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入春，溫度適宜，這幾日，農家各戶都會在自家院內、院外的空地上播上菜籽，等過不了幾日後，鮮嫩的菜芽便會長出來。

    若素蹲著身子，擺弄著院內的一片空地，不時看看四周，然後低頭淺笑。

    舒嬸一邊擇菜一邊看著女兒懂事的模樣，笑著對著一旁來串門的王嬸說到：“你看我家素素，平日裏也是懶慣的，這次病好了以後竟變得勤快了，啥活都給我搶著做。”

    王嬸將手裏摘過的菜放進筐裏，朝若素看了看回到：“女娃子嘛，自該知道疼娘了。”

    這話算是說到舒嬸的心坎裏，滿臉密一樣的笑意：“還甭說，這丫頭現在可真是和我可心，沒事的時候也總會和我說說貼心話子了。”

    王嬸撇著嘴朝舒嬸嚷著：“哎呀，你這是見我沒個女娃，硬是讓我眼饞你家素素的吧。”

    王嬸膝下隻有兩子，雖鄉下人都喜歡男孩，可男孩哪有女孩子貼心，每每見別人家的姑娘替娘做著做那，王嬸總投去羨慕的目光。

    若素以往刁鑽懶惰，可在王嬸看來不過是還小不懂事而已。

    舒嬸別有深意的看了眼王嬸小聲說到：“你要是羨慕，就在給你們大福跟二福再添個妹妹。”

    “哎呀做啥子說這些沒羞沒臊的。”

    兩人互開著玩笑推搡開。

    這邊若素手裏的活也忙完了，拍拍手將手裏的小鋤頭放在牆角，走過來準備把菜拿去洗了。

    手剛觸到菜筐，舒嬸便按住不讓她拿走。

    “素素你洗洗手歇著，菜娘一會兒去淘。”

    “娘我不累。”

    舒嬸心疼女兒：“可是水涼。”

    若素將自己熱乎乎的手撫上舒嬸的手：“娘你看，我剛做過活，身上熱著呢。”

    一旁的王嬸看這對母女互相拉扯著菜筐，那竹扁的裏的菜都要搖出來了，編筐也不禁她們這麽折騰。

    趕忙將菜筐子搶過來遞給若素，朝舒嬸說到：“你這老婆子，就是不會享福，孩子盡孝你得順了孩子的孝心嘛。”

    若素一看菜筐到手，趕忙抱著筐子進了灶房。

    若素一邊淘菜一邊回想著上一世的自己，不禁汗顏，那時的自己在家總一副強勢模樣，喜歡使喚爹娘還有弟弟，把爹娘對自己的好當作理所應當，整日養尊處優一副大小姐模樣，村裏大人小孩都不喜歡自己，到了說親的年紀，總是高不成低不就，以至於都十八了也沒嫁出去。最後隻因爹爹一句若不該就再難嫁出去了，便一氣之下離家出走。

    雖然後來輾轉進了京，好歹進了大戶人家做丫鬟，可以顧著自己，隻因自己樣貌出眾，被家住當作禮物送給權貴人家，那權貴對自己還算是好，每每賞下的東西都夠以前家裏花幾一輩子了。人混的好了，便想著孝敬父母，等自己求夫君聯係家人時，夫君卻告訴她爹娘早已在她出走的第二年外出找她病死了，家中隻剩弟弟戴衍生一人，噩耗突降壓得她透不過氣。

    夫君擰不過若素軟磨硬泡便答應將弟弟接進京，她怕弟弟路上不順心，便硬是要跟著車隊一起回去，可誰知半路上便被原配派來的人馬給劫下了。

    自己不堪折磨投江自盡，沒想到竟回到自己十二歲的時候。

    再次見到爹娘以後若素發誓一定要好好孝順爹娘，不可如前世自己那般，害得爹娘早年喪命。在京城的幾年自己早就看透了，富貴榮華雖難能可貴，可比起如今親人環繞，那都是身外之物。

    既然老天讓自己重新來過，那自己就應該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

    麻利的將手裏的菜洗幹淨，若素將剛才洗菜的水端出門，把剛才種完的菜澆了一便。

    又端來一盆水，把屋裏的家具一一擦了一遍。說來也好笑，以前自己在家這些事是從來不會做的，可是自從自己進了大戶人家做丫鬟後，從來都是爭搶著做活。

    雖然沒做多長時間自己因為認字被調到家主身邊做事，可這些活還是親力親為不讓他人插手。大戶人家規矩多，最鍛煉人的眼力勁，自己察言觀色的本領也算是那時練出來的吧。

    可自己就算再會看人眼色，哪裏能看得透人心。自己不是被平日裏“麵善心善”的夫人逼得投江自盡。

    若素一想到那時夫人的樣子，手竟不自覺地抖了起來。

    那日的夫人臉上比平日多了太多東西，憎惡，嫉妒，不屑。

    “戴若素，你以為夢麟他真的喜歡你？他不過是覺得你是湘王送來的人罷了，若是他真的心裏有你，怎會允許我帶著人馬出來？他不過是不想親手處置你罷了。”

    “你胡說。”

    “胡說？那我問你，為何你與衍生沒有孩子？因為你早就不會生育了。陳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你的飯菜裏有料，唯獨你自己不知道。”

    “胡說，胡說，我不信。”

    若素握著抹布的手攥的緊緊地，直到感覺手心傳來的火辣感她才回過神來。

    看著自己手心的細小傷口，她有些自嘲，本來說好的放下的，為何又想起來了。權貴之間的爾虞我詐隻覺得五味雜陳，隻要自己不踏入京城，那麽前世的噩夢應該就不會再此出現了。

    那邊王嬸看看天色已晚，便辭了舒嬸回家去了。

    舒嬸進了屋，發現若素呆呆地站在桌前，便上去詢問到：“素素，這是在愣哪門子神呢。”

    若素被舒嬸嚇了一跳，拍著胸口回過頭：“哎呀娘，你走路怎麽沒個聲響，嚇我一跳。”

    “你才嚇娘一跳呢，一個人傻愣愣的站在哪兒。”

    若素胡扯到：“我不是在想今晚吃啥飯嘛。”

    “麵湯甩雞蛋，管飽又養眼。”

    若素白了一眼舒嬸，娘什麽都好，就是愛湊活，沒好氣的說到：“娘，爹在外幹的是體力活，我們喝湯可以，怎麽不得給爹做個管飽的飯吧。”

    舒嬸被女兒說的有些姍姍的，問道：“那做湯麵？”

    “這還差不多。”

    娘倆一個燒火一個下麵，不多時，一鍋雞蛋湯麵就要做好了。

    天要擦黑時，戴木匠也攜著從書院下學的戴衍生匆匆往回走，戴木匠背後背著自己的家夥什，旁邊跟著半人高的衍生，衍生手裏竟多了一盆不知名的植物。

    兩人進了院子，經問道一股誘人的香氣，衍生一邊喊著舒嬸，一邊衝著往屋裏跑。

    戴木匠關著門朝他喊著：“跑慢點，別把花給我啐了。”

    衍生進了門，把書包和花盆往一邊一堆就要去端碗，若素眼疾手快朝他手一拍：“先洗手！”

    衍生平日裏就怕她這個長姐，麻溜的去洗手。

    在屋外洗手的戴木匠見兒子灰溜溜的走出來，笑道：“叫你進去那麽快，看還不是又出來了。”

    衍生心裏叫苦，怎麽都知道說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