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最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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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目光中滿是晦澀的冷芒,隻覺得這個表弟的實力竟然如此深厚,連那麽多的人都沒辦法解決掉他!等這次的事情過去後,他一定要找更高強的殺手去做掉他!

    火佑景卻直直地看著火震山,沒有理會那爭辯的三人分毫,他的視線牢牢地鎖定自己的爺爺,火家的老家主,直看得火震山避無可避,眉頭深鎖。

    火佑景目光愈發深邃,心中漸漸醞釀出一股失望的情緒。

    火震山的視線再次掃過地上被壓在最下方的老蔡,這個二兒子身邊的專職保鏢,臉上皺起的紋路已經可以夾死無數蒼蠅和蚊子。

    他想起火青明一家三口今日突兀在上午就出現在老宅,目光漸冷,有一絲了然自眼中劃過。

    老人的目光緩緩掃向火青明,自己的二兒子,眼睛微眯,眸中集聚著風暴。

    “爸?!”火青明對上火震山的視線,身體微顫,喊出的一個字也跟著輕微顫動,帶著恐慌。

    “事實擺在眼前,你還要狡辯?!這些人,有一半以上都是你身邊的保鏢!青明,你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火震山怒氣爆發,朝著火青明狠狠做了個甩袖的動作,可惜時值夏至,他穿著清涼的短袖襯衫,甩動間,也不過揮發了下自己的怒氣。

    淩月看著眼前的一幕,唇角抽了抽。

    “佑景,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誤會,你可千萬不能誣陷你二伯啊!”宋雲雪見火震山想要判處他們死刑,不死心地繼續對著火佑景“申訴”,餘光則細細觀察著火震山的反應。

    “二嬸,想必你也聽說了王金亨一家的下場了吧?”火佑景忽然話題直轉,冷冷勾唇道出了這麽一句話。

    然而,就是這麽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宋雲雪怔愣當場。

    王金亨,王金亨!

    她當然知道!而且昨晚還收到了一則準確消息,說王金亨家的珠寶公司被人奪走了。但是她卻並沒有多注意,畢竟商場如戰場,他的公司被人奪走,也是正常的事情。她與王金亨除了當年的交易之外並無往來,她也一直看不起這麽一個暴發戶的同學,既然他已經沒了利用價值,自然再也引不起她什麽注意。

    隻是現在,這個名字由火佑景道出,意義便非同一般!

    難道,他已經知道什麽?!等等!難道王金亨家的珠寶公司被奪,是因為……他?!

    宋雲雪心頭猛地一跳,恐慌襲上心頭。她回頭與兒子和丈夫的視線撞到一處,三人都是滿眼的驚愕。

    “他……他怎麽了?”宋雲雪努力保持著冷靜,卻再也維持不住溫婉的笑容,艱難地故作不知詢問道。

    水芸見到宋雲雪這般奇怪的表情,內心升起一抹狐疑,看向身邊自家孫子,希望能聽到解釋。

    火佑景冷冷一笑。

    “他怎麽了?當年,他買通我父母的司機,在車裏做手腳,又收買加油站的服務員做了雙重陷害,讓我父母的車子刹車失靈。這還不止,他還安排了貨車司機在山路上撞擊我父母的車子,最終導致我父母車毀人亡!而他做這些事情,卻是為了與二嬸你做交易,從你這裏得到巨額的錢財來經營他的珠寶公司!二嬸,別告訴我你不認識他?”火佑景聲音帶著寒意,如冰箭般射入在場每一個火家人的心裏。

    “什麽?!車禍不是意外!?是雲雪派人做的?!”水芸雙目圓睜,驚呼出聲。

    那可是她最愛的大兒子啊!因為他的死,她承受不住,躺在床上昏睡了整整兩年!沒有想到,當年的事情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人為!而且這人為,還是自家最親的人做的!

    “不……不是我!佑景你怎麽可以這麽誣陷你二嬸!你誣陷我們找人害你還不夠,還要把兩年前的車禍推到我身上?!二嬸哪裏得罪你了,你要這麽害我?!”宋雲雪驚恐下,立刻顫抖地大聲辯解。

    她怕,她怕當年的事情敗露,他們二房就真的要“死無葬身之地”了!因為火震山和水芸非常偏愛火東明,尤其水芸因為當年的車禍還在床上躺了整整兩年。如果,被他們知道車禍是她家一手策劃,她不敢想,真的不敢想會有什麽後果!

    “佑景!你這樣就太過分了!怎麽可以這麽搬弄是非?!你二嬸從前有多麽疼你,你都忘了嗎?!”火青明也立刻出聲指責。心裏卻慌亂的不行。兩年前的事情,可不僅僅是宋雲雪一個人參與了,他、他兒子都參與了!要是今日把這事情都暴露出來,那……他們一家就真的要完了!

