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風廣陵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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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兩人來時東西本就不多,這會要走,收拾起來倒也不費事,將衣服、水、食物帶夠,其他東西倒是可有可無了。
“小姐,咱們可以啟程了。”
“好,現下就走。”襲香攙著姬靈惜出了門,兩人小心翼翼上了門口那輛駱駝拉的車,車廂裏鋪著厚厚的被子,甚是柔軟,人躺在上麵十分舒適。風廣陵早就預料到會有此一天,很早前就在村裏買了十來匹駱駝,襲香將衣服、水、食物分散裝在各個駱駝身上,用繩子牽成一列,浩浩蕩蕩彷如一個駝隊。
龍淵留下的侍衛騎在馬上,並排列在駱駝旁,見姬靈惜出來了,齊刷刷地下了馬,對著她恭恭敬敬地彎腰行禮,他們把她當成了他們未來的將軍夫人,哪裏敢輕視。
駱駝相對馬來說,腳程慢了不少,不過在這沙漠裏卻是非常耐熱、抗旱,生命力極為旺盛,“沙漠之洲”不負虛名。現在時節已經進入了深冬,氣溫很低,駱駝體質抗寒也不差,適合遠行。姬靈惜已經有了幾個月的身孕,這一路受不得顛簸,駱駝腳程雖慢,走起來卻是十分平穩,更加安全。
姬靈惜斜靠在車邊,拉開了車簾,最後再看看這村裏的景致。村民見這群“罪人”要離開了,紛紛都出來了,他們巴不得這群“罪人”快些離開,這群“罪人”早該滾蛋了。一群人圍在村口指指點點,卻是絲毫不敢靠近駝隊。突然,一個妙齡女子推開人群,衝了到人群前麵,她的臉上纏著一層紗布,隻剩下了眼睛露在外頭,是那位阿裏婭姑娘,姬靈惜皺了皺眉頭,有些厭惡這個來意不善的女子。阿裏婭盯著風廣陵,眼神幽怨,帶著哭腔道:“艾米爾,你已經毀了我的容貌,你已經報仇了,你是不是可以原諒我了?”
風廣陵冷笑:“你妄想得到救贖。”
阿裏婭眼神哀傷地望著風廣陵,悲戚道:“你不該恨我啊,你明明承諾了我不要那祭司之位,你隻要和我在一起的,然而你終究是背信了,你傷了我的心。那時,我是氣得太恨你了,才會一怒之下刺了你。如今你既然還活著,現在也毀了我的容貌,咱們之間所有的恩怨是不是算扯平了?艾米爾,咱們回到以前好不好?”
“艾米爾已死,你永遠也得不到他的寬恕。”風廣陵翻身上馬,都沒有正眼瞧這女子一眼。
阿裏婭絕望道:“明明你就是艾米爾,卻要裝作不是他,你是故意在懲罰我?艾米爾!”
風廣陵望著漫無邊際沙漠,冷笑一聲:“你以為他沒死,你就能獲得良心上的解脫麽?我告訴你,艾米爾早就死了,他就葬在那片沙海裏,如今就隻剩下了一具白骨,裏婭!”
“裏婭?你怎麽會喚我裏婭?這個名字隻有小時候艾敏哥哥會這麽叫我。”阿裏婭睜大著眼睛,臉上的驚訝之情一覽無餘。
風廣陵看著村民們狂笑一聲,說道:“艾敏,你恐怕早就不記得這個人了,不止是你,這裏所有人都不記得了吧?嗬嗬,你肯定想不到,我會突然活著回來報仇,你以為我早就死了,死了十多年了吧,裏婭。”
“怪不得你和艾米爾的樣貌、神態是那麽的像,我都分不出來你不是他。我以為是艾米爾變換了模樣回來複仇了,隻是模樣再怎麽變,動作、神態是改變不了的,現在想來,你究竟不是艾米爾,而我竟將你錯認成了他,艾敏哥哥。”
“裏婭,回到你的地獄裏去掙紮吧。”說完,風廣陵夾了一下馬腹,馬得令已經動起來。
阿裏婭在後麵追著,哭喊起來:“艾敏哥哥,對不起。”
風廣陵冷笑一聲,道:“你回去告訴你的父親,有一天我還會回來拿回屬於我的一切,讓他好好活著,等著我來取他的命,而你就用這一輩子來給我哥哥懺悔吧。”主仆兩人坐在車裏仔細聽著,聽下來卻不甚明白,大致能猜到風廣陵與阿裏婭幼年熟識,關係不淺。襲香神情許落寞,姬靈惜默默地放下了簾子,將外麵的一切與丫頭眼睛隔離開來,勸道:“別多想。”
襲香強顏笑道:“小姐,我沒事,叫你擔心了。”
姬靈惜勸道:“你心裏既有不明白,不如直接去問他,讓他解釋前因後果。”
“我問他,他未必肯說。”丫頭哀聲歎氣,沉默起來,風廣陵若是不想說,誰也強迫不得。
談話間,車隊慢慢動起來,正向往沙漠深處緩緩移動,主仆幾人又踏上了回君天國的歸途,一行人都期望能平安抵達,路上再別出了任何岔子。
一整日下來,襲香一句話都不說,姬靈惜看她這模樣反倒替她急了,掀開簾子喊了幾聲:“風廣陵,你進來,我有話要問你。”
襲香突然抬起頭來,搖著頭,弱弱說道:“小姐,不··”
姬靈惜急道:“你啊,這難受的樣子,如何叫我安心?”
