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袒露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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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說的對,世道如此,王爺有野心其實並沒有什麽不對,而你也有這個資格”。
淩南依輕歎一聲,終於承認一切。
蕭瑾以為她總算想明白了,當即再次承諾,“相信本王,本王不會虧待你的”。
不管秦三皇子如何糾纏,他上頭總有個大皇子頂著。
他如今再如何恢複了神智,擁有了正經的身份,最後不過是君王之下一臣子。
夜國彈丸之地,就算韓青城為國主,也不過如此。
蕭瑾想要權勢,一直都是的。
從前他是為了自己,現在又加了一個目標,他要讓秦三皇子和韓青城在自己麵前毫無立足之地。
隻有他足夠強大,強大到讓別人俯首,別人才能搶不走他身邊的人。
與蕭瑾麵上的喜色不同,淩南依眼中卻是一片黯淡。
她清楚自己的鬆口讓蕭瑾越發堅定自己的決心。
一個她不想看到的決心。
所求不同,注定兩個人的道路會出現兩極分化,當他的前途越發光明,意味著她的人生會越發灰暗。
她如何能高興的起來!
搖搖頭,她終是說出心中的想法,“我知道王爺對我的心思,可是王爺所想給的,並不是我想要的”。
蕭瑾不能理解淩南依心中的想法。
隻是在他看來,成為大翰國最尊貴的女人便是最難辦到的事情。
如果這不是她所求,其他更難不倒自己才是。
故而,他的問話中沒有絲毫為難,更多的是期待,期待一個讓自己可以為此取悅她的答案。
“那你告訴本王,你到底想要什麽?”
前有秦三皇子這個舊情人,後有韓青城這個覺醒的父親,蕭瑾夾在中間時常想,他在淩南依心中算什麽?
事到如今,淩南依依舊態度不明。
為了維護秦三皇子,她始終不肯將那些曾經的實情告訴他。
而韓青城以前雖做過傷害淩太傅夫婦的事,可他如今拿回了自己的東西,有了權力地位,可以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他不用再畏首畏尾,隻要他想,他可以全心的對淩南依好。
就算淩南依以前對他沒好感,不代表今後一如既往。
蕭瑾看得出來淩南依很渴望親情,為了淩夫人她很拚,如果韓青城洗心革麵,傾心關愛她,那她還會繼續記恨他嗎?
蕭瑾不敢賭。
他不能肯定淩南依對自己的心,也不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有多重。
目前為止,在他看來,淩南依對他很平淡,除了在淩夫人死後為他出過力,一直在做傷害他的事。
包括前不久為了成禦,她依然毫不猶豫選擇損害他的利益。
對於淩南依,自語清傲,一切不看在眼中的楚王十分沒有自信,他懼怕她會為了莫須有的舊情人和血脈相連的父親而拋棄自己。
所有的一切,他寧願隱瞞。
直到他走到最高的位置,完全不懼他們二人之時,他才敢袒露一切。
黑耀的眸子照著自己,淩南依看著裏麵的光芒,突然想起了白梁苣的話。
白梁苣主仆雖用心險惡,有些話卻還是有道理的。
如果她真的為蕭瑾好,她就該主動退讓,讓蕭瑾娶了白梁苣,順利拿到碧水國的支持,成全他所想。
可是真的這麽做,她的初衷該怎麽辦?
她做不到違背自己的本心。
若是蕭瑾真的有了其他女人,她無法委曲求全。
蕭瑾在權勢和她之間,必然要做出選擇。
她是個自私的女人。
眼下白梁苣傾勢而來,大有不惜一切搶奪蕭瑾之圖,她雖做好了退路,卻也不得不承認,始終不甘心。
不甘心成全白梁苣,不甘心成全蕭瑾的夢寐以求。
她在乎蕭瑾,在乎自己的本心,超過在乎蕭瑾的感受,她隻想要為自己爭取。
回看蕭瑾的雙眼,淩南依微微苦笑,麵色認真,“我想要的東西可難可易,隻看王爺願不願意去做”。
“究竟是什麽?”隱約覺得不簡單,蕭瑾的聲音也透著一絲慎重。
淩南依的眸光在昏暗的夜色中越發清湛,“我不求我的夫君多厲害,我隻想要他一心一意,王爺,你能做到嗎?”
一時間,蕭瑾並未領會她真正的意思。
他不假思索回,“你是怕本王娶了白梁苣會對你不好?”
一心一意,便是要他的心。
他的心意如何,他最清楚,他自然可以做到對淩南依一心一意,隻是這與他擁有其他的女人並不衝突。
他笑了笑,將淩南依摟的更近,“你放心,無論發生什麽事,本王隻會對你最好,絕不會讓別人越過你……”
“不是最好!”
