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435·【回歸篇·手塚ENDING】·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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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們這邊還留在底線的人,隻有柳泉信雅!拚盡最後的力量、已經使出了最高的絕技,仍然無法取得勝利的那位當年的天才少女——
不可能接得到手塚這記扣殺的吧。一定不可能的吧。她甚至還在底線的另一端,要橫穿整個球場衝向回球的既定落點就已經很勉強了……
在全場觀眾“欸——?!”的齊齊驚歎聲裏,手塚勢大力沉的扣殺回球如同閃電般飛掠過球網,直奔白石身後、他們這一方毫無防禦之力的底線空檔死角。
一記漂亮的直線穿越!
白石隨著那記回球的飛行方向也同樣轉過了身。然後,他就看到——
剛剛還在底線另外一端的柳泉信雅,此刻正衝著回球的落點方向全力奔跑。
她的腳步早已不複比賽剛開始時的敏捷輕快,每一步落在球場上都十分沉重;她的呼吸也沉重到像是下一秒鍾肺部就會爆裂一樣,像個不堪重負的、老舊的破風箱。她的臉龐因為運動而漲紅,鬢角細碎的頭發已經被汗水溻濕,一綹一綹地貼在臉側。在同樣被汗水打濕而熨帖在身上的短袖網球t恤的一隻袖子之下,黑色的運動膠布交錯著延伸出來,像是猙獰的傷痕,無聲地暗示著她曾經邁過多麽艱難而黑暗的深穀——
下一秒鍾,白石猛然瞪大了眼睛!
因為他看到柳泉信雅向著前方邁開一大步,縱身而起!
白石感覺自己已經完全驚呆了。他完全是下意識地喃喃說道:“什麽——騙人,不可能的吧……?!”
一幕令人完全無法相信的情景在他眼前出現了。
柳泉信雅憑借最後縱身躍起的那一大步,及時趕到了回球的預定落點。她的身體在空中的時候剛好來到了那顆風馳電掣而來的網球的左側;然後她雙手持拍,半秒鍾都沒有浪費,在身體尚在半空沒有下落之際,全力向著那顆網球抽擊,整個上半身因著這次抽擊動作都轉了九十度——
略去了那個扭腰閃避的動作,她反向使出了自己原本應該應用於反手位的得意絕技“愛與失意的交響曲”!!
並且,是在針對同一分的爭奪中首度連續第二次使出這個絕招!!
原本就站在網前的白石,望著柳泉的臉上一瞬間就露出了狂喜的神色。他飛快地轉頭看了一眼她回球的落點,然後猛地跳起來,在半空中揮了一下拳頭,高喊道:“ecstasy!!”
主審的聲音幾乎與白石的口頭禪是同時落在場內的。
“7-5!rì běn隊,柳泉信雅/白石藏之介,獲勝!最終比分,7-6!!”
全場觀眾的鼓噪聲仿佛猛地停頓了半秒鍾,然後爆發出一陣更加響亮的歡呼聲。
柳泉呆呆地站在底線附近,感覺自己渾身酸痛,整個軀殼都宛若泥塑一樣、好像下一秒鍾就會整個往前傾倒下去,砰的一聲在地麵上摔個粉粉碎碎。
她的右手不知不覺地鬆開了,手裏握著的球拍啪地一下,掉落在地上。
“獲勝了啊——”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麵前衝過來一道人影,老遠就衝著她揮著手,就好像等著她和自己擊掌慶祝似的。
“柳泉你真是太——棒了!!ecstasy!!”
聽到這個口頭禪之後,她臉上那副無法置信自己居然取得了勝利、感到這一切都仿佛有點不太真實的表情忽然消失了。
“……好吧,這的確是白石呢。看起來,這一切都是真的啊——”
她笑了起來,微微搖了搖頭,然後慢吞吞地挪動步伐走向仿佛突然體能值滿點、神采飛揚的白石,伸出左手,略微顯得有點別扭似的和他向她伸出的右手啪地一聲在半空中相擊。
白石卻興高采烈地順勢握住了她的左手,高高舉起,向全場示意。
這也是應有的慶祝方式,一點也不過分。於是柳泉也就隨著白石的動作和他一道舉高手向全場觀眾致意,然後再彎腰鞠躬感謝他們的支持,最後才來到網前——
剛好看見有一道亮得懾人的光芒,在手塚的鏡片上一掠而過。
柳泉:“……”
啊哈哈,果然不悅了呢。
她和白石與手塚及那位德國女選手相互握手致意,然後一道走下場地,來到場邊。
獲得了勝利,白石雖然十分興奮,但他的eq並不會因此就陡降到零。來到場邊之後,他手腳很利落地收拾好自己的球包,衝著已經在一張球員專用休息椅上坐了下來的柳泉以及剛剛走到她身旁的手塚打了個招呼,就率先退場了。
“呼……真是累死了啊。”
無視手塚那副嚴肅至極的表情,柳泉輕鬆地說了這麽一句,然後左手拿起毛巾,慢吞吞地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汗珠。
“網球……果然對我來說已經是高不可攀的事情了啊。”雖然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她還是語氣很輕快地吐著槽。
“尤其是……對手還是國光君,我這簡直就等同於自殺嘛……”
手塚聞言一愣,隨即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
“說什麽自殺……簡直太胡來了!所以說到底是為什麽……”
“我啊,我想堂堂正正地站在球場上,和國光君比賽一次呢。”
柳泉打斷了他的問話,放下毛巾,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
“……就像當年的美由紀君那樣。”
手塚一驚,微微睜大了眼睛。
“……美由紀……君?!”