沒等一會,風廣陵果真進來了,抱著劍坐在襲香對麵一角,姬靈惜隻管閉著眼神養神,反倒一句話都不說了。空氣靜得凝滯了,忍了一會,襲香還是按捺不住了,問道:“那個阿裏婭,她是誰?”
“一個歹毒的女人而已。”車廂在晃動,風廣陵也閉上了眼睛,聲音毫無起伏、臉上毫無表情。
襲香支支吾吾著:“你們····”
“她和我、我哥哥,從小一起長大,我叫她裏婭,她叫我艾敏哥哥。”
“艾敏哥哥?”
“不錯,艾敏是我以前的名字,艾米爾是我哥哥。”
“難道你是淩水村的人?”襲香這才明白過來。
聽到這,風廣陵突然睜開了眼睛,變得憤怒起來,捶了車廂一拳,冷道:“十多年前是,後來不是了。”
車廂突然搖晃起來,姬靈惜一驚,猛然睜開了眼睛,風廣陵的態度陡然轉變,把車裏的兩人都驚了一大跳。
丫頭問道:“後來發生了什麽事?”
風廣陵眼神遊離,憶起了往事,冷笑道:“十多年前,阿裏婭把我推進了河裏,眼睜睜看著我被水卷走,沉入河底。六年前,阿裏婭又親自動手刺了我哥哥一劍,我哥哥流盡了體內的所有生命力而死,有誰知道我哥哥死時是何其絕望和痛苦。”
好個冷血無情的女子,姬靈惜倒抽了一口冷氣。
“我父親是淩水村上任祭司,我和哥哥身為祭司的兒子,都是祭司之位的接任人選。我的哥哥天性憨厚、老實、頭腦呆,做事有些愚鈍,在我父親看來,我比哥哥要天資聰穎,活潑機敏,父親有意培養我為下任祭司,並照顧好我的哥哥。那時,穆希米尼是我父親信任的屬下,為我父親辦事,可他卻早覬覦祭司之位了,居然授意她女兒阿裏婭暗中推我入水,想製造意外害死我。”
“我本該是死了,可笑的是,他們眼裏的”真神“卻見不得我死,嗬嗬,我被人救了。救我的人成了我的師傅,他教我學問與武功,我一直在師傅身邊照顧他,直到師傅仙逝,我才出山。”
“你回村裏報仇了?”
風廣陵苦笑一聲,搖頭道:“我暗中回去過幾次,可那時我哥哥已經愛上了她。那個女人推我入水的事情,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如何又說得明白,誰又會相信我。我哥哥既然愛她,我又何必毀掉了哥哥平靜的生活,所以我沒有動手。我想著她那時年紀尚小,還不懂事,她隻是聽從他父親的話,機械的執行了他父親的命令,她那時還不懂她做了什麽,所以,我並不恨她。”
說到這,風廣陵眼睛裏忽然射出仇恨的目光,恨道:“我恨的是她父親,我想過要取她父親穆希米尼的命。可是如果我那時回到村裏,父親一定會讓我接任祭司之位,接任祭司本該是我的宿命,可是我厭惡一輩子被困在一個小小的村子裏。那裏人的思想愚昧又保守,對那位虛無縹緲的真神頂禮膜拜,實在是可笑得很。而我向往自由,渴望行動來去如風,快意於江湖,所以,我逃避了,我沒有回去。我想等我哥哥繼任了祭司之位後,我再回去找穆希米尼報仇。”
“那些年,我漂泊江湖,恣意妄為,做盡此生最暢快之事,然而造化弄人,不是所有事都像我預期那樣發展。等我得到父親去世的消息,趕去見我父親最後一麵時,一切已經晚了。早知如此,我早該回到村子一刀殺了穆希米尼,也就沒有後來這些事了。”風廣陵懊悔地又捶了一下車廂,臉上悔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