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淩月終於忍不住內心的情緒，喊出了一個字，繼而加快了腳下的速度，匆匆地，逃也似地離開咖啡廳。

    男人腳步猛地頓住，下一秒，他的唇角卻高高揚起，目光癡癡地望著少女離開的方向。

    她剛才，是生氣了嗎？

    是生他的氣了吧？

    總之，她剛才的情緒起伏比較大吧？因為他？

    他是不是……走進她的心了？

    ——

    次日，淩月來到學校，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發現周圍的同學並沒有投來什麽異樣的眼光，不禁悄悄鬆了一口氣。想來昨天下午在校門口發生的事情還沒有被傳開，亦或是那幾個女生不是高三的並不認識她，所以並沒有那麽八卦地傳播這種消息。

    喜歡低調的淩月表示，如此甚好！

    今天上午上的是書法課和淑女禮儀課。下午是長短跑和跳遠跳高的體能課。

    當然，除了淑女禮儀課之外，沈林灝又是全程出現在淩月身邊，簡直如影隨形。

    草書書法課上，淩月還遇到了校花會長柳銘珺，柳銘珺一如既往地對淩月表現出了友好，而柳銘珺的小跟班，劉思明，跟著友好地對淩月點了點頭。

    草書書法課對大多數學生而言是比較乏味枯燥的。

    授課先生現場書寫了四個大字貼在黑板上後，便讓大家參照練習起來。

    隻是，這樣的枯燥乏味對第一天上課的淩月來說卻別具趣味。

    她用新毛筆蘸滿墨汁，單手抓著筆在紅描宣紙上塗塗畫畫，很是自得。

    授課老師是一名看起來年近五十的老教師，當他看到淩月寫的一張鬼畫符時，頓時氣得胡子翹起。

    “你這寫得是什麽東西？”老教師荀子雲用指頭在她的宣紙上敲了敲，嚴肅地訓斥道。

    “老師，小月她是第一天來上課，前麵的基礎知識都沒學過的。”如影隨形的沈林灝立刻出聲幫腔。

    “第一天？那你前麵都幹什麽去了不來上課？！”荀子雲一聽卻是更氣了。這不來上課難道還有理了？

    “嗬嗬。”淩月尷尬地笑了笑，用沒拿筆的另一隻手摸了摸鼻子。作為一名學生，她或許的確是有點“不學無術”了吧？

    “哼！”荀子雲見她一副“不思進取”、“吊兒郎當”的模樣，頓時氣憤地別過頭去，將手背在身後，抬步就想離開。

    隻是才邁開一步，他想起沈林灝說的淩月沒有學過基礎知識的話，腳步一頓，歎了口氣又轉回來，一臉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啊你！老夫就姑且再教你一回，至於期末的測驗，你自求多福吧！”話落，就伸手抽走淩月手裏的毛筆，瞪了她一眼，將她原先塗鴉的那張紙給掀開到一邊，開始親手在下麵那張幹淨的宣紙上書寫起來。

    淩月見他明明一副恨恨的模樣又返回來親手教導，紅唇勾了勾。

    這個老教授，人品還不錯嘛。

    “還發什麽愣？還不快認真看著我寫字？這麽久才來上課居然還走神！真是氣死我了！”老教師眼角餘光瞄到她遠遠站著神色不明，隻當她在發愣、心不在焉，頓時又是氣不打一處來。

    “咳，是是是，老師您寫吧，學生看著呢！”淩月連忙上前一步，傾身盯住老者的筆鋒，一副專注的模樣，語氣狗腿道。

    “哼！看著！”老者掃了她一眼，見她此刻的表情還算認真，這才滿意，手中開始下筆。

    那一撇一畫蘊含著十足風骨，他一邊寫還一邊指導道：“在這兒要頓得久一點，形才會出來，這個勾要與下一筆畫連在一起……”

    不一會兒，四個極具傲骨的大字便出現在淩月麵前，草體的“勤能補拙”，字字相連，又各成一體，從字裏好似真的能夠看出這勤能補拙的意境來，甚是美妙。

    淩月心中讚歎，看向老教師的目光中也帶了抹敬意。

    “好了，接下來你寫一遍給老夫看看，然後老夫再指導指導你！”荀子雲將毛筆緩緩擱在筆架上，抬眸指著淩月道。

    淩月摸了摸鼻子。

    她已經意識到，自己儼然成了被這位學風嚴明的老教師特別關照的差生代表了……

    淩月乖順地點了點頭，走上前，緩緩執起毛筆在墨水中蘸滿，腦海裏浮現放在老教師書寫時的一幕幕，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

