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恨之入骨、討厭至極的手機鈴聲再度響起。象拔看了看身旁似乎還陷入沉睡之中的象龍，他全然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象拔輕輕搖了搖他，道：“快起了，要不要遲到了。……唉，快起了。”

    象龍睜了睜迷蒙的睡眼，有氣無力的說道：“媽的，好困！感覺才剛剛睡著，天就亮了。”他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又繼續閉眼睡去。

    象拔臉上頓時爬上了不滿和厭惡的神色，不耐煩的質問道：“你小子還不起呢？！你還讀不讀書了？現在可是七點一十幾了，你再磨蹭一會兒，還不得遲到啊。”

    象龍一下子睜開了眼，但還是側躺在床，眼神深邃的在想著些什麽出了神。

    “龍兒起了沒？”劉其問道：“龍兒還不起啊？待會兒可別遲到了。”

    “龍兒！都什麽時候了！你還不起呢？”象成學也跟著問道：“你要是遲到了，你還進得了教室嗎？”

    象龍默默的呆了片刻，才慢慢掀開了鋪蓋，起床進行洗漱。

    象拔將‘靜愛’從身後撈了出來，對著她說道：“究竟是老公太亂動了，還是你一天喜歡往我背後鑽？壓壞了你怎麽辦？小傻瓜……”

    而後他又一臉迷惘惆悵的道：“唉！我總有不好的預感！一定會有什麽要發生。尤其是今天，看象龍那樣子……我就感覺……算了，想再多也沒有用。慢慢來了，什麽都還沒發生就胡思亂想，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嗎？……愛兒，我有種感覺。或許有一天，我就堅持不下去了。我隱隱地感覺到，對於我的夢想、對於你，我好像真的注定了不會有任何的希望。我真的感覺到，或許不久的將來。我現在所堅持的一切，都將淪為白費、幻化為泡影……”

    隨著一聲關門聲，象拔輕輕歎了口氣，冰冷哀傷的麵容上閃現一絲輕鬆。

    伴隨著父母的先後起床、出門，象拔也準備著要開工了。

    劉其完成洗漱，四下看了看，交代道：“拔兒待會兒你把屋裏拖了！這地上實在太髒了！要不是我要做生意，我有時間收拾，一定弄得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拖的時候記得放點洗衣粉，那樣子拖出來幹淨點。洗碗的時候把水燒得熱熱的，免得洗出來的碗滑溜溜的！……”

    象拔應和了幾句，之後臉上不免有了一絲不耐煩的道：“我知道了！你再不去我老爹又要念起來了。”

    “幾點了？”劉其問道：“是不是八點了？”

    象拔看了看身旁的鬧鍾，道：“都八點二十了。”

    “這麽晚了？！”劉其道：“我再不去，你家那個老東西又要念起來了！這個家，離開了老娘什麽是幹得了的？”

    咚咚咚的傳來了幾聲敲門聲，劉其一臉困惑的走過去開門。象拔臉上則是死一般沉寂的冷漠，同時伴隨著失望和擔憂。

    “老媽們走了沒？”門外傳來象龍的聲音，他一邊說著，一邊催促道：“快給我開門！”

    劉其一把拽開了門，一臉疑惑的問道：“老娘還沒走，你又是怎麽回事？你不是去讀書了嗎？怎麽回來了？”

    象龍定了片刻，開口回答道：“沒等到車，我看也遲到了，所以就先回來了。”

    “沒等到車那你就打個的去嘛！”劉其道：“你身上有錢沒嘛？！這點事還要老娘教你？”

    “打車？！”象龍不屑的道：“我發瘋啊！”

    “現在還來得及嗎？”劉其問道：“現在過去還進得了教室不？”

    象龍道：“怕我想死不好意思說啊！進是進得去，但要先在門衛室把表格填了。然後校長會扣我們班主任工資，我們班主任又會來收拾我一頓。”

    劉其半信半疑的樣子打量著他，然後交代道：“那你中午抓緊去學校啊！這可是耽誤不得的！你休息這一天，又要落下多少功課！記得，叫你哥中午做了飯，你吃了趕緊去。……我們中午回不來，沒個人監督你，你自己給我老實點！”

