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晨曦跑出花園，一路往主屋跑，遠遠的，看見轉角處有個影子一閃。晨曦頓住腳步，往邊上的花叢一閃，繞過一株銀杏，竟看見一個黑壯的婆子守在通往主屋的必經之路上。

    旁邊站著個小丫頭，正是最近被二小姐提拔起來的二等丫鬟秋月。

    卻聽秋月對那婆子頤指氣使道：“一會兒大小姐身邊兒的丫鬟過來，你可要把人逮住了，若放了人進去，看二小姐不揭了你的皮！”

    婆子連聲道：“不敢不敢……”隨即又苦著臉道：“可，可大小姐身邊兒的人老奴也得罪不起啊！”

    秋月一聽就火了，厲聲道：“你想做好人兩頭不得罪？好啊！我現在就把你偷主子東西去賣，還賭錢的事兒告訴夫人去，看夫人不立時發賣了你！”

    晨曦沒有心情和時間再聽她們撕扯下去，將婆子的告饒聲丟在身後，往府門跑去。

    她想過了，主屋去不了找不到晨風就隻能盡快去得硯齋找晨雨，希望還來得及！

    可讓晨曦沒想到的是幾處府門均有人把守著。她急得不行，一時又想不出對策。忽看到從外麵挑進來的銀絲炭，天兒快涼了，趁著炭價還沒漲上去，府裏都是提早把炭屯好。

    晨曦忽然靈光一閃，轉身往廚房跑去。跑到廚房，隻見婆子們正在一盆一盆往桶裏倒泔水。

    晨曦將在廚房打雜的小丫頭春草一把拉了出來，拖到一邊兒道：“春草你先別說話，聽我說！”

    製止了春草欲出口的探尋，晨曦才開口：“姐姐求你件事兒，一會兒我要出府一趟，門口有人守著不讓我出去，我就躲在泔水桶裏，你推我出去，成嗎？”

    春草急了：“那泔水桶又髒又臭，姐姐如何使得躲那醃臢地兒？”

    晨曦一把捉著春草的手腕，力氣大得都把春草捏痛了。

    “春草！”晨曦定定地看著她，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厲，“人命關天，今日你若幫了我就是立了大功一件，今後想要怎樣的賞賜都成，你信不信我？”

    春草一咬牙，點頭道：“成！姐姐就躲在這個空桶裏，一會兒我送您出去！”

    當春草將裝著晨曦的泔水桶推到側門時，守門的小廝笑道：“喲，這是哪個黑了心肝的讓春草妹妹做這樣的粗活兒呀？”

    春草笑得純良無害：“今兒個中秋，主子們設宴慶賀，泔水自然比平日多些，我也就是搭把手幫個忙，多了我也推不動！”

    “好丫頭，趕緊出去吧！”

    “哎——”春草剛提起車把要往外推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兒“慢著——”

    一個長了雙三角眼的婆子一瘸一拐走過來，指著泔水桶問：“這是什麽？”

    一旁的小廝樂了，嘲諷道：“瘸婆子，我看你是喝多了吧！這桶裏還能裝什麽？不就是泔水唄！”

    那婆子卻不為所動，對春草冷聲下令：“把蓋子打開！”

    小廝傻了，愣愣道：“我說瘸婆子，你是喝瘋了吧！”

    婆子板著個臉，冷聲道：“府裏遭了賊，要嚴查每個進出之人！”

    “府裏遭賊了？我怎麽沒聽說過？唉，你聽誰說的這是？再說了，哪個賊會躲泔水桶裏？”

    婆子瞪了小廝一眼，厲聲道：“閉嘴！”隨即又轉頭命令春草：“打開！”

    春草手心都是冷汗，臉色有些發白，怔怔地站著不動。

    婆子越發覺得不對勁，沒等春草動手，上前就掀開了蓋子。頓時，一股泔水特有的酸腐之氣直撲麵門兒。

    小廝連忙拿袖子捂住口鼻躲得遠遠的，嘴裏罵罵咧咧，直罵婆子有病。

    婆子也是被熏得不行，捂著鼻子往桶裏瞄了一眼，裏麵除了滿滿一桶泔水啥都沒有。

    把蓋子往桶上一蓋阻隔了那股令人作嘔的味兒，婆子沒好氣兒地指著春草罵：“這裏麵啥都沒有你心虛什麽？臉白得像鬼似的，我以為裏麵藏著人呢！”

    春草白著臉訥訥道：“你，你要掀蓋子我還不怕嗎？那麽臭！”

    婆子揮揮手：“趕緊走！”

    直到把車子退出老遠，春草一轉彎，把車子推進一條狹小的巷子裏，車剛一停下，蓋子就被從裏麵推開，從臭氣熏天的泔水裏“嘩啦”爬出一個女人。

    晨曦張著嘴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剛才待在泔水桶裏差點兒沒熏死她。這可能是她這輩子最臭最狼狽的一刻了，不過為了小姐，怎麽狼狽委屈都是值得的。

    春草從推車底下抽出一套幹淨衣服，心有餘悸地道：“幸好當時姐姐堅決要鑽進這有泔水的桶裏，否則真就露餡兒了。”

    可不是嗎？小姐教過她們，做事兒不能存著僥幸，若在事前不做準備，往往你以為不會被發現的事兒就是最早被發現的。

    晨曦躲在桶後脫掉了髒衣服，換上了春草準備的幹淨衣服，可是因為整個人都浸在了泔水裏，又沒法兒洗澡，身上依舊臭氣熏天，特別是頭發。

    春草將自己的頭巾解下來給晨曦包上，又把帕子遞給她擦臉。

    晨曦對著春草一點頭：“大恩不言謝，時間緊迫，我先走了。”

    說著不等對方說什麽，一閃身，跑出了窄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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