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真離族

    陰暗的牢獄中，盡是鬼哭狼嚎的聲音，令人心懼，哀鳴冤呼的哭聲充斥在耳邊，似是地獄般陰森。

    葉婉心緊緊摟著麵色蒼白的雲千鎖，坐在雜亂的草垛上，身體微微顫抖，聞著周圍令人作嘔的味道，還穿著那身華服卻是早已經沾滿了牢獄裏肮髒的灰塵，耳邊回蕩著雲家眾人的咒罵與哀求，像極了人間地獄。

    雲真將雲林與葉婉心、雲千鎖母女倆分開，也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麽。葉婉心心中擔心著雲林的安危，隻是麵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來，摟著雲千鎖，輕輕地拍打著。看著雲千鎖那慘白的臉色，毫無血色，心裏微冷，今天是鎖兒的生辰，卻發生這麽大的變故。哎，難為這孩子了！是了，雲真平日裏偽裝得那麽好，連她和雲林都騙過了，今天的突變打得她和雲林都措手不及，何況是鎖兒……垂眸看低著頭的雲千鎖，唇色泛白，葉婉心心中一陣鈍痛。

    “乖，鎖兒，沒事的，乖，鎖兒，睡一覺就沒是了。”緊緊摟著，輕聲在雲千鎖耳邊說著。雲千鎖卻似沒有聽到般，一直低著頭低語，“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葉婉心美麗的雙眸流出兩行清淚，鎖兒她還這麽小，這一切對她來說都這麽殘忍。

    低語、嗚咽混入那哀鳴冤呼的哭聲，腐爛的味道彌漫在鼻尖。

    另一邊，雲真將雲林關押在地牢的盡頭。地牢的盡頭是鐵牢，關押的皆是奸殺擄掠的惡人，各自單間，卻是幹淨至極。雲林看著似是鐵籠般的鐵牢，心裏暗歎卻也是憤恨，他雲林對雲真不好嗎，在仕途上他幫雲真打點了多少，又何曾虧待過雲真？真是養了一匹白眼狼！心中冰寒，環顧四周，都是刀槍不入的鐵壁銅牆，真正的鐵籠。

    自己隻配與這些罪人相提並論麽？恨笑一聲，雲真的手段如此上不得台麵，也敢拿出來給人看！隻是想到雲真這麽多年或許都在偽裝，在自己麵前表現得那副恭敬的樣子如今卻是露出了今天這醜惡的真實樣子，心中除了陣陣的反胃，還有陣陣的警惕。

    雲真既然能夠在自己麵前裝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裝了不知多少年，無非就是看中了自己能夠在仕途上給他金錢的幫助。雲真裝出的慈善的樣子騙了自己不知道幾年，可見此人心機之深。而如今卻和自己撕破臉皮，那雲家必然不會再繼續給他金錢上的支持。雲真雖是兵部侍郎，但官職也不是很大，而俸祿是朝廷發放的，也並不算多，上下打點需要的金錢可不算個小數目。而且以雲真的財力來說，是不可能支付的了的。就算他收取賄賂，怕也是不夠。而這時又沒有了雲家的支持……雲林細想了一下，心裏微驚，眼中迸出冷意，既然雲真為了仕途誣陷雲家，說明他很看重他的官職，那麽就不可能是他自己一個人為了私仇誣陷雲家。既然這樣，怕是雲家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幕後怕是另有其人。而且，以雲真的性子，幕後之人怕是許給了雲真更大的好處，不僅能使他與雲家撕破臉皮，更能夠明目張膽地栽贓誣陷雲家，他幕後之人怕是地位不低。難道……

    思考之中，衙役的腳步聲驚醒了沉思中的雲林。

    “大人，就是這裏。”鐵牢門外響起衙役諂媚的聲音。

    “把門打開。”

    雲真！雲林眼中掠過一絲異光。有道是，藏之深，恨之深。既然雲真往日裏藏得那麽深，現在已然撕破了臉，自己這麽落魄。以他的恨意，怎麽可能會不來看看自己的慘狀？

    雲真看著站在鐵牢中的雲林，身上依舊穿著那身淡青色的衣裳，身已然在囚牢，氣質卻不減半分，心裏更是恨，但是現在雲林卻是現在牢獄之內，心裏卻是有不禁舒暢了許多，揚聲道：“堂兄，這牢房，可還是舒適？這可是堂弟我親自給你挑選的啊！”爽朗的聲音似乎隻是親人之間的問候而已，讓人感覺不到裏麵的惡意。

    雲林看著那似是關切卻無論怎樣都掩蓋不住的嘲諷的眼底，心中更是寒冷萬分。好！真好！好一個雲真！好一個兄友弟恭！現在來做這幅樣子，是來嘲諷他雲林眼瞎，看錯人了嗎？嘴角浮起一絲譏笑，回道：“這間牢房是由侍郎大人親自挑選的，雲某隻是適合的。”這些文字遊戲他都玩膩了，若是自己回答舒適，便是承認了自己與那奸殺擄掠的罪人一般，若是不舒適，便是自己隻配在肮髒的地方如豬狗般生活。兩邊皆是陷阱，果真官場可真是培養人才啊！不，或許雲真一開始便是如此的狼口虎心！