淩南依迅速打斷他的話。
在他看來,一心一意就是堅持給她正妃之位,心中放著她。
可是這遠遠不夠。
淩南依再抬眼,眼中的光芒越發堅定,“我要的不隻是最好,我要的是他隻對我一個人好”。
蕭瑾有些為難,可為了讓她安心,到底答應下來,“可以,本王答應你,無論本王有多少女人,本王隻對你一人好”。
這就是思想的不同,根深蒂固的鴻溝。
無論她說的再清楚,蕭瑾依舊不能立刻理解她的意思。
淩南依幾乎要咬破自己的唇瓣,聲音也有些支離破碎,“不是,不是這樣的!不僅僅最好,也不僅僅隻對我一人好,我還要他一輩子隻娶我一個女人,我也不能接受他有任何其他的女人,不管是心裏麵,還是身體上。”
話音落,蕭瑾收起唇角的弧度,一下子閉了口。
他仿佛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茫然之中,他竟然想不到自己應該回什麽話。
淩南依卻沉靜了下來,“我知道,大翰國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尤其像王爺這樣有權勢的男人,你為了鞏固地位,需要不同的女人,可是我不願意,我希望我的夫君這一輩子隻有我一個女人”。
蕭瑾徹底被震住了。
他再遲鈍也明白了淩南依的心思。
她不準他娶白梁苣,不僅如此,而且要他以後也不準再納任何女人。
這些嚴重違背他的所見所聞。
在他的思想中,沒有一夫一妻這種製度。
尤其像他這樣的皇族。
他母妃便是父王的深愛,父王十年如一日最寵愛他的母妃,他的母妃便很知足。
至於其他的側妃和侍妾,偶爾去維持下關係便可。
這就是最和睦的狀態。
他想過自己和父王一樣,他喜歡淩南依,以後他也會給淩南依最多的寵愛,其他的女子隻需維係關係。
這就是給淩南依最大的尊重,也是給她最好的。
她應該滿意。
他不迷戀情色,眼下隻有淩南依一個王妃,然而,正如她所說,將來為了鞏固地位,他必然要挑選不同的女人。
這沒有什麽不對。
他的確從來沒想過身邊永遠隻有淩南依一個女人。
望著蕭瑾麵上無法理解的神色,淩南依輕輕從他懷中退了出來。
“也許你覺得我的話驚駭世俗,可是在我看來夫妻之間本該如此,這最尋常也是最合理的狀態,當然,你驟然聽我這麽說,一時不能接受,我也理解,我不會強求你什麽,今夜我過來找你,隻是將這些告訴你,向你表達我的態度,至於能不能做到,那是你的事”。
蕭瑾徹底陷入鬱結之中。
淩南依沒有繼續說什麽,她給蕭瑾留下獨自思索的空間,自己則悄悄離開了明玉閣。
回去的路上,她又恢複了往常冷心冷肺的模樣。
她知道有些事可以期待,而有些事不能期待。
期待就會收到傷害。
有時候,冰冷反而能保護自己,也更好受一些。
此事當真可難可易。
在蘇曄這樣不需要平衡權勢的官宦來說,有了畢生所愛的聞飛雪,他可以輕鬆做到隻娶一人。
可對蕭瑾這樣一心想要奪取更多的諸侯王來說,太難了。
等了一夜,蕭瑾沒有給淩南依答複。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淩南依略有失落,心情並沒有為此發生巨大起伏。
她不急。
她在等一個蕭瑾必須要做出決定的時機,也是她唯一能趁機離開楚王府的時刻。
這天中午,蕭瑾外出辦事,淩南依用過午飯感覺積食,便讓人拿些許魚餌,和成禦一道,沿著紅欄投食。
兩人邊走邊玩,一路說笑,時光十分安逸。
直到魏祥瑞帶著兩隊宮中禁軍,氣勢衝天的踢開楚王府的大門,才打破這份美好。
“王妃恕罪,軍中將士在楚王西郊軍營住處發現九龍琉璃盞,我等今日是奉命搜查楚王府”。
魏祥瑞父女在淩南依手中吃過虧,並且還欠她一個承諾。
故而,當他帶著人闖進楚王府,在見到楚王妃時,收斂了臉上的蠻橫,並沒有像往常搜查犯人府宅一樣,凶殘狂妄。
淩南依拿著魚食,與成禦並排而立,神色淡淡,似乎對眼前的事並沒意外。
“將軍既然是奉旨行事,本妃自然無話可說,請便吧”。
她的態度太過沉穩,像極了有恃無恐,加之楚王多年積威,禁軍們突然生出一些的敬畏。
到真的下手時,氣勢洶湧的來人,竟然開始畏首畏尾。
真正的目的已經達到,這樣堂而皇之的搜查自然是查不到什麽,今日之行不過是走個形式,魏祥瑞也沒有過多幹涉。
兩個時辰後,整個楚王府搜查完畢。
古董字畫丟了滿院子,名花異草也毀了不少,卻比往常那樣地磚都撬開的搜查好多了。
楚王府上下又花了兩個時辰收拾,到了晚間才將楚王府回歸原樣。
“王妃,李侍衛回來了”。
這邊才收拾妥當,一個小侍衛正好進來匯報。
淩南依忙丟了手頭事務往歸宜苑趕,剛到歸宜苑的入口處,果真見到李格從另一頭走過來。
李格加快了步伐,淩南依也迎了幾步,“查探的怎麽樣?”
