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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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姨娘卻沒有像林老夫人所說的那樣親自審訊幾人,而是一股腦全塞到了祠堂,張著哈欠好像非常困頓。

    何嬤嬤一言不發蹲在牆角邊,王芳哭天搶地沒有一個人理她。

    “不是我啊,我沒有紮小人,我什麽也沒幹…”

    她非常委屈,“誤會啊,都是誤會!何婆你也說說啊,你也沒有紮小人,不是你,是被人誣陷了,咱們還什麽也沒有幹!”

    祠堂陰冷又潮濕,沒多久王芳已經哆嗦著打起哈欠來了。

    又不給燈,窗戶是釘死的,很是昏暗。

    哭夠了鬧夠了,王芳蜷縮著睡了過去。

    何嬤嬤很久都沒有動,她腿麻了腳也軟了,眼睛看著牆角縫又好像什麽也沒看。

    吱呀一聲,門響了,日光灑下來此時卻非常耀眼。

    何嬤嬤瞪大眼睛,雖然淚水流了下來卻還是一眨不眨。

    “媽媽。”

    身後,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聲響後,蘇合蹲了下來。

    何嬤嬤渾身一顫,光是聽到女孩子叫的這個聲音就已經止不住心酸了。

    蘇合靠過來,摟住她的脖子。

    何嬤嬤趴在她肩上,潮濕的感覺不一會兒就浸透了衣裳。

    “對不起…對不起…”

    何嬤嬤不停的道歉,蘇合輕輕的拍著婦人的背部,沒有說安慰的話。

    此時說什麽都不頂用了,什麽話也不用說了。

    王芳聽到哭泣,驚起。見是蘇合就急忙向她爬過來磕頭,“姑娘,救我?救救我!我家撫撫還等我回家!”

    蘇合默然。

    她一咬牙,“姑娘若救我,我給姑娘透漏…”

    “是我姐姐。”蘇合開口,有些沙啞,她能感受到身上婦人一瞬間的顫抖,但是繼續說,“我知道是她。”

    “姑娘,但是大姑娘並沒有讓我…”

    “人犯了錯誤就要承擔錯誤,媽媽行厭勝之事理應緊閉半月,杖刑二十。”

    蘇合冷靜的說道。

    何嬤嬤緩緩鬆開蘇合,“是,姑娘。”

    她哽咽著。

    “姑娘,我給姑娘說,是鄒姑娘讓我接觸何婆…”

    王芳歇斯底裏,但是蘇合起身離去。

    已經沒有必要再聽什麽未完成的陰謀詭計了。

    …

    “沒想到,你還挺狠的。”周姨娘捂嘴笑,見她出來了說道。

    “要是那小人真是她紮的便算了,可是那是你親自為自己紮的小人,真是年輕人什麽都不相信。”

    蘇合頜首,這事情顯而易見不想再提。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在溫氏麵前裝三丫頭還挺那麽回事的,我差點也被唬住了,真的以為是她上你身了呢。”

    “溫珞,會不得安生嗎?”周姨娘挑眉。

    “應該吧。”

    蘇合輕聲說。

    “安不安生的,可憐三丫頭是真不得安生呢。”周姨娘摸了摸手指甲。

    “是啊。”

    蘇合不知望向哪裏,眼神裏麵沒有焦距。

    …

    她安不安生,她不知道啊。但是溫氏…她知道她的娘親會是什麽反應,不會有見到女兒的喜悅涕泗橫流,而是害怕事情敗露的恐慌。

    若她早早的在初次回到林府便向她表露自己身份,等著她的不是親情美好而是更加殘忍的抹殺。

    所以她並沒有在意她的娘親,她安不安生不是她想知道的。她想知道的,是方靈均。

    盡管這件事情與他沒有關係,自己之前是冤枉了他,他並沒有對自己不好,而是對自己好的。

    但是這種好現在已經不能令她感覺到開心而是沉重。

    她看到了他抄林府,她看到了他下令放火燒死自己。

    而如今的他,是和自己一樣重生了,或者是記得前世的事情嗎?

    他所謂的好,是不是一種補償呢?

