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4.789·【回歸篇·之四】·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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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無凜音:“……”
這句反問雖然語氣平和, 但內容其實真的有一點犀利。神無凜音覺得自己難以作答,隻好緘默不言。
清原雪葉似乎也並沒有一定要讓她俯首認錯或者發表感想的意思。她隻是就那麽平靜地說了下去。
“站在作為凡人的立場上,三日月確實有過失。他沒能確定自己真正的心意, 就這麽以一種模棱兩可的態度讓響子女士白白耗費了人生最美好的時間……”
“然而, 三日月宗近,不是凡人。他是一把刀啊。你如何要求刀劍能夠充分理解凡人的感情呢。”
“也許他們藉由審神者提供的靈力, 獲得了凡人的身軀之後,也會對凡人的情感進行了解和學習……不幸的是, 響子女士在他徹底明白我們凡人所擁有的複雜深厚的情感之前, 就已經出現、並要求他以同等深厚複雜的情感作為回報……”
她又歎息了一聲, 依然明亮的黑色眼眸坦然地直視著神無凜音。
“我很遺憾。……我並不是故意要為自己本丸的付喪神說好話, 可是……你如何在空水罐裏舀出水來?就是這樣的道理吧……”
神無凜音沉默了很久。意外地,她也並沒有再尖聲叫喊著反駁, 或繼續敘述著神無響子的人生故事、為她抱不平。
然後,她慢慢翹起唇角, 笑了一下。
“那麽你是在說, 你是不打算從這些空水罐裏舀水的, 是嗎。”
清原雪葉默了一下,仿佛沒想到她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然後, 她好像在思考著要如何措辭才能表達自己內心這一刻複雜到不得了的感受;最後, 她勉強笑了一笑,那絲笑意在她臉上一閃而逝, 顯得有點搖晃而蒼白。
“在我身後這片樹林裏, 土方先生剛剛犧牲了……在這種時刻, 你還要讓我去思考什麽從空水罐裏舀水的問題嗎。”她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但是,說不定我哭上幾天,關起門來誰也不見,每一夜、每一天,都在悔恨著自己除了眼睜睜看著他死之外竟然什麽都不能為他做……然後,當我重新打開門的時候,我就會開始思考從空水罐裏舀水的事情了。”她眨了眨眼睛,眼眶中仿佛漫起了一層明亮的水光。但很快,她自嘲似的又搖了搖頭,無聲地失笑了。
“凡人啊,大多數人沒有與生俱來的超能力,所以要在這充滿艱難的塵世間生存下去的話,就要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堅強……被欺騙、被背叛、遇上了不得了的困難,失去了戀人、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同伴,忍受著再巨大的悲痛,都可以在痛苦中艱難地爬起來繼續走下去——”
“因為不這麽做的話,我們就無法好好麵對比我們強大一千倍一萬倍的命運與世界。”
“這就是凡人理應有的寶貴特質。拋棄了這樣的特質的話,是活不下去的。”
她若有所思地說道,然後抬起視線來,朝著神無凜音點了點頭。
“我想,這就是為什麽響子女士會那麽幹脆地就放棄生命、離開人間,而像我這樣的凡人卻還一直頑強地、狼狽地,事情有多糟糕都會哭著往下走的原因吧。”
神無凜音:“你……!!”
她又驚又怒地脫口吼了一個字之後,仔細一想,卻又覺得好像實在無話可說。
是啊。清原雪葉說的每一個字都沒錯。
即使她執著於證明了三日月宗近本質上的涼薄,又能夠為響子婆婆爭回什麽?愛上一個對響子婆婆自己來說並不值得托付的人,並且為之耗費了一生的時光,這樣的人生就算得上好了?
而且,更加可悲的是,證明了這個本質涼薄的人其實也有湧出真摯情感的時刻,然而那個能夠引發他真摯情感的人,並不是響子婆婆,也不是自己——而是別人。
這才是她拒絕相信事實、想要和這不公平的一切作戰到底的源頭所在吧。
深信這世上有一些人是被厚愛著的寵兒,自己想要成為那樣的寵兒而不可得之後,麵孔和心靈因為嫉妒而扭曲,墮落為心靈黑暗的怪物,然後與這些惡鬼為伍——
神無凜音脫口喊道:“你怎麽知道別人沒有痛哭著試著往下走!”
清原雪葉:“……”
仿佛是驚訝於神無凜音突然爆發出的情感,清原雪葉斟酌著,並沒有立刻說話。
這給了神無凜音一種自己突然占據上風的錯覺(?),她立刻聲色俱厲地繼續喊道:
“別說漂亮話了!——並不是每一次這麽哭著往下走都能到達完美的終點……你也應該知道吧?!一次一次,失望以後,你又能怎麽樣呢……?!”
