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試探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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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碧穹萬裏,偶爾飄來幾朵白雲,驕陽也在緩緩升起,沒有前些日子的酷熱,懶懶灑下金芒。

    今日是個好天氣。

    有風,不僅吹散了僅剩的暑熱,還讓人感覺很舒爽。

    淩南依是和蕭瑾一道乘坐馬車來的。

    她們到時,馬場已經來了很多人,正三兩聚在一起說笑。

    下了馬車的淩南依率先環顧一圈。

    廣袤的青草地,被高厚的柵欄圍著,不遠處修著幾座宮殿,圈養馬匹的棚子搭在半裏外,馬廝的味道傳不過來,這裏隻有青草的香氣。

    賽馬場周圍有兩個琉璃瓦棚,馴馬人在接到通知後,會提前將訓好的馬匹洗幹淨,送到這裏。

    貴人們不用接觸難聞的馬廝,隻要在這裏挑選馬匹比賽即可。

    除了這些,賽馬場周圍還有一圈雕欄玉砌的蘭亭。

    可供貴人們歇息,即可庇蔭,又有上好的茶水和瓜果糕點,總之,到了這裏自是享受生活。

    “這裏的環境倒是不錯,很漂亮”。

    吹著微風,聞著青草香,望著遠處馴馬人揮鞭子的肆意,淩南依的心情也舒展開來。

    蕭瑾偏頭看了她一眼,並不認同,“不過刻意供養出來的幾畝草地,再訓幾匹不好不壞的馬匹,一點氣氛也沒有,上不了台麵的玩樂”。

    淩南依便轉頭好奇的望著他。

    她的打量讓蕭瑾收回眸子,他不再看著自己,隻望著遠處。

    從昨天夜裏開始,淩南依就發現蕭瑾有些不對勁。

    他不像以前那樣雙目含光的看她,他似乎有了什麽心思,好像無法麵對她一樣,總是逃避她的眼睛。

    “有機會本王帶你去雲州,看看那裏的草原,真正一望無際的草地,成群結隊的汗血寶馬,還有最美的天空”。

    看著蕭瑾揚起的嘴角,淩南依也心生向往,她淺笑點頭,“好”。

    得到認可,蕭瑾的情緒更加高昂。

    他終於回過頭對上淩南依絢麗的眸子,再次繪聲繪色說道,“最重要的是夜晚,漫天的星星如螢火墜在頭頂,當你躺在山坡的草地上,周圍一片寂靜,你望著它們,和在別處看星星不同,那感覺很奇妙,能拋棄一切煩惱,仿佛心靈都得到了慰藉”。

    自從淩夫人離去後,淩南依就沒有什麽煩惱,她的心靈也很健康,不需要什麽慰藉。

    隻是蕭瑾很少會這樣用心去描繪一件事。

    盡管他口中的場景很美好,可是淩南依依舊覺得他的用意似乎不在這裏,而在她身上。

    他的潛台詞是在問她,願不願意陪他一起去看雲州草原上的星星?

    雲州在蕭瑾心中是不同的,相當他真正的家。

    一個男人邀請女人去自己的家,還是很遠的一個地方,這表明他想擁有這個女人。

    可是他不敢直接問出來,隻得通過這種拐彎抹角的手段去試探。

    此刻,蕭瑾顯然是想從淩南依口中得到一個允諾。

    淩南依不知道蕭瑾這是怎麽了?

    微妙的情緒縈繞在淩南依心頭,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總覺得蕭瑾似乎在懼怕自己會離開他。

    以前她是想過要離開楚王府,也做過很多事,可是最近她都停下了那些動作,蕭瑾應該一清二楚。

    為何他還會有這種擔憂?

    淩南依猜不到蕭瑾的心思,見他麵色很期待,便配合的做出更加神往的表情,“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從白天待到夜晚的”。

    蕭瑾很會察言觀色,尤其對淩南依的情緒格外敏感。

    他留意到淩南依隻是配合自己,期待的麵色開始淡退,“府中的馬都不適合比賽,一會你也要應付著比一場,要不要本王幫你掌眼選一匹好點的馬?”

    他轉移了話題。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到了這裏,淩南依隻覺男人的心深沉起來,比海還深。

