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落入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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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下過小雨,夜裏又起了風。

    秋天了,風伴著雨後的濕潤吹進屋子,難免有幾分涼意。

    淩南依喜歡院子裏的海棠樹,哪怕它早已落盡了花,她的窗戶每日還總是開著。

    那兩株海棠樹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

    好像她並未離開楚王府,沒有身在異鄉,還在自己的家中。

    家中!

    當淩南依意識到自己的感覺時,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管她如何不改初心,甚至為了那份堅持,毅然逃出盛京城,可是在她心中也早已將楚王府當做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家。

    住了那麽久的地方,一景一物融入了她的骨血。

    有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思念曾經居住過的宅子,還是惦記那座府宅中的人。

    來到歌城已經過去兩個月。

    淩南依再排斥盛京的消息,最近也打算放下芥蒂,去接納現實。

    隻是她的心緒起了,這邊卻發現了淩柳玉香囊上的圖案,她來不及去想盛京的事,隻得先應付眼下的危機。

    “咯吱……”

    海棠宅隻是簡單翻新了一下,裏子的老舊還是無法改變。

    淩南依夜裏一直坐在窗前搗騰藥粉,時間久了,肩膀被外麵的冷風吹的難受。

    她伸出手將窗頁勾過來,陳舊的木頭發出刺耳的聲音。

    一瞬間,頭皮發麻,心頭窒息的感覺湧上來。

    淩南依皺眉,微微扭開頭。

    長痛不如短痛,她手上的力氣同時加重,試圖快速結束這種折磨。

    恰在此時,幾個黑影悄無聲息落在窗外的海棠樹上。

    “砰!”

    木頭相互研磨的聲音被巨大的響聲取代。

    來人一腳踢踢爛窗頁,解決了淩南依的苦惱,卻帶來了更大的驚悚。

    窗戶碎的七零八散,淩南依側身避開飛來的殘木,那隻扶著窗頁的手正要收回,卻被一隻大腳死死踩住。

    “迅速抓人!”

    那人發號施令,身後又跳出四五名黑衣人。

    他們個個用黑布遮臉,手裏拿著一把長刀,身形輕盈又快。

    “嘶……”

    手骨幾乎被那人踩碎了,淩南依顧不得疼痛,抓起案上的毒粉,揮向襲過來的眾人。

    “小心!有毒!”

    來人果然了解淩南依。

    知曉她善毒,幾人早有應對,在毒粉撒出的瞬間皆閉住了氣息。

    刀背毫不猶豫砍在淩南依的肩上,她順勢倒在案上。

    夜裏黑,刀揮下去時淩南依微微避了一點,其實並沒有砍在穴位上。

    除了砍的她骨頭痛,倒不至於讓她昏迷不醒。

    “主人說這女人不好對付,讓咱們小心點,我以為多厲害,還在外觀察了許多天,沒想到如此不堪一擊。”

    一直踩著淩南依的人鬆開腳,冷嘲一聲將她抗在肩上。

    其他人在後掩護,一行人翻出窗戶,踩著潮濕的青石迅速撤離海棠宅。

    深夜,無雙和花雨並不知會有人闖入,兩人早已歇下,當聽到動靜趕過來時,正好看見黑衣人扛著王妃要上馬車。

    “主子!”

    心魂都嚇沒了,可是麵對王妃有危險,她們依然想從窗戶爬出去救人。

    “來人啊,有賊……快來人!”花雨翻出窗,立刻大聲呼喊。

    落後的黑衣人回頭見隻是兩個丫頭,嘿嘿一笑,“穆金,反正順手,不如將她們兩個也抓了吧。”

    被喊穆金的人正要將淩南依放下,聞言,又扛著淩南依回轉過身。

    烏雲密布的黑夜看不清兩個丫頭的模樣,但聽清甜的聲音和遠遠的身段倒也讓他心癢難耐。

    “行!不過要快點啊!”

