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南依麵無表情轉過身，等著蕭瑾發話。

    她不是很高興。

    並不是因為鳳漣漪和他同時出現在這裏，自從晚間想通後，她就肆然了，她不會對蕭瑾的事過多在意。

    隻是今夜她從三人的言語中聽出了不對勁。

    與臨肅無關的，和她有關的事。

    她們三個人聯手在針對她做一件事，聽起來主要是上官雲澤和鳳漣漪，而蕭瑾參與的不多。

    可是他應該是有默許的，否則今晚他不會說那番話。

    “王爺有事？”等了許久，蕭瑾隻是一直靜靜望著她，這讓淩南依很別扭，她不得不出聲打破寂靜。

    蕭瑾在沉思，淩南依分明是不願為自己做衣的，可看她手中的花紙，那上麵的確是自己衣飾上慣用的夔龍紋，不會有錯。

    她打算為他做衣裳。

    他心裏有點愉悅，更多的卻是疑惑，能讓淩南依改變主意的事，顯然絕不會是她對自己突然有了夫妻之情。

    那麽是因為什麽呢？

    “你該知道你和本王的差距，當真不願多要一個承諾？”

    放過無雙之事，蕭瑾從未放在心上，但是淩南依饒過臨肅讓他感觸很深。

    臨肅是袁叔的兒子，又和自己一起長大，雖是下屬，感情很不一般，蕭瑾的人生很簡單，父母早亡沒有兄弟姐妹，袁叔亦師亦父，臨肅亦友亦弟，算是他目前人生中接觸最多的兩個人。

    而且袁叔和臨肅都很忠心，尤其袁叔一心扶持自己，任何時候為了他甚至可以不要性命。

    臨肅是他唯一的兒子，不顧盛京的凶險，執意派他來到盛京協助自己，他自然不能讓臨肅出事。

    何況臨肅今夜雖是被人利用了，出發點還是為了他。

    為了淩南依不殺臨肅，蕭瑾願意付出一些東西。

    “王爺還真大度。”

    眸光輕閃，淩南依盯著月下的輪廓，修長身姿，負手而立，墨色的眸子不自覺給人一股壓迫感。

    他不是皇上，卻是擁有封地的諸侯王，他的一個承諾也許比不上聖旨，但是也不會差多少。

    若是用的好，可以改變很多事。

    “不要。”女子淡然出聲。

    墨色眸子的疑惑之色更濃，他看出她心動了，居然還是拒絕了。

    “為什麽？”

    櫻紅薄唇蕩開，淩南依輕笑，“我不喜歡欠著別人人情。”

    臨肅在蕭瑾眼中不同，無雙在淩南依眼中同樣很重要，他看重淩南依放過臨肅的恩情，淩南依何嚐不在意蕭瑾饒無雙不死的情義！

    多問他要一個承諾是不錯，人情卻是最難償還的東西。

    淩南依隻是做出自己認為正確的選擇。

    蕭瑾也笑了，隻是不難看出這笑容裏帶著幾分冷意，“既然你如此懼怕欠人情，有些東西你就更不該收下。”

    順著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手中的青玉瓶子，淩南依微微抬眸，“這隻是一瓶藥，和無雙一條命不能相提並論。”

    這話好似在說，王爺這不過是個小東西，你過多看重了。

    蕭瑾的臉色陰沉了幾分，“看來燕九月的事過去太久，你好像忘記了本王的警告！”

    月色打在淩南依的臉上，照出幾分柔和，掩埋了她眼底的清嬈，越發顯得沉靜。

    “我記得那日我也和王爺說的明明白白，我不會有任何異心。”

    淩南依的冷靜顯得蕭瑾的話很無理取鬧，不過他這個人從來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他伸出手，略帶威脅的出聲，“藥給本王。”

    “王爺拿藥做什麽？還是在懷疑南依有異心嗎？”眼底閃過幽光，淩南依也生出諸多不悅，“我說過我不會有那種心思，就算我們的身份對立，我也清楚明麵上自己是你的王妃，基本的禮數我一定會守。”

    被拒絕，蕭瑾頓時怒了。

    他輕哼，“淩南依，你還真表裏不一，嘴上說著不願欠本王的人情，卻不斷收下雲澤的東西，難道他贈你東西就不是人情了嗎？”

