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殘雪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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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宮主!”暗影瞠目結舌的拉住北宮七月,“少宮主,您冷靜點四月小姐,可能沒有死。”
“我知道她沒有死!”北宮七月目光瘋狂,“我北宮七月的姐姐,怎麽可能會那麽容易死?”
“我隻是……想去找她,把她帶回來而已……”她無助的蹲下,將頭埋在掌心裏,眼淚順著指縫一滴一滴落下。
“我還沒有好好陪陪她,就讓她這麽來這麽一個危險的地方了……”
“是我太任性,讓她陪我來這裏,是我害了她……”
北宮七月喃喃自語,卻一直不敢提那個“死”字。
強大如幽冥少宮主,也有她害怕的事情。
“少宮主……”暗影溫和的撫著她柔順的黑發,“她不會死,殘雪閣主,也許會知曉她的下落。”
對啊!
北宮七月站直身子,眼眸中重新恢複了焦距靈動。
她絕美的臉上還有著殘留未幹的淚痕,在陽光中閃動著瑩瑩光澤。
這樣的她,沒有了平時的冰冷疏離,頗有種柔弱的感覺。
暗影的手不自覺的撫上北宮七月的臉頰。
“你幹什麽?”北宮七月冷冷抓住暗影的手。
“屬下該死。”暗影單膝跪地,說道。
“你確實該死。”北宮七月的眼眸裏不帶一絲情感,“回幽冥宮,等我拿回七殺琴,帶回四月,再找你算賬!”
冷冷拋下一句話,她轉身離去。
煙華雪原,不管你是多麽的危機四伏,為了四月,我來了。
北宮七月握緊了腰間佩劍,絕美的臉上滿是堅毅。
“嗬……”在一間布置清雅的房間裏,一襲翩翩白衣的俊美男人慵懶靠在椅背上,玩味的看著玻璃球內的場景。
“這個女人,有點意思。”他輕笑著開口,從未見過有這般重視親情的人。
自己的姐姐掉進隱水湖,一般人是早就嚇得離開罷?盡管傷心,但也不敵自己性命。
而她,卻是不顧一切的想要跳進去救自己的姐姐,若不是她的暗衛攔著,她怕是早就屍骨無存罷!
那個暗衛……他轉了轉手中的碧玉簫,那個暗衛,喜歡著自己的主子呢。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他如一隻貓兒,高貴優雅,有如空穀幽蘭,翩翩公子,溫潤如玉。在看向玻璃球中北宮七月的身影時,充滿了征服欲。
就像一隻鎖定自己獵物的獵豹,不管怎麽放任那隻獵物逃離,終究還是會落入獵豹手中。
他的目光,滿是勢在必得。
且說北宮七月還不知自己的行徑早已被男人看透,她,還帶著對端木四月的擔憂,急急向煙華雪原跑去。
北宮七月走到一半時,腳步突然頓住。
不對勁!
天生的警覺使她握緊了手中的佩劍,她打量了周圍,目光鎖定正上方的天空。
天色湛藍,白雲悠悠。幾隻飛鳥掠過,又很快消失不見。
看起來很正常啊。北宮七月冷笑。
都說殘雪閣的音殺之陣多麽危險恐怖,也不過是陣法之中的佼佼者罷!對她來說,破陣,也不是什麽難事。
北宮七月清冷雙眸中閃過一絲輕蔑和狂妄。
房間內,男人把轉著碧玉簫,優美至極的唇瓣勾勒起一抹冷然的笑意,小家夥,大意了呢。
他親手布置下的音殺之陣,豈是那麽容易的?
不過,她能發現他的陣眼,已經很難得了。
有多少人死在他的音殺陣下,不過是因為沒有發現陣法上空那看似正常的陣眼罷!
不過,就算找到了陣眼,小家夥,你以為這就能破了本閣主的音殺陣?
未免太天真了!
此刻,在陣中的北宮七月,額上掛滿了細細的冷汗。
是的,她先前還天真的以為隻要找到陣眼就可以破了這音殺陣,這裏,不是沒有陣法,隻是太過尋常,不易發現而已。
而,最看似平凡的,恰恰是最深藏危險的地方!
因此她才能順利找到陣眼。
可是在她攻擊陣眼的時候,四方卻突然傳起悠揚的簫聲,令人沉醉。
她神情有些恍惚,死死咬住唇畔,不讓自己被簫聲蠱惑。
沒有音刃,沒有暗器,隻是幽靜美好的簫聲。
但,熟知音律的自己,知曉隻要沉溺於這簫聲中,便會被蠱惑控製,失去自己的思想!
她苦笑,殘雪閣主的音殺之陣,果真厲害!
北宮七月卻不知,尋常的音殺陣,並沒有如此艱難,此刻的陣法,是君流夜在親自操控著。
守在暗處的暗衛,在聽到房間中熟悉的簫聲時,便知道,這是閣主在親自對付陣中之人。
上一次聽到閣主使用斷魂簫是什麽時候呢?
