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正午時，師父提前出關。

    浩浩蕩蕩的楚原山弟子站滿了修禦殿的門口。

    這種陣勢扶銘見過很多次已經是見怪不怪的了，隻是今年的扶銘卻多少有了點緊張。

    仙山有山規，掌門人每次閉關出來，必要用聖水洗淨雙手，隻是今年不知怎麽了。

    盛水的銀盤在幾位師兄的輪流交遞中到了她的手裏。

    於是本站在後排的扶銘無奈被推到了隊伍的首列。

    終於

    在烈日盤繞下，修禦殿正門打開。

    扶麟走出…一身白藍色錦袍，如瀑布般的墨發無風自舞，清冷的身影仿佛與這天地相融合了。

    平日裏再凶，扶麟也是她師父，而現在，扶銘看到的隻有楚原山掌門，俯瞰三界高高在上的滌拾天尊。

    “恭迎天尊出關！”

    眾人齊刷刷的跪倒聲。

    唯有扶銘站在那兒，用力抓緊手中的盆。

    太過於緊張，乃至手心都開始出汗。

    就這樣等著，直到忍不住的將低著的頭抬起。

    往前看卻沒看見師父，人呢？

    回頭看，隻見扶麟早已走下殿前的石階。

    尷尬的扶銘就這樣愣在那裏。

    師父…不洗…

    這一天扶銘的頭都沒再抬起來，到處都是竊竊私語的聲音。

    “唯一的一次，天尊竟然碰都沒碰一下那水，上萬年的山規，今日卻給破了！”

    嗤笑聲：“你知道那個叫扶銘的嗎，天尊親授的弟子，但是什麽都不會，跟個白癡一樣，日日的就知道犯錯，不知道關了多少回還這個樣子！”

    “還不止呢，知道上尊他們每日早會說的那個來仙山十多年都沒成仙的就是他，也是天尊看他年紀小，若是換成我們的師父，早幾年便就趕出仙山了！”

    “夠了！”

    在一片哄笑嘈雜聲中，一聲斥責聲響起，很有威力，在場大約十幾個弟子全都閉嘴了。

    說話的正是扶銘的三師兄簡豫，也是現今和扶銘一樣留在扶麟身邊的弟子，其它的一些弟子都被派去三界各處擔任一些重要的仙職。

    隻剩下她和簡豫。

    隻是她被留下來的原因是因為不中用，而簡豫是因為太過拔萃，所以便被留在山中。

    師父不在的時候，便接替師父管理山中的一些事物。

    簡豫訓斥道：“看看你們一個個還有仙人的樣子嗎？個個的和市井小民有什麽兩異，與其在這裏重傷他人還不如好好的去看看書，知道什麽叫禍從口出嗎！”

    一群蔫了的聲：“是，師兄！”

    看官散去，唯有扶銘，低氣壓滿天烏雲的從殿中走出，一直走到離殿中央很遠的地方。

    一個她很少來的雲石洞。

    雲石洞外是潺潺清流，魚兒暢遊，卵石如玉。

    扶銘席地而坐。

    脫了鞋襪，將兩隻小腳放進水中。

    低頭，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麽。

    隻是對著那水中的一對魚看去。

    金色的大魚遊在前麵，小一些的紅色小魚緊跟其後。

    大魚轉彎，小魚也跟著轉。

    大魚停歇小魚也跟著轉。

    大魚惱怒用尾巴去甩打那小魚。

    小魚兒避讓不及，卻始終徘徊左右不肯走。

    扶銘伸出手去，想將那小魚拿開，再這樣被打下去，命都會不保。

    當她的手已經伸到半空中時，大魚一個轉身，咬住小魚的頭。

    拖拽搖擺一番，紅色的小小魚兒屍骨無存。

    扶銘震撼…

    這會不會也是她的命運。

    細白的小手緊緊握住身下的一顆帶著棱角的鵝卵石。

    鋒利的石頭刺穿手掌，越刺越深，鮮血染濕了拳下的一片石頭。

    扶銘坐在那兒從白日到黃昏到夜晚，雙腳冰涼。

    漆黑的夜裏，靜逸無聲。

    突然，一陣叫喚聲響起，輕微的有點像狼吠的聲音。

    隻是太小，太弱。

    扶銘轉頭，隻見身後一雙圓圓的兩顆綠珠子，剩下的什麽便都沒了。

    扶銘正疑惑這是什麽呢，隻見那綠綠眼珠的東西“吱吱”叫喚了起來，並且一直向她靠近。

    等到走到她跟前的時候，扶銘才看清楚了，這不是她的廌歟嗎。

    纖指一揮，麵前便亮了一小片。

    小小的廌歟正睜著圓溜溜的眼珠看著扶銘，一臉可憐又萌的表情。

    想必是找了她好久。

    伸出手去，將這小東西抱起來，放進懷裏，輕輕撫摸著它的頭。

    嘴中呢喃道：“小家夥，師父將你送於我時，我還曾嫌棄過你，你不會怪我吧！”

    廌歟“咯咯”兩聲。

    扶銘聽不懂，卻硬是將它想成不怪不怪。

    “我嫌棄你，你不生氣，那師父嫌棄我，我是不是也不應該生氣啊！”

    廌歟仍是“咯咯”

    “好吧…你也覺得不應該怪師父對不對，師父將我撫養長大，我卻因這麽一點小事生師父的悶氣，是不是太不應該了？”

    廌歟“咯咯”

    “你也這麽認同！”

    “咯咯…”

    “你勸我回去？”

    “咯咯”

    “那我們趕緊回去吧，我還有好多事沒做呢，飯沒吃，餓死我了，走吧！”

    說走就走，爬起來，飛奔回去。

    夜色裏，瘦小的身影被月光拉長。

    前方飛來一片亮晶晶，越飛越近，越來越亮，直到照亮了扶銘頭上一片天。

    扶銘抬頭，螢火蟲？！

    小臉蛋上露出笑，伸手去抓，怎麽也抓不到。

    晶亮的天地中，纖身滿曳。

    腰上的錦帶被風帶起，隨著扶銘的奔跑越飛越高。

    －－－－－－題外話－－－－－－

    好想躲到天上，地球真讓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