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素見他坐上馬車，便進屋將店門關了。蘇睿隔著車簾看著緊關的店門，在心裏歎了口氣，才讓外麵的阿運駕車離開。

    若素見櫃台上的燈還亮著，便走過去翻看兩眼賬簿，果然在她走後，這店裏是一個人也沒有光顧。匆匆整理完，拿著那隻蠟燭準備回去休息，剛回就見衍生提著一個燈籠站在身後。

    若素拍了拍胸口道：“你怎麽走路不出聲，嚇我一跳。”

    衍生自知理虧，笑了笑道：“我不是看你在忙，怕打擾你，娘讓我過來看看你怎麽還不回去睡。”

    若素邊走邊道：“這不是要回去嘛。”

    又見衍生站在一旁沒有要走的意思，於是問他：“你不去睡？”

    衍生道：“我聽娘說，剛才那人便是蘇睿蘇公子？”

    若素點頭，“是他沒錯，聽你的語氣是聽說過他？”

    衍生麵漏不屑，“那春郡蘇家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跟何況航之還和他們家是表親？”

    “航之和他們家是表親？”這她倒是剛知道。隻是看衍生的樣子，好像是對蘇家有諸多誤會，也是，她起初不也對蘇睿有很大誤會。

    又聽衍生道：“姐，聽娘說爹這次來是給蘇家做家具的，既然這樣，等這次忙完了以後，咱們就少跟蘇家的人來往吧。”

    若素錯愕，忙問道：“衍生，你是不是對蘇家有什麽誤會，其實蘇睿並不入你想的那樣紈絝勢利，蘇老夫人也很是慈愛的。”

    衍生聽她如此說，當即曆色的道：“那些都是表象，那蘇家內裏早已是破敗不堪了。”

    若素竟不知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有些不認識的看著他，衍生知她誤會自己的意思，便解釋道：“姐姐可知道三年前這蘇老夫人為何帶著蘇睿，從日益繁華的京都遷回這春郡？那是因為這蘇睿的娘曲氏與人私通，被蘇老夫人的人撞見。”

    若素吃驚道：“這事你是在哪裏聽說的，沒有根據的事，你可不要出去亂說啊。”

    衍生將燈籠吹滅，又拿過若素手裏的蠟燭，重新放回桌上道：“自然是聽航之說與我的，那曲氏早年喪夫，而今又與人私通被蘇老夫人發現，蘇老夫人怕蘇睿知道自己母親的醜事，便讓人將曲氏送到京都”慈安寺“修行，又販賣了整個府裏的下人，隻留了幾個靠得住的仆人回到這春郡。”

    衍生又道：“現在這事情在京都恐怕已經是人盡皆知了，姐姐我並沒有看不起蘇家的意思，隻是這樣的人家你還是少接觸的好，不然會惹得一身腥。”

    若素知道衍生是為了她好，不想她為了外人而名譽受損，於是點頭道：“我知道了，天晚了，去歇息吧。”

    衍生見她麵色平靜，以為她已經聽進去了，點頭道：“好，隻是這件事我並未和娘說，你也別和旁人說。”

    若素點頭，這樣的事還是越少人知道為好，畢竟有損別人名聲利益的事。隻是早些她不知道此事時，隻覺得蘇睿頑劣不學無術，如今知道此事，而他又為了接近她肯上進，竟是對蘇睿生有一絲憐憫來。

    三日後的下午，若素正在屋裏收拾回去要用的東西，四平便急急地跑到屋裏，喘著氣高興的向她道：“若素…蘇公子…來了。”

    若素見她這麽高興，當下笑道：“你不是一直不喜歡蘇睿嘛，怎麽這次他來，你竟然這麽高興？”

    四平白她一眼，哼著鼻子說：“這次不一樣，這次蘇公子來是要接咱們去蘇府，說是要來個答謝宴什麽的。”

    若素一聽，便起身去前廳，正瞧見蘇睿和舒氏坐在那裏說話。

    見她出來蘇睿起身走了過來道：“若若你出來了，這幾日可還好。”

    若素剛要回答，便聽見衍生發出一陣清嗓子的咳嗽聲，若素知道他是不想自己和蘇睿多接觸，但這光明正大的說話怎麽也少不了他來搗亂，回頭瞪了他一眼，對蘇睿道：“還好，隻是年下不怎麽忙，就收拾一下東西，畢竟明日該回去了。”

    蘇睿忙道：“你們明日便要回去？怎麽那麽急？”

    若素笑道：“已經不急了，要是去年這時候恐怕已經在家裏了。”

    蘇睿又問：“那回去時就讓我送你們吧，反正家裏馬車空著沒用。”

    若素點頭，剛要回答身邊的衍生便說：“不勞蘇公子費心，馬車我們已經租好了。”

    蘇睿這才發現身旁還有個人，忙道：“這位便是衍生兄弟吧，昨日天色太晚也沒好聲問候，今日咱們到府裏可要喝它個幾杯。”

