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昭仁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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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來昭仁的朝堂很是混亂,恭親王不知是吃了雄心豹子膽還是怎麽的,異常高調狂妄,不僅當著文武百官駁斥昭仁公主的話,甚至開口大罵其為‘刁婦’。

    昭仁公主大怒,命人拿下他重重懲罰,但萬萬沒想到,竟然無一人聽從昭仁公主的話,文武百官不僅對公主的話視若無睹,甚至幫恭親王開解,形式一麵倒,昭仁公主被氣病在榻。

    宮中有人盛傳,恭親王有了盛雪公主的幫助,便是有了璟國當靠山,朝臣們見風使舵,原本還擁護昭仁公主的大臣不少都往他那邊倒,因此恭親王目空一切,囂張異常,在朝堂上不僅時時壓著昭仁公主,還對文武百官耳提麵命,多加教訓,完全在朝堂上橫著走。

    眾人都在猜,昭仁公主是不是大勢將去,昭仁即將易主。

    昭仁上下一團亂,而罪魁禍首卻在雲宮裏,朝著你儂我儂的兩個人大呼小叫。

    “老子眼睛要瞎了,你們能不能別這麽膩歪,我眼睛疼!”秦盛雪一撞開門進去,正好看見鳳棲梧在給今朝抹口脂,還一言不合就上嘴開啃,他表示自己受到了一萬點的暴擊。

    今朝滿臉通紅,連脖子都紅得不能見人。

    最近鳳棲梧愛慘了這種戲碼,每日都要親自給她梳妝,每日都要趁機吃豆腐,誰知道今兒個秦盛雪會突然闖進來,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不過老油條鳳棲梧不僅沒有任何不好意思的心情,反倒涼涼地瞥了秦盛雪一眼,“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滾蛋,別在這兒礙眼。”

    秦盛雪狠狠拔了自己一把頭發,他就要氣炸了。

    他氣呼呼地闖進屋,在兩人背後坐下,怒氣衝衝道,“你們還有心情在這兒卿卿我我,知不知道我就要被恭親王給砍了!”

    “什麽意思?”今朝正了正色。

    秦盛雪冷哼一聲,“誰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兩個人,自稱是來幫助恭親王奪取地位的,也不知道兩人給恭親王那個蠢貨灌了什麽迷魂湯,他不僅不信我了,還時不時試探我,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捧到了天上,讓他以為自己有了璟國作為後盾,此戰必勝,他才敢這麽囂張,但是現在他被那兩個人勸住,很快就決定要收斂鋒芒,從新部署,我們的計劃都得泡湯!”

    今朝眉心蹙起,“這兩人長什麽樣,有什麽特征?”

    秦盛雪瞥了瞥嘴,道,“一男一女,難得俊女的俏,男的跟我一個姓,叫秦諾,女的叫江素音!”

    “嘶——”

    今朝突然捂著額頭痛呼一聲,她氣呼呼地瞪著鳳棲梧,“你做什麽呢?”

    某人麵不改色地收起不小心在今朝額頭上杵斷的描筆,從新換了一支,繼續在今朝額頭上繪畫。

    秦盛雪狐疑地看著兩人,靈敏地嗅到了名為女幹情的味道。

    他一臉好奇地問,“難道你們認識這兩個人?”

    “不認識。”鳳棲梧很快扔給他三個字,認真地盯著今朝的額頭,左右端詳。

    今日畫的是鳳兮琴琴尾上的曼珠沙華,不過是縮小版的,紅豔豔的一朵盛開在光潔的額頭中間,與右邊鬢發上的白玉珠串交相輝映,他甚是滿意今兒個的妝容和發飾。

    “真的不認識?”秦盛雪堅決相信自己的鼻子,這幾個人絕對有問題。

    “認識。”今朝淡淡道,“秦諾曾經救過我,江素音,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妙音娘子,他們兩個人是青梅竹馬。”

    “還真認識啊!”秦盛雪笑得滿臉都是戲謔。

    他瞥了一本正經一心一意作畫的鳳棲梧一眼,靠近今朝小聲問,“那什麽秦諾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今朝瞪他一眼,“別瞎說!”

