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美人描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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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幾人在昭仁王宮裏休息了兩日後,昭仁公主應諾派了吏部給事中前來,道是奉公主之命帶他們去逛城。
昭仁臨安城內有不少有名的風景,給事中帶著他們一一走過,順帶盡心盡力地給他們介紹,一路上嘴巴就沒休息過。
“秦公子,前麵便是我臨安著名的白石湖,幾位請。”
白石湖,如其名,就是一汪清澈的湖泊,不過湖中以白石為底,透過清澈的湖水能一眼望見鋪滿湖底的一片白,白石湖,因此而得名。
白石湖連接兩處街道,湖麵上有一寬闊宏偉的白玉拱橋,不少來來往往的行人在上麵經過。
“這‘玉婉橋’乃是公主殿下親自提名,”給事中指著橋頭上的一方橢圓石碑上的幾個字道。
“昭仁公主不愧女子之典範,不僅將昭仁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這入木三分蒼勁有力的三個字,氣度絕不輸男兒,秦某佩服。”秦盛雪很給麵子地出聲讚揚,一把畫著青山湖水的折扇在他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
給事中笑得很是謙虛,“秦公子盛讚,林某必定親自轉告公主。”
幾人有說有笑地往玉婉橋上走去。
“啊——”
幾人剛剛踏上橋麵,橋中央的人群中突然想起一聲驚恐的呼叫。
“有人落水了!”
人群一陣騷動,幾人抬眼望去,隻看見一道煙粉色身影墜入河中,女子在湖麵上掙紮了幾下,就往湖底沉去,顯然是不熟水性。
“快救人啊!”
橋上的人都陷入了恐慌震驚之中,但是遲遲沒有人敢跳下去救人,實在是這橋麵太高,從上麵跳下去不保險,而且這個時候外出的多為女子,會水的沒有幾個。
“小姐,小姐!”
“快救小姐!”
一名十六七歲的小丫頭從人群中衝出來,焦急地往湖邊衝去,她身後幾名家仆模樣的人,一得知落水之人是自家小姐,一個兩個‘撲通’直往下跳。
“似乎是恭親王的千金。”給事中林大人看著一群人,不太確定地呢喃了一句。
秦盛雪和鳳棲梧對視了一眼。
接著,眾人隻看見一道白影閃過,給事中連忙揉了揉眼睛,秦盛雪已經踏上湖麵,一把拎起女子的衣領,將人扯了起來,幾個踏步就躍到了橋上。
人群立即散開,為他們留出一處空地。
秦盛雪將人放到橋上,今朝快步上前,解下身上的披風搭在她濕透的身子上,然後拍了拍她的臉,“姑娘?”
女子沒反應,顯然是溺水暈過去了。
今朝掰開她的嘴,將裏麵的水和異物都倒出來,然後雙手交疊按在她心口上方的位置。
沒幾下,就聽到一陣劇烈的咳嗽。
女子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掃過今朝一行人。
方才那名丫鬟和一眾家仆在這時跑了過來。
“小姐,你沒事吧?”丫鬟哭得梨花帶雨地撲倒女子麵前,焦急問道。
女子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小瑤,扶我起來。”
丫鬟小瑤立刻扶著她的胳膊將她扶著站起來,搭在身上的披風被小瑤從新裹在女子身上,看向今朝和秦盛雪,對她道,“小姐,是這兩位公子和姑娘救了您。”
女子溫雅地福了福身,“多謝公子和姑娘救了小女一命,大恩大德,他日必定報答。”
秦盛雪蠻不在意地展開折扇扇著,“姑娘不必言謝,順手罷了,隻是這玉婉橋的橋欄如此高,姑娘方才怎會掉下去?”
女子有些蒼白的臉上劃過迷茫,“小女也不知為何,方才我與小瑤被人群衝散了,我正在找她,結果不知怎麽的就掉下去了。”
秦盛雪和今朝相視一眼,眼中同樣都是迷惑,好端端的怎麽會掉下去?