    衍生本就不想搭理他，如今聽他要與自己喝上幾杯立馬回道：“誰要與你喝酒，我才不會與你這個……”

    若素怕他說出什麽出閣的話，趕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將他拽到一旁，丟到舒氏身邊，瞪向他：“虧你還是讀聖賢書的，怎麽這樣對別人說話？”舒氏也道：“衍生，你若是在這樣，娘今年就不讓你姐給你錢讓你逛廟會了。”

    衍生平日裏雖然老成，可到底還是個半大孩子，又難得有個愛好，如今聽舒氏這樣說，立馬乖乖就範，竟抱著舒氏的手臂撒嬌道：“娘，別呀，您看我平日讀書多努力，您就別沒收我的錢了。”又看一眼蘇睿，“大不了我不理他就是了，娘，您看這樣好不好。”

    舒氏被他的樣子逗笑，拍了拍他的手道：“好，你可要記住你說的話。”

    衍生立馬起身道：“自然，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雖是如此，但他看向蘇睿的眼神還是充滿敵意。

    若素讓杜宇將店門鎖好，幾個人分別盛著兩輛馬車到了蘇府。先到蘇老夫人那裏見過禮，舒氏和蘇老夫人在一起說話，若素、衍生幾個人坐在一邊發起呆來，蘇老夫人見時間還早，他們又無聊，便叫蘇睿帶著他們四處轉轉，用來打發時間。

    由於天氣較冷，蘇睿就帶他們去建在態亭湖中間的花房，眾人沿著湖上的棧橋，遠遠的就看見前麵，一座水晶般的圓形玻璃房子，發出陣陣驚歎，就連若素也驚疑不已，她前世隻是聽陳夢麟說見過有人用玻璃建房，卻沒曾想如今自己竟然真真見到了。

    蘇睿命人將花房打開，眾人一進去，一股熱流伴著甜膩的花香撲麵而來。

    “哇，是什麽花呀，好香啊。”四平驚叫。

    蘇睿指著門前一株開著白色小花的矮樹道：“是那顆茉莉的花香，這茉莉是祖母在京都就種下的，就是怕它被凍死，我們才等到年後才遷回來的。”

    杜宇湊近那株茉莉，使勁聞了聞，疑惑的道：“奇怪，怎麽湊近以後香味竟不大了。”

    衍生笑道：“花香四溢你懂不懂，古人又有‘一卉能熏一室香，炎天猶覺玉肌涼。’的說法，若照你的理解，你離那麽近，還不被嗆死了。”

    杜宇聽了言之有理，一抬眼便看見那日在溫泉見到的杜鵑花，忙叫著四平和若素去看，衍生也不跟去，隻圍著花房走著，撿幾株蘭花或是波斯菊欣賞。

    蘇睿見他不與眾人一起，就抽身走上前道：“你若想看蘭花，我這邊就有一株好的。”

    轉身指著一個梯形架道：“那最高處就有一盆，是君子蘭，你若是喜歡，我讓人給你拿下來送與你可好。”

    衍生抬眼往那架子上看了看道：“不必了。”便從他身邊走開。

    若素看見趕忙走過去道：“我家不比蘇公子家有暖房，恐搬回去不多久它就活不成了，再者衍生在家除了看書其餘的事情都不怎麽上心的，讓他養花還真是害了那盆蘭花呢。”

    蘇睿點頭，朝衍生道：“我聽祖母說你在漢源讀書，我姨奶奶家的表弟航之你可認識？他和你可是一般大的。”

    若素低頭一笑，看向衍生，他何止認識，而且熟的很呢。

    果然衍生不自在的道：“認識，他和我是同窗。”

    說完後看了一眼若素，生怕她說出自己和林航之一個屋的事情。

    若素知他心事，隻把臉扭到別處不去看他，蘇睿並未發現兩人異樣，對衍生說到：“那可真是緣分，我看我那表弟倒是喜歡讀書的，衍生你應該也是給好讀書的，府裏便有個書樓，你若是想看書，我這就帶你去看看如何。”

    衍生素來喜愛書籍，聽了蘇睿說有書樓，當即高興的問道：“那裏有很多書嗎？”

    蘇睿點頭，“自然，航之便是喜歡來這裏借書看，你要是看有喜歡的隻管拿去看就是了。”

    他這句話果真是直戳衍生軟肋，衍生立馬拉住他道：“真的？那咱們就快去吧，再晚天就要黑了。”

    蘇睿笑而點頭，向若素道：“若若可要一同去？”

    若素見天的還早反正呆在花房也實在無聊，就點頭決定一道去，又問四平和杜宇兩人，他倆人一聽是去看書便連連搖頭皆道：“自己又不考狀元，還是留在花房看看花，養養眼便好。”

    若素勸道：“所謂讀書萬卷書，行萬裏路，你們整日糊在店裏，最該看些書來增加一下閱曆，就算現在用不著，你以後也能用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