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傷離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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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絲傷感如同這冬季的寒涼,不知不覺侵入心房,和南風的自信迎頭撞上,撞得他低下頭,悶悶的依偎在薔薇懷裏,不敢再對未來做過多的設想。
大三畢業考試那天,阿媽病故的噩耗傳來,他都沒流一滴眼淚。可今天,他的眼裏竟噙滿淚水。
任重而道遠,追夢的征程要付出常人無法想象的心血與代價。他愛音樂,但不知那醉人的天籟之音是否會鍾情於他?讓他一鳴驚人。他如此想著,內心竟如無數隻蟲子在啃食著,那種比疼痛還壓抑的感覺,讓他感到有點煩悶。
他用雙手緊緊的抓住胸口的衣服,眼睛呆呆的盯著牆壁,似乎想用目光將它穿透,看到外麵更廣闊的世界。
薔薇從未見過南風這個模樣,因此被嚇了一跳,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心疼的問:“風,你怎麽了?風,你別嚇我,你看著我好嗎?”
南風抬起頭一改剛才難過的表情笑著點了根煙,將她摟在懷裏:“我沒事,我隻是太高興了。”薔薇半信半疑,可最終什麽也沒說,隻是抬頭看著他越發深邃的雙眼。有那麽一小會,她像是讀懂了他的心思,可又覺得眼前這個朝夕相處了幾年的人,是那麽的陌生和難以了解。這種感覺讓她既難過又害怕,於是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想感知他的心是冷是熱?是否滿滿的裝的都是她?
陰沉沉的天幕低垂著,遮住了太陽,遮住了月亮,遮住了一切讓人欣喜的光芒。鬼哭神嚎的冷風在西安市的街道上氣焰囂張橫衝直撞。棱角銳利的雪沫子一副畏畏縮縮,又小人得誌的卑鄙神情。枯死的花朵和樹木僵僵的歪在花壇裏,小巷中,還有馬路邊。隻有那鬆樹毅然抬頭挺胸的站著,對這寒冷渾然不覺似的。
推著三輪車賣雞蛋餅和各種小吃的商販,手臉凍的青紫發紅,哈出的白氣和油煙混在一起。
藝術院校的學生,穿著長長的大衣,背著畫板準備到小雁塔去寫生。等了半天不見公交車來,隻有伸手攔住出租車,急急的鑽進車裏喊司機快走。
灰白,古老的街巷裏,塑料袋和廢紙屑在風中四處飄揚。流浪狗瑟縮著身子,夾著尾巴在垃圾堆裏找吃的。拄著拐杖的老人走兩步就抬起頭,眯著通紅的雙眼望著青白的天,像是在找太陽,可太陽被厚厚的雲層遮住,明亮的光線根本透不下來。
南風在窗前站了片刻,去了一趟洗手間,然後看著悶悶不樂的薔薇:“寶貝又怎麽了?剛才還好好的,現在又成了悶葫蘆。水燒好了,去洗個澡。”
薔薇撅著嘴說:“這熱水器是怎麽啦?平時大半天水都燒不熱,今天倒是爭氣了,才十多分鍾就燒好了。”南風見她無理取鬧,捏了捏她的鼻子笑著說:“那你是想讓它燒快些還是慢些?”薔薇穿著毛茸茸的睡衣跑上前,像猴子一樣掛在他脖子上:“平時快些當然好了,可是今天我到希望它遲鈍些,哪怕天黑了水也燒不熱都行。”
南風有些犯糊塗:“這是為什麽?”薔薇說:“當然是因為你啦。”南風更加不明白:“因為我?”薔薇伸出十指在他腦門上戳了一下:“是啊!怎麽平時機靈的像個妖精,現在倒像是變笨了。”南風笑著說:“不是現在變笨了,是一直都很笨,所以才敗倒在你這朵牡丹花下。”薔薇狠狠擰住他的屁股斜眼壞笑:“這麽說,你承認自己是風流鬼了?哼!還說從來不看別的女孩子呢。”
南風難為情的求饒:“我是個男人,老婆大人多少給點麵子嘛,別老拿屁股出氣,它可沒招你惹你。”薔薇捂著嘴嗬嗬一笑:“什麽時候變得這樣伶牙俐齒了?是不是在北京哄女孩開心練出來的?”南風故意低聲下氣的說:“人家哪敢呀,人家心裏時時刻刻都裝著你的,別的女孩就是貌若天仙也別想擠到我眼睛裏去,更別說對她們上心了。”薔薇立即鬆開手說:“咦!油嘴滑舌真受不了你。”說著鑽進洗手間,臉上的笑瞬間消失了。
說心裏話,她有些害怕,要是在以前,她還相信南風說的話,可現在的女孩多可怕啊!即使他說的話是真的,也難保能經的住漂亮女孩的勾引與誘惑。想到這裏,她突然覺得異常煩惱,熱水嘩嘩流淌著,燙了腳她都沒有發覺。是她太愛南風了嗎?都說越在乎的東西越容易失去,就像籠子裏的鳥,越是被禁著,越想從籠子裏飛出去。難道是她不夠自信嗎?還是南風足夠好?