    “嘖嘖,想不到啊想不到,你鳳棲梧也有今天,吃醋了吧?生氣了吧?憤怒了吧?人家可是有救命之恩的。”秦盛雪滿臉欠抽地嘲諷。

    然後一支沾滿了朱砂的描筆‘咻’地飛了過去,精準地釘在了秦盛雪的額頭上,神奇的是,它居然就在上麵沾穩了。

    鳳棲梧涼悠悠的聲音響起,“這上麵裹了魚膠,一刻鍾之內不洗掉,你就頂著這支筆過日子吧!”

    “鳳!棲!梧!”

    秦盛雪雙拳我的‘哢哢’作響,咬牙切齒地說了三個字,就跟風似的卷走了。

    今朝愣愣然地杵在原地,她摸了摸額頭的花,她這個不會也洗不掉了吧?

    ——

    臨安街有一處高聳在諸多建築中的小樓,名曰‘忘情樓’,聽說失戀的人都喜歡到這裏坐一坐,坐過了就不會心痛了。

    但是今朝對此嗤之以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茶樓罷了,最多是聽聽小曲兒,能讓人心情放鬆,心境開闊罷了,何來忘情一說?

    “阿朝。”她剛剛走進茶樓,就有人在喚她。

    她循著聲音抬頭,江素音正好站在二樓的長廊上跟她招手。

    今朝朝她笑了笑,邁步走上二樓。

    兩人一齊進了一扇屏風,裏麵已經坐了一名男子,一襲黎色長袍,玉樹臨風,正是秦盛楠。

    “見你一麵還真是不容易啊!”他勾了勾嘴角,頗有些嘲諷的意味。

    今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們有你們的事要忙,而我有我的事要做,大家都很忙。”言下之意便是,我們都很忙,所以沒時間見麵。

    秦盛楠偏頭看她,目光落在她藕粉色的衣裙上,眉心輕輕一蹙,再往上,瞧見她整個煙粉色的妝容,清冷淡雅的氣質被染上些嬌俏的成分在裏頭,額間一朵栩栩如生的白玉蘭,整個人都透著股煙火味兒。

    “許久未見,想不到你連喜好都變了,我記得你最喜歡藍色,一向隻穿冰藍色的衣裳,若非必要從來都不擦脂抹粉,果然人都是會變得啊!”秦盛楠輕輕一歎,頗有些滄海桑田的味道在裏頭。

    今朝彎了彎眉眼,“女為悅己者容,如今我已不再是一個人,總要為另一個人打扮的。”

    江素音和秦盛楠同時愣住,兩人看著今朝眸中那一點笑意,說不出話。

    秦盛楠隻覺得自己喉間有些苦澀,他自嘲一笑,“坐吧。”

    江素音走到秦盛楠旁邊坐下,今朝落坐在她的對麵。

    劃清某些界限的意思太過明顯,縱使想刻意忽略都沒辦法做到。

    秦盛楠輕嘲一聲,“無論如何,我們也算相識多年了,難道你現在有了別人,便要與我們劃清界限,不相往來了嗎?”

    今朝愣了一下,才聽懂他話中之意,隨即一笑,“秦公子當年的救命之恩今朝從未忘記,在南嶽時相助於我,我也一直放在心上,但是秦公子,我從一開始便說過,我是一個不念情分之人,你幫了我我自當感激,但那都是在不影響雙方利益的情況下,若是秦公子要以這救命之恩相威脅,那我就隻能做個不知感恩的不義之徒了!”

    “阿朝,你別這麽說,我們沒有那個意思。”江素音連忙道。

    今朝淡淡一笑,“既然沒有,那麽你們為什麽會來昭仁,又為什麽找上恭親王,今日若我不出來見這一麵,你們是不是就覺得,我的計劃會受你們的威脅,從我們認識開始,我們之間除了那一點救命之恩外並無交情,我們之間的相交也並非沒有隱瞞,我隻知道你們的名字,而不知曉你們的真實身份,甚至那所謂的名字都有可能是假的,而你們也隻知道我叫阿朝,是一個身負血海深仇的孤女。”

    說到這兒,她轉頭看向秦盛楠,“或許以你的能力,早就已經查出了我的身份,所以才會有今日這一出,但是我卻從未讓人調查你們的身份,也並不好奇你們跟到這裏的真正目的,我今日來,隻是想說一句話。”

    “恭親王,我勢必要他翻不了身,無論是誰,都阻止不了,包括你們。”一句話,她一字一頓咬得非常清楚,這是她的決定,也是她不容改變的決心。

    “阿朝,你別這樣,我們之所以這樣做,隻是想讓你來找我們,並不是真的要插手你的事。”江素音有些著急,語速非常快。

    但是今朝聽得很清楚,她淡淡挑眉,“那你們找我做什麽?”

