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蕭瑾？

    無雙這是讓她做出選擇。

    蕭瑾死了，她還可以投靠齊王，慢慢與他周旋。

    她們還有很多時間。

    她們再也不用害怕蕭瑾死後，淩岩會卸磨殺驢。

    她們就算暫時沒有救出淩夫人和花雨，她們也有另外的去處。

    許多事淩南依都不會瞞著無雙的，因為她是自己最可靠的盟友，最信任的朋友。

    這些事包括與齊王的交涉。

    她為什麽接近齊王，齊王又對她說了什麽。

    “你是不是做了什麽？”

    無雙一直在自己身邊伺候，盡管她不認為無雙有機會做什麽，可是無雙的表現實在讓她懷疑。

    淚水還留在臉上，無雙珍重否認，“沒有，我沒有瞞著你做任何事”。

    聽了這話，淩南依鬆下一口氣。

    蕭瑾今夜的境況與無雙沒關係，若是他能逃出來，至少不會找無雙的麻煩。

    她很看重無雙，她不希望無雙在這個階段出什麽意外。

    “很好，我要過去看看情況，你不要跟著過來了”。淩南依再道。

    她還是堅持自己的行動。

    不讓無雙跟著是不放心她，也是不讓她跟著再繼續阻攔自己做什麽事，更是為了保證她的安全，怕無雙出現那樣危險的場景中。

    “王妃？”

    無雙還想追上來，淩南依一個眼神讓凡兒將她架回去。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蕭瑾雖然凶狠，可對她的不喜表現的很明顯。

    在她麵前，他很少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哪怕是做戲時也會毫不掩飾對她的嫌棄，偶爾她的行為對他有好處，他也會表現的很高興。

