被病魔纏身,沒有朋友沒有除了家以外的生活。每次病發之時,她都想趕快結束這一生,趕快結束這無望的一生。
可是梁駱的出現改變了一切,梁駱是照顧她的保姆阿姨和管家的孩子,比她大上五歲,十五歲之前的記憶都是有關他的,明明是個相貌平平話還很多的人,卻讓她等了整整七年之久,她想她是永遠也忘不了他說“念真,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會成為世界頂級醫師的,我會治好你的病一直守護你的”。
那時的他隻有十二歲,根本不知道承諾對於一個病人來說意義有多重大,她雖擁有著令人羨慕的家世,一出生就可以享受最好的待遇,但是一個連活著是為了什麽都不知道的人又怎麽會稀罕那些世俗的東西呢。
梁駱是她唯一在乎和好奇的人,他總是愛喋喋不休的跟她講學校裏的事,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那些孤獨肆虐的日子,偌大的別墅裏,隻有他陪著她,管家對她總是恭恭敬敬,她在院落裏看花時,他也隻會遠遠地站著,隻有梁駱。
梁駱會將她從輪椅上抱起輕輕地放在草坪上,毫無身份芥蒂的和她說話,她仰頭去抓那些抓不住的陽光,梁駱問她:“念真,你在抓什麽?”,她說:“我的生命就像這抓不住的陽光,明明就在我身邊,我卻留不住,駱哥哥,真兒要是死了,你會不會覺得孤單!”。
梁駱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他自然知道她話中的意思,她不想死,他知道。所以他那麽努力,他很多東西都是一學就會,他會一個人捉摸醫書,遇到好笑好玩的也會和她分享,那時的他那樣那樣的讓人安心,讓人滿足,還有舍不得。
她竟是那樣舍不得死去,因為梁駱。
她很怕下雨,很怕很怕,下雨梁駱就會被管家叫去陪伴她的妹妹,崔敏真,敏真活潑朝氣,精致的小臉讓人無法不去喜愛,她從來不敢去和她爭什麽,她平凡不說還有病,崔家有個大小姐,可是卻沒人見過這個病殃殃的大小姐,他們知道的隻有二小姐崔敏真和三少爺崔紀灝而已,生在這樣的家庭裏,她本就身不由己自然也不會去渴望親情這種本來就奢侈的東西。
可是她舍不得梁駱,私心裏我希望梁駱隻在乎她一個人,大概是長期都是不爭不搶的性格,即便多想,她也隻會埋藏在心裏。那一日梁駱渾身是傷的偷偷來看她,她躺在床上假裝睡著,他哭了,悶聲哭的好不傷心,她睜開眼看著滿臉淚水的他,心糾著的疼,後來他撲過來臉埋在她的被子裏,哽咽的說到“他們憑什麽要那麽對你,念真,同樣是崔家的孩子,為什麽你就隻能被關在這裏,沒人過問沒人疼惜,每次看見你看著遠處發呆,我就好難過”。
她伸手撫上他的腦袋,“我不是還有駱哥哥嗎,得不到的東西,勉強求來也不會長久的,駱哥哥不用為我難過”。梁駱猛的抬起頭來看著她,眼神深邃。他說“念真,好好活著,我會治好你的病,帶你離開這裏”。她笑笑,衝他點點頭,他也笑,臉上還帶著淤青。那是管家打的,因為他不聽話,不去陪伴敏真而固執的要留在我身邊所付出的代價。
她和梁駱打從一開始就荊棘滿路,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他不知道挨過多少次毒打。也是那一次乖順的她第一次衝管家發了火,砸了杯子,年少無知,以為反抗就會有用,又怎知那不過是在自掘墳墓罷了。那一年她病危被緊急送進醫院,而梁駱也被管家偷偷送出了國,多麽可悲的結局。
她沒有死,苟延殘喘的活了下來,知道梁駱被送出國,她並沒有吵也沒有鬧,吵和鬧不過是無謂的掙紮罷了。
身子漸漸好些後她央求母親將她送到一個僻靜的小鎮上,在那裏她整整待了五年,遇見了林晨,一個少年老成隱忍拚命的人,他和梁駱明明一點也不像,卻一樣總能給人安心的感覺,她們成了知己,世間有多少能真正坦誠相待的人啊。
她和林晨不過問彼此的過去,也不會好奇對方的秘密。林晨總是身上帶傷,和那時的梁駱何其相似啊,最重要的是,那時梁駱也決計不會讓她知曉,而林晨也一直瞞著那個叫季煮雪的女子,她看得出來這兩人有多在乎對方,又多害怕自己會讓對方為難,林晨身處逆境,季煮雪寧可毀了自己也要護他周全,這樣一個女子,她怎麽也無法去不尊重。
眾人看她都是冥頑不靈,囂張跋扈,冷漠無情,不擇手段的人,可是她卻清楚的知道她是一個心思空明,聰明重情的人,為了不讓林晨為難,她那樣隱忍,那樣委屈自己。在她身上她看到了她永遠也有不起的堅強。
身體每況愈下,她已經明顯的感覺到了死亡的靠近,夢裏她時常會夢見他回來了,可是那不過都是妄想,他會回來,隻是她等不到了。
她才十七歲,可是一生卻已經要到了盡頭,她來這世間走了這一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那個人,七年,已經七年了,她對他容貌的記憶一直停留在七年前,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她能醒著的時間也不過幾個小時而已。
能做的事越來越少,有時在院落裏一坐眼前的事物就慢慢模糊起來,梁駱,梁駱,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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