    低頭思索一會，淩南依回，“也是人情。”

    “明知故犯，你是故意和本王作對？”眉上染上一層寒霜，蕭瑾緊抿的唇昭示著他隨時爆發的怒意。

    淩南依輕輕偏頭，再笑，“王爺在意自己的名聲，南依能理解，不過也不必如此小題大做，我與上官世子是朋友，他贈我點東西，我也還他其他的東西，這不過是友人之間的來往。”

    “友人？可笑！你將他當做朋友，他的心思未必單純。”淩南依的態度讓蕭瑾越來越不痛快。

    “我看不一定，也許是王爺一個人的心思不單純而已。”淩南依繼續激怒他。

    聞言，蕭瑾大急，“那件事本王又沒參與，本王能有什麽不單純的心思！”

    “哪件事？”挑眉，淩南依好似隨意的問。

    “拿你打賭之事。”蕭瑾脫口而出。

    ……

    話音落，整個院子瞬間安靜下來，蕭瑾微微一頓，擰眉看向麵色平靜的女子。

    “淩南依，你竟敢套本王的話！”

    的確如此。

    淩南依上輩子和秦風相戀七年，她不是個不經人事的小丫頭。

    上官雲澤近日表現的很明顯，他一直在刻意靠近自己，在得知燕九月找過她之後，用各種借口贈送自己禮物，向自己賠罪。

    那些禮物有的她被迫接了，大多還是推辭了。

    可他還是一如既往，有機會便會向自己示好。

    真情假意，她能判斷一點，上官雲澤有些舉動很刻意，有時候又像發自內心。

    她曾懷疑過他喜歡自己，看到某些過於表現又覺得另有隱情。

    此事一直纏繞著她，導致她不知用什麽心態麵對上官雲澤，一個朋友？還是該遠離的人？

    不過現在她總算明白了。

    雖然蕭瑾沒有說得很詳細，她也大致猜出來了。

    上官雲澤是個風流種，名聲在外，勾搭的女子不在少數，未成親的、已為人婦的都有。

    他以此為樂。

    一開始淩南依便知道上官雲澤靠近自己另有目的，隻是她想的太深沉了，而且她是楚王妃，不管是不是淩岩的女兒，她至少也是蕭瑾名義上的王妃。

    故而她沒想過上官雲澤玩耍之心這麽強，竟然找上自己。

    並不反駁，淩南依淡然笑開，“多謝王爺解惑。”

    經過今夜這麽一鬧，她便確定了上官雲澤接近自己還和鳳漣漪有關，而且此事蕭瑾是知情人。

    既然是她們三人之間的事，淩南依肯定是問不出來的，因為她和她們三人不在一個陣線上，目前的情況有所緩和，卻不能改變對立的局麵。

    她這個身份始終是個外人。

    想要了解一切，她唯有從蕭瑾這裏變著法子嚐試。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還不將藥給本王？”蕭瑾的神色恢複正常，不過目光還盯著淩南依手中的青玉瓶。

    淡淡笑起來，淩南依原本覺得這些東西拿在手中很沉重，現下恰恰相反，上官雲澤心思不純，拿他點東西算是為自己出氣，反不覺有愧。

    將青玉瓶放入懷中，她露出美眸中的淺光，“這藥挺好用，我留下了。”

    關於上官雲澤的事淩南依想了很久，一直想不明白，所以從接受上官雲澤為自己抹藥開始，她就是在營造氛圍。

    想來沒有哪個人不會在意另一個男人當著自己的麵靠近自己的妻子，哪怕隻是徒有其表的關係。

    她抓住的正是蕭瑾介意她和上官雲澤過於親近這點。

    一步一步積壓蕭瑾的怒意，直到讓他失去分寸，掉入她設的套路，說出上官雲澤的目的便是水到渠成。

    蕭瑾微微勾起嘴角看著廊下的淩南依，粉腮玉膚，飽滿的紅唇掛著肆意，一雙微挑的烏黑眼眸中閃著狡黠的光芒。

    她很聰明，總能在一件繁複看不透的事情中找到對自己最有利的時機，並且恰如其分的利用。

    多謀善慮，又不拘小節。

    看起來很善良時，算計你卻毫不手軟，看起來詭計多端時，她又會展現溫和純善的一麵。

    這應該是他見過最特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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