    她目光投射在麵前的四個大字上，那四個大字漸漸地好似深深刻進了她的腦海裏。

    她抬手將荀子雲寫的這張宣紙掀起，慢慢放到一邊，繼而將毛筆在硯台裏撇了撇弄尖，然後在下麵新的空白宣紙上，下筆書寫。

    荀子雲在一旁看到她掀開宣紙的沉穩動作和仿照他的拿筆動作，微微點了點頭，目光裏隱有深意。

    一旁沈林灝的目光早就被這邊牢牢吸引，此刻看著少女執筆書寫的窈窕姿態，隻覺很是迷人。

    後排的柳銘珺也將視線投向這邊，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站在淩月桌邊的老者，又看了看被校長父親特別關照的少女，紅唇微揚。

    外公這是……瞧上這位淩月同學了？

    劉思明也盯著淩月這邊，悄悄湊近臨近的柳銘珺，疑惑道：“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凶老頭親自給哪個學生書寫過呢！而且他這書寫完居然還要看著指點？！珺珺，你外公今天的心情是不是特別好？”

    “關你什麽事！寫你的大字去！”柳銘珺毫不客氣地拿著蘸了墨汁的毛筆朝著劉思明點去，語氣嫌棄。她到現在還無法忘記之前劉思明噴了她一臉一身的壯烈情景。

    “啊啊！別別！”劉思明連躲帶跑地避開點來的筆頭和墨汁，一臉哀怨地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桌上的毛筆，嘟著嘴道：“珺珺，你不愛我了……”

    柳銘珺鳥都沒鳥他，將視線重新投回到前排的淩月那邊。

    卻見這時，淩月的筆下，四個大字“勤能補拙”已經躍然紙上。

    隻見，這四個字粗細有致，連接順暢，一筆一劃都極具大家風韻，多看兩眼，甚至能從中感受出荀子雲那四個字都不曾有的傲骨錚錚，偏這種傲又給人內斂清雋的感覺，好似將“勤能補拙”寫出了“莫欺少年窮”的深意，令人見之忍不住眼前一亮。

    而偏偏這樣的一副意境深遠的大字出自一名年僅十八的小姑娘之手。

    而偏偏這名小姑娘，上一刻還分明不懂如何書寫。

    這就更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不敢置信。

    但是偏偏，這一幕是被教室裏無數道目光親眼見證的。

    荀子雲一直就站在邊上看著，神情從一開始的皺眉和恨鐵不成鋼到後來的驚訝，再到現在的驚喜，可謂是打翻了調料瓶，五味雜陳，十分精彩。

    “天！”沈林灝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淩月的桌邊，他雙眸中一貫的溫潤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的震驚，“小月，你這四個大字寫得簡直跟荀老師的一模一樣！而且……”

    “而且比劃流暢不帶絲毫滯留刻意，非常自然！細看還能從中感受到獨特的風骨！”柳銘珺從後排緩緩走上前，邊走邊道，紅唇揚起，讚賞的視線在大字上和少女身上不斷打量。

    “這……這位同學字寫得不錯啊！”劉思明自然也跟隨著柳銘珺而來，當打眼一掃淩月寫的那四個大字，立刻忍不住讚歎出聲。

    “哼！寫得還算可以！”老教師荀子雲視線膠著在大字上，出聲評價道，唇角卻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勾了起來，他說出的話的語氣依然透著嚴肅道，“後麵的課記得準時來報道！”

    話落，他毫不客氣地抬手掀走淩月剛寫的大字宣紙，小心翼翼地對角疊起，然後轉身邊邁步邊道：“你這幅字先放在老夫這裏，等期末的時候拿出來比對，看你進步了沒有！”話落後，他便腳步匆匆地走回了講台。

    柳銘珺掃了眼荀子雲的身影，發現他正小心翼翼地捏著宣紙的兩角，避免未幹的中間貼在一起讓兩側的墨汁沾染到。她搖頭失笑，看向高挑挺立的少女，目光深邃道：“我看老師很喜歡你呢！”

    淩月挑眉，摸了摸鼻子，吐出兩個意味不明的聲音：“嗬嗬。”

    不管怎麽樣，這草書倒是挺有意思的，當然這老頭也挺有意思的。

    不過，要是被老頭知道她很快就要去做交換生，會有一個月都不能來這裏上課，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

    草書課之後是行書課。

    再然後是淑女禮儀課。

    原本，淑女禮儀課程已經合格的淩月，已經不需要來上這門課了，奈何賽文老師特地讓人通知她來上課，拉她來給其餘女生做示範。

    黃千樂和張婷婷很沒義氣地在一旁一直笑，笑完後手挽手雙雙回寢室睡回籠覺去了。

    “同學們，在上課之前，先讓我們滿分的獲得者淩月同學為大家講解下心得！”賽文一口純正的E語，說完後，對淩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淩月抽了抽嘴角，硬著頭皮上陣。