“是啊。”柳泉笑著,微微huó dòng了一下右肩,臉上立刻露出疼痛的表情。手塚急忙拿起旁邊的一個冰袋,按在她的肩上。
“謝謝。……說起來,我聽不二君提起過呢。”柳泉微微仰起臉來,衝著手塚報以感謝的一笑,但眼中卻滑過一絲狡黠的神色。
“他說,你曾經在閑聊時跟他提起過,當年你在九州療養的時候,與美由紀君對戰過……那個時候,美由紀君在精神上給予了你很多幫助,你也從她身上汲取了正視自我、直麵困難的勇氣……”
她的笑容一閃,一瞬間不知為何竟然給人以某種凜冽的錯覺。
手塚的臉上似乎有一絲十分細微的不安一閃而過——確切地說,那是某種類似於“我的直覺告訴我馬上就要有麻煩了可是我真的不認為自己哪裏有問題”的表情——但還是正色答道:“是這樣的。不過,對方當時還是個小學生,卻能擁有堪比chéng rén的堅強意誌。確實有著值得學習的地方。”
柳泉笑得更加燦爛了。
“是這樣啊……和不二君所說的完全一樣呢。”她調整了一下姿勢,用左手按著右肩上的冰袋,手肘支撐在膝蓋上;這個姿勢剛巧讓她的臉完全垂了下去,旁人也不再能夠看得清楚她臉上的表情。
“和美由紀君比起來,在喪失了打網球的才能之後立即陷入崩壞的我,應該是個壞孩子的典型吧?”
她的聲音依然帶著笑意。
“說起來,我一直在想,假如當初不那樣徒勞地打算自己悄悄開始恢複訓練的話,在國光君眼裏,大概就連遞給你那張卡片的資格都沒有吧?”
手塚一怔。
“怎麽會?”他的聲音仍然冷靜而嚴肅。不管什麽時候都是這麽認真的語氣,想必臉上也同樣有著認真的表情吧。
“打網球是打網球,沒有打網球的機會,並不代表同時也會失去誠實表達自己心情的機會。我並不擅長推測別人的心理,但我後來也曾經認真地想過……大概遞出那張卡片的時候,你所需要的勇氣應該不亞於在明知自己無法繼續打網球的情況下登場比賽吧?”
柳泉微微一震,立刻抬起了頭望著他。
果然,手塚的臉上是嚴肅而認真的表情。那種表情雖然略顯嚴厲了一些,卻意外地令人感覺十分可靠呢。
“你,當時是懷著認為自己必定會失敗的心情做這件事的吧。”
和一位女性討論關於如何向自己表白的問題,顯然是手塚的苦手。他的表情裏略微有點不自在,不過他還是慎重地把自己思考過之後得出的結論好好說了出來。
“所以我後來決心邀請你作為女子組u-20正選選手練習賽的對手。因為我從你的舉動裏看到了你仍未熄滅的勇氣和決心。”
“這一點,無論何時,無論做什麽,都是最閃光的優點。也是取得勝利所必須要具備的特點。”
“我希望經由你重新登場比賽這件事,能夠把這個閃亮的優點,好好地傳達給u-20女子組的那些成員們。”
“即使被判定無法登場比賽,你仍然具備某些她們無法企及的才能——這種不願屈服於困境的勇氣與決心,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找回的。”
他站在她身旁,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把球拍交到自己的右手,左手落下來,按在她的肩上,替她把那個巨大的冰袋按住。
這個動作不可避免地要碰到她的左手。他似乎頓了一下,然後連著她的手和冰袋一起覆蓋在自己寬大溫暖的掌心下麵。
“在我看來,你是一位優秀的女性……現在還在賽場上,帶著不可思議的傷勢,堂堂正正地擊敗了我……”
她沒有出聲,忽然重新又把臉轉向場中,仿佛聽到了他難得的稱讚之後感到多少有點不自在似的;但是她微垂的臉容上,似乎慢慢浮現了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