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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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能明白的。

    怪不得..

    怪不得她可以坐在爺爺輩上的飯桌;怪不得梁辰大婚那晚說什麽他不要她的封地;怪不得子熙太姬說別人巴不得來找她..

    原來自己身價這麽高啊。

    蘇旭看著紀妍微微翹起的嘴角,卻是不知自己那句話說的像是笑話了。

    小姐..”

    在宮中待得久了,蘇旭分得清輕重緩急、福兮禍兮,可紀妍身為徹頭徹尾的現代人,她隻看著了到手的財富與權利。

    蘇旭,想不想幹一票大的?”

    她淡然問道,模樣與這話的氣勢格格不入。

    蘇旭驚愕。

    一票大的?

    ……………………

    前院今日上膳的時間推遲了不少,梁伯侯夫妻二人平日喜早些吃食,今兒個都到這個時辰了,還沒有傳膳,廚房那邊的管事若不是收到消息說鄭家小姐也在前院,還真以為自己弄錯了點兒。

    憐兒來的不是時辰,還請伯爺夫人見怪。”紀妍施禮,眉眼低垂。

    鄭家小姐的乳名憐兒,幸而紀妍還知道這一點。

    無妨,晚些用膳也沒什麽不好。”梁伯客氣道。

    梁老夫人的肚子卻是誠實的很,趕忙用手捂住。

    梁伯剜了她一眼,梁老夫人羞得低下頭去。

    丟臉!

    紀妍始終淺低著頭,似是沒見到夫妻二人的小動作一般。

    憐兒從不少人那裏聽說了封地一事,自己卻沒得到消息,便想著來伯爺這裏問問。不知妥帖否?”她道。

    封地既是你的封地,問一問自然妥帖。”梁伯說道,“公文已經在批了,快則半月,慢則數月餘。這件事已經是鐵定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說的到與蘇旭並無出入。

    聽聞此言,紀妍卻是蹙眉。

    怎麽?”

    梁伯不解紀妍在擔心何處,他並不很擅長同女子打交道。

    女子不從政,忽而得一封地,憐兒心誠惶恐。”她如此說道。

    梁伯點點頭,閨閣女子所知甚少,鄭小姐如此也是正常。

    老夫既然向周公求了文書來撫養鄭小姐,便會幫你解決這些事。你可放心。”他道。

    想來說的太深她也是不懂,便由自己出麵解決許能平息不必要的麻煩。

    這也是鄭家小姐所想的罷。

    誠然,並非如此。

    憐兒有些許疑問。”

    但說無妨。”

    紀妍抬眼看了看梁老夫人,又看了看梁伯,意味明顯。

    都下去吧。”梁伯吩咐道,側臉看向自己的夫人,“你也下去。”

    梁老夫人看了看自己老爺,又看了看紀妍,沒敢多說什麽起身離開了。

    屋裏隻留紀妍梁伯二人,梁伯言道,“憐兒小姐可想說什麽?”

    支開了他人,除了無人所知的秘辛,梁伯不知還有什麽可說的,但他有種預感,鄭家小姐,似乎知道些什麽。

    紀妍稍稍抬頭看向梁伯,薄唇輕啟,麵無喜怒,開口道:

    我鄭家,可是因梁家而亡?”

    梁伯瞳孔微不可查的驟縮了一下。

    她整日都待在梁府,應不是有人和她說了什麽。

    難不成是她自己推測出來?還是她本來就知道些什麽?

    憐兒,有許多事你不懂。”他這樣搪塞。

    但是搪塞不了紀妍。

    他敢主動提出撫養鄭家後人,若無親無故,紀妍想不到別的原因。

    隻是一些事情,並不是女子可以知道的,即使這個女子家族被滅也不可。

    憐兒也不需明白什麽。”她說道。

    我不奢求伯爺能懂一夜之間全族被殺的心情,但求伯爺還事實一個公道,讓我爹娘莫含冤而死。”

    這話是反著說的。事實公道?那是唬人的借口。

    梁伯攥著拳頭,臉上的橫肉都在掙紮。

    他忽的鬆了一口氣,像是皮球泄氣的聲音。

    蔡管兩國為報複勸阻霍國君主參戰之臣,雇凶殺人。鄭家,也是因此而亡。”他緩緩道,說罷像是餓得太久而神情有幾分恍惚。

    那鄭家..”