    但是,自己不需要他的補償。

    蘇合又攥緊了手心。…

    轉眼間這個月又要過完了,開始緊張不安,隨著時間推移焦急的焦急焦慮的焦慮仿佛成了習慣。但是成績出來,仍然使許多人覺得措不及防。

    一時間,什麽府裏紮小人,厭勝,三姑娘附身傳的神乎其神的事情全部沒有了,又都是林子騫成績如何,有沒有上榜,得了第幾名的議論。

    不光是林府,基本上所有有考生的人都在家裏焦急望眼欲穿坐不住,而貢院門口裏三層外三層的更是擠了許多看榜的書生。

    年輕的,中年的,還有遲暮的老先生,說是三世同堂也不為過。

    大紅榜順著牆根張貼,漿糊溢了出來,染紅了邊兒濕答答,或者沒有沾牢翹起了邊。

    但是所有人認真對待,有欣喜若狂,念念叨叨行為癲狂,也有垂頭喪氣痛哭流涕直接蹲在地上痛聲大哭。幾家歡喜幾家愁,自古喜與悲,就是沒有辦法避免的事情。

    更多的人卻沒有留意這鬧劇一樣的場麵,而是墊著腳尖,仔細的往榜上看去。

    公子哥家中富裕的人家自然不用親力親為看榜,而是讓細瘦的書童擠進去,自己在轎子裏麵等著。無論是出了汗煞白著臉,還是腿軟到走不動路,一道簾子掩蓋住了許多體麵,外麵看去貴公子冷靜自若。更有甚者壓根在家裏麵不來這貢院,裝作一副渾不在意的瀟灑樣子,將這姿態高高端起。

    忽然,來了好些穿紅著綠的女孩子,輕薄春衫在風中飄起仙氣騰騰,腰間墜的環佩碰撞叮當。

    她們肆意笑著,臉上沒有蒙上麵紗,在苦悶的人群中間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名落孫山的自然不會湊這個趣,黯然的早早離開或是給這些女孩子悄悄騰開位置。恰好在榜上的則是挺著胸膛滿麵紅光,自高自大的睥睨著天下,想要吸引女孩子們的注意。

    繁重的學業告一段落,他們腦子裏麵全部剩下的隻有花前月下風花雪月的男女之情,也願意放肆玩樂,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但是這些女孩子連他們看也沒有看,她們嘀嘀咕咕,踮起腳尖張望四處打量。

    有女孩子別別嘴,嬌裏嬌氣:“晁大哥說的不會是假的吧?”

    “怎麽會,他怎麽忍心騙我們啊?”

    “聽說他已經二十有二了,家中老母天天催著要抱孫子,實在煩的受不了才跟著郡王北上京城的。”

    “若他騙了咱們,咱們就咒他找不著媳婦!”

    “對!就是這樣!讓他騙我們!”

    女孩子們沒有見到想要見的人氣鼓鼓的低聲咒罵發泄著,而此時,正在別院摸著小黑狗一臉享受的晁光莫名的打了個冷顫,看了一眼席地坐在窗邊看書的方靈均,又回過頭伸手。

    小黑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眯著眼睛感受到潮濕的柔軟,抖了抖身上的不適。

    女孩子嘰嘰喳喳的聲音一會兒便被更大的聲音壓了下去,這是炮聲,有人在貢院門口劈裏啪啦的放起了炮仗慶祝。

    可真是肆意妄為啊,沒考中的人歎一口氣,隻有羨慕了,而考中的卻伸著脖子前去張望是誰這麽大的權勢這麽大的排頭。

    隻見硝煙滾滾而下,青煙上升四濺的殼和紅色的炮皮炸裂開來,一溜圈站的筆直的小廝喜氣洋洋。貢院大門開了,出來幾個人圍著一個中年男人,那男人管家打扮,很是儒雅,出來後便上了轎子。

    有小廝喊著起轎便行動一致的路過眾人開道。

    見這排麵,不用說就是哪家有權有勢的公子考上了。

    人比人氣死人有的考生不服氣問那走在最後的小廝是哪家公子,考的榜上第幾名啊。

    一問,那小廝桀驁的仰著頭,用眼珠子斜他不屑說話。

    隻是伸個手指頭懶洋洋的指著身後牆上的榜單。

    那考生氣的七竅冒煙,一轉身去看,頓時閉上嘴巴灰溜溜不做聲了。

    便腆著笑恭喜恭喜,為什麽不同喜,小廝指的是紅榜榜首會元頭名,自己多大臉啊敢和他同喜啊。

    不服不行,一時之間恭喜恭喜場麵熱枕喜氣洋洋。

    而就算沒有獲得前幾名但在紅榜之上的,逐漸也開始放起了炮響,一時炮仗連天響,有不知緣由的小孩子拍著手在街上竄來竄去,嘴裏叫嚷著嬉鬧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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