    “顧今朝!”秦盛楠突然怒喝一聲,他一把捏碎手心裏的茶杯,茶水灑了一地,“不要以為你能夠理所當然地質問我們,今日的結果是我們雙方造成的,你不信任我們,我們自然也不信任你,但是趙國的事我們都已經聽說了,你是朝華帝姬,你想回到朝華,但是你一個人根本做不到,我們這一次是來幫你的!”

    今朝麵色不改,淡淡掃了他絲毫未受傷的手一眼,突地一笑,有些諷刺,“你到底是因為趙國的事才知道我的身份,還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了我的身份,當初你執意要救我,到底是你真的心善,還是對我另有所圖,你知,我知,就不必在此假惺惺了,趙國王宮與我爭搶九朝匙之人其實是你的人,一直以來你對我的行蹤都了如指掌,這一切,不是因為你想幫我,而是你自己想要入朝華,所以你想要利用我,幫你集齊九朝匙!”

    江素音忽地屏住呼吸,有些難以相信地看向秦盛楠,他一直以來的目的,他對阿朝誌在必得,竟然是因為九朝匙,因為朝華都!

    秦盛雪冷笑一聲,“想不到連這你都知道。”意思便是承認了。

    這一次該換今朝震驚了。

    她原本隻是猜測,當年她滿身是血地逃出朝華,在七國底層夾縫中艱難求生,被朝華的人追殺,她狼狽不堪地被他救起,悉心照料了半年,還悄無聲息地替她擋了朝華的人,但是他從來不問自己的身份,哪怕她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人。

    這太不正常,換做別人,至少會擔心自己會給他招來殺身之禍吧,哪怕他再強大,勢力再大,若是朝華執意相逼,他一樣毫無反抗之力。

    但是他沒有,他不問,不說。

    那麽就隻能是一個原因,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他絲毫不好奇,不擔心!

    因著猜測,今朝一刻都不敢多留,傷一好就離開去了南嶽,然後遇到來找她的心焰,兩個人相依相伴。

    而她之所以更加篤定了這個懷疑,是因為在趙國嘉陵的時候,她一直覺得有人跟著自己,便讓心焰偷偷去打探了,但是並沒有,到了趙王都那種感覺便消失了,直到她夜探趙王宮禁地之時,那個黑衣人一直跟著自己,後來還幫她引開了禁衛軍的懷疑,她原本也以為是自己利用了他,但仔細一想,那人又不是傻子,不利用她就不錯了,不可能這麽聽話,除非是有什麽目的。

    因此她有此懷疑,但是今日隨口一問,秦盛楠卻承認了,承認她的猜想,一開始他就是在利用自己!

    她說不出自己是什麽感覺,沒有預想中的憤怒,更沒有失望,她很平靜,平靜到這一切,都引不起她的內心一絲一毫的波瀾。

    她淡淡道,“說吧,為什麽利用我,你到朝華又有什麽目的?”

    秦盛楠擰起眉心,似在考慮要不要說。

    半晌後,還是開口道,“求藥,救一個人。”

    “求什麽藥?”

    “救什麽人?”

    今朝和江素音同時開口。

    秦盛楠擰著眉看了兩人,許久才道,“聽說朝華聖尊手上有一種藥,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我要救一個人,她雖然沒有死,但跟活死人無異,我要救她,所以必須要去朝華。”

    “活死人,肉白骨?!”今朝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你真的以為朝華無所不能嗎?這天底下哪裏來的起死回生之藥?!”

    秦盛楠眉心狠皺,“不可能,朝華聖尊無所不能,就算沒有藥,隻要他出手就一定有救。”

    今朝冷眼看他,“他要是真的無所不能,那為什麽我現在還活著?他若當真無所不能,為什麽他連自己唯一的女兒都救不了,為什麽他能眼睜睜看著我的母親去死,他若當真無所不能,他為什麽會被一個區區祭司左右命數,相信鬼神之說,他要是真的能救人,為什麽連我的命數都去不掉,你以為他是神,事實上,他隻是一個膽小怕事畏首畏尾的縮頭烏龜!”

