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突然想起家中有事兒，先走了！”孔維德突然想到什麽，朝玉蝶公子躬身一揖，轉身欲走。

    “先生留步！”玉蝶公子出聲留人。

    孔維德走到門口的腳步一頓，側首問：“公子何事？”

    玉蝶公子微笑著踱至她麵前，微微露出一絲惋惜道：“在下傾慕先生文采，本以為能與先生促膝長談，不巧先生卻家中有事，實在可惜。若先生不棄，在下願與先生再約時日相聚。”

    孔維德哪有心思與他周旋，草草與其約定下次送畫時將親赴得硯齋。

    出得蓬萊酒家，孔維德快速往府裏去，一路快走，隻用了半盞茶的時間就回到了府邸，期間怕被玉蝶公子發現，還讓晨雨布了些障眼法，確認沒人跟著才回了府。

    一進家門，晨風就上前道：“二少爺在廂房裏候著。”

    孔維德頓了頓，問道：“他可有反抗或不願隨你回來？”

    晨風搖搖頭：“沒有，奴婢一出現，二少爺就問是不是小姐讓奴婢來找他的，之後就乖乖跟著回府了。”

    孔維德點點頭，看了眼天色，抬步跨入廂房。

    房裏，孔善禧正襟危坐，一副恭敬等著先生考較學問的學子模樣。

    見到孔維德入內，孔善禧連忙站起來，躬身一揖：“長姐萬安！”

    孔維德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顧自坐到上首的圈椅裏。晨風端著茶盤進來，輕輕放下茶盞，退至一邊兒。

    孔維德端起茶盞寬著浮沫，送至唇邊緩緩飲茶。

    “這事兒是我做的！”孔善禧老實承認。

    她放下茶盞，抬眼看他，等著他繼續。

    孔善禧抿了抿唇，恨聲兒道：“那個混蛋欺負了長姐，居然什麽事兒都沒有，還娶了那個女人，成了爹爹的女婿！太沒天理了！我不能讓他們好過！絕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他們！”

    “所以你給他下藥？讓他在眾目睽睽下身敗名裂？”她問。

    “我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振振有詞，眼底壓抑著憤恨！

    孔維德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眸底閃過一絲氣怒，冷聲兒道：“跪下！”

    孔善禧不明所以，可長姐的指令，他都是不帶猶豫地執行到底，於是幹淨利落地雙膝跪於孔維德麵前，背脊卻挺得筆直。

    孔維德坐在他麵前，眯了眯眼，抓著圈椅扶手的纖細指尖微微泛著白。

    “你有沒有想過，你給他下藥萬一讓人知道了怎麽辦？你有沒有想過，父親為何不做任何處置而讓他倆成親？你有沒有想過，我受了這麽大的屈辱卻為何沒有追究這件事兒？這些你有沒有仔細考慮過？”

    孔善禧昂著頭，目光直直看著長姐，沉聲兒道：“長姐問的這些我都考慮過，下藥一事我有十足把握不會被發現，而且就算是被發現了又如何？我也並不怕他！”

    他頓了頓，又道：“父親讓他二人成親一定是為了保住咱家的名聲，才投鼠忌器，不予處置責罰。您瞧，他不就平步青雲，去福建當他的按察使了嗎？這也是我最氣不過的地方，憑什麽為了虛無縹緲的名聲，為了他自己的官位，就讓親者痛仇者快？置長姐的委屈不顧？至於長姐不予追究，一定也是經了父親的勸說才罷手的。”

    孔維德冷笑道：“若我和爹爹的想法與你一般簡單，這個家就敗了！”

    她深吸一口氣，心裏既有二弟為她打抱不平的感動，又有些為他做事莽撞，不計後果的擔憂。這家夥還是需要好好磨礪一番才堪大用。

    “你什麽身份，他又是什麽身份？你有見過人家拿細瓷砸瓦礫嗎？他就是塊兒渣滓，人家躲還來不及，你倒好，偏要湊上去！什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放屁！對付他還需要其人之道？我抬抬手就能捏死他，何必大費周章，萬一讓人發現，反倒弄得自己一身騷！”

    她覺得這個弟弟雖然挺聰明，在有些事兒上卻是一根筋，要教，要點醒！不然容易著了別人的道兒。

    “想必你也知道錦衣衛插手了此事吧！”

    見他點頭，孔維德才接著道：“錦衣衛插手府中之事意味著什麽？”

    他抿著嘴，微微蹙著眉，忽想到什麽，抬頭看著長姐，隨後又緩緩垂下頭去，道：“皇上也知道了吧！”

    “說說看，你想到了什麽？”她端起茶盞，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緩緩飲茶。

    孔善禧想了想，在心裏整理了一番才道：“皇上讓錦衣衛接手府裏的護衛之責，想來皇上對此事也有定奪，不容旁人插手。而且事後……事後竟立即升了父親的官，我一開始想不明白，如今想來恐怕也是皇上的安排。可……皇上為何要如此安排呢？”

    “因為母親也參與了整件事中！”孔維德說出來的時候，心裏依舊覺著難受，即便自己是個陌生人，母親也未必會下此狠手，為何偏偏如此待她？對待仇人也不過如此吧！

    孔善禧一驚，隨即咬牙切齒罵道：“那個老虔婆……”後麵的話到底顧及著是長姐的生母，沒有出口。

    “所以，這事兒並非顧忌名聲什麽的，而是咱們的確丟不起這個人！”親生母親勾結小女兒暗害大女兒，這事兒一旦傳揚出去，孔家會成為天下笑柄，而她自己的品行也會被人質疑，為何親生母親會對自己的孩子狠毒至此？是不是孩子忤逆不孝，才讓生母心寒？

    別人在笑話母親和二妹時就不會往她身上潑髒水兒了？誰都是看戲不怕台高的。

    故，這事兒隻能冷處理，不能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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