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2.第九十碗湯(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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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閱未滿百分之三十看到的都是防盜章, 超過百分之三十正常章節。 元狩帝來涼州做什麽,兩名心腹大臣都是知道的, 所以元狩帝幹脆放手讓這兩人查去,自己帶著清歡四處遊山玩水吃喝玩樂。胡威跟富公公就屁顛顛跟在身後,嘿嘿,這可比宮裏的日子舒服啊。
當天晚上, 沐浴完畢,清歡突然想起那天看到的吳苗苗在比武招親時利落的身法和武藝, 心中陡然生起幾分豪氣, 便赤著小腳丫跳下了床,擺了個很像模像樣的招式對剛沐浴完扣寢衣的元狩帝道:“爺,我要跟你單挑!”
瞧她這小樣兒,元狩帝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 以為她是想玩, 便勾了勾手指。誰知小美人突然一掌襲來,竟也是有模有樣,直攻他命門,身段靈活迅捷, 可惜力道不夠, 軟趴趴的。元狩帝先是一驚, 原想陪著她玩, 奈何清歡出手很重, 招招斃命, 邊出手還邊惋惜沒有絲毫內力, 身體又太過嬌弱的自己。哼,這要是劍修那時候的自己,一百個元狩帝也不夠她一根手指頭碾的。
可現在她成了那個被碾壓的人,元狩帝不敢掉以輕心,因為這丫頭真是一點情麵都不留。他跟她你來我往了幾招,便存了挑逗之心,覺得這丫頭打架時那妖嬈轉動的身子和烏黑柔軟的長發實在是美景一樁。
論招式武功,元狩帝根本不及清歡,可惜清歡空有招式,沒有半點力氣,隻能被元狩帝吊打。他存心逗她玩,便在她攻擊的時候悄悄扯開她衣裳,當清歡回過神,身上已經隻剩一個小肚兜了。
她羞得尖叫一聲鑽進被窩,也不打了,氣喘籲籲的從被子裏露出一顆小腦袋瞪著元狩帝,氣呼呼道:“爺賴皮!欺負我!”
“爺哪兒欺負你了?”元狩帝挑眉,趁著清歡不注意,雙手伸進被窩,也不知他怎麽弄的,總之三秒鍾過後,清歡覺得脖子一涼——這會連肚兜都沒了!她羞得渾身都泛上了誘人的粉紅,不住地重複爺壞爺壞這兩個字。
元狩帝也是逗著她玩,誰叫她不知死活找他比武。他要真認真起來,還不分分鍾弄死她。把肚兜放到床頭,進了被窩把滑嫩的小美人攬到懷裏,低聲咬她耳朵:“誰叫你出手那麽重,今夜罰你睡覺不準穿衣服。”
清歡的耳根子通紅的要滴血。元狩帝低笑,摟著她,手不安分的這兒摸摸那兒碰碰的,問她:“哪兒學的功夫?”
清歡想了想:“嗯……就是腦子裏有的,根本不用學。”
那可能是妖精的天賦吧,元狩帝想。他實在是太信任清歡了,她說的每個字,他連考慮都不會考慮就願意全身心的信任她。“日後可不能這樣對別人,若是陌生人,你出手這麽狠,他們可不會像爺這樣讓著你。”
“嗯!”清歡甜甜的應了一聲,親親元狩帝堅硬的下巴。“爺對我最好啦!”
元狩帝的心要化了。
他們這邊交頸共眠深情如許的,涼州城內卻出了大事。
原因無他,那些失蹤的姑娘全找著了,全死了,死的很奇怪,渾身上下沒有絲毫血色不說,胸口還都破了個大洞。仵作驗屍後說,這些姑娘全是在活著的時候被取出心髒活活疼死,而後又被死後放血所致。一共十三個姑娘,全部是同樣的死因。
全是在城外一座荒山裏被發現的。那座荒山剛被勘探出有鐵礦,開采的時候突然塌方,地麵露出一個大洞,這十三個姑娘就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凶手還給她們把衣裳都穿好了,但奇怪的是這十三位姑娘臂上的守宮砂全沒了。
也就是說,這采花賊抓的是十三至十六之間的,還未嫁人,尚是處子身的姑娘,破了她們的身子然後剖心放血,然後為她們把衣服穿好。
真是喪心病狂。
元狩帝是知道這事兒的,他本不想讓清歡知曉,誰知道這傻貓也學精了,居然躲在簾子後頭偷聽。等到他把幾個臣子都遣退以後,她蒼白著小臉走了出來,直接撲到他懷裏:“爺!”
察覺到她小手冰冷,元狩帝心一沉:“怎麽了?”