    淩南依完全搞不懂蕭瑾的想法。

    她搖搖頭,“沒事,我就陪著玩玩,能騎就行了”。

    今日來的貴人有男有女,除了碧水國的玉蘭公主,其他女子皆為大翰國貴人和臣女。

    而大翰國貴族女子會騎馬的很少,能騎的也沒有多厲害。

    故而,馴馬人特意將兩個琉璃紅棚的馬區分開來,右邊放著威武的高馬,左邊放著溫順的小馬。

    一邊讓男子挑選,另一邊供貴族女子們做做樣子。

    淩南依和蕭瑾分開,各自去挑選自己的賽馬。

    文德帝知曉大翰國會騎馬的女子少,為了不讓場麵太難看,他特意吩咐了,隻要是留京官員的夫人或子女都能參與。

    官位卑微的淩家二伯便是留京官員之一,他的女兒也有出席的身份。

    “王妃姐姐”。

    淩南依挑了一匹棗紅色的馬,剛剛走出馬棚,許久未見的淩柳玉和淩幼晴迎了上來。

    淩南依停下腳步。

    凡兒那件事雖然過去很久,淩南依還是記得的,這兩個人可是為了幫皇後,險些害了自己。

    這會兒竟然還敢找上自己。

    淩南依佩服她們臉皮的同時,也起了警惕。

    如果對方有備而來,逃避是不行的,隻有迎難而上,才能讓她抓到什麽意外。

    “嗯”,她冷冷回應了一聲。

    淩柳玉和淩幼晴是不會騎馬的,她們象征的挑了兩個匹馬,由兩個粗壯的婆子在身後牽著。

    這些馬整日生活在一起,也有感情。

    沒一會兒,淩柳玉和淩幼晴的馬便和淩南依的馬靠近,三匹馬糾纏在一起嬉戲。

    “王妃姐姐,上回翌貴妃生辰宴的事是我們對不起你”,淩柳玉垂下眼眸,上來就坦然承認上次的事。

    淩幼晴也比以前乖順多了,她滿臉歉意的縮在淩柳玉身後,與婆子們待在一起。

    這對姐妹慣會做低姿態的,淩南依摸不清她們是真心還是假意。

    淡淡瞥了一眼,沒有出聲。

    淩柳玉便做出戚戚然的模樣,“可是我們也是沒辦法,父親在晉王手下討生活,皇後娘娘的吩咐,我們姐妹二人不敢不從,還請王妃姐姐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妹妹吧”。

    真正的淩岩對淩南依有養育之恩。

    他能幫著將淩家二伯接到京中,說明他念著族弟一家。

    加上在翌貴妃生辰宴上,淩南依並未吃虧,事後,她也沒打算費心去找淩家姐妹的麻煩。

    “看在過世的父親和母親份上,那件事就算了,不過……以後你們也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

    為了真正的淩岩,她可以不和淩柳玉二人計較。

    然而,她也不會和曾經害過自己的人繼續相交,更不會容忍一而再的陷害。

    她們若是真的改過自新,誠心向自己道歉,為了淩氏,淩南依除了不計較她們先前的事,拉扯一把也未嚐不可。

    可是,她們若是繼續使什麽手段,那就別怪她不念淩太傅的恩情,對她們斬草除根了。

    淩柳玉一把抓住淩南依的胳膊,幾乎要哭出來,“多謝王妃姐姐”。

    好像害怕被淩南依報複的心,徹底放鬆一樣。

    說完,淩柳玉遵循淩南依的話,果然拉著淩幼晴幹脆的離開。

    她們真的就這樣走了!

    淩南依疑惑不解的深吸一口氣,她仔細檢查過自己的袖子,確定沒有什麽可疑後,去了蘭亭尋找蕭瑾。

    可是到了約定的蘭亭時,並未看見蕭瑾的身影。

    淩南依遠遠望了一眼,蕭瑾與幾個身著華服的男子在草地上說什麽,看樣子要很久才能回來。

    她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等著。

    正在此時,相鄰的蘭亭中走過幾人,打頭那人一身白色利落的戎馬裝,發髻高高隆起,腰間纏著精美的馬鞭,揚著明媚的笑容,比場中任何女子都有朝氣。

    那樣的笑臉,真好看,連淩南依都看愣了。

    “楚王妃,多謝你的名畫”。

    玉蘭公主第一時間察覺到淩南依的打量,她落座後,端起麵前的茶杯友好的向淩南依抬了抬。

    來者是客,淩南依作為東道國的王妃,沒有先向她打招呼,反而是玉蘭公主先出的聲。

    霎時收回目光,淩南依抱歉的笑了笑,也端起麵前的茶盞,微微一抬,“應該的,也多謝公主的頭飾”。

    兩人終歸不熟,淩南依客套一下後,便轉過目光不再看過去。

    不想玉蘭公主卻湊過身子,圓圓的大眼睛彎起,朝她露出好看的笑容,“楚王妃,我少年時與楚王結識,也算是朋友,如果楚王妃不介意,不如喚我梁苣吧,不要公主的叫了”。

    玉蘭公主的閨名,白梁苣。

    亭子間隔的很近,玉蘭公主的話旁邊的人都聽得見。

    見她友善的和楚王妃搭話,眾人紛紛側目,眼中皆露出讚賞的神色,都覺得這位公主親和有加。

    淩南依也盛情難卻,隻得淺笑,“公主如此客氣,那我也不見外了”。

    白梁苣嬌俏的擰眉。

    淩南依一頓,旋即改口,“梁苣……”

    她才展顏笑開,“還不知楚王妃的閨名是什麽?”

