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4.602·【回歸篇·之四】·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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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就任審神者——並且是接手這座本丸以後——第一次正式出陣, 而且去的還是難度係數不小的阿津賀誌山, 幹脆漂亮地獲得了勝利的女審神者看上去卻並不高興。
不但並沒有大家想像中的那種振奮和意氣風發之感, 回到本丸的女審神者臉色陰沉凝重得簡直就像是江雪左文字附體【並不
她一回到本丸就直接去了審神者的辦公室。留下今天隨同出陣的幾位付喪神麵露困惑或苦笑的神色, 為大家解說今天所遇見的靈異之事。
當今天的近侍一期一振敲門進入辦公室之後,他第一眼看到的剛巧就是女審神者怒而拍桌的情景。
“……都是一群魂淡!!”她怒氣衝天, 看上去好像馬上要把桌上那部名為電腦的先進物品砸到地上去了。
一期一振雖然並不明白電腦是什麽, 然而他也見過前任審神者一邊吐槽著“啊在這裏隻能連接內網真是無聊死了”,一邊使用著那部電腦“從政府那裏接收新郵件”——也是前任審神者說的。
說起來雖然時之政府為每座本丸都配發了統一的電腦, 但在這個時空隻能連接時之政府的內網,完全看不到外界的任何新聞或其它網站, 再時新的電腦也隻能無奈地淪為收發郵件、寫寫工作報告、聽聽歌看看小說的工具。
據說, 這種封閉措施是為了不把這邊的作戰情形泄露給普通民眾,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每一位審神者被選中之後,對外的說法一致都是外地赴任或者去外地念書之類的理由, 每個人都簽了嚴格的保密協定, 規定不得向外界的任何人透露任何關於審神者工作相關內容的消息……
總之, 感覺這裏的世界, 和外界的塵世是割裂開來的。外界的塵世裏,普通人們無知無覺地、開心地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然而一旦被時之政府認定和招募以後,就要放棄那些普通人的自由, 做著不被塵世中的普通人所了解的工作,在朋友們煩惱著升學就業戀愛的時候, 他們麵對的則是——
“很好!!我就知道!!每次出了問題的話那邊總是裝死!!”一期一振聽見女審神者衝著電腦的屏幕吼叫, 把那個名為“鍵盤”的東西拍得啪啪響。
“回到本丸已經兩小時了!!郵件這種玩意兒難道不應該立刻回複嗎!!之前騙我來的時候, 那麽長一篇合同發過去,那邊不是秒答的嗎!!你等著!我要是現在給你發過去一封郵件表示我同意撤回‘令人不愉快的抗命’執行寢當番的話我看你還會不會給我裝死!!”女審神者的頭頂上那股怒焰幾乎快要具象化了。
一期一振:“……”
不知為何,雖然女審神者吼得青筋綻出,高冷睿智、萬事可靠的形象完全崩塌,一期一振卻忽然忍不住想笑。
……即使說得這麽怒氣衝衝,也決不會為了換取時之政府的快速回應而去執行那個什麽寢當番看看的,是吧。
他開始覺得自己有一點了解這位新任審神者了。
然而那絲笑意剛剛在他的嘴角成形,審神者專用的電腦裏就傳來“叮”的一聲。
然後他就眼睜睜看著女審神者麵露驚喜之色、撲到電腦屏幕前連按了好幾次各種按鈕。她上半身前傾、雙手撐在桌前,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看,屏幕發出的白光微微照亮了她半張臉。
但是下一秒鍾那張臉上的專注就融解了,一期一振看著女審神者睜大眼睛,眉毛也豎了起來,一瞬間好像氣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一樣。
“他們……他們的大腦是上班的時候落在家裏了吧?!”他聽到她氣衝衝地用盡全力從齒縫間擠出這麽一句話來。
“這是我親眼所見……!怎麽能說是‘此事純屬孤例,無法查實其真偽,難以作出指示’!?”
聽到了她的話,一期一振為之一愕。
“這件事……一定和之前的那種‘世界的融合’有關!說不定是時間溯行軍已經悄悄地在那處地圖上製造或者尋找到了一處時空裂隙——因為那是不該發生在那個時間的事情,不該出現在那個時空裏的人物……”女審神者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喃喃說道。
一期一振看著她,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這座本丸從前的審神者是個溫柔伶俐的少女,可愛得大家都幾乎有點對她過保護了;她很努力,也總是很好地完成時之政府交給她的任務。然而,她好像從來沒有質疑過時之政府的命令,也從來不曾嚐試挑戰過時之政府的決定,直到最後一刻。
然而現在的這位新任審神者,從上任的最初時刻開始,就已經一再地挑戰著時之政府的規定和底線。不論麵對何種困境,好像都習慣於獨自承擔,努力解決——這讓人不禁開始思考,她以前究竟是獨自麵對過多少難以想像的艱苦狀況,才能夠像今天一樣強大。
然而他的思緒隻發散了一霎那。因為女審神者驟然從電腦前直起身來,隨手關閉了電腦,對他目光炯炯地說道:“一期君,能麻煩你幫我做一件事嗎?”