    她做的不好，他會懲罰自己，她做的好，他也會獎勵自己。

    總的來說，他的行為還是有點坦蕩。

    然而齊王不同，此人性格陰沉，一看就不容易相處，更不好猜測他真實的想法。

    嘴上說著對她有興趣，眼中卻是算計，且打心裏瞧不上她。

    淩南依是個很理智的人，她一點也不感性，不會對自己的魅力有什麽誤解。

    齊王的突然示好，她從來不認為是他對自己有意思。

    無非是因為她背後的淩岩。

    妾，是通過她找淩岩聯盟的媒介，並不是看重她這個人。

    既然都是為了淩岩，淩南依不相信齊王會真的幫助自己救出淩夫人和花雨，恰恰相反，也許為了得了淩岩的支持，未來很可能會幫著淩岩對付她。

    而蕭瑾與淩岩之間有深仇大恨，他哪怕為了什麽一時和淩岩周旋，卻永遠不可能和淩岩真的成為盟友。

    最重要一點，齊王許她做妾時有恩賜的味道。

    一個妾還用這種態度，可見如何輕視淩南依。

    淩南依覺得這侮辱她的人格，踐踏她的尊嚴，她在蕭瑾這裏受氣，受到欺負，她會不滿，她還能反擊，哪怕輸了，也是技不如人的懊惱。

    但是，從來沒感受過侮辱。

    她厭惡蕭瑾，卻更加不喜齊王這個人。

    兩害取其輕！

    在這兩個人身邊找機會，她寧願選擇蕭瑾。

    無極殿附近亂糟糟，一場大火嚇壞了裏麵的權貴，也讓手下的人忙壞了。

    明知火滅不了，但也不能什麽都不做。

    一些侍衛和山中的和尚還在拎水救火，隻是這樣的火勢麵前，他們的努力絲毫不起作用。

    皇上也沒離開，他身邊還圍著不少麵生的皇族公子，他們被層層侍衛保護著站在很遠的一片空地上望著這邊。

    這些人中並不見晉王和齊王。

    不出淩南依所料，風影他們被一大波高手死死堵在外麵，兩波人早已經打起來，奈何那邊人多，風影他們一時找不到突破口。

    淩南依緊緊盯著燃燒的無極殿，確如方才那侍衛所說，火是從無極殿正門燒起來。

    此時，燒的最旺的便是東麵的正門。

    然而小侍衛說的也不全對。

    準確的應該是從正前門和後門兩個地方開始燃燒，這兩個有出口的地方。

    除了無極殿正門的火勢，便是後門那邊最盛。

    無極殿宏偉高大，裏麵又空曠，若是從來裏麵燒起來，地方大，火勢蔓延的慢，不能困住裏麵的人。

    這樣一來就算大火不足以立刻熏死被困的人，可所有出口被封死，出不來的話，遲早會濃煙嗆死。

    無極殿與一般的建築不同，它坐西朝東，正大門對著東邊盛京城內的皇宮，紫氣東來的寓意。

    而且，為了不讓香火外泄，是沒有窗戶的。

    皇上留在遠處，並不是盯著侍衛們的救援，而是在等候，等著無極殿徹底燒毀，被困的人無生還的可能。

    他向來最重視偽造賢名，盡管別的地方已經布好兵力，可還是想做成蕭瑾死在意外，自己不沾染半分的假象。

    風影一行被圍堵在長階上，其他零零散散屬於蕭瑾的人淩南依也不認識。

    “誒，女施主你做什麽？”

    淩南依搶奪了路過身邊和尚手中的半桶水，引得他一路追問。

    “我來幫忙救火。”看看周圍混亂而又有序的人群，她鎮定的回。

    和尚看她身量纖細，並不看好，“那邊危險，不是女施主去的地方，還請還回貧僧的桶。”

    淩南依不和他多說，拎著水桶迅速隱藏到人群中，趁著和尚不注意，又隻身一人退出無極殿前的露台。

    她沿著荊棘之路繞了半圈來到無極殿的南麵。

    幸好，南麵的這道牆是用青磚建成，木製的東麵和西麵雖然燒的狠，南麵這道牆還未引燃。

    不過也燙的嚇人。

    淩南依拿出帕子在水中浸過迅速係在臉上，又將半桶水從頭澆到腳，才撥開紫羅蘭爬進裏麵。

    “咳咳！”

    剛到屋裏嗆人的濃煙撲麵而來，淩南依辣的睜不開眼，雙手不斷揮舞，才勉強從供台下麵走出來。

    “救我，求你救救我……”

    正殿火勢最大，很多人都逃到南屋這邊來，隻是被濃煙熏得太久，大多數人已經進入休克狀態，尚有一絲神誌的也無力起身。

    她們看到突然出現的淩南依，皆在小聲呼救。

    淩南依傾身去看，都是一些宮女，其中還有幾位貴人，不過沒有蕭瑾的身影，她現在沒時間管她們。

    她狠狠心避開她們祈求的目光，從她們身上跨過，又衝入正殿。

    與南屋擠滿了人的情況不同，這裏的人少了很多。

    隻是橫七豎八，形態各異。

    她們身上大多都有傷，有的腳被踩歪了，有的腿斷了，有的被桌子壓著，有的頭部受傷昏迷不醒，也不知是死是活。

    想來都是在跑的過程中擁擠造成的。

    “蕭瑾！”

    這裏有男有女，麵目朝向頗多，淩南依看不清他們的樣子，邊喊邊翻過來查看。

    正殿的溫度更高，淩南依感覺全身的皮膚開始有灼燒感，頭頂的橫梁也開始搖搖欲墜。

    她心中害怕，不敢多留。

    可是這裏有上百張桌子，她一一翻找實在太費時間，不說找到蕭瑾的人，恐怕她自己也有危險。

    呼叫聲越來越大，希望傳到每個角落。

    “蕭瑾！你在不在？”

    如果蕭瑾還活著，她希望蕭瑾給她回個話。

    可是回應她的隻有劈劈啪啪的燃燒聲。

    淩南依越發著急，熱汗順著衣服上的水珠滴到大理石地麵，已經有絲絲煙霧升上來。

    這裏不能久待了。

    “蕭瑾？你在哪裏？”