    後麵的話紀妍沒說,卻是在梁伯點頭之際明白了。

    勸阻霍叔處參戰的不是別人,而是梁伯自己。管它是誰雇凶殺人,梁伯已經逃脫不了謀害鄭家的幹係。

    說白了,所有隱瞞此事的人都是幫凶!梁伯更是!

    如今你身為鄭家家業唯一繼承人,又得天子賞賜封地。各個家族都不會放過你。並非詆毀,隻是利益麵前你母親一族也不能自恃清白。老夫這才讓辰兒迎娶了子熙太姬斷了後路,才可撫養你啊。”

    梁伯語重心長,一語一言皆是真情實感。

    信,還是不信?

    場麵靜默了一會兒。

    紀妍欠身。

    伯爺心思沉穩,憐兒實所不及。天色已晚,還請伯爺愛惜身體早些用膳。憐兒這就告退。”

    說罷起身,推門離去了。

    唉..

    梁伯久怔。

    秋去冬來,隨之而來的還有紀妍的封地文書。

    竹檄上畫葫蘆一般的字跡紀妍也看不懂,直接攤給蘇旭,讓他讀來。

    奈何蘇旭也不識的幾個大字,隻知裏麵提到鄭家是大功臣,為國捐軀,鄭家又全族遭遇不幸,特賜了薄姑之地封予鄭家嫡長女姬鄭氏。

    將文書放好,紀妍讓人去梁老夫人那裏取了些筆墨書籍。

    梁老夫人一個婦道人家哪裏有這些東西,又喚了孫兒媳婦拿了梁辰的些給她送去了。

    可知她是要做什麽?”梁老夫人問芷巧。

    小姐沒說,隻讓我們來問夫人要。”芷巧回答道。

    筆墨書籍都是稀罕的東西,總得找個理由再給她。

    梁老夫人看向子熙,拿不定主意。

    子熙對上了梁老夫人的眼,趕忙躲開,絮絮道,“許是女紅睹物思人,讓姑姑想起母親來了。這才拿來些別的東西玩弄。”

    梁老夫人點了點頭,讓芷巧拿走了。

    隻有兩本?”紀妍看著拿來的竹檄,倒是忘了這個年代連紙都沒有,書籍更是珍貴。

    帛布唯有天子下達重要命令的文書時才舍得拿出來用,多半都是口述。連文獻典籍都是刻在竹檄上的。

    紀妍想到了自己做紙,卻又不知需什麽材料工具,便放棄了。

    但當她在竹檄上練習寫字時,她決定先摸索如何做紙。

    沒有紙是不行的。

    竹檄刻字太過繁瑣,筆墨又難以上色,她有些理解為什麽不讓女子學書寫字了,光是刻字就做不來。

    梁辰得知自己僅有的兩本文獻被子熙拿給了鄭家小姐,來氣的不行,撒腿就要去後院找她講理,子熙攔他不下。

    到了影壁前,卻是緩了腳步。

    蘇旭,把那衣裳拿來,再將那漿糊攪攪。”

    蘇旭聞言遞給她一質地精細的薄紗外衫,又拿起棒槌去缸裏攪,覺得這個模樣傻極了。但小姐做的起勁兒,他也不覺得有什麽了。

    做女紅用的花繃子倒是排上了用場,這裏的剪子很奇怪,但是能用。將蠶絲布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放在繃子上。剩下的布料能弄多碎就弄多碎,放進漿糊裏一些。

    花繃子想要繃緊布子不容易,紀妍試了多次,最後還是芷巧幫她繃上的。

    又往小水缸裏到了些水,讓蘇旭加了柴火。

    再將稀有的白麵配以絲綢殘骸的漿糊,絲毫不心疼的倒進缸裏,開始煮起來。

    梁辰在外麵聽了半晌,裏麵不是倒水就是燒火,還有剁木頭的聲音。

    莫非他們把書給當柴火劈了燒了不成?

    一想到這裏,梁辰再也忍不住,從影壁牆後一步衝了出來。

    你們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