“小姐,您的衣裳都濕了,我們先回府吧,您身子弱,著不得涼的。”小瑤見女子臉色不好,嘴唇也烏青,便知她是冷了。
女子點了點頭,對今朝幾人道,“小女先行告辭,今日多謝姑娘的披風,來日小女定當歸還。”
今朝淡淡頷首,“姑娘請隨意。”
小瑤扶著女子走了,一群濕噠噠的家仆也跟著走掉,圍觀的人群指著秦盛雪連連讚許了幾句,也都各自做各自的去了。
給事中這才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後怕不已,“還真的是恭親王府的小姐,方才多虧秦公子出手相救,若不然叫王爺知道,下官見小姐落水不救,就罪過了!”
秦盛雪挑了挑眉,“恭親王府的小姐?”
給事中點了點頭,“正是王爺的幼女,府中排行為四,生來體弱多病,王爺對這位四小姐向來寶貝得緊,今日四小姐突然落水,想來王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秦盛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不說這個,林某帶各位去別處逛逛吧,這橋上還是不甚安全。”給事中提議道。
秦盛雪笑著擺了擺手,“林大人今日也陪我們逛了大半天了,想必已經累了,接下來我們就隨便到街上看看,就不勞煩林大人了。”
給事中點頭應下,“那行,林某就先行回宮複命,幾位逛累了再回宮。”
見他走遠,秦盛雪才揮著扇子嘖嘖道,“今日這一出可真是出人意料。”
“什麽出人意料?”零心不明所以地問。
秦盛雪睨了他一眼,“不懂就不要問,我懶得浪費口水給你解釋!”
“不解釋就不解釋,我才不稀罕!”零心也是個有脾氣的,一聽他這麽說,朝他哼了一聲就偏開頭去。
今朝莫名覺得有些好笑,她看向秦盛雪,“秦公子的意思是,今日這位四小姐落水是有人故意而為?”
“跟聰明人講話就是好,不用浪費口水。”秦盛雪滿麵笑容,直氣得零心‘哇哇’直叫。
今朝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這人還真有意思,跟個半大的少年都能扯拉鋸戰。
“那依秦公子之見,今日的幕後主謀會是何人?”
秦盛雪道,“昭仁朝堂如今分了兩勢,一派以昭仁公主為首,一派唯恭親王馬首是瞻,這位四小姐既是恭親王最寵愛的女兒,那麽對她不利就是打擊恭親王,方才那位四小姐說了,她並不知道自己是為何掉下去的,方才橋上人數眾多,或許別人不小心推她一把就掉下去了,是何人動手其實很好猜,不是昭仁公主親自派的人,就是站在昭仁公主那一邊的人。”
今朝挑眉,“站在昭仁公主那邊的大臣以原玥為首,而今日為我們引路的給事中卻是恭親王的人,應該說整個吏部都是恭親王的爪牙,這位四小姐早不落水晚不落水,偏偏在我們經過的時候落水。”
“所以,這背後之人的目的,就是要挑撥吏部和恭親王的關係,而方才那位給事中走得那般匆忙,必是知道事情不對,急著去向恭親王請罪。”鳳棲梧淡淡接過話茬。
今朝與他相視而笑,“這位四小姐隻是別人用來對付,或者說挑撥恭親王和吏部的棋子,她方才說自己不知道為什麽掉下去,必是知曉其中利害,也知道我們的身份,不管她是被人推下去,還是被人丟下去,都會惹得恭親王盛怒,而今日路過的給事中就會成為這替罪羊,誰讓他剛好出現在這裏呢!”