蕭瑾不在府裏,淩南依午後便派了李格出去打探消息。
他跑了一下午,衣衫俱皺,聽到王妃問話,趕忙撫下卷起的衣袖,拱手回話,“現在京中到處都在傳咱們王爺盜取九龍琉璃盞,有謀逆之心,意圖借助聖帝龍氣,做出損害皇權之事”。
李格是楚王府的護衛,對此事的說辭很委婉。
而淩南依對此卻早已了然。
當她從秦風口中得知九龍琉璃盞是怎麽莫名消失在碧落宮時,她就猜到會有這一日。
文德帝大費周章辦個賞寶盛宴,在諸國使者見證下,讓九龍琉璃盞被竊,不過是為了今日按一個抓拿蕭瑾的罪名。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無中生有也未嚐不可。
隻要他們想,總能找到辦法,蕭瑾防不勝防。
隻是這樁罪名一出,便是死罪,蕭瑾豈會甘願赴死?
道理,淩南依都懂。
她相信蕭瑾和宮中的人比她更懂。
給蕭瑾定死罪,無非是做好和蕭瑾殊死一搏的準備。
罪名隻是一個動手的契機,他們之間的爭奪,真正依靠還是各自的實力。
九龍琉璃盞放置在透明盒子中,眾目睽睽之下如何能被人盜取?
旁人無法做到,可是熟悉宮中一切,負責安排賞寶宴的主事者文德帝卻有這個本事。
他想要蕭瑾偷取九龍琉璃盞,可傳說再特別,那也隻是個死物,蕭瑾自然不會垂涎。
然而,文德帝需要蕭瑾偷取。
既然蕭瑾不會做,那他就替蕭瑾做了。
當日放置九龍琉璃盞的透明盒子底下有個一方金絲楠木的支架,雖未親眼見到,淩南依也能猜到支架下方必然有一處機關。
隻要觸碰到支架一角,支架的頂端便會分開,九龍琉璃盞能迅速從盒中掉落到支架的機關中。
不過眨眼的功夫,又有宮人路過掩護,在下方席位上的諸國使者豈能看到。
一個簡單的魔術。
可是除了事關切身安危的當事人,旁人總是料想不到的。
當文德帝震怒之下,不遺餘力的派人搜尋,甚至大張旗鼓無禮的留住諸國使者。
眾人沒有其他想法,下意識就會覺得九龍琉璃盞真的失竊了。
追查了許久再沒有結果,又蒙上一層神秘霧紗,更加說不清楚。
當確定在諸國使者麵前消失的九龍琉璃盞,經過一段時間,突然出現在蕭瑾住處時,一切就解釋不清了。
蕭瑾隻能是罪名成立。
文德帝這一手極為高明,蕭瑾無法防備,因為他不能阻止文德帝自己盜取九龍琉璃盞。
而盛京的軍營不比雲州,這裏覆蓋著皇上的勢力,哪怕蕭瑾布置的如何精密,他們的手也能滲透進來。
“王爺有沒有消息?”淩南依再問。
李格搖頭,“宮中隻派了禁軍到楚王府搜查,皇上還未下旨抓拿王爺,王爺白日去了燕府,燕府那邊也沒有什麽動靜,至於王爺目前的情況,屬下也不知”。
楚王府已經亂成這樣,蕭瑾居然還在燕府。
淩南依抿唇,心中升起一些煩躁,她為他擔憂不安,可是他的眼中隻有謀劃,皇上並未抓拿他,他竟都不派人回府知會一聲。
“雲州那邊如何了?”
事到如今,蕭瑾岌岌可危,淩南依可不認為雲州那邊會無動於衷。
李格雖在跟了淩南依,到底是從蕭瑾那邊過來的,調兵遣將這樣的大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臨護衛已去多日,屬下猜,不日將兵臨城下”。
聞言,淩南依又覺得心口堵的難受。
血淋淋的事實被挑開,淩南依避開不得,忽視不得,更不能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一瞬間,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不知道自己這兩日在等什麽,還巴巴的將心中那些不被世俗接受的思想告訴蕭瑾,期待他能為自己有所改變。
現如今,他還能做什麽?
今日種種,他早有預料,也早就有所行動,他一直在朝一個方向努力。
所有人都在為此做準備,為了接下來的爭奪去謀劃,去行動。
似乎隻有她一個人反其道而行,為了心中的不甘,和最初的本心,努力奢望著,做垂死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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