    吸入太多濃煙，淩南依感覺自己的嗓子幹到裂開一樣，痛的她發不出聲音，隻有微弱的嘶啞。

    盡管正殿內躺的人少，可是範圍太大，淩南依不敢錯過任何一個人。

    她從左邊開始，由近而遠的逐一查看，都不是蕭瑾。

    “咯吱……”

    這時隻聽木頭斷裂的聲音，一根較細的橫梁掉落在淩南依腳邊。

    她抬頭去看，周圍的橫梁都開始鬆動。

    不行，她必須趕快走。

    “蕭瑾？你在哪裏？聽到給我個回應”，淩南依拚盡全力又呼喊一聲。

    喊完後，她屏住呼吸去聽……

    “砰！”

    回應她的是柱子滾落的聲音。

    “也許他已經逃了，也許他根本不在這裏”。

    自身安危的要緊讓淩南依努力給自己找了幾個撤離的理由，她不敢上前，開始後退，打算離開即將要燒毀的正殿。

    “在這”。

    轉身前，一道聲若蚊蠅的回應傳過來，那聲音小的如微風吹過湖麵，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淩南依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到看見靠近主位那邊一矮桌後伸出一隻衣服上繡著夔龍紋的手臂時，她才恍然的奔過去。

    修長偉岸的身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隻睜著黑耀的眸子看著她。

    “你怎麽了？”淩南依驚奇他怎麽會躺在這。

    可蕭瑾不能給她解釋。

    炙熱的火光不斷在他眼中跳動，淩南依的出現，讓這雙暗淡的眼睛旋起明亮的神采，一時將周圍的熱焰都比了下去。

    “快……走”。

    蕭瑾的嗓子似乎熏壞了，他極困難的才說出兩個字。

    淩南依便伸手去拉他，可是他竟毫無回應之力，連頭都抬不起來，甚至眼皮開始下垂，有睡過去的架勢。

    “啪！”

    見狀，淩南依毫不猶豫給了他一巴掌。

    蕭瑾有些惱怒，可如今的他如同案板上的麵團，隻能任由淩南依揉搓。

    “不準睡”，淩南依瞪著他，頗為威懾的意思，“你這麽重我拉不起來也背不動，你必須要靠你自己走出去，否則我就把你丟在這裏，讓火燒死你”。

    她已經知道蕭瑾是吃了什麽讓他無力的藥物。

    難怪他會出不去！

    聽了這話，蕭瑾果然清醒了一點，他微不可見的點點頭，表示自己配合。

    淩南依將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一手穿過他的後背，道，“你現在的力氣很精貴，不要輕易亂用，聽我的口令，我數到三和我一起用力”。

    蕭瑾不知道這些是她從哪裏學來的，不過聽起來很有道理，他再次點頭。

    “一、二、三！”

    淩南依咬著牙將他扶起來，不過那藥物太厲害，蕭瑾雖站起來了，腳下仍然使不上勁。

    加上殿內的濃煙的熏嗆，蕭瑾能站著完全是靠淩南依單薄的身子支撐。

    淩南依累的滿頭大汗，蕭瑾整個人斜壓在她肩上，像一塊巨石，死重死重的。

    她甚至呼吸不了。

    “堅持住，我帶你出去。”

    摟在蕭瑾腰間的小手發力，抓住一塊緊實的肉，狠狠擰下去，蕭瑾痛的恢複點神誌。

    兩人艱難走了兩步，又停下來。

    “不想死就繼續走”，淩南依威脅他，順勢又擰了一把。

    “咳！咳咳……”