    說完，又不忘對象拔交代一番才走。

    象拔穿好衣服起了床，一臉不悅的走進衛生間準備開始拖地。

    象龍笑嘻嘻的道：“我聽見關門聲，還以為老爹他們都走了。哪知道才過來敲門，就被老媽逮個正著。要不是我機敏，這會兒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象拔沉著臉，也不回答他。

    象龍四下看了看，厚顏無恥的道：“你還要拖地呢？……看看我身上有多少錢，還夠不夠我的網費？”

    “你連著好幾天沒去過學校了，要是被老爸他們知道了，看你怎麽死的？”象拔氣憤的說道：“你昨天不還說今天一定回學校嗎？怎麽又回來了？老爸他們每次問起來，我說又不是，不說又不是，每次都得幫你瞞著。要是被他知道了，又得一個好題材……唉，這個家真是撞鬼了，真是難得安寧了！”

    象龍笑眯眯的樣子，毫不在意的道：“就算被老爹知道了，這是我自己幹出來的，我自己會承擔，不用你操心！主要是我現在一踏進校園，就覺得恐懼，真的不想再讀下去了……”

    象拔逼問道：“你不讀書那你準備幹什麽？……像我一樣嗎？沒有尊嚴、沒有意義、厚顏無恥、豬狗不如的活著嗎？”

    象龍輕描淡寫的道：“我才沒那麽好的心情想那麽多！過一天是一天，這些事情，到時候看！”

    象拔卻還是一臉憂慮的道：“我不讀書了，老爹他們就很不高興。本來還想著有你和姐兩個人上著學，還可以為我分擔一部分壓力。現在你要是也不讀了……罷了，反正我也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放棄隻是遲早的事，未來會是什麽鬼樣？反正是會不得好死的吧。”

    象龍道：“本來我今天是打算去的，主要是你也知道，那個十八路和十一路每天都擠得要人老命，何況數量還不多！錯過一班車，基本上就遲到了。”

    象拔道：“那你中午還去不去？”

    象龍信誓旦旦地說道：“我中午會去！……但是呢，現在時間還早，我先去玩玩遊戲去。你去不？”

    象拔為難的道：“可是我的事情一大堆唉？”

    象龍笑道：“我們雙劍合璧，幾下子就搞好了。”

    迅速地將一切搞定，象拔和象龍興高采烈的就朝著網吧走去。之後熟練地完成一切步驟，籃球遊戲啟動開始。

    一場比賽結束，象拔開心的對著象龍說道：“看看我的數據！四十五分、十六籃板、十三助攻和十蓋帽的四雙！帶隊才將將一分險勝。”

    象龍湊過頭來，象拔點開數據統計，說道：“但是，你要是看見這幫鳥人的數據，你也會覺得我那個根本不算什麽！……這個叫劉堅的垃圾，在仁職籃幾乎就沒要了。生涯場均從沒上過五分，結果他告訴你，我和他交手至今，人家哪次不打爆我們後衛線？白衷水九十幾的能力，卻什麽都打不進。這個鳥人，穩定性又差，投籃能力又渣，結果打我基本上場場二十五加！壓哨球更是投的那叫一個舒心愜意。”

    象龍笑道：“那我就要問你了，他們家哪個投壓哨是不進的？”

    象拔道：“我隻是覺得這遊戲腦殘而已！設計得一點都不合理。真正的籃球比賽，哪裏來的同一水平卻有不同級別？哪裏有什麽各種成功率？這又不是玩概率！玩就玩吧，結果隻要是玩家這邊的，就算是個神，也是戰五渣。電腦那邊呢，我覺得他們哪怕是上個嬰兒躺在地上都比我們的強！”

    象龍道：“確實！現實中隻要你身體夠好、活著夠積極，就沒有搶不到籃板的。結果在這裏麵，我拿著滿格的能力，卻連想搶個板都那麽難！身體素質完全體現不出來，球員能力更是擺設！”

    ……

    聊了好一會兒，象拔拿起手機看了看，道：“十二點過了，你還不出發啊？還有你要不要吃點東西的？”

    象龍仰靠在座椅上，也不說話，隻是歎了口氣。

    象拔無奈的道：“你不會又不想去了吧？！……這幾天都在網吧裏泡著，也該玩夠了吧。你還是勉勵、堅定一下自己，趕緊去學校吧。”