秦盛雪一合折扇,“不錯,知道我們今日遊逛臨安,還是由給事中引路之人必是朝中大臣,之所以設計這麽一出,要麽是想陷害給事中,要麽就是真的想殺了那位四小姐,挫挫恭親王的銳氣。”
“但是秦公子今日出手救了那四小姐,不但給事中會感激你,便是恭親王也會對你多加禮遇,甚至拉攏於你。”今朝道。
“宴會當日,恭親王故意和原玥作對,實際上就是想讓我們看到昭仁朝堂不合,而他當日之舉大有與盛雪示好的意思。”鳳棲梧閑閑道。
“但是秦公子是璟國之人,昭仁的內政便是恭親王,也不該讓秦公子參與吧?”心焰弱弱地接了一句。
今朝輕笑一聲,“恭親王和昭仁公主鬥了三年多都沒個勝負,昭仁公主尚且年輕,還耗得起,但是恭親王是年近半百之人,他不可能不急,對他來說,多耽擱一年就會少享受一年至高無上的地位,三年已經是他等待的極限,秦公子雖然是璟國的人,但他在璟國並無實職,而是以才華聞名七國,拉攏他,是恭親王不得不行之舉,也是他目前最好的選擇。”
心焰驚歎連連地點頭,“秦公子和小姐姑爺都是聰明絕頂之人,心焰佩服。”
今朝抬手敲了敲她的腦袋,“有什麽好佩服的。”
心焰哎呼一聲,揉著腦袋哀怨地看著今朝,“心焰是實話實說。”
“對啊,她說的沒錯,你們是真的很厲害,至少說了這麽多,我一句都沒聽懂。”零心插話進來,一臉憨厚地抓著後腦勺。
“你懂了就奇怪了,你家公子把你養得,除了這一身功夫能看些,這智商是沒救了!”秦盛雪抬起扇子就敲在他腦門上。
“臭雪人!你再打我試試!”零心捂著被打痛的額頭,狠狠瞪著秦盛雪。
“我打你怎麽了?我就打你!”秦盛雪嗬嗬一笑,作勢還要去打他。
‘吱吱’零心懷裏湊出一顆腦袋,白崽瞪著一雙眼睛凶神惡煞地看著秦盛雪,大有你再打一下我就咬你的氣勢。
秦盛雪訕訕地收回手,這隻寵惹不起,咬人死疼死疼的。
今朝搖頭失笑,心焰毫不客氣地捂著嘴大笑。
鳳棲梧以一副看白癡的眼神看著秦盛雪,而後拉著今朝往熱鬧的街道上走去,“咱們去給你買胭脂,別理這個傻子。”
今朝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鳳棲梧心情很好地勾著嘴角,兩人就這麽丟下其他人自個兒逛街去了。
說買胭脂就買胭脂,鳳棲梧拉著今朝直奔賣胭脂水粉的鋪子。
“二位裏邊兒請,咱們小店都是上好的胭脂水粉,二位盡管放心地挑。”店小二一見兩人穿著不凡,就跟貓見了老鼠似的,兩眼放光。
“把你們店裏最好的胭脂都拿出來,讓我家夫人挑。”鳳棲梧豪邁一揮手,引得店裏其他客人頻頻注視。
“好嘞!”店小二吆喝一聲,就進去拿胭脂去了。
兩人就站在櫃台旁等,周圍的人時不時朝他們望來兩眼,一來兩人氣度不凡,二來鳳棲梧那豪邁一嗓子,引得姑娘們眼冒紅心。
今朝第一次覺得自己如芒在背,被這些人看得渾身不舒服,但是一張清清冷冷的臉上絲毫沒有表現出來,憑添一股子高人一等的不俗高貴。
“公子,夫人,這是小店最新進的一批貨,上好的胭脂,保證這位夫人喜歡。”
店小二搬來幾大木匣子的胭脂水粉,擺在兩人麵前。
今朝平常都不用這些,除了必須要進宮之類的,也就對他們沒有研究,一雙眼睛在幾個木匣子裏轉了一刻鍾也沒個主意。
店小二和周圍的客人都盯著她,想知道這麽大手筆的夫人有一雙什麽樣的慧眼,若是選出來的東西真非凡品,她們或許也能參照一二。結果一刻鍾過去了也沒見她選出個什麽來。
今朝悄悄撞了撞鳳棲梧的胳膊,後者偏頭看她,“怎麽了?”
今朝朝他招了招手,他挑了挑眉,俯身把耳朵貼上去。
今朝湊上去小聲說了句,“我不會選,你幫我選吧。”
然後眾人隻看見,男子臉上懵了一瞬,然後劃過一絲絲尷尬,但是很快,他站直身子,豪邁一揮袖,“把這些都給我裝起來。”
眾人震驚在原地,這幾盒胭脂,一個人起碼幾輩子都用不完,而且每一盒皆是上品,價格不凡。
就連今朝都有些驚訝,她扯了扯衣袖,鳳棲梧又俯身附耳過去。
今朝問,“你帶這麽多銀兩了嗎?”
鳳棲梧揉了揉她的頭發,笑得溫柔徹骨,“放心,我自有辦法。”
今朝愣愣地,眾多姑娘夫人都被她這個溫柔體貼的樣子迷得暈頭轉向。
鳳棲梧看向還沒回過神來的店小二,“我說的話沒聽到嗎?”