    蕭瑾倒是又走了幾步，可是腰間的疼痛也讓他倒吸一口濃煙，嗆的一臉痛苦，他瞪了一眼淩南依。

    他的嗓子熏久了，若是繼續下去隻怕會失聲。

    淩南依便將自己臉上的帕子拿下來給他係上。

    蕭瑾的目光又柔和下來。

    他吸著帕子的味道，濃煙味中夾著淡淡的清香，他記得，這是她唇上的味道，瞬間，心底泛起一股灼燒，這感覺燒的他恢複了些體力。

    “走。”

    他的聲音很弱，帶著煙熏的微啞，還有幾分頑強的精神氣。

    淩南依瞬間有信心，用瘦弱的肩膀支著他又開始往南屋走，隻是剛到南屋前的圓門，上方一根正燃燒著的細粱掉下來。

    正好砸在淩南依和蕭瑾的身上。

    “嘶……”

    兩人嗆了口濃煙，一同撲到地上。

    “你怎麽樣？”蕭瑾動不了，淩南依翻身起來，邊拍掉他背後的火星子邊問。

    好不容易凝聚的力氣徹底被摧毀，蕭瑾也意識到留在這裏的嚴重性。

    他側目看到南屋供奉觀音像下的黃簾被掀起，一個半人高的牆洞就在那，可是他真的無法過去，哪怕是爬。

    “你、走。”蕭瑾用眼神示意淩南依。

    淩南依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到了牆角的洞，明白了他的意思，隻是她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半跪在蕭瑾身邊。

    “我走了你就真的要死在這裏？”

    似乎淩南依帕子上的水霧緩解了蕭瑾的嗓子，他勾勾嘴角，能說出長點的話，“這、不、正是你想的。”

    這話讓淩南依想起他這兩日對自己的折磨，她釋然笑起來，“沒錯，我是想你死，你死了，我才好搜刮了楚王府的財產潛逃。”

    說著她果然站起來了。

    “你！”蕭瑾開始不爽了。

    淩南依接著說，“我還年輕，也不能就這樣一個人了，再帶著你的銀子去找個男人，對了，齊王就不錯……”

    “淩南依！你想的美！”蕭瑾脫口而出，眸光一下子如臘月裏的寒冰。

    從靈魂深處湧現一股強烈的求生欲！

    蕭瑾體質過人，又有強大的內力基礎，哪怕藥物的力度強橫，卻也架不住他此時的猛烈反衝。

    “本王絕不會讓你如願。”

    單手撐著地，他竟嚐試著自己爬起來。

    淩南依眼明手快扶了一把，蕭瑾寬厚的身體又壓在淩南依單薄的肩上，他氣呼呼往外走。

    “救我，帶、我走。”一個細微的聲音響起。

    眼看生路在前，淩南依卻又被地上一個婢女抓住了腳踝。

    “求你……”

    女婢用無助期盼的眼神望著淩南依。

    可她餓了兩日，體力極竭，一個蕭瑾都快帶不出去，哪裏還能多帶一個人。

    何況四處還守著皇上的人，蕭瑾在這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險。

    “抱歉，我不能，請你放手。”淩南依無奈的搖頭。

    可是女婢求生意誌更強，她用僅剩的力氣垂死抓著，這是她最後的希望，手上力道婉如灌入了生命的力量。

    五指像紮根了一樣，緊緊鎖住淩南依的腳踝，無論淩南依怎麽掙紮也拿不出腳。

    “啪！砰砰……”

    這時，轟隆隆的聲音響起，巨大的熱焰從圓門的那頭撲過來，正殿開始一點點坍塌。

    屋頂瞬間傾斜，壓在南屋這邊的梁柱上，滾滾紅焰勢頭越來越猛，南屋的屋頂也發出咯吱的聲響。

    隨時傾塌的架勢。

    “放手！不然我們也要死在這了”，淩南依著急，反而求起那女婢。

    “救救我……”

    女婢隻會重複求救，死活不肯放手。

    “這邊屋、頂、也要倒了”，蕭瑾看了一眼上方，提醒淩南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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