清原雪葉似乎顯得有點驚訝,她的目光閃動了一下,繼而微微歎了一口氣。
“即使失望,也不是墮落的理由。”她回答道。
“我們是凡人,不是神明,失望也好、失敗也好,不是很自然之事嗎?坦然麵對,盡量說服自己去接受,從中吸取經驗和教訓,在還來得及的時候重頭再來一遍……多少次反複著這樣的過程,才能獲得勝利呀。”
她就這麽坦率地說著,目光漸漸凝聚起來,仿佛想起了什麽似的,神色裏浮現了悲傷。
“我自稱的背景,想必你也很清楚了吧……剛剛,你還提及了土方先生。”
“那麽你一定也知道,新選組的末路是怎麽樣的。”
“從京都,到伏見、鳥羽,再到江戶,然後是甲府、流山,最後是會津、仙台、蝦夷——”
她曆數著這一個個和無數艱難與痛苦相關的地名,明亮的眼眸中仿佛浮現了閃爍的水光。
即使如此,她的態度仍然異常平靜。
“一個個同伴在麵前倒下去,一個個同伴一路上慢慢地離開了,走散了,化作了不再回頭的背影,無法挽回的灰燼……”
“最後,我來到了這裏。箱館——你也知道這裏的重要性吧?所以你選在這裏狙擊我,是吧?”
陰暗的天幕下,冷風吹過樹梢,發出簌簌的淒涼聲響。
神無凜音哼了一聲,沒有立刻說話。
清原雪葉也並沒有發作,而是繼續平靜得近乎冰冷地用那雙因為水光湧動而顯得更加明亮的眼眸直視著她。
“然而你錯了。”
“我決不會輸給你。尤其不可能在這裏。”
“因為——你說得對,在我身後的這片樹林裏,或許土方先生已經不在人世了……”
她的聲音終於顫抖了一下,出現了一絲忍淚的波動。
但她很快就竭力忍住了那種軟弱的情感流露,慢慢地抬起右手來。她手中那柄沾染了黑氣、卻仍然顯得寒光閃閃的太刀的刀尖,直直指著神無凜音的胸口位置。
“認輸吧,神無君。”她說。
“因為我不可能在箱館這個地方再一次失敗……我發過誓的。從今往後的每一次,我都要贏……無論是對陣時間溯行軍也好,還是對陣昔日的友人或同事也好,我都必須獲得勝利。”
“因為我要讓土方先生好好看著,他所教導我的一切,能夠讓我變得多強大。”
她微微勾起唇角,終於露出了一痕冷笑——那笑容並非來自於永遠隨和親切的、半路出道卻能夠和很多同僚混熟的審神者“清原雪葉”,而是來自於很久以前,隨著壬生之狼縱橫於京都街頭的一番組代組長清原雪葉。
“你不是自認為響子女士的死好好地給你上了一課嗎?”她微笑反問道。
“真巧。我也從生離死別之中學到了寶貴的、無法替代的東西——”
嗡——。
那是她微微一抖手腕,力量灌注於持劍的手上,金鐵製成的刀鋒有所感應而發出嗡鳴聲。
“土方先生以生命教導我的,我現在就可以展示給你看。”
仿佛是被她強大的氣場所懾,神無凜音一時間竟然愣住了似的,站在那裏毫無反應。
不過她也不需要有什麽反應了。畢竟,時間溯行軍也好、檢非違使也好,無論她依仗的是哪一邊的勢力,現在也都已經被消滅了。
單打獨鬥,她本來就不是清原雪葉的對手,更不要說現在還有六位付喪神在場。
神無凜音好像努力不讓自己露出沮喪、憤怒或被擊敗了一般的神態。她高高地昂起了下巴。
“哼,說得這麽漂亮……難道,你自以為從時之政府那裏獲得了什麽大義嗎?”她嗤笑一般地從鼻子裏噴出諷刺似的氣音來。
“你以為自己現在就變成了正義的使者嗎?……哼,想想看你在審神者大會上難道就沒有碰到過一點兒可疑之處嗎?比如說——”
她拖長了尾音,語調裏明晃晃的都是惡意的挑撥。
“來曆可疑的男人之類的?還有……莫名其妙就會消失的前任審神者?”
在她說出這句話來之前,看上去好像清原雪葉馬上就要下令讓她手下的付喪神們上去捉拿她這個背叛了時之政府而脫走的前任審神者了。
然而她拋出的最後殺手鐧起了作用。
清原雪葉的目光微微一閃。她似乎飛快地考慮了一下。
然後,她居然唰地一聲,收回了就在神無凜音胸前數寸之遙的刀尖!
“你想暗示我些什麽?”她的麵容沉了下來。但神無凜音敏銳地從她的語調裏捕捉到了一絲可以利用的東西——她聽上去仿佛態度緩和了一丁點兒,是因為覺得神無凜音拋出的話題真的令她產生了興趣?
“你現在可以說說看。”
在她們爭執期間,一直在旁邊態度鎮定地旁觀的三日月宗近,忽然出聲截斷了她們這段好像突然變得危險起來的對談。
“雪葉君!”他警告似的喊了一聲。
清原雪葉卻並沒有轉過頭去望著出聲的他。她看上去就好像是神無凜音終於吐露出了她期待已久的話語,所以她立意要不顧一切地聽到底似的。
三日月宗近不得不再度提高了一點聲音。
“……不可以。”他的臉色和聲音都沉了下去,語調和表情都嚴肅到近乎可怕的地步。
清原雪葉仍然沒有回頭。
“說說看,神無君。”她態度鎮靜地催促了神無凜音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