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8.536·【回歸篇·齋藤線】·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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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九條道治為首的一行人幾天後離開京都的時候,使團裏看上去沒有一個人真的十分開心。
九條道治因為在京都期間mèi mèi大人對他表現得過度客氣有禮、還用各種各樣觀察植物的理由把他支開而感到有點抑鬱。
而他的mèi mèi大人、實際上在背後掌控著整個使團之運作的九條則子, 看起來也心情不佳——尤其是在看到那個盛放著“天下五劍”之一的錦盒時, 臉上的表情就更微妙了。
說起來, 除了使團的兩位主事人心情不佳之外, 好像他們的隨從也被這種氣氛所感染, 而一個個都緊繃著臉, 表情嚴肅。
比如現在,在隊伍行進中, 年輕的隨從鬆本就身體微側、趁著大家都低頭行路之時,對身旁的人搭話道:
“最近這幾天你是怎麽了, 藤田君?”
被他搭話的那個rén miàn色未變,聲音聽上去也很是肅然。
“不,什麽都沒有……不過,為什麽這麽問?”
鬆本似乎在無人察覺的時候飛快偷笑了一下,才說道:“你身上籠罩的氣氛最近很低落呢。……嘛, 讓我想想, 大概是那天我跟著道治君出門去郊外的山上看什麽植物以後發生了什麽吧?”
藤田五郎微微垂著視線注視著腳下的土路, 一言未發。
鬆本當然是個乖覺的人, 問了一句以後也就不再窮追猛打——畢竟他可是被大xiǎo jiě暗示過“騰出一點時間給我,我有事要單獨與藤田君相談”的人,假如他不是這種識趣的性格的話, 大xiǎo jiě是不會在道治少爺眼皮子底下對他作出如此示意的。
不過就這麽默默地走了一段路之後, 鬆本突然聽見身旁的無口係年輕男人開口了。
“鬆本君……要是、呃……追求女人的話, 應當做些什麽?我完全沒有頭緒。”
鬆本:?!
這個問題簡直難以回答啊……不, 並不是說他自己也毫無如何討女人歡心的經驗。而是麵對著藤田五郎那張滿麵正氣的嚴肅的臉,感覺和“追求女人”這個命題完全不搭配啊啊啊啊!
鬆本忍不住懷疑地說了一句:“嘛……方法倒是有,可是……藤田君,你能做到嗎?”
藤田五郎果然轉過頭來,麵露淡淡不悅之色地盯著他。
繼而異常嚴肅地說道:“隻要有適當的方法,拿出決心就一定能夠執行。鬆本君是擔心我沒有這樣的覺悟嗎?”
鬆本:“……並不……啊說起來!你想要追求的是什麽樣的女人?不同的女人當然要使用不同的方法……譬如聽說現在還有舊華族的大xiǎo jiě,死抱著從前那套過時的想法,要求追求者寫了和歌係在花枝上給她送去呢……”
為了消減那種“被耿直地質疑了”的尷尬氣氛,鬆本信口開河起來。
藤田五郎認真地聽著,臉上不時還掠過深思或苦惱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把鬆本那些信口開河全部都認真地聽了進去,並且結合自己的現狀進行了一番思索似的。
鬆本:“……”
啊說不下去了。再說下去總有哄騙老實人的罪惡感……這是怎麽回事!
他嘿嘿地幹笑了兩聲,非常僵硬地強行把話題轉回了藤田五郎的身上。
“所以說……藤田君的目標……”
藤田五郎瞥了他一眼。那雙深藍色的眼眸裏仿佛有什麽沉沉的光芒一閃而過。
鬆本嚇得立刻就改了口。
“呃我是說!藤田君的心上人——”
“心上人”這個詞一說出來,鬆本吃驚地察覺到麵前的這個年輕男人周身縈繞的氣場忽然產生了奇妙的變化。
先前他猶如一柄míng dāo出鞘那般鋒銳淩厲、寒光凜凜,然而現在“心上人”這個詞好像瞬間就把他所有的鋒刃與棱角全數都磨平柔化了一樣,讓他整個人都放鬆下來,眉目也似乎沒有剛才那麽嚴肅板正了,而是平和了許多;並且他的臉上瞬間就浮現了一抹淡淡的紅色,活像是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字眼似的。
“呃……那個……不是……”他甚至結巴起來,雖然正在走路,但他卻開始左顧右盼,好像因為內心的秘密被別人發覺而不自在到了極點,卻還要試圖掩飾似的。
鬆本險些失笑。他用力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才算沒有失禮地笑出來。他咳嗽了一聲,才勉強咽下那股已經湧到自己的咽喉、弄得自己嗓子眼癢癢的笑意,一本正經地說道:“那個……失禮地問一句,藤田君……以前沒有這樣的經驗吧?這樣可不太好辦哪……”
藤田五郎:!!!