大概是三年前吧。
那時的清莞小姐,並沒有什麽高深的武功,卻因為當初救過閣主,又是閣主從小認識的人,頗受閣主喜愛。
他們那時候也不知道清莞小姐為什麽會得閣主青睞。
在他們眼裏,閣主那般強大,屹立在雲霄,而清莞小姐柔柔弱弱,根本配不上閣主!
可是,閣主卻因為武林中一個派的掌門人罵了清莞小姐一句,閣主就直接滅了那個派,親自用斷魂簫將那掌門送下黃泉。
並且,死在閣主簫聲下之人,全部是,魂飛魄散!
這次的那個倒黴蛋,是誰呢?
暗衛們紛紛猜測。
簫聲回蕩在煙華雪原上方,悠然清美,帶著一絲惆悵,又有一絲睥睨天下的氣勢。
北宮七月不禁被這簫聲感染。
她,好像看見了一個遺立孤世的白衣男子,風華絕代。他微微吹動碧玉簫,那眸中,帶著一絲孤寂。
他就站在那裏,卻令人沉醉讓她忍不住心疼。
這樣一個男子,怎麽能有那種惆悵的心情呢?
他應當是高高在上,受萬人膜拜,怎麽可以看起來這麽脆弱?
她不自覺的向他走去,再走去,卻突然被一陣急促的簫音打斷了腳步。
她驚醒。
低頭看著腳下,她大驚失色。
她,她剛剛居然差點走進了隱水湖!
她不是在煙華雪原嗎?怎麽,又回到了隱水湖邊?
嘶——
她後怕。
若不是剛剛那簫音打斷了她的夢境,她早就屍骨無存!
“恭喜你過了音殺之陣,歡迎來到殘雪閣。”飄渺若離的聲音從遠方傳來,“順著隱水湖的上流走,你便會到達殘雪閣。”
“謝謝。”她呐呐說著,麵色已恢複清冷從容。
隻是,剛剛那聲音,怎麽有種莫名熟悉感?
罷了,不想罷!
她擺擺手,總之,她成功到了不是嗎?
四月,你等著,我很快就會來找你。
她在心裏默默說道。
“唔……”君流夜惱恨的捶了一下麵前的白玉桌麵,“怎麽回事?”
他明明成功蠱惑她去了隱水湖,卻在她要跳下去的那一刻,他竟然,有一絲不舍?
不舍?嗬……他嗤笑。
他愛的是清莞,要娶的人也是清莞,竟會對一個不明來曆的女子產生不舍之情?
怕是當年看到清莞不顧一切的下水救失足掉下千年寒池的他而深受寒毒,如今看到那個女子也是這樣不要命的跳下隱水湖去救她的姐姐,引起當年回憶罷!
既然如此,她有什麽要求,他就滿足她好了。
她,好像清莞……卻又比清莞堅強狠厲。
這樣的女子,這般耀眼,張揚的,讓人心動。
但,也隻是心動而已。
這裏,就是殘雪閣?
北宮七月停下腳步,一向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罕見的出現了一絲驚豔。
殘雪閣不似幽冥宮的輝煌大氣,它建立在一條流動小溪上方,木質的小橋蜿蜒曲折,流水潺潺,東風輕柔。
橋的盡頭是一座清雅古典的小樓,牌匾上是殘雪閣主親自題寫的“殘雪閣”。
北宮七月走在木橋上,恍惚間到了世外桃源。
殘雪閣……這座小樓隻是君流夜住的地方,在這個院子的另一處,則是黑色莊重的比皇宮還要大一倍的殘雪閣總部。
那裏,匯集了江湖出色的殺手,包括第一殺手洛雲歸和第二殺手洛雲影。
她……是第三殺手。
因為她最擅長音律,卻無奈手中沒有一把她中意的琴,所以隻能用絕情劍。
她的劍法在江湖上自然是一等一,但是,若是用音律的話,洛雲歸算什麽,她能和君流夜並肩!
就因為這樣,東方痕這些年來托人尋找絕世之琴,可都入不了她的眼。
現在隻能來這殘雪閣一試!
她暗暗想著。
“到了。”她停在門前,纖細白皙的手輕輕扣了扣木門上的把手。
“請進罷。”裏麵傳來一聲優雅的聲音,輕緩,不疾不徐,即使是煩躁的人在聽到這個聲音後也會平靜下來。
“咯吱”,她打開木門後,印入眼簾的是慵懶靠在檀香木椅上的男人。
男人一襲白衣,俊美至極的臉上勾著一抹溫和的笑容。他鳳眸微眯,泛著點點笑意,卻不達眼底。
北宮七月直視著他的眼眸,他的眼底,是一片幽深與黑暗。
她笑,原來……殘雪閣主也不似世人所傳的溫和啊。
溫和有禮隻是他的表麵,他,其實是一個狠辣絕情的野獸。
也對,能超越幽冥宮的殘雪閣,又怎麽是一塵不染呢?
