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伊茉換上衣服，撒腿就往人事部跑去，她已經耽誤好長時間了，她繞過市場部，正好趕上安亦程要出門，全景的玻璃門窗，讓正在準備開門的安亦程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像風一樣的女子從眼前飄過，白色的長裙，飄逸的長發，似乎已經勾走了他的魂。

    那陣颶風一下就刮到了人事部，姚伊茉已是氣喘籲籲，而美芙姐似乎還動過，依舊伏案工作，怪不得她的椅背越來越看不見了，她拿起桌上那杯不知道是為誰準備，或者是誰喝過的水，一飲而盡。

    “美芙姐……”

    “你是上美國簽字去了嗎？”美芙姐始終不緊不慢，就連訓人也這麽有趣。

    “出了一點小意外……”

    美芙姐抬頭看了一眼姚伊茉，又看了看她手裏的杯子，“你怎麽全喝了，那是剛剛給安總倒的。”

    “啊……他什麽時候來的，沒說什麽吧！”

    “說啦……”

    “說什麽啦？”姚伊茉緊張的樣子。

    “讓我們派一名員工過去幫時尚部，準備今年的新品會和今年招聘的設計作品走秀活動。”

    姚伊茉點了點頭，好像跟自己沒關係似的，她舒了一口氣，往凳子上一座。

    “拿著，把你號碼寫上去。”

    “美芙姐……”姚伊茉不好意地扯著胸前的那朵小花。

    “怎麽啦，就讓你留個號碼，有事好聯係你，要是天天像今天一樣做件事都要花掉去趟美國的時間，那還了得嗎？”美芙姐讓姚伊茉喜歡的地方還有一點，就是她的脾氣好，她不會隨便就發火的。

    “美芙姐……我過幾天再留給你吧……”

    美芙姐把眼睛翻起來看了一眼姚伊茉，繼續低頭，“留個號碼還要看時間啊。”

    “不是，美芙姐，我手機被偷了……我正在努力工作攢錢，等有錢就把電話買了，到時候再給你號碼，行嗎？”

    門外的安亦程，似乎對人事部的雜活工越來越感興趣了，他居然會因為姚伊茉有趣而緊張的回答而發笑……或許，他不是有意跟到門口的，而是想看看自己第一次為女生選的裙子怎麽樣，或者是看看那條他想要的白色裙子是不是適合她……

    ——

    安亦程很疑惑，究竟是機場那個聲音吸引他，還是那個落水的雜活工更吸引他，他看了看玻璃球上的手鏈，也許，那個感覺就像玻璃球上倒映的手鏈，把手鏈拿走，玻璃球還是玻璃球，但有些東西，被播種了，就撥不出去了。

    “蘇珊，進來一下。”

    一分鍾後，秘書蘇珊走了進來。

    “安總，你什麽事嗎？”

    “蘇珊，你做一份文件下去，每個員工發一部手機，當做上半年的獎勵發放。”

    “安總，上個月不是已經發放過獎金了嗎？”

    安亦程一聽，似乎是自己把這件事給忘了，他緊閉雙唇皺眉想了想，感覺有些荒唐，自己怎麽會突然有這種想法呢，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蘇珊笑了笑。

    “是嗎？我大概是忘記了……那……”他停頓了下，那是繼續發呢還是不發，又應該找個什麽理由才合適，看似很糾結的樣子，好像是一個謊言被識破了一般，“那就當作額外福利吧！……這樣，員工就可以不用私人手機辦公了。”

    他還是說出口了，額外福利，‘夢之夜’真夠大方，出口就是灑手機，這或許也是安亦程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說辭了。

    “好的，安總，我這就去辦……”門口還沒到，蘇珊又折回頭來，微笑著道：“安總，這次的福利包括試用期員工嗎？”

    “當然……”

    “明白……”

    安亦程無法理解自己，他是真的想發福利嗎？還是僅僅是因為姚伊茉沒有手機，他甚至傻笑自己，竟會為了她而做這種事，他對自己的行為產生了懷疑。

    ——

    午餐時間。

    散了早班後，員工餐廳裏比辦公大廳熱騰得多好幾倍。姚伊茉用她那纖細的身體從人群裏擠進了餐廳，兩排被擺放得整整齊齊的食物還熱氣騰騰，撲鼻的香味難以抗拒地刺激著味蕾，而姚伊茉掃過的人群，都有相同特點，第一，無論男女，顏值都很高，第二，身材都很好，第三，吃得很開心，嘻嘻嘻……

    ‘夢之夜’對員工的各項要求都很高，在餐廳就可以一望而知。

    她似乎忘記了做什麽，別人都是手裏抬著盤子，可她空空如也。唯有一張卡片。

    十五分鍾前。

    “小姚，下班後到三樓員工餐廳吃飯，這是用餐卡，好好收著。”

    那是美芙姐在下班前塞給姚伊茉的，所以她才會突然就跑到了餐廳。

    姚伊茉看了看手裏的卡，用來支付餐費的話，怎麽大家都是自己在夾食物呢？

    此刻的她，好像第一次到地球，什麽都是那麽新鮮，雖然顯得有些無助，但是那些美食卻是那麽吸引她，她就在兩排實物之間轉來轉去，似乎是在尋找著那個最好吃的。

    “嗨！”