“是,是,小的這就給公子裝起來。”店小二立馬回神,手腳利落地裝起來。
“公子可是要留下地址,小的讓人給您送過去?”一看這麽多東西,店小二體貼地提議。
鳳棲梧擺了擺手,“你給我裝好了,我自然拿得走。”
店小二以為他是哪家的貴公子,出門帶了人,連忙不敢怠慢,將木匣子分別鎖好,用繩子捆好了恭敬地遞給他,“公子,一共加起來三百八十二兩紋銀。”
鳳棲梧接過木匣子抱在懷裏,道了句,“你派人到恭親王府取銀兩,報上秦公子的名頭,自會有人付賬。”
“啊?”那店小二愣在當場,沒有現銀,還讓他到恭親王府取銀子,該不會是遇到騙子了吧!
但是一看兩人的穿著氣度,興許是恭親王的哪位貴客,店小二一激靈,連連應‘是’。
於是,鳳棲梧一手抱著四五個木匣子,一手牽著今朝,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出了店鋪。
今朝下意識跟著他走,還沒從他方才一本正經地忽悠人中回過神來。
堂堂帝師,窮就算了,還跟人打馬虎眼,關鍵還陷害秦盛雪,讓人家替他背鍋。
這樣的鳳棲梧讓今朝有點...消化不良。
坑了秦盛雪一筆,鳳棲梧心情甚好,以至於都沒發現今朝那一言難盡的神情。
兩人一路引人注視的往回走,今朝抬頭正想問他為什麽打恭親王府的名頭,突然瞥見不遠處的一對男女。
男子一身紫袍,女子一襲黛青色紗裙,兩人正在不遠處的街道穿行,今朝隻看見一個側麵。
她愣了愣,往前跑了兩步想看清楚,結果麵前走過一個人,再看過去,哪還有方才的兩個人。
今朝蹙了蹙眉,她不會看錯,但是他們怎麽會在這裏?!
“怎麽了?”鳳棲梧走上前,見她盯著不遠處發呆,不由問道。
今朝搖了搖頭,“可能是我眼花了吧。”沒有把握的事她不會說,何況說了也沒什麽意義,隻會給他添堵。
鳳棲梧還想追問,秦盛雪幾人找了過來。
一瞧見他懷裏大堆的東西,三人齊齊嘴抽。
秦盛雪斜著眼睛看他,“果然是愛情的力量啊,堂堂帝師,竟然抱著一堆庸脂俗粉滿大街地亂晃。”
當初那個一塵不染,永遠隻穿月光綢的衣服的人,現在粗布麻衣也穿就算了,竟然抱了一堆胭脂水粉,還真是。。。
鳳棲梧淡淡睨他一眼,“你這種沒有娘子的人是不會懂得。”
“......
秦盛雪一臉‘你沒搞錯吧’的神情。
“秦公子。”一名小廝打扮的人走過來,朝著秦盛雪行禮,“秦公子,我家王爺想請秦公子過府一敘,感謝秦公子的相救之恩。”
秦盛雪挑了挑眉,“可是恭請王爺?”
小廝點頭,“正是,還望秦公子能賞臉。”
秦盛雪嗬嗬一笑,“既然是王爺有請,秦某豈能拒絕,走吧。”
“秦公子,這邊請。”小廝領著他往另一個方向走。
“秦盛雪。”鳳棲梧突然喚他,一雙琉璃目中盡是玩味的笑意,“我給你準備了一份大禮,記得收。”
秦盛雪眼皮跳了跳,礙於有別人在場不好多問,他轉頭留下一個齜牙咧嘴的表情就走了。
“公子,你給雪人準備了什麽大禮啊?”零心一臉好奇地問。
鳳棲梧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就像平常蹂躪白崽崽似的神情,“等他回來你就知道了。”
零心下意識抖了抖,總覺得沒什麽好事兒。
心焰見今朝立在一旁,蹙著眉,不知在想什麽,便靠過去小聲問,“小姐,你怎麽了?”