    “表弟,你今天是怎麽回事?怎麽口口聲聲地往我們一家人身上潑髒水?!是不是在揚市待了兩年,被人給帶壞了?!”火雲棋眉頭緊皺地開口責備道,他心裏此刻異常沉靜,他知道他絕對不能慌。生死存亡之際,任何一絲的慌亂與妥協就會導致無法挽回的結果!

    火震山瞳孔鎖緊,視線狠狠掃向火青明一家,在宋雲雪身上冷冷落下。

    “景兒,你說得可是真的?這就是你這兩年在揚市調查到的真相?”火震山死死盯著宋雲雪,出聲詢問道,聲音低沉到穀底。

    “唰!”

    淩月從隨身包裏掏出那一份證據,火佑景接過,朝著那小山高的疊羅漢軀體揮灑而出,語氣冷沉道。

    “是真是假,二伯二嬸還有表哥不是最清楚?當年聯係王金亨的人是二嬸,匯款的人是表哥和二伯……嗬!爺爺,如果你有疑問,可以看看這些地上的證據,我想,憑借爺爺的能力,自然可以辨明這些證據的真假。”

    水芸第一個俯身,從地上撿起了其中兩張白紙,雙眼輕掃下,褶皺的手狠狠顫動起來,眼眶早在火佑景說當年車禍是人為時就紅了,此刻看到這些證據,頓時老淚縱橫。

    “我的東明……我的兒子……為什麽……為什麽要害死他……他那麽善良……他從來不爭搶……”老婦人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哭得稀裏嘩啦,抽噎哽咽,泣不成聲。

    火震山心裏一緊,連忙飛跑上前,蹲下身,將妻子扶住,眉頭一直皺著,望著滿地的證據,眼神複雜地看向火青明,又掃向火佑景。

    “從來不爭搶?!”火青明好似覺得辯解無望,又聽到水運的話受到刺激,冷冷地低笑出聲,“哥哥是從來不爭搶,因為他不需要爭搶!什麽都是屬於他的!我呢?我隻能看著他輕而易舉地得到一件又一件我渴望的東西!憑什麽?明明我也是爸媽的兒子,你們卻從來不看好我,明明我也有能力繼承家主之位,你們卻隻想著大哥!我有什麽錯?!大哥他憑什麽?!”話到最後,已經幾近嘶吼。

    宋雲雪聞言,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火青明的話也好,地上灑落一地的證據也罷……完了!

    火雲棋腳下一軟,險些也跌坐到地上,踉蹌了兩步,勉強穩住身形,卻身形蕭索,隻覺得滿目蒼涼。

    火震山平生最重視親情,一再的要求家裏人同心協力地打理家業,一有分歧,都會發怒平複。

    這樣的真相敗露,恐怕日後在火家,再無他們容身之處。

    “住口!”火震山怒喝道。他滿眼失望地看向火青明,自己的二兒子,手中攬著痛苦的妻子,內心也跟著無限揪緊。真是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火青明被他的怒喝震得一顫,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頓時無力地跌坐在宋雲雪身旁,表情呆滯,艱難地吞下一口唾沫。

    “爺爺,該說的話我已經說完了。以後,請爺爺和奶奶多多保重。至於二伯二嬸,請好自為之!”火佑景望著眼前二老悲愴的一幕,心中也感同身受,又看到二伯一家的反應,隻覺得解氣。不過,這一切馬上就與他無關了。從此,他就隻是福月珠寶的總裁,與火家再無瓜葛。

    “景兒!你要拋下奶奶嗎?”水芸一聽火佑景的話,猛地一驚,在地上轉身,看向自家孫兒,老淚縱橫的臉看起來無比哀戚和憂愁。

    “景兒!”火震山也驚喚道。

    “奶奶,景兒不想留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家裏,每當我看到二伯他們,就會立刻想到我爸媽的死,我會痛苦,會心酸,會難過。所以,我必須走,離開火家,離開京城!如果奶奶以後想我的話,可以來揚市找我,我一定會好好招待奶奶的。”火佑景俯身,扶起水芸,言辭感慨又堅決道。

    火震山聞言,目光一閃,快速地掃了眼火佑景堅定的神色,忽然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他明白,他的這個孫兒是不想看到火青明一家。他這個孫兒怕是已經察覺到他不願意大義滅親的心思,所以才有此一說。

    可是,大兒子已經死了,難道真的要連二兒子也失去嗎?可是如果留下二兒子,孫子就不會留下……

    這,可如何是好?

    他猛地想到火佑景的C級巔峰的天才實力,眸光一定。

    44歲的二兒子如今是B級,而22歲的火雲棋如今是D級,17歲的火雲霖是E級。縱觀整個火家,都找不出比火佑景天分更高的子弟了!