    “以下純屬個人心得，大家可以稍稍借鑒下，畢竟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心得。

    我個人認為，所謂禮儀，就是做到在讓自己舒適端莊的基礎上，也讓身邊的人看得聽得感受得舒適，覺得是種美和尊重的享受。所以不可以做作，不可以僵硬，不可讓自己難受而生出不自然的狀態或表現。也要尊重身邊所有人的感官感受。就比如最後一個進門的就要主動關門，這能讓主人家免去一項工作而達到便利；再比如飯後將餐巾紙疊好放置在餐盤上下位置，這既能使得自己麵前的餐盤看起來幹淨清爽整潔，又能方便主人家收拾和整理；等等。所有的動作都要以簡便大方為主、優雅美觀為輔，不用刻意去求一種視覺效果，而是讓自己展現出最自然的美來，是，自然的美。再舉個例子，走路抬頭挺胸自然是不錯，但是如果頭抬得太高了要怎麽去看路、看人？不方便於自己的同時，這也會讓人覺得太過高傲、目中無人。所以走路時，頭要保持在能夠讓目光平視前方的弧度，最重要不能讓自己覺得僵硬難受……”她的一番話十分質樸直白，但是有理有據，令在場的女生們都紛紛恍然大悟、茅塞頓開。

    賽文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笑容一直出現在臉上，不曾斷過。

    這樣一個言傳身教的例子放在麵前，倒是比她上了幾十節課的理論教案有效果得多。

    而且，或多或少的，賽文也從中得到了一點授課方麵的啟發。

    之後的一整節課裏，賽文動不動就讓淩月來做示範動作，淩月儼然成了一名標準的模範禮儀模特，任憑賽文差遣。

    終於，一節課結束了！

    淩月離開教室的步伐比平日裏淡然的樣子都快上許多，看得賽文直勾唇。

    也因為這一節課的苦難曆程，淩月午餐的時候，在黃千樂和張婷婷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吃了整整五碗飯！隻看得兩人棄械（筷子）投降，彼此互望，都打定了主意下一次一定不讓她去做示範了，不然這麽吃下去……身體吃得消麽？

    淩月卻是舒暢地打了個飽嗝，拍了拍依然扁平的肚子，紅唇微揚。

    她這可算是另類的暴飲暴食泄憤去煩憂吧？

    福月珠寶自從前麵一天公布了買一送一的銷售計劃後，這兩天店裏的各時段客流量頻頻創出高峰。

    真真的是沒有最高，隻有更高。

    實際上，前一日下午從公布買一送一後，到晚上七點為止，店鋪裏貨架上的，和倉庫裏雕刻好的作為庫存的成品，全部都銷售一空！

    幾位雕刻師傅收到消息後，立刻連夜加班加點地雕刻，到早上開業的時候總算補上了兩倍的貨品，低級玉石、中級玉石、高級玉石，每個級別的數目都補上了兩倍，這才鬆了一口氣。

    然而，一大早的，店鋪外就擠滿了來買玉石的顧客，有前一天就來過的回頭客，還有慕名而來的新客，而且看那人頭攢攢的勢頭，估計今天一天內，而且僅僅是白天，那兩倍的玉石量就會被搶購一空……

    經過店鋪導購員的梳理，店鋪門外排起了一條長龍，隊伍一直排到了步行街中央，並且還在不斷延伸加長中，幾乎要排到對麵的金亨珠寶門口了。

    排隊的眾人在等待隊伍前進的同時，與前後的人聊了起來。

    客人A:買一送一啊！比對麵降價促銷的力度要好多了！那邊的金亨珠寶降價最多也才降了一半而已，但是福月珠寶直接買一送一啊，無論是低級玉石還是高級玉石通通都買一送一，我TM一定要趁這個機會多買點，反正福月珠寶的玉石產品質量都超級好的，多買都不吃虧不是！？

    客人B：就是說啊！玉石本來就不怎麽會貶值，更別說福月珠寶的玉石質量和雕刻工藝還特別好的，我上次買了一對中級玉質的耳環送我家祖母，她老人家可喜歡了，幾乎高興壞了，直誇這雕工一級棒，質地也是沒的說啊！愛不釋手呢！這次我趕上做活動給她老人家多買幾對回去，讓她換著戴！

    客人C：你們說的真的假的？這家新開的質量真有那麽好？

    客人D：他們沒騙你！真的假的你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你要是不買我還高興，說不定就能多買幾件了！

    客人A：就是！我看你也別進去看了，其實質量也一般，說不定排了半天後你對那玉石很失望，會覺得浪費時間排隊了！

    客人C:嘿！質量一般你能在這排隊排一個小時還不帶吃飯的？去，你不就是想我走了給你騰出位置嘛，我可沒那麽笨！好不容易排到了這裏，等會進去後我可得多買一些回去！

    客人A:別啊，你在我前麵，可記得給我留點，別買多了！

    ……

    王金亨望著對麵福月珠寶客源爆滿的盛況，再看看自己店裏即使降價促銷也好景不長，如今又變回空蕩蕩的境況，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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