    閉目的淩南依一下子揪起眉頭,這些人身手了得,她一個人應付起來已經不易。

    若是帶上無雙和花雨,三人隻怕難以逃脫。

    何況聽這些人輕浮的語氣,抓了無雙和花雨一定不會讓她們好過,她又豈能束手旁觀。

    足尖拱了拱,鞋底夾層的刀片冒尖。

    在夜色掩護下,淩南依劃了馬屁股一刀,刀尖鋒利,塗著加重傷勢的毒藥。

    馬重重呼了幾口氣息,難耐的嘶叫起來。

    聲音穿透整個巷子,在寂靜的黑夜中格外響亮,立刻吵醒了整條街的人。

    “搞什麽鬼!”

    穆金回頭狠狠啪了馬兒身子一巴掌。

    可惜親手馴服的馬現在並不聽他的嗬斥,反而又蹦又跳,幾乎要扯斷脖子上的韁繩。

    街上的人家一戶戶亮起燈。

    “怎麽回事?這麽晚了怎麽還有馬叫聲?”

    “好像是海棠宅那邊傳來的動靜”。

    眾人皆打開門側耳去聽,可是花雨的呼聲有限,除了臨近的幾戶人家,其他人都聽不見她說的什麽。

    而臨近幾戶人家裏的男人都外出做活了,隻剩下老人小孩和女人。

    一聽有賊,皆嚇的連氣都不敢大喘。

    幸好打更的文老頭正好路過巷口,聽見賊的字眼,慌忙將手中的鑼敲的震天響,“來人啊!快起來,巷子進賊了,大夥快抄家夥抓賊啊……”

    賊的秉性大家都了解,如果認了點,肯定不會隻偷一戶人家。

    今夜正好被人發現,如果不逮住,指不定什麽時候又會再來光顧。

    再富裕的人家也經不起偷竊,為了防止以後擔驚受怕,家裏有男人的都拿了能使的東西衝出來。

    “瑪德!”穆金大罵一聲,將淩南依塞進馬車裏,“別耽誤正事,快走!”

    正經訓練過的人,執行任務若出現意外,都是拋開自己的私念,率先保證完成任務。

    哪怕穆金他們考察過這條巷子,知道裏麵大多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可在已經抓到想抓的人情況下,也不會輕易去涉險。

    畢竟他們這些人出入的地方,見識過太多臥虎藏龍的事。

    穆金率先蹦上車,一把勒住亂跳的馬。

    “停下來,快走!否則有你好果子吃!”

    凶狠的兩鞭子下去,屁股上的疼痛被掩蓋,駕車的馬恢複本性,終於屈服在主人的淫威下。

    其他人自然也顧不上去抓兩個丫頭。

    兩個先去前麵清路,剩下兩個守在馬車外防止變故發生。

    海棠宅離巷口不遠,馬車衝的猛,根本不需要黑衣人清路,兩邊宅子的人都不敢出來。

    很快,馬車就駛出了巷子,一路往北走。

    身後的動靜被遠遠甩開,借著街邊商鋪簷下微弱的燈火,淩南依偷偷睜開了眼。

    車廂裏並沒有人,都在馬車外麵守著。

    這樣一來,她膽子大了點。

    見車簾因馬車跑的太快時不時掀起一角,她便抬起頭去觀察外麵駕車的穆金。

    一身的黑衣,臉上也被黑布罩著,一點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淩南依又看了看外麵的環境,馬車正走在一條平坦寬大的街道上,街燈迅速從眼前劃過。

    兩邊的商鋪有些熟悉。

    可惜淩南依出門少,對外麵的情況並不熟悉,一時間她也記不起這裏是哪裏。

    大概走了半個時辰,馬車才停下來。

    “夜裏城門關了,我們先在這休息一會兒,等明早城門開了再出城。”穆金不容反駁的對車頂上的人說完,又走進馬車要扛淩南依。

    夜風灌進來,淩南依快速閉目,隻能靠身體去感受周圍的環境。

    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寂靜無聲。

    淩南依感覺到其他人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皆機警圍在她身邊,走了一小段路,進了一個更暗的屋子。

    木門剛被關上,淩南依就被丟在地上。

    扛一個人很累,穆金丟的急,她沒做好準備,落地時手被壓住了。

    這個姿勢太難受,淩南依趟了一會兒實在受不了,借著屋裏的漆黑,悄悄將手往外挪動。

    手是壓在自己背後,哪怕再小心,在抽出的瞬間還是往外甩了一下。

    就在這時,她碰到了一個東西。

    好像是一隻手!