    “淩南依”,淩南依輕輕出聲。

    白梁苣偏頭想了一會兒,又道,“那以後我便喊你南依姐姐吧”。

    淩南依點頭,“當然可以”。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一直是白梁苣說的多,淩南依敷衍著回話。

    倒不是淩南依不喜玉蘭公主,主要她性子冷淡,實在做不到像白梁苣一樣熱情。

    可能玉蘭公主也覺得無趣,正好她的仆人牽過一匹白色的駿馬,她便借口離開了蘭亭。

    過了一會兒,聞飛雪和俞芳找過來,除了她們,還有一個人也跟了上來。

    燕將軍府的小姐,燕九月。

    她們圍坐在淩南依的蘭亭中,身姿端莊,淺淺飲茶,和淩南依隨意的聊了起來。

    向來話多的燕九月十分反常。

    她出身將門,難免動作大大咧咧,她隨意盤腿坐在蒲墊上,雖然用著楚王妃麵前的茶點,卻沒怎麽參合她們的話語。

    目光一直追著馬場中的玉蘭公主,似乎心有餘悸的樣子。

    淩南依輕笑起來,“怎麽?燕小姐很怕你的表姐?”

    玉蘭公主的母親是燕將軍的妹妹,燕九月算是她嫡親的表妹。

    聽說玉蘭公主這次到大翰國,沒有落居皇上安排的行宮,而是住在燕將軍府上。

    想來這些天下來也接觸了不少。

    燕九月大歎一聲,聳拉著臉道,“可不是嘛!她那麽優秀,又親善,自從她住到我府上後,也不知道為什麽,府裏上下突然就看我不順眼了,都覺得我粗鄙不堪,不如她善解人意,大度賢淑,哎,為了不讓人指著鼻子說這個說那個,我現在天天都躲著她走”。

    說著,燕九月端起茶盞豪飲了一口,試圖壓下心中的鬱悶。

    聞飛雪低頭笑了起來。

    “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燕小姐何必如此在意,何況賞寶盛宴就要開始了,玉蘭公主也待了不幾天,你再忍耐幾天也就過去了”。

    “子非魚,豈知魚的痛苦”,燕九月丟個白眼,又歎了歎。

    淩南依也笑了,她寬慰道,“燕小姐不用太難過,每個人的心性都不同,各人有各人的優點,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歡和認可,比起玉蘭公主,其實我倒是更喜歡你的性格”。

    這是淩南依的真心話。

    玉蘭公主雖和善熱情,可是淩南依總覺得她說的話做的事,都很像打官腔,沒一句發自肺腑的。

    倒是燕九月不同,說話直爽,不拘小節,很豁達的一個人。

    哪怕兩人比劍對持後,她也完全沒放在心上,每次碰麵,總會主動找她玩耍。

    若要交朋友,她當真願意和燕九月這樣的女子相交。

    燕九月的眸子終於亮起來,她咧嘴一笑,“我就知道找你們玩沒錯的,果然,還是楚王妃有眼光,不過你這話倒是和我身邊的那個傻子說的差不多”。

    傻子?

    淩南依默默思索,燕九月說的應該是上次她帶在身邊的人吧。

    好像叫什麽韓靖。

    那個男人給淩南依留下不少印象,最深的莫過於他對燕九月的態度。

    在巷子裏比試投劍時,她和燕九月同時遇到危險,那個男人極快的救了燕九月。

    後來麵對蕭瑾的惱怒,他也一直堅持護著燕九月。

    那一次淩南依便覺得這個人對燕九月不一般,加上這次的話,她幾乎肯定了他對燕九月不是簡單的主仆之情。

    不過燕九月好像傻乎乎的將心思放在上官雲澤身上。

    此事還真是錯綜複雜。

    淩南依便故意問她,“對了,你最近可有再找其他人決鬥啊?”

    燕九月都快忘記了這些事,聽楚王妃一說,立刻紅了臉。

    她大笑起來,“楚王妃別再提了,上回被楚王警告後,我害怕了好幾天,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找過人決鬥”。

    淩南依輕輕挑眉,她是見識過燕九月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

    像她這樣的人,在被蕭瑾威嚇後,頂多就是不再找她,至於其他人,應該不會就此退卻的。

    難道是上官雲澤改邪歸正,沒有四處留情,讓燕九月沒有目標?

    不可能。

    就算上官雲澤近日沒有招惹女人,以前的因果還是會留下,傾慕他的女人肯定會層出不窮的找他。

    若是燕九月一如既往的在意上官雲澤,豈能忍受!

    這件事不太對勁。

    淩南依覺得可能是燕九月年紀小,男女之事見識少,加上上官雲澤很會撩撥女子,讓年少無知的她錯付了一顆真心。

    突然失去了找人決鬥的興趣,隻怕是因為某些真正的心意出現。

    隻是可惜燕九月為了上官雲澤四處找人決鬥,堅持了許久,讓她對自己愛慕上官雲澤的誤解,深信不疑。

    不再找人決鬥後,她意識不到其他,隻當是自己被蕭瑾嚇怕了。

    感情的事需要自己去體會,旁人不好幹涉,也許說破了也不能改變什麽,甚至可能還會將事情弄的更加糟糕。

    “我覺得那個護衛對燕小姐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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