怕是君流夜手上沾著的鮮血,比她還要多罷!
“在下殘雪閣主君流夜。”他手中的碧玉簫斷斷續續的敲打著桌麵,發出清脆的聲響,“敢問姑娘芳名?”
這便是斷魂簫了吧?
北宮七月暗想。
她並不想暴露她的身份,至少現在不會。
世人都知幽冥少宮主從入世起就帶著麵紗,無人知道她的容顏。
因為……見過她的人,都死了。
她的麵紗在剛剛四月掉下水時就掉了,現在的她,是以真麵目示人。
即使是殘雪閣主,也不會知道她是幽冥宮少宮主吧?
“……”她略微思索,便從自己的名字裏取了一個“七”字,“吾喚作小七。”
“小七姑娘。”他含笑說道,“不知小七姑娘來我殘雪閣,有何要事?”
小七?嗬……
幽冥少宮主,是喚作東方雲凰吧?
方才這女子又自稱北宮七月,她的姐姐,叫四月。
北宮家四歲病死的那個北宮四月?
可是北宮七月好好的在北宮家呆著,而幽冥宮少宮主又叫北宮七月……
他輕輕轉動碧玉簫,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呢。
北宮七月還不知道,整個煙華雪原都在君流夜的掌控之內,包括她那輛幽冥少宮主專用的馬車。
“在下前來,有兩件事想要請閣主幫忙。”她答道。
“請說罷。”
“第一件,家姐陪著在下來到煙華雪原,卻意外掉進了隱水湖,還望閣主告知下落。第二件,在下冒昧前來想要殘雪閣的七殺琴。”
“據我所知,掉進隱水湖的人,早就屍骨無存,怎麽還有下落?”
北宮七月大驚失色:“希望閣主能幫我這個忙,他日閣主若有需要,在下必會盡全力幫助!”
四月……不會的……她不會有事,她不會有事!
“那……好吧……”他微歎,“小七姑娘,這兩個請求,本閣主隻能兌現一個,請姑娘選擇。”
“請告知我家姐的下落!”她不假思索道。
“你確定?”君流夜對她的回答有些意外,“過了這次,七殺琴可就不會給你了。”
“若是姐姐有事,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麽意義!那七殺琴,也就成了無主之物!”
“好吧……”他眼中笑意點點。
這女子,又一次讓他意外了呢。
“多謝!”北宮七月感激的說道。
“你的姐姐,還活著,並且很安全。”他說,“抱歉,我隻能告訴你這麽多。”
“真的嗎?她還活著?”北宮七月驚喜道,“謝謝你!”
她的眼眸如星,璀璨明媚,褪去了昔日的清冷,無比美麗。
“既然沒什麽事了,那,在下告退。”她微笑開口,在得知端木四月的消息後,她的心情頗好。
隻要四月還活著,沒有危險,就好。
至於她的下落……以幽冥宮的勢力,遲早會查到。
“等等!”君流夜意外,她不是還要七殺琴嗎?
“閣主還有事?”她回頭。
“姑娘來此地,還有另外一個要求吧?”他試探性的問道。
“的確。”北宮七月挽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可是,我明白了,人不能貪心。知道姐姐沒有因為我而陷入危險,這就夠了。”
她的語氣平緩而淡然,沒有絲毫欲擒故縱的意味。
“七殺琴……我可以給你。”話說完,他自己也愣住了。
他到底在幹什麽?七殺琴和斷魂簫可是母親留給他的,他就這樣送人?
“夜兒,斷魂簫,你自己留著;七殺琴,留給母親未來的兒媳。”
北宮喻的話猶在耳邊,那麽清晰,那麽刻骨。
“夜兒,你的婚事,母親不做幹涉。但是……若有可能,你便娶了北宮家的女兒。”
“母親這一生,太任性妄為。北宮家收留了我,我卻背棄了北宮家……”
“夜兒,我去陪你父親了。”
母親……是你在指引夜兒,娶了眼前的女子嗎?
他不是愛清莞嗎?
怎麽清莞的臉和眼前女子的臉重合起來,終究是北宮七月在他腦海裏占據了位置?
“你說什麽?”北宮七月詫異,打斷了君流夜的思緒。
“我說,我,可以把七殺琴給你,但你要留在這裏一段時間。”君流夜一字一句的說道。
他不想她離開,就是想她陪在他身邊。
“這……抱歉,七殺琴,並不是我非要不可的東西。”北宮七月輕輕說道,“我還要去找姐姐,怕是沒有時間了。”
君流夜惱恨,他都把七殺琴給了她一半了,她居然還要走?
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