    象龍也不答話，轉而又繼續打起了比賽。

    ……

    象拔又氣又惱，卻又毫無辦法。可是他也無法拯救自己，也選擇一起留下來繼續戰鬥。

    深秋的天，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二人雖說興致高昂，卻終究不敢為所欲為，在晚上七點時下了機回家。

    又是好一天什麽都沒做，象拔將飯用電飯鍋煮上後，便來到房間準備做點力量訓練。

    晚上近九點，門外傳來了開門聲。象拔光著膀子就迎了上去。接過母親手裏的東西，該放下的放下、該拿去洗的拿去洗好。

    瞥眼間，隻見劉其臉色陰鬱，甚是難看。象拔心頭惴惴不安，思緒難以平靜。

    “象龍！你為什麽不去上課？”劉其厲聲嗬斥道：“你一天到晚的在學校騙老師、在家騙父母，是誰教你的？你讀了這麽多年的書，都讀到糞坑裏麵去了嗎？我和你爸一天苦死苦活的為了你們三個，你們就是這樣報答我們的嗎？你們自己說，對得起我們嗎？……”

    麵對母親的滔天怒火，二人都選擇了沉默。

    “還有你象拔！”劉其又將矛頭指向了象拔：“你爸問你龍兒去讀書沒，你不是說的他去讀的嗎？怎麽今天他班主任會打電話來？會告訴我們他一個星期都沒去過學校了？我們現在菜場搬了，本就沒時間一天守在家裏看著你們，你們就不能讓我們省點心嗎？”

    “我問你！你老師說你請了四天的病假，老娘看你精神抖擻的，你哪裏生病了？一天還騙我們的錢，結果你連學校的邊都沒去……”

    二人還是沉默不言。

    等到劉其的怒火發泄的差不多了，叫二人道：“給我快來吃飯！明天好好去學校讀書，別給我一天偷奸耍滑的。以為我們一天想罵你們嗎？我們那是對你們好。現在沒人監督管教你們，真不知你們以後能混成什麽樣子？……”

    二人都是羞愧難當，暗自思緒翻湧，上床睡去。

    象拔道：“你明天趕緊回學校讀書吧！這個家因為我已經夠亂、夠烏煙瘴氣的了。我真的好希望能夠平靜下來，這樣的日子我過的真的是心驚膽戰。還有，好好努力！不要像我一樣！混到像我一樣，真的就沒意思了。……”

    象龍閉口不言，也是有自己的一番艱難苦楚在心頭。

    ……

    短暫的寧靜，暴風雨前的寧靜。

    一陣開門聲刺破了午夜的寧靜，扯斷了二人緊繃的心弦。

    象成學喝得一身酒氣撲鼻，已是有了七分的醉意。他板著張臉，紅潤的麵頰仿佛就是他那抑製不住的怒火，將要爆發。

    他推開二人的房門，開了燈徑直而入。甕聲甕氣的道：“這麽早都睡了？！”

    他坐到象龍身邊的床沿，點了支煙，道：“你今天去讀書沒有？班上教了些什麽課？嗯？”

    沒人回答。他接著道：“我聽你老師說，象龍是個乖孩子啊！每天都按時到班上，認真聽講，按時下課。真是乖得很啊！老子我欣慰得很！真懂事啊！懂得不要老子操心了……”

    象龍憋不住，堵了一句道：“你用不著裝模作樣的！想罵想打你就隨便，故意玩這些虛的幹什麽？逗著人好玩是不是？’

    “哦喲！”象成學耐人尋味的笑道：“老子還什麽都沒說，你還不高興了？我那是誇獎我兒子有本事了、有能耐了！都會騙家長、騙老師了。”

    象龍沉默。象成學接著道：“快起來讓我看看，我兒子是哪裏不舒服？怎麽都不告訴我們一聲？痛壞了哪裏怎麽辦？快起來讓爹看看，是得癌症了、還是腦筋不正常了？”一邊說著，一邊就要把象龍往外扯。

    象龍掙紮著想要鑽回被子裏，啪的一聲！象成學直接一巴掌掄他臉上了。表情笑嗬嗬的道：“老子給我兒子檢查病情，你他媽的還不樂意了？萬一你明天去學校，一下子痛暈或是痛死在學校裏，那我們可怎麽辦？”