    淩南依一驚,這地上還有其他人?

    她再摸了摸。

    不對。

    不是人,應該是屍體。

    那人的手背冰冰涼涼,觸碰上去,肌肉沒有任何彈性,顯然是個死人的手。

    一口涼氣吸下去,淩南依嚇的不敢動。

    過了一會兒,她的心緒靜下來後,才發現空氣中布滿了藥草香,這味道將她刺激的更清醒。

    淩南依一下子想起所有。

    難怪她覺得來的路上商鋪熟悉,那不正是她為了出賣手中毒藥,尋找到回春堂的道路嘛!

    屋子裏這麽濃的藥草味,還能是什麽地方?

    肯定是藥鋪子。

    如果她沒猜錯,這間就是那天主動提出收買她手中毒藥的小藥鋪子,現在躺在她身邊的屍體是這間藥鋪的真正掌櫃。

    那天假扮掌櫃的人正是今夜的這夥人。

    他們早殺了掌櫃,蝸居在這裏。

    淺淺的呼嚕聲在耳邊響起來,那些人放下她後,立刻抓緊時間入睡了。

    他們在為接下來的奔波蓄養精神。

    不過這些人太敏銳了,淩南依通過呼吸的不同可以判斷,他們五個人隻有三個人在睡覺,其他兩人在值夜。

    防著她,或者外麵的變動。

    夜裏靜悄悄的,淩南依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事實上,自從看到門框上圖案的那一天,她的神經就處於緊繃狀態。

    她可以麵對真刀實槍的攻擊,當真無法忍受不能琢磨的監視。

    好似永遠逃脫不開誰的魔掌,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無論她走到哪裏,都會有人在背後隨時跳出來謀害她。

    這是第二次了。

    上回在馬場是要悄無聲息殺了她。

    這一次同樣沒有好果子。

    看這些人處置自己的手法,等待她的還不知是什麽樣的命運。

    這樣恐怖的人一直處在自己身後的暗處,淩南依每日無法安睡,她的心就仿佛身在油鍋中,反複煎炸著。

    太煎熬了。

    她知道自己今夜的行動太冒險。

    可是為了搞清楚背後的人,她寧願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去打探一番。

    也許這樣才有一線生機。

    現在總歸有三個人放鬆了警惕,淩南依在猶豫,她要不要在這個時候出手?

    “誒,你幹什麽?”

    突然,值夜的兩人中,有一道沒聽過的聲音響起來,聲音裏還隱著難耐的興奮。

    緊接著,有一個人走到了淩南依身邊。

    這個氣息有些熟悉,是一直扛著她的人,聽他們喊他穆金。

    穆金沒有給同伴回話,隻是蹲下身子,用粗糲的大掌在她身上四處亂摸。

    偶爾會觸摸到不該侵犯的地方。

    淩南依咬牙,手心冒出虛汗,她做好殊死一搏的準備。

    隻是她的手腕還沒抬起,那人便站起身離開了。

    穆金沉著聲音,回答同伴,“主子既然說了此人狡詐,我們多少還是要防備著一點,果然,你看這是什麽?”

    手指研磨黃紙的細微聲響起。

    隻聽另一人湊近,倒吸一口氣,“瑪德!都是毒藥吧!”

    聞言,淩南依又是一驚。

    她方才一直忌諱那人的手,這會兒才發現竟然被人搜完了腰間的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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