“那座荒山……以前,是狐妖姐姐洞府所在。”清歡思量了片刻,猶疑地抬頭:“該不會……是胡氏一家還有活口,為了報仇,才用了這等邪法修煉吧?”
自從得了傻貓,元狩帝對神鬼之事已經可以很隨意的接受了。而且自從養了傻貓,他也經常看些鬼狐誌怪的故事,這樣聽清歡一說,好像還真頗有道理。
“處子血,女人心,是天下至陰之物,亦是至邪之物。隻是狐妖姐姐曾說他們胡氏一族以露水野果為生,吸取天地之靈氣,因而修行緩慢,並且法力低微。也是因此,她才被挖了內丹和心,而無還手之力,若……”
元狩帝將清歡摟進懷裏,神色深沉,“這事兒不好解決。”
“要不……我去走一趟?”
“不準!”元狩帝立刻黑了臉。“你這傻貓,要是去了,還不被狐妖給吞了?沒法力也沒本事的,連腦子也不長了麽?”
失去法力的清歡覺得心口咻咻咻,萬箭穿心。“那怎麽辦?總不能讓他繼續害人吧?”
“我有辦法。”元狩帝似是想到了什麽,驀地勾唇一笑。
那笑容真是自信到了極點,俊美到了極點,即便是清歡,都為那黑色眸子裏的堅定所迷失神。
等等……她有呼吸嗎?
她伸手去探自己的鼻息,自然是冰冷的,毫無動靜的。是了,她想起來,她已經死了。
可是……她是怎麽死的?又為什麽會死?她、她是誰?她叫什麽名字?
想不起來了,全都想不起來了。
她怎麽會到這個地方來呢?四周什麽都看不見。黑霧重重,即使身為鬼魂,她也感到了刺骨的寒冷。腳步不受控製地往前,也不知走了多久,才隱隱聽到有河水翻騰之聲。她猶豫了下,又往前走了幾步,便見周圍出現了亮光,一條寬闊的看不見對岸的河橫在麵前,河水平靜,卻莫名叫人覺得波濤洶湧。河上有一座精致遙遠的橋,橋頭什麽都沒有,除了一塊大石頭。
石頭上麵什麽都沒有,她卻似是著了魔般立在那裏,慢慢地,石頭上便浮現出了她的一生。唐女清歡,字豆蔻,年十九,卒於大頌開元十五年。生前癡心不改,所遇非人,懸梁自盡。
清歡哆嗦著嘴唇,她捂住心口,那裏空蕩蕩的,卻疼的厲害。曾被短暫忘卻的記憶飛速回到了她的腦海中,她曾經深深愛過一個男人,為了他付出了自己的一生,然而,最後卻落得個心碎自戕的下場。
疼。
疼的要命。
鬼魂怎麽也會感到疼呢?
就在她怔怔要落下淚來的時候,右手邊的黑霧慢慢散開,清歡這才注意到石頭旁邊坐著一個沉默地穿著龍袍的男人,那件本該是繡著八爪金龍富麗堂皇的龍袍,如今卻變得陳舊破碎,仿佛輕輕吹口氣就會化作塵煙。清歡之所以沒注意到他,是因為他一動都不動,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就連頭發絲都像是被凍結了。
清歡走過去,問道:“這位……陛下,請問,你可知此是何處?”
男人沒有說話,他像是沒有聽到清歡在問他一般。他好像與那塊石頭化作了一體,石頭就是他,他就是石頭。他始終沉默地坐在那裏,雙手放在膝蓋之上,在他的周圍,時間和空間,以及塵土與空氣,都是巋然不動的。
清歡不再強求,她回到橋邊,猶豫地踩了上去。不知走了多久,心中都是一片茫然,走著走著,她突然發現,就在瞧上,似乎有一間小鋪子。小鋪子是茅草屋的樣式,十分簡陋,寬闊的橋麵上,擺著幾張木桌,桌上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湯水清澈見底,似是清水,卻發出一股誘人的香味。一個紮著雙髻的小女孩正坐在那裏,伸長手臂,吃力地用手裏的勺子攪動著鐵鍋裏的湯。
清歡心裏不忍,便上前去,柔聲道:“我來幫你吧。”
小女孩愣了一下,回過頭來,見是她,瞬間露出快活的笑容。清歡不禁被這笑容給感染了,接過小女孩手中的勺子,輕輕攪動。小女孩坐在板凳上踢著腿,雙手撐著下巴好奇地看著她,半晌,問:“姐姐,為了謝謝你幫我,我請你喝碗湯好不好?”
“……不了,我不想喝。”清歡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不想嚇到眼前這可愛的孩子。她不過是隻鬼,鬼哪裏需要喝什麽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