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維德深深一揖：“臣惶恐！請太後娘娘明示！”

    太後冷哼一聲兒：“你自己個兒做的好事，還打算汙了哀家的口？”

    朝邊上侍立的徐良一個眼神兒過去，徐良站出來一步，抬頭挺胸，尖聲兒細氣道：“吏部侍郎孔維德，身為朝廷命官，行為不檢，煙視媚行，欺上瞞下，為世人所不齒，為世俗所不容！你可知罪！”

    孔維德想了想，抬頭問：“不知太後說的是不是臣喬遷之日，皇上灌醉微臣之後做的那件事兒？還是前兒個微臣休沐，皇上硬拖著微臣夜宿香山別苑的事兒？”

    太後噎住了，真沒想到這孔維德還真敢說，且還句句屬實，看著好像都老實交代了，卻又將矛頭直指陛下，自己摘了個幹淨，讓你怎麽怪都怪不到她頭上。好一個孔維德！好一張利嘴！

    “皇上向來品行端正，為萬民敬仰，你莫把責任都推到皇上身上，定是你煙視媚行，蠱惑皇上，才讓皇上連朝政都不顧，跟著你去遊香山，你老實說究竟用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

    太後的意思很清楚，皇上是不會有錯兒的，要有錯也是她用了下作手段勾引了皇上的緣故，所以不管怎麽樣，錯都在她身上。

    孔維德忽而笑了起來。

    太後眯著眼兒，冷聲道：“你笑什麽？”

    孔維德還是一個勁兒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見太後氣得要喊人，她才止了笑，可說出來的話兒還是含著滿滿笑意。

    “太後娘娘還真會說笑，微臣也很想知道有什麽辦法可以蠱惑得皇上不顧朝政，不顧家國，甘心情願做一個昏君！臣更不知道自己居然有這麽大的魅力，能讓向來品行端正，為萬民敬仰的萬歲爺做出如此昏聵之舉來！太後娘娘，您太瞧得起微臣了！”

    太後恨恨地盯著孔維德，若她隻是個宮妃，自己早就讓人將她按在地上掌嘴了。可她不能，借她十個膽子也不敢對朝臣用私刑。這是犯了祖宗家法的，皇帝隨時都能捏著她這麽個把柄廢了她。

    太後覺得自己十分憋屈，她實在不願在一個女人麵前認輸，要讓這個女人低頭，似乎隻有一個辦法。

    “唉——”太後歎了口氣從鳳座上起身兒，搭著徐良的手臂一步步下來，走到孔維德麵前。

    “哀家的一番苦心，你怎麽就不明白呢！”太後突然把手覆在她的手上，輕拍了拍。

    孔維德不作聲兒，靜靜看著太後表演。

    卻見太後語重心長道：“哀家是為你擔心啊！你可知外頭的人都是怎麽議論你的？你都不知道那是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甚至還有人說你是皇上的外室！你堂堂吏部侍郎怎能讓人如此侮辱詬病？難道你一點兒都不為自己的名聲考慮？”

    孔維德一揖身兒，做恍然大悟感動狀：“原來娘娘竟有如此良苦用心，微臣謝娘娘厚愛！感激不盡！”

    太後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心道：任你才華橫溢又如何？還不是逃不過我的五指山？

    太後拉著孔維德的手，把她帶到暖炕邊兒坐下，如同對待最疼愛的晚輩，推心置腹道：“你老實告訴哀家，是不是皇上做了不該做的事兒還不認賬，不打算迎你入宮？你別怕，告訴哀家，哀家這就替你找皇上要個說法兒去！”

    孔維德愣愣看著太後，原來太後竟是打的這個主意，她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不是寫著白癡二百五什麽的，難道自己看上去很好騙？

    太後見孔維德發愣，以為她已經激動得傻了，不由得意極了，心道：等你入了後宮就知道哀家的手段了。

    太後再接再厲道：“你放心，若你入宮位份絕不會低，哀家讓皇上至少也要給你個貴人的位份！”

    貴人？她連皇後都不稀罕好嗎？

    太後上下打量她幾遭，可惜道：“瞧瞧，多俊的姑娘啊！做什麽跟他們男人搶事兒幹！多勞累！女人啊，就要懂得保養。你現在年輕不知事兒，等年紀大了就知道勞心勞力老得快！男人都是貪新愛俏的，等自己早早成了黃臉婆，哪個男人會再瞧你一眼？聽哀家一句勸，女人不能太要強，可明白了？”

    孔維德微笑著點點頭，想了想道：“可是微臣並無入宮的意思，臣已經跟皇上交過底兒了，皇上也是同意了的，他沒跟您說嗎？”

    太後閉了閉眼，好容易壓下打人的衝動，甩開她的手，起身往鳳座行去。

    這個孔維德太討厭了！軟的硬的都不吃，簡直油鹽不進，不知好歹！

    此時，從殿外進來一個小內侍，附在徐良耳邊輕語了幾句。

    徐良聽後一驚，連忙輕聲對太後道：“娘娘，安貴人適才……產下一男嬰，是……是個死胎……”

    死胎是極晦氣的，宮裏的妃嬪若產下死胎是要被打入冷宮，一世不得翻身的。

    太後聽了也是一驚，突然她看向孔維德的目光就變了，變得特別陰沉狠厲。

    太後不慌不忙，緩緩坐於鳳座之上，看著孔維德陰惻惻問道：“孔侍郎，聽說你曾經為難過安貴人？”

    孔維德抬頭看向高座上的太後，太後信佛，可吃齋念佛並未讓她看起來更加慈眉善目，反而有一股尖酸刻薄相。

    “微臣並未為難過安貴人，說句實話，臣連安貴人長什麽樣兒都不太記得，怎會故意去刁難她？”

    “還要狡辯！”太後喝道，“你讓安貴人懷著身孕在門外站了整整一個時辰不算，還讓她吃了不潔食物，致使她胎氣不穩，臥床躺了兩個月保胎，結果還是沒能保得住，剛才竟產下一名死嬰，你該當何罪！”

    太後暗喜，終於有借口把她留下了！若能順手收服了孔維德，將來對自己，對秦家都是有說不盡的好處的。

    孔維德暗歎自己倒黴，居然碰上這檔子事兒。上一次，安貴人跑到乾清宮求見自己，她隻是單純地覺得自己一個朝臣在乾清宮接見宮妃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便沒去理會。

    後來，因為怕出事兒，她還是去見了安貴人，還讓所有人都在廊下站好，兩人一個屋裏一個屋外，隔著一個門檻兒講話，連口水都沒給她喝過。

    若這樣還要將屎盆子扣到她頭上，那隻能說對方夠無恥。其實太後隻是需要一個把她軟禁起來的理由，並不需要什麽真憑實據，若最後事情水落石出，隻需將她放了就成，連解釋一句也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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