    “舒不舒適不管，既然都是按照尚書大人的眼光挑選的，想必也一定是如了尚書大人的眼，自然是適合尚書大人的。”適合的是雲真的品味，合適的卻是配的雲林。字同意卻不同。雲真自然也是聽出了雲林的這層意思怒氣浮現眼中，果真是隻老狐狸！卻似是想到了什麽，怒氣倏然消散，嘲諷道：“堂兄果然是好牙口不愧是商場的人才啊，雲真我可是自愧弗如啊！不過堂兄在這裏也是如此的淡然，想必定是不會介意在這裏休息的吧？”

    雲林心裏一驚，想問雲真這是什麽意思，卻見雲真似想起什麽，一拍手又道，“哎呀，瞧瞧我這記性，人老了腦子就不管用咯！堂兄自然是不必在這裏長久居住的，或許幾天之後，就可以離開了。”語罷，詭異一笑。

    “你這是什麽意思？”雲林沒有在意雲真那話中的暗諷，冷聲問道。以雲真此刻的性子的話，再加上莫名對自己的恨意，怎樣可能會放自己安然無恙地離開呢！如果不是安全離開的話，想起雲真之前說過的話，怕隻是隻有一種可能了。想到這裏，雲林看著雲真的諷笑，霎時間變了臉色，聲音顫顫，“你想對雲家動手！”

    雲真一笑，道：“堂兄這話，堂嫂可是已然說過了，不過堂兄想要誣陷堂弟還是要拿出證據的啊！”

    雲林沒有理會雲真的話，“你想滅了雲家！”不是疑問，已是肯定。

    雲真似乎被嚇了一跳，右手撫胸，道：“堂兄你可別嚇我啊，我很膽小的。再說雲家是否滅門則是由皇上說了算的，我不過是執行者而已。我一介小小的兵部，哪有能力滅了你這你個偌大的雲家呢？堂兄可真是開玩笑啊！”眼中的嘲諷卻是泄露了雲真此刻真實的情緒。

    “雲家究竟哪裏對不住你，你要這樣對付雲家？別忘了你也姓雲！”雲林身上儒雅的氣質已經不複存在，像一頭已經發怒卻不知為什麽緊緊隱忍的獅子，指甲已經緊緊地深入肉中而不自知。

    “雲家？哼！雲家可真是對得住我！”本來一臉譏笑的雲真突然間沉下臉來，不複剛剛假模假樣的兄友弟恭，雙眸陰沉，低聲吼道，“雲家對得住我，就是將我父親逐出雲家主宅讓他自生自滅？雲家對得住我，就是任憑我在官場被人欺淩，像條狗一樣向人乞討尾憐？雲家對得住我，就是讓我做牛做馬般為雲家奔波還要對你這雲家主諂媚恭維，才肯借我錢去打點仕途？好個雲家對得住我！這樣對得住我？哼！”

    雲林心中一顫，想不到雲真心思這樣狹小，真是看錯了他，也是沉下了臉，冷聲問道：“就因為這個？你父親會被逐出雲家主宅是因為，他為了做官上下打點，居然打主意打在了祖母的嫁妝上，還對祖母下毒。隻是將他逐出了雲家主宅已經是小懲大誡。至於你，既然你和你父親一樣選擇了官場，就應該自己去打拚，靠得也該是自己的實力，怎麽能夠偷奸耍滑？更何況，我已經在官場幫了你多少，你怎麽不捫心自問一下！你還用旁門左道，也不過是你實力不足而已。還有，我曾幾何時將你當作了牛馬！若是早知道你這般，當初便該將你和你父親一起逐出雲家家譜！真是養了一條白眼狼！”這些小事，雲真連查都不查便是認定了雲家是錯的，如此記恨雲家，竟要雲家滅門，如此心胸狹隘之人……

    “別說得那麽冠冕堂皇！是，我在你眼裏就是個小人，可是現在，不就是我這個小人站在這兒和你這個罪人說話嗎？”雲真冷笑一聲，“不過呢，將我和我已過世的父親逐出雲家家譜這件事，就不必勞煩雲家主了！看著對麵雙眼怒紅的雲林笑道，“我雖是姓雲，卻早已經不是雲家人了。怎麽，身為雲家家主的你不知道嗎？”看著雲林訝異的神情，雲真更是覺得心中的陰鬱一掃而空，“哦！我記起來了，我隻是告訴了祖母而已，祖母怕是沒有和雲家主說吧。也是，祖母身體不太好，我和祖母她老人家說完以後，她激動過度，已經去了西方極樂世界了，也沒辦法了雲家主說不是？家譜，還是我自己改動的。”那張與雲林相似的臉龐上，滿滿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