今朝搖了搖頭,“沒事。”
“不用多想。”鳳棲梧握住她的手,溫柔含笑,“先回去吧,累了一日,回去好好休息。”
今朝眸中盛滿笑意,朝他點了點頭。
幾人一齊往昭仁王宮的方向走去。
——
恭親王府
“王爺,秦公子來了。”
一名小廝走進前廳,朝坐在主位上的恭親王稟報。
後者將手中茶盞一放,親自起身迎了出去。
秦盛雪剛好走到正廳門口,見恭親王出來,忙朝他拱手行禮,“盛雪見過恭請王爺。”
“秦公子快別多禮,裏邊請。”恭親王熱情地將他請進正廳。
一名丫鬟替秦盛雪倒了一杯茶,便退了出去。
正廳中隻剩下恭親王和秦盛雪兩個人。
恭親王不坐主位,反而在下首和秦盛雪相對而坐,他端起一杯茶道,“今日在白石湖的事本王都聽說了,秦公子救了小女一命,本王以茶代酒敬秦公子一杯。”
“王爺言重了,隻是恰巧盛雪幾人在白石湖,見有人落水便出手相救,隻是沒想到,落水的竟然是王爺的千金。”秦盛雪端起茶,溫和有禮地回敬。
“秦公子有所不知,小女自小體弱多病,今日若不是秦公子及時出手相救,她若是在水中耽擱,等家奴救起,隻怕就算僥幸留下一命也會落下病根,無論如何本王都是應該感謝你的。”
“那不知令千金現在如何?”秦盛雪順口問道。
恭親王苦笑一陣,“她那個身子,至少要躺個三五日才能下床,不能親自前來給秦公子道謝,還望秦公子見諒。”
秦盛雪連連擺手,“不敢不敢,令千金的身體為重,舉手之勞罷了,不敢勞煩。”
“王爺。”一名小廝急匆匆跑進來,打斷兩人的對話。
“什麽事?”恭親王態度不甚好。
小廝連忙道,“外麵有個自稱是‘明珠坊’的店小二,說是,是,”他看向秦盛雪,頗有些為難。
後者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恭親王不耐煩道,“是什麽?別在這兒吞吞吐吐的!”
小廝連忙應是,“來人說是,是秦公子在他們店裏買了胭脂水粉,共計紋銀三百八十二兩,讓他到咱們恭親王府來結賬。”
空氣有一瞬間的安靜。
秦盛雪掏了掏耳朵,確認他沒有聽錯。
但是,他何時在勞什子‘明珠坊’買過胭脂水粉了?
腦中劃過一激靈,想起鳳棲梧懷裏的東西,以及臨走時他所謂的大禮。
秦盛雪險些掀桌而起,這個臭不要臉的,竟然坑他!
坑他也就算了,竟然打著恭親王府的名號,他這前腳還說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後腳就來個三百八十二兩紋銀,‘啪啪’聲,臉打得真痛!
恭親王也沒想到會有這個情況,但很快他便鎮定道,“去庫房拿銀子,把人打發了。”
“是,是。”小廝連忙應著,飛快地跑了。
空氣中有一絲絲名為尷尬的東西,兩個人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麽。
“咳咳。”恭親王幹咳兩聲,率先打破沉默,“想不到秦公子到了昭仁還有不少紅顏知己,秦公子的魅力當真不凡啊,哈哈。”
秦盛雪幹笑兩聲,“是,是啊。”
尬聊,完全是尬聊。
秦盛雪在心裏把鳳棲梧咒罵了千百遍,臭不要臉的,居然敢坑老子!
但是有什麽辦法,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他總不能直接說不是他買的吧,要說是鳳棲梧給今朝買的,那幹什麽留恭親王府的名號?目的不純啊!
所以,他不僅什麽都不能說,還得幫他瞞著,老奸巨猾!
直到尷尬的氣氛散得差不多了,秦盛雪才斟酌著語句解釋道,“實在是今日出門太急,給事中大人又提前回去了,盛雪一時沒帶夠銀兩,但又不好讓人到宮裏拿,所以鬥膽報了王爺的大名,實在是迫不得已,待明日,盛雪一定親自帶著銀兩到貴府歸還。”
“誒,區區銀兩,不足掛齒。”恭親王笑著擺手,“秦公子對小女有恩,跟這救命之恩比起來,這點銀子實在不算什麽,歸還就不必了,倒是秦公子若是有空,便常到本王的府上走動,本王必是求之不得。”
“好說好說,正好盛雪成日待在宮裏也悶得慌,也懶得在外走動,若是王爺不嫌棄,往後盛雪就多到王府叨擾。”
“好,那可說定了,秦公子一定要來啊!”