    火家,理當讓火佑景來繼承!

    如此一來,即使今日他留下了火佑景和二兒子,那麽日後的某一天,等火佑景繼承了家主之位,二兒子一家照樣會被驅逐出火家。與其讓孫子在未來背負無端的罵名,不如讓他這個半截身體入土的老頭子來做這個決斷吧!

    “不,景兒,奶奶不讓你走!”水芸牢牢握住火佑景的手臂,充滿皺紋的臉上還淌著淚水。

    火佑景心有不忍,卻不願妥協。從他加入月堡之後,就不止一次地想要徹底與火家斷絕關係,斬斷心中的所有陰暗的仇恨。今天,這個目標就要實現,他怎麽可能就此放棄?而且,讓他繼續呆在這個家裏麵,每日都要與殺害父母的凶手見麵甚至寒暄,他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也受不了的。

    “奶奶……”火佑景眉頭輕皺,視線若有似無地掃向了身旁的淩月,眸光裏有些無奈,有些依賴。

    淩月摸了摸鼻子,給了他一個“自己做主”的眼神。

    火佑景那一瞬間的神色被火震山收入眼中,他詫異地掃了眼淩月,心中生出些許狐疑。

    “既然真相擺在眼前,青明自今日起便脫離火家吧!雲祥,請二房一家出去!”火震山威嚴地聲音做出了宣判。

    聲如洪鍾,字字珠璣。

    “爸?您真的如此狠心絕情?”火青明難以置信。

    “二爺,請吧。”雲叔來到火青明身邊,對他和宋雲雪母子做了個請的手勢。他明白老爺子一旦做出決定,就不會做任何更改。

    宋雲雪咬了咬唇,與兒子火雲棋相互攙扶著站起身,互相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甘。兩母子將視線投向火青明,眸光中帶著忐忑不安。如果離開火家,他們還有什麽?這些年為了奪得家主之位,眼看著火東明對他們一再“軟弱”退讓,讓他們自信心爆棚,因而根本無暇在外頭給自己建立產業。汲汲營營這麽久,本以為成功在即,卻是一朝滿盤皆輸。誰能甘心?

    火震山沒有看他們。

    在這個家裏,家主是說一不二的。

    火青明失望之極,抬眼掃視了一圈老宅的一切,目光沉沉地甩手離開。

    宋雲雪咬唇跟上,目光逐漸暗淡下去。

    火雲棋狠狠掃了眼火佑景,在走至他身旁時,冷冷地“哼”了一聲後,大跨步而出,卻因為心不在焉,在出大門的時候絆了一跤,在門外摔了個狗吃屎。

    火佑景目光一閃,心中有什麽東西緩緩落下,煙消雲散。

    爸,媽,害你的人得到這樣的結局,你們可還滿意?

    他斂眸起身,站在淩月身邊,對著火震山深深地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繼而舒心一笑。

    “爺爺,謝謝你做出的決定。景兒走了,以後,若是有機會來揚市,可以來找我。”話落,他對淩月抿唇微笑,兩人轉身。

    “等等!景兒!我都已經將二房一家逐出火家了,你還是不願意留下來嗎?”火震山驚愕地扶著水芸起身,大聲留人。

    “是啊景兒!二房都脫離火家了,你還有什麽顧慮,都說來給奶奶聽,你不要離開奶奶!”水芸再次老淚縱橫。大兒子走了,二兒子跟她不親,如今又脫離了家族,現在,唯一的孫子也不願意留下,她隻覺得自己這個母親這個奶奶做得好失敗。

    火佑景腳步微頓,卻覺得再也無話可說,重新抬步,朝著大門走去。

    “景兒!偌大的家業,爺爺已經無力經營,你真的忍心離我們而去,拋下年老體衰的爺爺和奶奶?!”火震山急切中,陰險地打出了親情牌。卻是言辭懇切,情真意濃。他與妻子水芸一樣,偏愛和善的長子,同樣十分喜愛這個長孫。

    然而,這一次,火佑景沒有停步,淩月卻停下了腳步。她拉住了火佑景。

    她停下來,隻因她聽到了火震山話語中的濃烈親情。

    她帶著火佑景轉身,看向此刻眉目慈祥卻的確年老色衰的火震山和老淚縱橫殷殷期盼的水芸,心中微動。

    “你爺爺說的對,偌大的家業,唯一的親人,你不應該拋棄。”她道。

    “可是……我想跟著你。”火佑景用隻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低聲道,眼眸微垂。

    淩月在心中輕歎了口氣。想必,即使火青明走了,這個家對火佑景而言,依然帶著濃濃的傷痛和蒼涼的色彩吧。

    為了奪得家主之位,親弟弟同室操戈,謀害了親哥哥還不算,竟連親侄子也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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