    姚伊茉驚訝地看著蘇珊，卻不知道怎麽開口回應她。

    “你怎麽不拿盤子呢！”蘇珊很熱情，她把自己手裏的盤子遞給了姚伊茉，自己便走到了兩排食物的最邊上，拿著手裏的卡，唰地對著牆上的機器掃了一下，一個消毒櫃似的櫃子就打開了，隻見她又拿了一個盤子過來。

    “你是新來的嗎？”

    “對，我是人事部的，今天剛到公司，這些……都還沒搞清楚。”姚伊茉有些不好意思。

    “哦！”蘇珊一臉似懂非懂的樣子，她一邊帶著伊茉挑選著食物，一邊打探著，“那……你跟我們安總很熟囉！”

    “不熟不熟……”姚伊茉一陣緊張，滿口否認，卻滿臉地洋溢著笑，這般功夫，越來越好了。

    “是嗎……這裙子穿你身上真漂亮。”

    “小姚……”

    季小語奔跑了過來，滿臉內疚的樣子，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黏著姚伊茉，她不言不語，拽著姚伊茉就往一邊走，讓姚伊茉連跟蘇珊說聲再見都是費了好大勁才扭過身子，揮了揮手。

    季小語把姚伊茉拉到了最邊上的桌子，可姚伊茉這會兒還氣著呢，兄妹倆把她扔下，跟她說好的不見領導的，她就像掉入陷阱後又把自己給賣了似的，四個月啊！想想就很生氣，怎麽都不想說話。

    季小語好好盯著生氣的姚伊茉，她知道，姚伊茉一定很生氣的，可想想，自己真的隻是為了朋友著想啊。

    “小姚，你在人事部怎麽樣呢？事多嗎？沒人欺負你吧！”季小語小心地噓寒問暖。

    這會兒，季小凡也不敢怠慢，三個盤子雙手就給端了過來。

    “小姚，你嚐嚐，公司的飯菜很好吃的。”

    姚伊茉左看看季小凡，右看看季小語，兩人像是犯了錯的孩子，正等著父母的訓斥，突然變得那麽委屈，卻又讓人感覺好想抱抱。

    瞬間那一股忍了幾個小時的氣煙消雲散了，她拎起筷子，夾起了一塊肉，在半空停留半會兒，那塊肉，落入了季小語嘴邊。

    姚伊茉抬了下下頜，季小語開心地張大了嘴巴一口咬了下去。

    “小姚，你不生氣了是嗎？”滿嘴是肉的季小語，含糊地說著話，嘴裏的肉都快掉下來了。

    她揺了搖頭，似乎沒什麽好氣的……比這氣人的她都經曆過，不也好好的嗎？她是理解季小語的用心良苦的，她原諒了這個小丫頭。

    “我的呢？”季小凡皺眉擠眼，指了指自己那張半張半合的大嘴巴。

    季小語見勢，從自己的盤裏夾了一大塊辣椒往他嘴裏送。

    “季小語，你還是不是我親妹妹啊！你這是謀殺親兄啊！”

    半個小時前。

    到點下班，季小語慌忙地離開位置，用她的寶寶腿迅速來到人事部，門是關著的。

    “季小凡……”

    “怎麽啦？小語。”電話那頭。

    “都怪你，把小姚一個人扔下，現在都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啊……”驚訝，“我都把小姚忘了，一早上就忙著伺候那些姑奶奶了……”

    慌忙之餘，兄妹二人電梯前相遇。

    “以我對小姚的認識，到點了，就該做點該做的事……”季小語的眼神告訴季小凡，那是百分百的準。

    以至於，他們真的在餐館找到了姚伊茉。

    “所以呢……你們倆絕對是壞爸爸，壞媽媽型！扔下孩子就各忙各的，幸好，你們扔掉的是個聰明的小孩。”姚伊茉得意的表情卻又是那麽的嚴肅，突然又泛起了委屈的樣。她想說，你們扔掉的是個聰明的孩子，但這個聰明的孩子最後卻將自己賣給了‘夢之夜’，而且是長達四個月的賣身協議。

    “對對對……姚，你就是聰明的孩子，善良的孩子……”

    唉！姚伊茉看著這麽美味的飯菜，突然就沒有了食欲，她漫不經心地夾起一點點菜，放入嘴裏，卻咀嚼得那麽吃力。

    餐廳人很多，但是卻沒有想象的吵亂，似乎工作的習慣也帶到了這裏，大家吃得那麽小心，卻滿臉洋溢著幸福，或許在‘夢之夜’，他們是幸福的，安家能給這麽多人幸福，卻唯獨虧待了她姚伊茉，不管是一廂情願或是逢場作戲，姚伊茉卻始終沒有恨，對誰都一樣，對安家，或是姚父姚母，也或者是眼前的季家兩兄妹，反而，她是心懷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