“一言為定!”
兩人又說了些無關痛癢的閑話,秦盛雪便起身告辭。
——
雲宮
鳳棲梧把帶回來的胭脂水粉一一擺在屋中的梳妝台上,拉著今朝坐下,親自給她描眉挽發,還給她塗脂抹粉。
今朝膽顫心驚地坐在凳子上,時不時瞟一眼鏡子,生怕被他畫得見不了人。
鳳棲梧將最後一步,口脂抹在今朝唇上。
他蹙著眉盯著,今朝不安地問了句,“怎麽了?可是不好看?”
鳳棲梧麵色複雜地搖了搖頭,“沒怎麽抹勻。”
然後,直接低頭吻住香豔的紅唇。
今朝腦袋‘轟’一聲炸開,懵懵的。
一吻畢,鳳棲梧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這樣就好多了。”
今朝抬頭便看見他唇上沾的口脂,臉色刷地紅透。
她一把推開他,罵了一句,“流氓。”
轉頭看向麵前的鏡子,鏡中的人兒兩頰殷紅,眼角上抹著緋紅的胭脂,紅唇飽滿充血,滿頭青絲梳成墜馬髻,一隻普通玉石竹簪別在腦後,挽成回心,左鬢插了一支蝶鳳於飛金步搖,玉白色流蘇垂於耳後,憑添柔美的雅韻。
鳳棲梧站在今朝身後,看了鏡子裏的人半晌,突然覺得不夠滿意,他在妝台上翻了翻,找到描筆和染料,捏著今朝的下巴轉過她的頭,在今朝疑惑不解的目光下,提筆往她額間畫去。
片刻後,殷紅的狐尾型火焰落在光潔的額間,原本雅致清淡的美人兒瞬間嫵媚勾人,眼波流轉間,流露出的都是妖冶的氣息。
今朝看見這圖案愣了愣。
“這樣好看多了,方才太素了。”鳳棲梧從身後抱著她,目光落在鏡中,對自己的傑作滿意不已。
“半月!你給我滾出來——”
一陣暴怒的驚吼從院外傳來,秦盛雪鐵青著臉衝進來,一眼看見坐在鏡子前膩歪的兩人,本就怒極的脾氣直接升騰到頂端。
他抬手指著鳳棲梧,一臉痛心疾首,“我在外麵給你跑腿做戲,你卻在這裏給美人描眉畫黛,我真是作孽,居然交了你這麽個狐朋狗友,說,你打著我的名號騙恭親王的銀兩是何居心?你知不知道,我方才,我簡直丟盡臉麵!你今兒最好給我個解釋,否則我跟你沒完!”
他是真的氣啊,他在外麵勞心勞力,這兩個人就在這裏談情說愛,他還給他們頂鍋,有這樣不要臉的隊友嗎?!
鳳棲梧不鹹不淡地瞥她一眼,“你這不是臉麵無損地回來了嘛!”
“你......”秦盛雪差點沒被一口氣給嘔死。
“秦公子,他這人就這樣,你千萬別放在心上。”眼看秦盛雪氣得不輕,今朝偏過頭想著安慰他一句。
一看見今朝臉上的妝容,秦盛雪閃了閃眼睛,被驚豔到了。
但是下一秒,那驚豔就被更加盛起的怒火給淹沒,他氣得手指直發抖,“你們,你們兩個女幹夫yin婦,還在這兒給我夫唱婦隨,我不幹了我告訴你們,我......”
“秦公子,昭仁公主有請!”心焰的聲音在外及時響起。
秦盛雪一口老血被梗在喉嚨裏,發不出咽不下,他臉皮抽搐了兩下,“你們給我等著!”
扔下一句狠話,他氣得甩袖出門。
今朝眨了眨眼,無辜地問鳳棲梧,“他是不是生氣了?”
後者丟給她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氣不過一個時辰,待會兒回來就好了。”
今朝摸了摸鼻梁,好像,似乎,都是人家在給他們跑腿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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