……
所以說,這麽鄭重其事地托付,其實隻是為了讓他去通知三日月宗近,晚飯以後去她房間?!
一期一振說不出自己是什麽心情,然而他忠於工作的心還是有的,維持著和平時一樣(?)的表情,在晚餐過後叫住了三日月宗近。
他看得出來,雖然三日月宗近隻是在微微一頓以後笑著說“啊哈哈哈,那麽我這就去”,然而在聽到他轉述女審神者命令的那一瞬間,對方眼中升起的微微驚愕之色,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一瞬間,不知為何,“你也有今天啊”這種奇怪的想法忽然產生在他心裏。
女審神者的這一道命令來得分外蹊蹺——然而綜合她因為時之政府遲遲未作答複、怒而說出的那句“要是現在給你發過去一封郵件表示我同意撤回‘令人不愉快的抗命’執行寢當番的話,看你們還會不會裝死”實在令人有些格外在意。
……她會是那種因為白天出陣的時候受到了意外巨大的打擊或者挫折、就在夜晚尋求別人的溫柔安慰的女人嗎?
一期一振不知道。然而他的內心裏隱約有種直覺在告訴著他自己:不是。
目送著三日月宗近的身影在走廊上漸漸遠去,一期一振微微一晃頭,甩掉了那種莫名其妙的想法。
雖然女審神者請他晚間去她的臥室,然而她好像也並未急衝衝地催促他要立刻前往。於是,行動遲緩的老年人三日月宗近,還是去稍微洗漱了一下——他們回到本丸以後就差不多要到晚飯時間了,他隻來得及匆匆忙忙手入之後就趕到大廳;然而女審神者今天並未出現在大廳吃晚飯。
他稍微有點擔心,因為他自認也算是了解清原雪葉的性格——她是個一旦許下承諾,就會拚命去實現的人。而他可還記得,今天在阿津賀誌山,她對那位奧州藤原氏的末代統領許下過怎樣的諾言。
她說,她無法救他,但是她會努力去查出真相。
這就很危險了啊……三日月宗近一想到當時的情形,就直想歎氣。
誠然在阿津賀誌山這個日常的地圖上不應該出現什麽奇怪的人物——即使對方是阿津賀誌山戰役的主角之一,因為為什麽“神子”送行而被暴民襲擊、死在阿津賀誌山的命運也好像太詭異了一點——但是,就因為目睹了對方的死,或許還有被對方誤認為是另外一個女人這種奇怪的事,就說要去替對方調查真相?這會不會太莽撞了一點?
……嘛,不過,假如她的性格裏沒有這麽冒險的一麵的話,也許她當初根本不會答應來接手這座棘手至極的本丸吧?
三日月宗近這麽想著,來到了女審神者的房間外麵。他並沒有再去思考什麽多餘的東西,就直接在門外說了一句“打擾了,我可以進來嗎”。
女審神者果然在房間裏。他的話音剛落,她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啊,是三日月閣下嗎,請進。”
雖然有點詫異於為什麽她又把這種客套到十足的稱謂翻了出來,三日月宗近還是應了一聲,推開那扇緊閉著的障子門——
然後,背對著障子門跪坐在那裏的人回過頭來,衝著他微微一笑,權當打招呼。
“三日月,你來了啊。”
三日月宗近:“……”
很難得地,他的大腦一瞬間感覺受到了衝擊。
因為身穿黑紅相間色調的運動服、跪坐在那裏的那個人,居然是——
“啊哈哈哈,原來……鶯丸也在啊。”三日月宗近迅速地從驚訝中恢複了過來,他若無其事地邁進房間,回手把障子門拉上,走到鶯丸的一側,同樣坐了下去,然後極其自然地轉向坐在他們對麵的女審神者。
女審神者麵無表情地說道:“……別以為我猜不到你剛剛在想什麽啊三日月閣下。”
三日月宗近笑道:“是嗎,啊哈哈哈,甚好,甚好。……原來,主殿已經跟我這麽有默契了嗎。”
鶯丸:“……”
室內的空氣不知為何一瞬間有點劍拔弩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