他猛地轉過臉來瞪著鬆本,才看清楚對方臉上略帶一絲促狹、卻又含有恰如其分的關心的神色。可是這種問題要怎麽回答才好呢?他又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裏。
……或許不應該問他?然而去問誰呢?警視廳裏的也同仁也並不是什麽最佳選擇。
他暗暗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似的低聲說道:“……要是原田在這裏的話就可以向他討教了啊……”
“原田?”鬆本的耳朵很尖,聽到了這個名字,興衝衝地問道,“是以前的好友嗎?是很擅長討女人歡心的那種人?真好啊~我也想像那樣的人一樣在自己喜歡的姑娘麵前表現得很有餘裕呢~”
藤田五郎似乎無聲地苦笑了一下。然後,他意外地以一種坦率的語氣回答了鬆本的問話。
“啊。”他說,“是以前認識的朋友……雖然看上去是個好酒的大男人,但意外的也很懂得體貼別人……以前一起喝酒的時候,他就是最懂得如何讓那些姑娘們開心的人……不過即使這樣,他卻從來不會讓人感到輕浮,關鍵時刻總是那麽可靠……”
等到鬆本露出驚奇的神色,他才赫然發現自己居然一次說了太多的話。
藤田五郎立刻閉上了嘴。並且把嘴巴閉得緊緊的,好像短時間內都不打算說話了一樣。
鬆本好像一瞬間很想笑,不過他十分乖覺,及時忍住了這種有害的衝動。為了壓抑那種失禮的笑聲,他又咳嗽了一下,臉色更加一本正經了。
“咳……說起來,也許藤田君應該試試送些對方喜歡的東西?即使是性格再難纏的女性,看到有人充滿誠意地送上自己喜歡的東西作為禮物,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心意吧……?”
他有些言不及義地迂回說道。
其實他真正想說的是,他可沒笨到看不見這幾天彌漫在則子xiǎo jiě和藤田五郎之間的不自然氣氛,則子xiǎo jiě好像已經兩三天沒有對藤田五郎多說過什麽除了日常的公務安排之外的話了;至少以前那種兩個人偶爾站在一起,看起來像是在隨口相談幾句,卻意外有種外人難以插足進去的融洽感的場麵,自從迎奉那柄“天下五劍”離開二條城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其實想發自肺腑地說上一句:藤田君,如果你惹得大xiǎo jiě不高興了的話——那麽就去坦率地問她為什麽不高興,然後誠摯地表達你的心情和歉意,就好了啊。
作為九條家為道治少爺安排的隨從,他對這位半途才來到九條家的則子xiǎo jiě其實懷著一種敬畏心。因為和性情柔懦、在一些大事方麵毫無主見的道治少爺不一樣,在他看來,則子xiǎo jiě擁有堅韌的意誌和強大的信念,有的時候在這些方麵甚至壓過一些男人——
對於這樣的女性,鬆本其實是敬謝不敏的——他覺得自己可沒那個本事、也沒那個魅力降服她——不過既然有人想迎難而上的話,那他也隻能祈禱對方好運了。
……如果沒有被道治少爺任性的怒火淹沒的話。
任性的道治少爺,現在正和難纏的則子xiǎo jiě一道,坐在馬車裏。
因為迎奉的“天下五劍”之一不容有失,回去的路上,他們乘坐的是內部空間寬綽到足以容納四人的馬車。
九條道治滿心不解地望著坐在對麵車座上的則子。
那個裝有“三日月宗近”的錦盒就放在她膝蓋上,而她卻並沒有坐在車座正中,而是一臉不耐似的靠坐在一側的車窗旁,在他問及“為什麽不坐在正中間”的時候,歎了口氣答道“因為坐在正中間沒有地方可以依靠,感覺坐一會兒就會很累”。
九條道治真想發自肺腑地說上一句“那就坐到我身邊來啊,我可以讓你靠著的”。
九條則子……不,柳泉真正不想坐在車座正中的原因——付喪神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說道。
並且,仗著別人都看不到他這一優勢,大模大樣地挨著柳泉身旁坐著,一臉良善之色地望著坐在對麵、毫不掩飾自己對九條則子充滿信賴和好感的那個青年。
狡猾的老年人這麽含笑評價道。
柳泉:“……”
他看準了她礙於對麵還坐著一個九條道治、為了不暴露他的存在而無法還口的時機,一路上不停地以各種話題巧妙地撩動她的神經,挑釁她的忍耐力。
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