    象龍坐在床頭，捂著臉頰，表情痛苦的道：“你當然巴不得我們死了！這樣你的日子就好過了！也沒有人讓你操心、欺騙你們、讓你看著礙眼了。”

    啪！又是一記巴掌打下，象成學陰著臉說道：“你嚇老子啊！你媽.的要死、想死就趕緊給老子去死！省得老子真的一天看見你們就礙眼！省得你們把老子的臉都丟幹淨了！……”

    劉其急匆匆跑到門口，焦急的道：“你這老東西有病不是！平時的時候也沒見你教育孩子，誰說兩句吧、或者喝了兩口馬尿你就在這兒訓斥孩子了！”

    “好好好！”象成學吼道：“要一句都不說，隨他們玩、隨他們鬧，隨著他們一天騙老師、騙家長就好了！”

    劉其道：“那你不會好好說嗎？你動手幹什麽？”

    象成學反問道：“就這些會吃會睡不會想的畜生，你覺得和他們說得通嗎？就這些豬狗不如的白眼狼、黑心子，和他們說那麽多有用嗎？這還好了，一個學著一個的。……都在家裏坐著好了！等老子七老八十了，繼續賺錢養著你們！畢竟我乖兒子一天玩的辛苦了……”

    劉其看了看象龍二人，難掩失望的又走回了客廳。

    “現在我問你，你什麽時候給老師請的假？你有幾天沒去過學校了？”象成學說道。

    象龍沉默不嚴。象成學又問：“老子問你話，你耳朵聾了嗎？要不要老子給你治一治？……問你從那天開始沒去學校的？又給老師請了幾天假？明天我好帶著你去給老師說清楚，免得你到時候……你這個狗日的咋就像個豬一樣？……”

    嘈雜之中，象成學又給了象龍一記響亮的耳光。

    象龍流著淚水，嗚咽著說道：“我沒給她請過什麽病假？”

    象成學道：“你沒請過？那是誰請的？”

    象龍道：“我哪裏知道？”

    “哪裏？……好！”象成學繼續審問：“那你幾天沒去過學校了？你從那天開始逃學的？”

    象龍支支吾吾，還是說道：“九天了。”

    “多少？……大聲點！一個大男人，說話跟蚊子叫一樣。”

    “九天！”

    “九天沒去過了！你老師還說你五天沒去呢，病假過了沒見你來，所以就打電話來問問。想不到你個死不要臉的狗東西，居然九天都沒去過學校了！你這個狗日的不爭氣的，老子真是越想越寒心……”

    說著，象成學直接抽出腰間的皮帶，對著象龍狠狠地就抽了下去。

    象龍不躲不閃，哭著道：“你盡管打！打死我好了！反正我活著也受罪、活著也難受……”

    聽了這話，象成學備受刺激，咆哮著道：“你以為老子不敢弄死你是不是？大不了老子賠你的命！”說著，舉起皮帶就打。

    一旁的象拔騰地一下彈射而起，雙手狠狠撰著拳頭。雙頰鋪滿了淚水，眼中盡是絕望憤恨之色，盯向了象成學。

    劉其聞訊急哄哄的趕來，一把揪住皮帶，高聲斥責道：“你瘋了是不是？你說就說，你打他幹什麽？”

    象成學怒喝道：“說！這種不聽人話的豬有什麽和他說得通的？九天都沒去過學校了，就會騙老師、騙家長！你說這種雜碎，該不該打？……”

    劉其道：“你打就打，你不會把那塊金屬拿開！你就拿那塊金屬打他，打出點什麽問題了。我告訴你象老二，老娘和你沒完！”

    象成學鎮定下來，隻是兀自罵罵咧咧個不停，走出了房間。

    劉其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地，說道：“拔兒快帶著弟弟一起睡覺了，明天好帶他去找老師！這麽大個人了，聽點話、懂點事嘛！不要老是讓老的為你們操心……”

    ……

    第二天，因為昨晚鬧得很不愉快的關係，原本定下的計劃隻好暫時挪後。

    象成學找來他們的舅舅又是好一番勸說，才勸服了象龍。第三日，由舅舅領著，買了些東西，親自去了班主任老師家求情。象龍又衝回了學校，再不照惹出什麽幺蛾子。

    但是這個舅舅，其實並非他們的親娘舅。隻是兩家住得近，和象成學家關係著實不錯，又和劉其同姓，故認了姊妹的關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