一時間,她心亂如麻。
這樣冷的天氣,她光著雙腳站在刺骨的地板上,竟什麽都不覺得。等一下他就要走了,這一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雖然現在交通很便利,通訊很快捷,可他在另一個天地裏,難免會被鮮花迷了眼睛,從次變了心性。看樣子,隻要允許他走,一切都是沒有定數的,然而好男兒誌在四方,她又不想絆住他前行的腳步。
電視屏幕的色彩不停變幻著,房間的光線也跟著忽明忽暗。南風聽著洗手間嘩啦嘩啦的流水聲,那顆火熱的心突然狂跳不止。他用雙手捋了捋遮住視線的頭發,歪在沙發裏,慢慢閉上雙眼。有朵花在細雨中綻放,血紅的花蕊散發著誘人的芳香。薔薇冒著雨在花叢中舞蹈,薄如羽翼的長裙粘在身上,溫潤如玉的**在雨霧中時隱時現。
有那麽一瞬,他恍惚了,像是在做夢,又像是幻覺。他又慢慢的睜開雙眼,悄悄的走到門口,輕輕的擰了擰門把手。門反鎖著,他隻好躡手躡腳的走到桌前在沙發上坐下。
薔薇早已覺察到,隻是默不作聲,心知肚明似的,臉上一陣臊熱。熱水流過下半身,那是一種說不出的痛。是南風太過強大,還是自己太過弱小,每次都像做了錯事被他強行懲罰一樣,痛並快樂著,可每次都樂於被他侵襲,竟像吸毒上了癮,渴望受那樣的罪,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洗完澡,她邊用幹毛巾擦著滴水的頭發,邊用溫柔的眼神看著南風。時鍾像個拄著拐杖的老人,不緊不慢向前走著。
此時,正是上午十點鍾。如若在平時,南風一定會聽許巍的d,並會將聲道調到最大,心情好的時候,也會校準電吉他的音,叉開雙腿,皺著眉,唱黃家駒的《光輝歲月》,要麽邁克傑克遜的billiejean……。可現在,他隻是背靠在沙發上,仰頭看著天花板,不停的抽著煙。淡藍色的煙霧一圈一圈騰空而起,整個房間都彌漫著一股嗆人的煙味。
薔薇不喜歡煙味,平常在公共場合看到陌生人抽煙就會躲。如果現在抽煙的不是南風而是一位普通朋友,她定會悄悄打開窗戶,讓外麵的風吹進來,把房間的煙味散一散。可現在,她連窗簾都不願拉開。
南風抽煙的時候,會用修長的手指輕輕夾著煙,微微眯上眼,一副慵懶,困倦的模樣。似乎,這房間隻有他一人,要麽靈魂在另一個天地,心是另一種意境,完全無視她的存在。尖銳的側臉上,傲慢中帶著一絲孤寂和倔強,這種迷人的魅力像是一種幻術勾著薔薇的魂,讓她怦然心動,忍不住想撲到他懷裏吻他,要麽被他親吻,然後再次陷入愛河。
薔薇進臥室換衣服的時候,電視裏正在播放章子怡為一個化妝品代言的廣告。南風眯著憂鬱的眼睛望著她那笑靨如花的臉孔,心想這就是風光無限的明星啊。每年,不知有多少和他一樣的人走在這條充滿誘惑的路上,殊不知,這條路有多艱辛,多難走。想到這裏,他的心情越發的沉重,眉頭緊鎖,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活像個想吃糖果的小孩。薔薇看著他就噗的笑出聲來。
南風一臉疑惑的瞅著她,然後摸了摸臉問:“笑什麽?我多長了一隻眼睛嗎?”
薔薇眨著烏黑的大眼睛調皮的笑笑:“是啊,不信你看。”說著把鏡子拿到他眼前。南風非常優雅的對著鏡麵壞壞一笑,趁她不留意,一下把她摟在懷裏,將手伸進了她的衣服。
薔薇一邊在他懷裏掙紮,一邊求饒:“不,不要,你弄疼我了,快放開我。”
南風吻住她的唇低聲問:“還鬧不鬧?說。你要是再鬧我就,嗬嗬,你懂的。”薔薇被他壓在沙發上沒有一點反抗的氣力隻好說:“不鬧了,不鬧了。”
南風將她從沙發上抱起來看了看時間:“都快十二點了,快把頭發梳好,我們去吃飯吧,隨便買些東西。”薔薇摟著他開始撒嬌:“哎呀!疼!你給我梳嘛。”南風捏了捏她的臉說:“羞不羞啊?都多大人了,還讓我給你梳。”薔薇用手輕輕的捋著他有點淩亂的頭發:“就讓你梳,而且要梳一輩子。”南風說:“好呢,別說一輩子,幾輩子都行。”
南風說完,薔薇的雙眼瞬間就濕潤了,心想,別說一輩子了,短暫的時光都不能相守,那敢奢求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