    秦盛雪看著她,麵露複雜,“我知道你對他不滿,覺得他不配做你的父親,但是眼下,我隻有這一個希望,所以必須要去朝華。”

    今朝垂下眼瞼,她不能不承認,方才那一番話,她帶了諸多的個人感情在裏麵,朝華聖尊的確能常人所不能,被奉為神明,但是一個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可以殘忍殺害的無心之人,有可能會出手幫助一個絲毫沒有關係的人嗎?

    “今朝,我知道你想回到朝華都,所以我們合作,朝華不是有規定嗎,隻要能集齊七把九朝匙進入朝華,就能求到朝華聖尊一個許諾,無論多難,他都無條件答應。”

    今朝抬眼看他,“你真的想去朝華?”

    秦盛楠重重點頭。

    今朝看向一旁失魂落魄的江素音,複而收回視線,對秦盛楠道,“既然你處心積慮了這麽多年,手上不可能沒有九朝匙吧?”

    秦盛楠臉色陰沉地看她,“你想做什麽?”

    今朝淡淡一笑,“不做什麽,既然要合作,當然要拿出誠意,否則我如何相信你?”

    秦盛楠麵色驟變,“你休想!若是我給了你,你卻後悔了怎麽辦?!”

    今朝眉眼微涼,“別的事情我或許會利用你,但是這件事你大可以放心,我拿九朝匙隻是為了回去,並不需要求什麽,到時候九朝匙你自可以拿去做交換,隻是現在,我信不過你。”

    秦盛楠麵色幾變,抿唇不語。

    今朝又道,“你最好想清楚,隻要昭仁的事情了結,我手上的九朝匙過半,若是我不給你,那你手裏的就隻是破銅爛鐵,你永遠也救不了你想救的人!”

    說完這句,她便不再開口,任由秦盛楠一個人考慮。

    半晌後,秦盛楠終是咬了咬牙,從懷裏拿出一把幽寒的鑰匙放在桌上,“我隻有這一把,從燕太子手上拿來的。”

    今朝挑了挑眉,伸手拿起,“燕太子?你們有交情?”

    秦盛楠瞥了她一眼,“是拿姬綾羅作為威脅,逼來的。”

    “……”

    今朝無話可說,當初姬雲渺有多疼愛姬綾羅她都看在眼裏,為了她,一把九朝匙根本不算什麽。

    之前她還在想,到了燕國就有熟人了,她尚未拿好對策,如今正好,免了這一遭。

    “你記住你說的話,若是你敢騙我,我不會放過你!”秦盛楠還是不放心地咬牙威脅了一句。

    今朝莞爾,“放心,我說話算話。”

    ——

    原本已經有所收斂的恭親王,突然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徹底在朝堂上翻了天,他囂張狂妄,直言要將昭仁公主取而代之,做昭仁的新王。

    而原本都擁護他的大臣卻一改常態,說他違背倫理,有損綱常,妄圖謀朝篡位。

    昭仁公主大怒,下令斬立決。

    恭親王的爪牙全部默不作聲,沒人敢在這個敏感時刻站出來,除非是不想活了。

    他們早就勸過恭親王,讓他不要這麽明目張膽,但是他非不相信,以為有個璟國作靠山,就一定能把昭仁公主拉下馬,好不容易來了兩個人給他仔細分析了利害,他也收斂了一點,誰知道那兩人轉頭就說,他們已經幫恭親王籌備好了,隨時準備取昭仁公主而代之,文武百官也一麵倒,突然都去擁護他,於是他就膨脹了,迫不及待地要登上王位,便在今日,他走上金鑾寶座,之前被氣得病懨懨的昭仁公主沒有任何反抗之力地被他丟了下來。

    然後翻轉發生了,一半的朝臣都指著他的鼻子大罵,昭仁公主更是一改病態,氣勢逼人地指著他說他謀朝篡位,野心蓬勃,當場下旨斬立決。

    早就候在殿外的禁衛軍一擁而入,將他抓了。

    恭親王就這樣兩眼懵逼地被送去了斷頭台。朝中的他的爪牙也都被昭仁公主一番恩威並施,立刻表決心,擁護昭仁公主為女帝。

    至此,昭仁一分為二的朝堂徹底終結,攝政公主順應天意登基為帝,成為昭仁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帝。

    除此之外,顧氏有女今朝,幫助昭仁公主叛亂有功,因此昭仁公主登基後的第一道旨意,便是冊封顧女今朝為朝寧王,享正一品爵位,並賜婚給無權無勢,甚至眾人連聽都沒聽說過的一個白麵書生,下令擇日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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